第154節
“辰王妃您在說什么?”宋楚兮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還要裝糊涂嗎?”辰王妃叱道,還要再說什么的時候,宋楚兮已經眼睛一亮,直接一把推開了她,奔進了院子里,直接撲到了宋太后的懷里,抓著她的手臂,驚慌道:“姑母!不好了,那邊的花園里出事了?!?/br> 眾人聞言一愣,都是一頭的霧水。 “四小姐您別怕,慢慢說,到底是怎么了?”宋楚兮的膽子有多大,宋太后和莊嬤嬤都有數,雖然一眼看出來她是在演戲,莊嬤嬤也樂于配合。 宋楚兮沒事就好,否則一旦宋楚兮出了什么事,不僅僅是她自己翻不了身,就連宋太后也一樣要受到攻擊和詬病。 “就在那邊的花園里,死了人了?!彼纬獾?,使勁的靠在宋太后的身邊。 她看似慌亂無措,話也只說一半,其他人的胃口都被吊著,不由都緊張了起來。 “什么死人?哪里死了人了?”瑾妃不悅的斥道。 方才扶著宋楚兮過來的兩個宮婢就連忙解釋道:“就在這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個宮女被人掐斷了脖子倒在花圃里,死狀好可怕?!?/br> 今天這是怎么一回事?先是被人攻擊受傷,又莫民奇妙的死了個宮女? 宋太后擰眉看了宋楚兮一眼。 宋楚兮靠在她身邊,眸子便是微微一閃,有些俏皮的沖她使了個眼色。 宋太后會意,就拍了拍她的手,將她交給了碧云扶著道:“這個丫頭受了驚嚇,你先送她回哀家那里歇著吧,花園那邊,哀家過去看看。今天好好的哀家做個壽,這是誰要誠心的給哀家添堵嗎?” 她的壽辰當天出了這樣的事,她的確是有發怒的理由,所以哪怕只是死了個宮女,她要親自去查看也在情理之中。 宋太后說完,就不由分說的出了院子,往那花園的另一邊走去。 瑾妃等人都也存心好奇想要看熱鬧,就也都跟了去。 因為宋太后袒護宋楚兮的態度十分明顯,辰王妃心有不甘,臨走還不忘回頭狠狠得瞪了她一眼。 宋楚兮看見了,卻只做視而不見。 這會兒她的目光敏銳,只飛快的從在場眾人的面上一一掠過,仔細觀察了一遍每個人的神色。 在太后宮里做手腳,還能這么好的掩人耳目,這么有條不紊的差一點就算計到她了。這件事,除非是皇帝或者劉皇后這幾個老資歷的人親手設計,否則的話,只憑借某一個人的手段和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做的這么天衣無縫的。 那一行人的神色,或是不安或是唏噓的跟在宋太后的后面匆匆往御花園里走去。 宋楚兮玩味的勾了勾唇角,就轉身被碧云扶著先回了重華宮。 回去之后,她自然是先去偏殿看的殷述。 彼時送他過來的侍衛已經用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幫他大致的止了血,太醫還沒到,何旭并不叫其他人接這屋子,只自己守在那里。 “宋四小姐?您怎么來了?”見到宋楚兮過來,何旭還是心存戒備。 并且他對宋楚兮的態度也不友善,因為殷述出事的具體經過他雖然不知道,但殷述卻是因為去追宋楚兮才出的事,他會遷怒,也是順理成章的。 “聽說七殿下出了意外,我住在重華宮里,怎么也算是半個主人,理應過來探望的?!彼纬獾?,卻沒有因為他的態度和他計較。 她舉步就直接走進了屋子里,何旭本來想要出手阻攔,但是看到跟在她身邊的碧云,就只能是咬牙忍了。 宋楚兮走到殷述的床前看了眼,就皺了眉頭,露出幾分憂慮之色道:“殿下的傷口好像血已經止住了,一會兒太醫過來就能替他清洗了,碧云你去看看,打一盆溫水過來備用吧?!?/br> “是!四小姐?!北淘拼饝艘宦?,本分的躬身先退了出去。 何旭卻是緊皺著眉頭,一直不怎么友善的防備著宋楚兮。 宋楚兮盯著床上昏迷的殷述看了兩眼,突然就不冷不熱的開口道:“行了別裝了,你再裝下去,你這個侍衛就該和我動手了?!?/br> 何旭怔了一怔。 床上的殷述卻是一動不動,臉色微微蒼白,只安靜的睡著。 宋楚兮等了片刻,就轉身走到旁邊的桌旁,取過杯子倒了一杯冷水回來,二話不說就朝殷述臉上潑去。 何旭一怒,趕緊閃身向前,抬起胳膊護住殷述的臉,同時神色暴怒的回頭沖宋楚兮吼道:“四小姐,你太過分了!” 他雖然擋去了大半杯的水,卻還是有部分水滴濺落在殷述的臉上。 殷述一下子就彈坐起來,匆忙的拿袖子去擦臉。 何旭目瞪口呆,反應了一下才張著嘴巴道:“殿下?” 這個時候,殷述就只是有些局促的看著站在床前的宋楚兮,一張俊臉上面,飛快的染了一層薄紅,卻是別扭的沒有說話。 其實他真的不是為了逗誰玩的,而是現在見到這個臭丫頭就心里莫名的緊張,比起來和她面對面,他寧愿癱在床上裝死還會覺得自在一點。 兩個人,四目相對。 殷述紅著臉,臉上表情糾結。 而宋楚兮則是言笑晏晏,完全沒事人一樣。 “殿下?您還好嗎?”回過神來,何旭問道。 殷述沒說話,先是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然后就對他道:“你先出去!” 宋楚兮野蠻的很,下手又不分場合,沒輕沒重的,何旭對她不放心,但是殷述的命令他也不能違背,所以就又看了宋楚兮兩眼,這才不怎么情愿的拱手道:“是!” 他轉身出去,帶上了門。 宋楚兮就彎身坐在了殷述的床邊,語氣閑適的開口道:“差不多就得了,只是蹭破了一點皮而已,那邊可還有另外一場戲等著咱們過去推波助瀾呢,難道你想缺席嗎?” 殷述憋著一口氣,沒說話。 宋楚兮就挑了下眉頭,調侃笑道:“怎么?顧念手足親情,不好意思落井下石?” 殷述這熊孩子,至少只從表面上看,他跟他那些兄弟姐妹之間的關系都很和諧。 他不肯表態,宋楚兮也不勉強,就拍了拍裙子站起身來道:“你不想去就算了,那我就一個人去好了?!?/br> 她舉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殷述還是沒動,目光卻是片刻不離的盯著她的背影,突然一咬牙,大聲道:“你為什么不肯答應嫁給我?” 這一次他算是被人暗算的不輕了,再怎么說這時候都應該是為了這件事急怒攻心的吧? 宋楚兮怎么都沒想到他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來的居然會是這么一句話。 她的腳步頓住,意外的回頭看過來。 殷述觸到她的眸光,臉上顏色就又不由的紅艷三分,他下意識的就想回避目光,但是心里鼓足了勇氣,勉強的沒叫自己回避,而是勇敢的直視她的目光。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徑直走到了宋楚兮的面前,臉上表情因為太過莊重和認真了,惹得宋楚兮下意識的頻頻皺眉。 “皇祖母駁回了我的請求,其實真正的原因,就是因為你不愿意吧?”殷述說道,開口的話直白的出乎意料,更是讓宋楚兮不知如何應對。 他看著她,眼中神色執拗又認真,“你只是不想留在天京才不肯答應,還是另有別的原因?是因為端木家主嗎?你跟他——” 外界關于端木岐和宋楚兮的那些傳言,他似乎并不太當回事,可是這個時候突然提起來的時候,殷述才猛然驚覺,自己的心里其實是很排斥的,想來就胸口發悶。 他略一失神,然后還是抬頭直視宋楚兮的面孔道:“你——是喜歡他嗎?” 這樣的話,除了素嵐之外,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直白的問過她,哪怕宋太后提及的時候,也只是更關注事情進展的進度而已。 她喜歡端木岐嗎?什么叫喜歡?喜歡和不喜歡,這其中會有什么區別嗎? 宋楚兮笑了笑,面色如常,“你說的對,我不想留在天京,而且如你所知,并且這天下也眾人皆知,我和阿岐之間的事情已成定局,明白嗎?” 她到對殷述,多少還是留著當年的印象,只能將他做那個跳脫的熊孩子來看的。 殷述卻是一本正經的皺著眉,還是不依不饒的看著她,一針見血的說道:“就算你和他之間相處多年,就算你也喜歡他,可是你確定他也喜歡你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宋楚兮只覺得他這一板一眼較真的模樣好笑。 “之前我當著他的面求父皇賜婚的時候,他沒有站出來說他會娶你?!币笫龅?,一字一頓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端木岐當時的確是沒有表態,因為他知道,根本就不需要他開口說什么,宋太后就第一個不會答應。 而如果當時換成是他站出來表明立場的話,可想而知皇帝的反應會是怎樣的?;实鄄粫饝?,風波一起,這一場壽宴可能都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 宋楚兮的眼睛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局面,所以她根本就沒想到過要和端木岐去計較這些。 “結果還不是一樣的嗎?”宋楚兮不以為然的脫口反問。 “不一樣!”殷述肯定的說道:“皇祖母說我年紀小,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往長久里打算,可是我知道我是在做什么,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妃,這不是一時的沖動,宋楚兮,我——” 殷述說著,語速不由得越來越快,臉也越來越紅,只是到了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還是有些準備不足,停頓了一下,方才再度大聲而肯定的說道:“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殷述是用了很大的聲音喊出來的。 他積攢了許多的勇氣,用了最虔誠的態度,第一次對一個人說了這樣的話。 心里前所未有的緊張,他在袖子底下用力的攥住了拳頭,只是神情堅定,視線不避不讓的看著眼前那少女明艷的面龐。 宋楚兮聽了這四個字,卻根本就無法給他同樣的重視和思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刺激到了這熊孩子了,逼得他突然之間就春心萌動,便只用一種長輩一樣的態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是聽姑母的話吧,你現在的年紀——還小,等過個三五七年的再來提這件事也不晚的?!?/br> 誠然她這不過就是一句敷衍的托詞,說完就繼續轉身往外走。 不想后面殷述卻是一個箭步沖上來,攔住了她,還用那種認真又堅定的神色看著她道:“我是認真的,你別拿這樣的話來搪塞我。如果你要我等你個五年或是十年的,都沒有問題,可是同樣的,你會等我嗎?你會給我機會讓我等你嗎?” 再等個三五七年?就怕是她轉身就去和端木岐雙宿雙棲了。 宋楚兮是怎么都沒想到他會這么較真,一時被他問的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紅著一張臉,明明整個人看上去還帶著稚嫩的孩子氣,可是他的眼神里,卻帶著完全超乎年齡之外的堅定和懇切。 這一刻,宋楚兮才意識到,也許他真的是一時沖動的想法,但是折返沖動之下,他卻也實實在在的認了真。 “殷述——”她張了張嘴,開口的話卻頗多無奈,“我等不了你那么久,而且——保不準再過個一兩年之后,你就完全是別的想法了。這個問題,我們還是不要討論了,這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別的都姑且不論,我反正是一定不會留在天京的?!?/br> 北狄皇室,讓她吃夠了虧,如今好不容易卷土重來,她再不能受制于人了。 她從來就甘于只做個安于一隅的婦人女子,曾經,是為了母親和素嵐,她不得不妥協,而且也受到了教訓。屈從和忍讓,并換不來你想要的任何東西,要把自己的需求全部拿來等著別人的施舍來成全的想法,真是傻透了。 也許殷述的心思純良,和殷紹本身就完全不同,可是要她再度折斷自己的羽翼收斂一切的鋒芒去委曲求全—— 她做不到。 宋楚兮的態度,只從她冷漠的眼神中就已經可辨端倪。 殷述只覺得自己是受了巨大的打擊,有一瞬間的氣血上涌,他突然說道:“如果我阻止呢?如果我不讓你走呢?” 這熊孩子,是談判不成,就要翻臉動強嗎? 宋楚兮忍俊不禁,唇角揚起一個弧度,忽而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笑的很有些不花好意。 殷述的眉心一跳,下意識的往后仰了仰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