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寶音心急如焚,正在左右尋找的時候,身后那個路口處就剛好又是一隊人快步行過。 她趕緊閃進了花圃里。 這一次,卻是馮玉河引著一隊人,擁簇著殷紹從前院的方向過來。 “人已經死了,把守的侍衛一時大意,沒想到那個叫香穗的丫頭居然還藏在府里作祟?!瘪T玉河一邊擦了把汗,一邊唏噓著給殷紹解釋。 殷紹腳下健步如飛,臉上沒什么表情都冷嗤了一聲道:“那個丫頭呢?” “也死了!”馮玉河汗顏。 殷紹聞言,腳下步子終于忍不住的頓了一下。 他回頭,用一種嘲諷至深的眼神看著馮玉河,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里擠出來,確認道:“也死了?” 馮玉河被他盯的直冒冷汗,當場就跪了下去道:“全是屬下的一時疏忽?!?/br> 誰都沒想到香穗會藏在府里,更主要的是,殷紹本身的打算也只是試一試那幾個女人的用心。而且不管是廖倩華和顏玥兩人之中的哪一個忍不住的出手滅口,都肯定會秘密進行的,誰會想到竟然有人會公然闖進去,并且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活著出來? 馮玉河這一次也算是陰溝里翻船了。 他安排的眼線遍布吳良媛那整個院子的四周,只等著請君入甕,再將人給堵住。 結果人是堵住了,卻只堵住了一具尸首。 “說起來,倒是本宮太自負了是嗎?”殷紹自嘲的冷笑了一聲,“區區一個丫頭,居然是叫她在本宮的后院里為所欲為,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嗎?” “是屬下無能,讓殿下蒙羞?!瘪T玉河頭也不敢抬的說道。 “還說這些廢話做什么?先去看看再說吧!”殷紹道,就又舉步往前走去。 這時候,從他身后的方向卻又有人急匆匆的跑過來,大聲道:“殿下!太子殿下請留步!” 殷紹不耐煩的回頭。 來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安意茹院子里的管事mama。 這個時候,那個女人又填什么亂? 殷紹的目色一寒,本來不欲搭理,但那mama跑的很急,已經奔到了跟前,一下子撲倒在她腳下,驚慌道:“殿下!不好——不好了,良娣娘娘那里出事了,請您快去看看吧!” “本宮有急事要辦,她要不舒服,就先請大夫吧?!币蠼B冷冷說道。 被一個婢子擺了一道,他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佳。 那mama雖然看出來了,卻是沒辦法,還是硬著頭皮解釋道:“不是的殿下,我們娘娘她不是病了,娘娘她被人暗算了,還有秋心和秋意那兩個丫頭,全都著了道兒了,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啊?!?/br> 殷紹聞言,剛剛邁到一半的腳步就忽的頓住。 他的目光微微一沉。 馮玉河上前一步,代為問道:“你說良娣娘娘昏迷不醒是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知道?!蹦莔ama滿頭大汗的不敢去看殷紹的臉色,只就倒豆子似的如實道:“頭前兒二更那會兒,廚房來人說是給娘娘備下的宵夜準備好了,老奴想著秋心和秋意都在娘娘房里,就帶著門房里值夜的另一個媳婦子一道去了廚房,可是端了吃食回來,敲門卻不見娘娘房里有人應,后來推門進去,卻見——卻見——” 所有人都知道殷紹最重視的人就是安意茹,那婆子說著,就有點哆哆嗦嗦的,“娘娘和秋心她們全都倒在屋子里,不省人事!” 此言一出,就由不得殷紹不重視了。 他目光微微一沉,上前一步道:“安氏她人現在怎么樣了?” “這——這奴婢也不知道??!”那mama還是驚慌不已,“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可是老奴掐了人中,也試著用冷水潑了,娘娘也都還是不見轉醒的?!?/br> 這一晚上之內,就接二連三的出事。 殷紹憋了滿心的火氣,臉色陰沉的十分難看。 這個時候,他不開口說話,馮玉河等人也誰都不敢再開口。 時間在靜默中緩慢的流逝,殷紹心中飛快的略一權衡,就對馮玉河道:“本宮去安氏那里看看,吳氏那邊——” 他說著,頓了一下,然后才繼續,“你處理吧!” “是!”馮玉河應了。 那婆子連忙爬起來,就要引了殷紹往安意茹那邊去,“殿下請!” 馮玉河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往前追了一步,“殿下!” “怎么?還有事?”殷紹冷著臉問道 “是這個!”馮玉河走過來,從袖子里掏出一方染了血的手帕,打開了呈到殷紹面前,那帕子里面同樣染了血的,是一只桃木雕刻的碎桃花圖案的耳墜子。 那桃花木的材質一般,但是耳墜子的雕工卻很細致,那雕刻的師傅應當是用了不少的心思的。 殷紹擰眉看著。 “是從那個死了的丫頭身上拿到的?!瘪T玉河解釋。 殷紹拈起那耳墜子看了眼,借著守衛手里宮燈透出來的光線,躲在假山后面的寶音遠遠看到,臉上頓時就露出驚慌不已的表情,倉促的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邊殷紹狐疑的打量一眼那耳墜子。 馮玉河就把手里的那方帕子抖開了給他瞧,“這帕子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看這顏色和大小,應該是男人的物件?!?/br> 一個丫頭身上帶著這兩樣東西,很容易就讓人產生聯想。 “會不會是有人給她的信物之類的?”馮玉河揣測道。 殷紹將那耳墜子扔回去給他,心里也是覺得怪怪的,只道:“去查一查吧,看能不能摸到什么線索?!?/br> “是!”馮玉河領命。 如果這東西是那香穗的情郎所贈,那么揪出那個人來,也或者能夠順藤摸瓜的找出點兒什么線索來。 殷紹跟著那婆子離開之后,馮玉河想了想,就對侍衛吩咐道:“傳令下去,今晚都不要睡了,把所有的侍衛全都調配起來,將這院子例外徹查一遍,又可以人等,就全部按下,一一審訊??蓜e是有什么居心叵測的人還混在院子里,威脅到主子們的安全?!?/br> “是!”他的心腹答應著,快跑下去安排。 馮玉河這才帶著剩下的人去往吳良媛那里處理善后。 這邊的假山后面,寶音一直強自支撐,是花費了她所有的力氣才勉強沒有弄出任何動靜,待到馮玉河等人一走,她是腿腳就完全不聽使喚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上衣裳被汗濕了一片,冷風一吹,涼颼颼的。 寶音癱在地上動不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正在心神不寧的時候,卻見眼前突然一角裙裾翩然入目,一雙鴛鴦紅的繡鞋鞋尖剛好是落在她眼前。 寶音的腦子里嗡的一聲,頓時嚇掉了半條命,倉促的抬頭看過去。 她面前,宋楚兮唇角翹起一個弧度,好整以暇的看著笑話,那表情看上去閑適極了。 “宋四小姐?”寶音大為意外,脫口問道:“您怎么會在這里?” 宋楚兮也不回答,只又錯開她身邊,徑自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前面那路口殷紹等人方才站過的地方,若有所思的慢慢說道:“方才太子殿下手里拿著的東西,你看清楚了?” 寶音的腦子里又是嗡的一下,強撐著力氣爬起來,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四小姐在說什么?奴婢聽不懂。奴婢只是剛好經過這里,看到太子殿下,一絲膽怯才藏起來的,天晚了,奴婢也要回去伺候我家娘娘了。奴婢告退!” 她說完,轉身就走。 宋楚兮也不攔她,只就還是帶著看好戲的語氣又再沉吟了一聲道:“我看那東西原本應該是一雙的吧?風管家是說要搜查后院嗎?卻不知道能從誰的屋子里找到??!” 她說著,眼底笑容不由的更深,回頭看了寶音一眼。 寶音臉上表情一僵,繼而還是繼續福了一禮,“奴婢告退!”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楚兮站在遠處,只在她剛一轉身,面上笑容就盡數斂去,神情便的冰冷又凝重,然后舉步從假山后面走出去,往東行去。 * 寶音提著裙子跑得飛快,這會兒也顧不得去找顏玥了,直接就回了住處,滿頭大汗的推門進去,果然屋子里就只有寶琴一個人在坐立不安的等著。 “小姐還沒回來?”寶音問道。 “是??!”寶琴點頭,憂慮不已的迎上來一步,“你不是跟著小姐一起出去了嗎?怎么就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呢?小姐她人呢?” “先不說這個了?!睂氁魠s來不及同她解釋,而是繞過她,徑直進了里面的顏玥的臥房,搬過她的首飾匣子,從最下面的夾層里翻出一個顏色陳舊的翠色荷包來。 寶琴狐疑的跟進來,一看她翻出了這樣東西,立刻就是勃然變色的過去搶在手里,“你這是干什么?隨便動小姐的東西?!?/br> “出事了?!睂氁舻?,又將那荷包奪了回來,一邊將那荷包里的東西往外掏,一邊語速飛快的解釋道:“另一只墜子落在馮管家手上了,吳良媛那里已經事發了,東西好像是在去行刺她的刺客身上找到的,這會兒馮管家正在追查,萬一讓人發現小姐這里有這個東西就糟了?!?/br> “這怎么會?”寶琴也被唬了一跳,神情慌亂不已,“那只墜子當時明明是——” 太可怕了! “不知道!”寶音也是心里亂成一片。 她從那荷包里掏出另一只桃花耳墜子,因為知道是顏玥的寶貝,捏在手里的時候還有些猶豫,不過眼下也沒別的辦法,她便就心一橫,將那東西扔到了火盆里。 兩個丫頭都是憂心忡忡,哪怕是親眼看著火苗竄上來,一點一點將那墜子上面栩栩如生的桃花燒成了灰,也都還是心里緊張又害怕。 “既然有人拿到了這個耳墜子,那是不是就是說有人已經知道了……”寶琴的心里胡思亂想,突然一個念頭蹦出來,就惶恐的一把抓住了寶音的手,“那小姐會不會有危險?”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睂氁粢彩切臒┮鈦y,拉開她的手,自己在屋子里來回轉圈,“按理說既然有人拿住了咱們的把柄,就大可以直接告到太子殿下跟前去的,犯不著再這樣拐彎抹角的。不過——不過——” 寶音想著,就又免不了存了點僥幸,“也許是當初的那件事剛好被人給看到了,也不一定就是有人知道了小姐的真實身份的?!?/br> 可如果不是顏玥的真實身份被曝光了,絮兒又怎么會出現? 絕對是有人洞悉了顏玥的所有的秘密的,并且想用這些秘密,將顏玥置于死地。 可是他為什么要繞這么大的彎子?還有—— 這人到底是誰??? “寶音,小姐到底去哪里了?”兩個丫頭各自的思緒混亂,一直過了好一會兒寶琴才想起顏玥來。 “??!我在半路給跟丟了,又遇到太子殿下經過,就躲起來了,然后就趕著直接回來了!”寶音說道。 這時候都已經過了四更了。 “我們還是再去找找吧!”寶琴不放心道。 寶音比她更不放心,畢竟顏玥受了刺激,精神狀態并不好。 “走!”寶音點頭,兩人就吹熄了燭火出門,剛剛帶上房門走到院子里開了大門,卻見斜對面的花園里一隊又一隊的侍衛舉著火把經過。 “是馮管家安排的人手開始搜查了?!睂氁艚辜钡?,想了想,也只能是打消了念頭,“我們還是不要出去了,萬一被侍衛撞見,沒事也變成有事了?!?/br> 為今之計,也是唯有如此了。 只希望小姐能自己快點回來。 * 漓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