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為了殷桀。 那丫頭唯恐她過世之后,殷桀沒有生身母親在身邊,會遭遇什么不測,所以不惜自毀來到殷紹的身邊,代替她來照料保護那個孩子的。 每個人都覺得她待殷桀是別有居心,要利用孩子來爭寵,可是只有宋楚兮知道,她是真的全心全意,都為了那個孩子。 替她! 那個傻丫頭! 夜色漸漸地寂靜了下來,宋楚兮就遠遠躲在顏玥和殷桀住處斜對面的花園里,時時窺伺著那院子里的動靜。 她知道這會兒舜瑛和舜瑜兩個一定在心急如焚的到處找她,她也不怕鬧出了動靜去,更不怕任何人懷疑,橫豎她和殷紹之間遲早要攤牌,也就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情了。 * 漓雨軒。 安意茹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兩個丫頭面面相覷的站在旁邊,都不知道她這是所謂哪般,不過她明顯是心情不好,兩個丫頭也不主動碰壁,就都只是沉默的陪在旁邊。 二更的更鼓響過兩次之后,安意茹才突然止了凌亂不已的腳步。 “娘娘,很晚了,奴婢們服侍您歇下吧?!眱蓚€丫頭趕緊湊過來。 “睡?這么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我能放著不管,反而去睡什么大頭覺嗎?”安意茹道,唇角勾著一個冰冷的弧度,眼睛里卻是光彩灼灼的,她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然后就別具深意的看了秋意一眼道:“我安排在廖倩華那里的暗樁,終于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br> 相較于廖容紗滴水不漏的作風,現在的這位太子妃廖倩華就實在是不值一提了。 兩個丫頭都是心頭一跳,“娘娘您難道是想——” 栽贓嫁禍太子妃? “讓她在那個位子上坐了那么久,我忍她已經夠多了,現在的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只要是她院子里的人出現在吳氏那里,她就完全的百口莫辯了?!卑惨馊愕?,眼中一直有幽暗的冷光灼灼閃爍。 “娘娘,您不說太子殿下正在盯著那里嗎?就算我們動手了,殿下他就會相信了嗎?”秋心說道。 這個風尖浪口上的時候,她是覺得安意茹瘋了才會頂風作案的去趟渾水。 萬一事情敗露,本來沒他們什么事的,他們也要說不清了,這就成了自掘墳墓了。 “廖弈城死后,廖家早就今非昔比了,廖倩華背后的那個娘家也就是個擺設了,你以為殿下還會為她多費什么心思嗎?只要我提前把所有的證據都準備好,直接叫她百口莫辯,那么——她就必死無疑了?!卑惨馊愕?,每一個字都透著陰冷的氣息。 皇帝和劉皇后都看不上她的出身,可是歸根結底,那廖倩華又算個什么東西?廖家,不過就是個版圖崛起的一家子賤民莽夫,只要想著自己要時時被廖倩華壓著一頭,她就暴躁的近乎要發狂。 可偏偏,為了維持在殷紹面前溫婉賢淑的形象,她還要裝作與世無爭的樣子強顏歡笑。 所有人都覺得她最痛恨的應該是顏玥那個狐貍精,可事實上卻并非如此,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殷紹的太子妃之位上坐著其他的女人,不管那女人是誰,都讓她嫉妒又痛恨的近乎要發狂,必須要先除之而后快的。 “可是娘娘——”兩個丫頭還想要再勸。 “就照我的意思去做?!卑惨馊銋s是不由分說的打斷,厲聲斥道:“秋心你馬上去走一趟,小心點兒,不要叫人發現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給了她那么多的好處,現在是到了她還給我的時候了?!?/br> 這天晚上,這整個太子府里都危機四伏,兩個丫頭是一萬個不贊成她這樣做,但是又勸不住她。 “是!”秋心只能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不怎么情愿的轉身往外走。 安意茹冷眼看著,唇角一直帶著冰冷的一抹笑。 然則那秋心才剛剛走到院子里,屋里安意茹兩人就聽到“呀”的一聲驚叫,然后是砰地一聲悶響,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 “出什么事了?你快去看看?!卑惨馊阋惑@,連忙吩咐秋意。 秋意也是驚的不輕,連忙答應了一聲就快步往大門口走,然則才剛走出去兩步,門外的窗紙上就突然戳進來一根麥管,一縷白煙撲面。 “這是——”秋意才要提醒安意茹小心,但是那迷藥的效力卻是極強的,她話音未落,就先翻了白眼,緩緩的軟了下去。 安意茹這里更是沒顧得上她,隨后也是翻著白眼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門外放瞇眼的丫頭從窗紙上的窟窿往里看了眼,確定她們主仆兩個都被放倒了,就回頭沖院子里的人點點頭,“成了?!?/br> 那人也不廢話,直接將被打暈了的秋心扛起來,踹開房門,隨便的將人往屋里一扔,然后就又再度反手關上了房門。 “這迷藥應該可以持續到天亮吧,這樣就不擔心她們會攪局了?!蹦茄绢^說道,看向了旁邊的人。 “嗯!”那人點點頭,夜色中他的容貌看上去并不怎么分明,只冷淡的說道:“這幾天你就還是先躲在太子府里吧,等過陣子風聲過了,我再送你走?!?/br> 那小丫頭卻對此事不怎么關心的樣子,只往前迎上去一步,咬著嘴唇看著他道:“你之前答應跟我一起走的——” “看情況吧!”那人說道:“如果這次能一舉成事的話——” “其實——”不想那丫頭聽了這話,卻突然就露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來,苦澀道:“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是為了騙我利用我幫你布局的吧?就算是事成了,你也不會跟我一起走?!?/br> 不管是什么樣的女人,在感情的事情上,總是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 哪怕這香穗就只是個不識字的小丫頭,對于一個男人對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也是能夠感覺的到的。 那人卻也不辯解,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吧!” 他說完,就快步出了院子。 香穗從后面神情悲苦的看著他的背影,卻是愣愣的站了半晌方才有些魂不守舍的也出了院子。 那人從安意茹這邊離開之后,就輕車熟路的穿行于花園之中,直接去了被重兵看守的吳良媛的住處。 這一次,他是孤注一擲了,從懷里掏出一方帕子,捏著那里面的東西冷笑了一聲,然后剛要舉步朝那院子的方向去,卻是腦中嗡的一下,被人從后面打了一悶棍。 那人始料未及,身子晃了晃,背后偷襲他的人卻沒叫他摔在地上,而是趕緊扔了木棒,去扶住了他的身子,將他平穩的放在了地上。 “你——”那人訝然的張了張嘴,然后就暈死了過去。 過來的人,就是一路尾隨他的香穗。香穗將他拖到了一叢灌木后頭藏起來,黑暗中,她完全看不到男人的五官輪廓,臉上卻還是露出不舍的神情,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輕聲的說道:“就算你再恨她,也不值得和她去同歸于盡,你沒殺我滅口,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等著,剩下的事,我去幫你做!” 她將那人安置好,就撿起落在旁邊的手帕,打開來看了眼里面東西,然后將東西一揣,一咬牙就端著放在不遠處的一個托盤,埋頭快步朝那守衛森嚴的院子里走去。 “是什么人?這里今天禁止任何人靠近,快走快走!”把守的侍衛遠遠地就大聲呵斥。 “這位大哥,是廚房的陳mama差我來的,她說夜里天涼,幾位大哥當差辛苦,讓我帶一壺酒來,給大家暖暖身子,東西不多,只這一壺,陳mama說是怕諸位醉酒誤事,所以不讓我多拿?!毕闼胝f道。 她原是茶水房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這些侍衛本來就不是認識她,就算之前殷紹勒令搜查的時候給了畫像,但是畫像和真人還是有差別的,再加上這會兒天色又黑,而且最主要的是,任憑是誰也不會想到她居然這會兒還敢在太子府里公開出入。 這些侍衛要整晚的守在這里,本來就都凍的不輕,見這小丫頭生的憨實,又盤問了她兩句,沒察覺什么疑點,就將那壺酒提了過去,“這里今天不準閑雜人等靠近,你快走吧,替我們謝謝陳mama?!?/br> “是!”香穗應了,也不在此處多留,抱著托盤轉身往來時路上走。 那酒壺里的蒙汗藥,她放足了分量,這邊她步子很穩的往前走,剛剛拐過了墻角,就聽到身后有人相繼倒下的聲音。 反正她這一次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也不多做考慮,遠遠的見到有人倒下,拔腿就又朝那院子大門的方向跑過去。 “是你——”彼時那幾個侍衛還有人迷迷糊糊的沒有完全失去神智,香穗卻也不管,直接沖進了院子,反手插上門。 吳良媛雖然是被扔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看押起來的,但是為了方便,也只是將她鎖在了右邊一間空著的廂房里,香穗掏出從那人身上摸到的鑰匙開了門。 那屋子里點了一盞油燈,吳良媛昏迷了半天,彼時也是湊巧,剛剛醒過來,正因為喉嚨發疼,痛不欲生的蜷縮成一團的縮在地上,突然聽到房門被人踹開,她便是驚恐不已的抬頭看過來。 香穗這個丫頭,她也是沒有印象的,一時間就只覺得茫然。 那香穗卻不廢話,直接手腳麻利的解下腰帶,胡亂的就往她脖子上纏。 吳良媛猛地明白過來她的意圖,險些就又要嚇的再度暈死過去,一把推開她的手,就跌跌撞撞的起身朝門外跑。 她的喉嚨毀了,發不出聲音求救,只能發出嗚嗚的嘶啞的低吼聲。 香穗被她推倒在地,爬起來就又追上去,扯著那腰帶又將她拽回來。她是做慣了粗活的,力氣大的很,根本就不是吳良媛這樣養尊處優的嬌弱女子可比。 這一次她是發了狠,直接將吳良媛壓倒在地,騎坐在她身上,兩手扯住套在她脖子上的腰帶死命的收緊。 吳良媛被勒的窒息,頻頻的直翻白眼,喉嚨咯嗷嗷的發出混亂又含糊的聲音。 香穗畢竟也是頭次殺人,她的心里抖個不停,手下的動作卻很穩,極力的回避吳良媛那駭人的眼神,咬牙道:“你見過他,如果叫你活著的話,你就會害死他的,反正你這個樣子也是生不如死了,我就給你個痛快吧!” 吳良媛的眼睛瞪得老大,手腳亂蹬的不住試圖掙脫。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那人居然敢對她下毒手的,畢竟她是殷紹的妾室,而且單就吳家而言,也不該是有人敢隨便就要她的命的。 那個人,那個人他是瘋了嗎?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他居然指使這個丫頭在太子府的后院里公然殺人? 還有,他這到底是為什么??? 他要殺顏玥?他和顏玥有仇? 腦子里各種思緒混亂,吳良媛根本就完全理不清頭緒,最后想想整個事情的經過,自己就好像是遭遇了一場無妄之災一樣,從頭到尾她就只是出門去和那人見了一面而已,她只是想要顏玥的命,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清楚,可是現在怎么就會弄成這副鬼樣子? 那香穗卻也是為了殺人而心中恐懼,這時候就有些慌不擇言的自顧說道:“你放心,就算你死了,也不會白死的,你不是和顏承微有仇嗎?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一定會死,還有整個廖家,都會給她陪葬,這也算是替你消了一口氣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顏玥?廖家?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和顏玥有仇?卻又要廖家都跟著陪葬?難不成——難不成那個叫絮兒的丫頭說的都是真的,顏玥和廖家—— 這個時候,吳良媛的腦子已經開始遲鈍了,眼睛不停的翻白,喉嚨里則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香穗也已經慌了手腳,只一狠心一閉眼,更加用力的收緊手里腰帶的兩端。 吳良媛又再踢騰了兩下,終于還是緩緩泯滅了聲息。 香穗抖著手試了試她的鼻息,確定她是死透了就喘著氣爬起來,哆哆嗦嗦的掏出藏在懷里的帕子打開。 這個時候,院子的大門已經被埋在外圍的侍衛趕著過來砸開了。 幾十個人劍拔弩張的沖進來,香穗的手一抖,那帕子,連帶著上面一只桃木雕刻的耳環一起落在了地上。 “快,拿下她!”侍衛們沖進來,發現吳良媛已死,心知大事不妙,立刻就要上來拿人。 那香穗的神情恐慌,目光凌亂的四下里亂飄,她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這時候便就大吼了一聲,“都別過來?!?/br> 然后,根本就不等侍衛們反應,便就一頭撞向了桌角。 “不好!”侍衛們大聲嘶吼,然則為時已晚。 砰地一聲,那張陳舊的桌子被撞的砰的一聲,香穗的太陽xue處已經破開了一個血窟窿。 她的身子緩緩地滑落在地,血水潑灑了一地,很快就蔓延到了倒在旁邊的吳良媛的身下。 “出事了!大事不好了,快去稟報殿下?!笔绦l們怔愣片刻,然后才有人回過神來。 這院子再度被嚴密的封鎖起來,里外亂成一團。 灌木后頭,那人迷迷糊糊的轉醒,揉著發疼的后頸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卻見這邊人影晃動,已經鬧開了,有人急匆匆的朝這邊的小徑上奔過來。 他本能的退后一步,在灌木后頭隱藏了身子,同時腦中飛快的回想,再看那院子那邊的動靜,心中立刻就有所了悟。 是香穗?那個丫頭都不知道他后面的局,卻是搶著出手了,這樣一來,他的全盤計劃就不得不全面取消了。 可是那個丫頭,她怎么會做這樣的蠢事? 這里出了事,后院里馬上就要亂起來了,那人于是也就由不得多想,趕緊轉身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