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樂菱那邊倒是沒有刻意拿喬,大夫很快也就趕了來,替她處理包扎。 沈氏的那一巴掌下手太狠,大夫止血很是花費了些力氣,沈會音更是疼的幾欲昏厥,都只能咬牙忍著。 “大夫,您手下輕點兒,別再傷著我家小姐了!”秋子在旁急的不住揪著手里帕子。 “血止住了,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大礙?!贝蠓蛘f道,用藥童遞過去的濕帕子擦了擦手,頓了一下,又補充,“不過——這傷口有些深,就是愈合之后,恐怕也是要留下疤痕的?!?/br> “什么?”沈會音猛地抬頭。 秋子更是愕然,急的險些哭出來,“這怎么能夠?大夫您給想想辦法??!” 沈會音這還沒嫁人,傷口又是在臉上,弄不好一輩子都要完了。 沈會音的心里因為憤怒恐懼而抖的利害,用力的掐著掌心,面上竭力擠出一個悲戚而無力的苦笑道:“都怪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之前因為穗兒的事,姑母還生著氣呢,大夫,既然我這就只是一點外傷,就請您幫忙瞞著吧,省的姑母知道了再替我擔心了!” 那大夫看她一點,點了點頭,“好!” 秋子送了大夫出門,回來見沈會音陰著臉坐在那里,突然就有點不想走進去,遲疑了一下道:“小姐,要怎么辦???咱們在這里又請不到別的大夫來看,萬一被姑奶奶知道了——” 一個破了相的女人,在能被利用的空間上都要大打折扣。 沈會音坐在屋里背光的地方,臉上表情看不分明,還不等她說完就吐出幾個字:“滾出去!” 雖然她極力的想要嘶吼,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最終出口的聲音卻十分的低沉,幾乎微不可聞。 沈氏那個毒婦,要拿她當棋子來用還不算,居然害她破了相? 可哪怕她是將那個女人恨到了骨子里,心里卻十分的清楚—— 她一定不能表現出來,一定不能讓任何不好的流言傳到沈氏那里,一旦讓沈氏覺得自己對她生了異心,以那個女人獨斷專行的性格,很有可能就要容不下她了。 所以,她必須忍著,就是再恨,也只能忍耐! * 沈會音用了蘅蕪苑里的大夫診治,舜瑛那里的消息靈通,宋楚兮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內情,只不過卻是一句風涼話也沒說的。 這幾天,她正在和端木岐置氣,就為著端木岐沒有替她出頭攆走那兩個女人,已經拗著發了幾天的脾氣不理人了。 沈氏這邊,陳mama端著茶水進來,見她臉色陰沉的坐著,只能如實道:“夫人,七少爺又去了宋家那個丫頭的院子?!?/br> “都是會音不成器,好端端的,去招惹那個丫頭做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在老七的地方生事,還能得了她的好處?”沈氏聞言,便是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下桌子,“現在倒是把我的事情也給壞了!” 陳mama垂下眼睛,也是嘆氣,“七少爺的性子夫人您是知道的,如果沒有這檔子事兒,他都未必會肯就范,現在——” 沈氏側目瞄她一眼,心里就越發的暴躁,盯著聽雪堂的方向,沉吟道:“老七總是往那個丫頭的屋子里跑又算是個怎么回事?” “這蘅蕪苑里外都是七少爺的人,具體的,奴婢也打探不出來,不過那宋家丫頭年紀還小,夫人擔心的事情,當是沒影兒的,聽說好像是因為表小姐的事,那丫頭這幾天一直鬧脾氣呢?!标恗ama道。 宋楚琪做的事,狠狠的打了端木岐一巴掌,端木岐現在卻這么寶貝的護著宋楚兮,也難怪是沈氏會有聯想。 但是陳mama說得對,那宋楚兮還就只是個孩子罷了。 沈氏稍稍心安,轉念一想就又不由的冷了臉,憤憤道:“老爺子當初也是老糊涂了,拋開上頭那兩個庶出的不提,旸兒到底哪里叫他不滿意了,他偏要去抬舉這老七?這個禍害一天不鋤,旸兒的家主之位就一天坐不安穩?!?/br> 她要用聯姻牽制端木岐是假,伺機永絕后患才是真的! 鋤掉端木岐?這可是連端木旸都不敢隨便起的念頭! 絕難有人想到,沈氏這女人竟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可這七少爺的心思深著呢,在本家多呆幾天都不肯,您想讓表小姐近他的身似乎也不太可能了……”陳mama低垂著腦袋,一籌莫展。 沈氏揉著鬢角想了想,“這么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一會兒你去趟外院,尋個機會讓劉大來見我?!?/br> 端木岐這般狂傲,并且越來越不受控制,必要的時候就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了…… ------題外話------ 看吧,人不可貌相,沈氏其實還是個有雄心抱負的偉大的女銀!這就是正能量!我們要向她學習咕(ˉ﹃ˉ) ☆、第021章 縱寵無邊 聽雪堂。 端木岐走進院子,在廊下做針線的小丫頭就趕緊站起來行禮,“見過少主!” 說著,便有些不自在的回頭往屋子里看了眼。 “嗯!”端木岐淡淡的應了聲,面色如常的走進去。 外屋的榻上沒人,他的眸中便閃過一點明亮的笑意。 他手上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通常每天忙完就過來,正好差不多就是正午時分,宋楚兮是摸透了他的習性,這幾天每到這個時候就躲起來。 端木岐的眼中有明亮的光芒閃爍,揮手打發了外間的兩個婢女,直接進了臥房。 果然—— 就見那小丫頭背著門口躺在床上。 “別裝了!”端木岐笑了笑,彎身在床沿上坐下。 “我沒裝!”宋楚兮沒好氣的頂回去。 “真怕?”端木岐無奈,探手將她拉起來。 “難道我不該怕嗎?”宋楚兮的怒氣更盛。 “又沒什么事……”端木岐嘆了口氣。 彼時宋楚兮正氣呼呼的瞪著他,小胸脯一起一伏的,那小眼神,說是有多少怨念就有多少怨念。 端木岐看著她幾乎要翹上天的鼻孔,只覺得這小丫頭無理取鬧起來的模樣,分明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刻意為之,但就是厭煩不起來。 “哎——”他的眸子里笑意不由更濃,探了手出去,才想要說什么,宋楚兮卻是勃然大怒,一把抓過身邊軟枕就朝他身上砸,一面暴跳如雷的大聲嚷嚷,“我不聽你說話!你走!你出去!你出去出去出去!” 說完就扭頭趴到床上,扯被子,蒙住了頭。 “這都幾天了,你還要繼續演戲嗎?”端木岐坐在床邊沒動,抬手試著去拉她的被子。 “我樂意!”宋楚兮一下子翻身坐起,大聲的吼回去,“明知道那個女人沒安好心,你就是袖手旁觀的不管我?我就是演戲假裝,我就是故意坑人,我就是只能我欺負人不能叫別人委屈我。你不高興?不高興,就叫人把我丟出去??!” 宋楚兮雙目圓瞪,那氣鼓鼓的模樣,第一眼就叫端木岐想到了炸毛以后的雪融。 他看著她,唇角愉悅的彎起一個弧度,卻不說話。 宋楚兮抬高了下巴,與他對視,不避不讓。 兩個人,四目相對,許久之后,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各自悶笑了一聲。 這一笑之后,宋楚兮就窘迫的紅了臉,扭頭又往床上一撲,扯了被子去蒙頭。 端木岐把她拽起來,用力的揉了揉她披散了滿頭的亂發,含笑道:“這會兒滿意了?” “你答應幫我追查我大姐的下落的,就是因為你,我大姐才會遭此橫禍,除非你能找她回來,要不然你就得替她照顧我?!边@一頂帽子,她扣的可謂理直氣壯,“在正式解除婚約之前,你就是我姐夫!” “姐夫?只怕你jiejie并不是這么認為的吧?”端木岐玩味的勾了勾唇。 “那是宋家的那些人污蔑她?!彼纬獯舐暤溃骸八蝸喦酁榱税哉技抑髦徊环?,我jiejie,她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是嗎?” “是!” 宋楚兮答的斬釘截鐵,護食的小獸一樣,端木岐就又笑了,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可如果——你jiejie真是被那些人害了呢?” 宋楚兮突然就愣住了。 如果宋楚琪真的死了,那么她和端木岐之間的婚約才算是徹底作廢,到時候雙方可就算是全不相干的人了,屆時—— 她就真的沒有理由再留在端木岐這里了。 “你——會把我丟出去嗎?”她的神色突然就黯淡到了極致,一寸一寸的抬頭,對上端木岐的視線。 端木岐的態度模棱兩可,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笑問道:“怕了?” 她在這里,孤立無援,如果端木岐撒手,她倒不至于會餓死在外面,但是宋家嫡女的這個身份,卻是現在她手中把握的捷徑。 雖然她不敢問,但殷紹那般苦心孤詣的謀算于她,那么當日她所托的最后一件事,十成十—— 他也是不會手下留情了。 這樣一來,就算拼盡這條重生的性命不要,她也勢必要重回帝都,去和那人之間把一筆筆的舊賬清算明白的。 她需要依仗,需要籌碼,也需要一柄足以斬下他大好頭顱的鋒利鋼刀,要白手起家,那太費力氣,宋家這塊跳板,她沒有棄之不用的道理。 所以現在,哪怕是和端木岐這只狐貍精算計的嘔心瀝血,她也必須和他繼續周旋下去。 宋楚兮抿著唇角不吭聲。 端木岐卻覺得她的發質出奇的柔軟,掌心忍不住又揉搓了兩下,半真半假道:“知道怕了,以后就乖一點兒,動不動就砸鍋摔盆的,還能有點兒大出息么?” 難得今天小丫頭肯理人了,僵持了好幾天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下來,這天的午膳端木岐就破天荒是在聽雪堂用的。 他的規矩嚴,用膳的時候也一樣,所有的丫鬟都屏息斂氣的忙碌著服侍,宋楚兮是揣著心事,不愿意開口。 兩人沉默著用膳,之后漱了口,端木岐喝了口茶就站起身來,“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了,這幾天又降溫了,你沒事不要總在窗口吹風!” 宋楚兮也不應他,只悶頭喝茶。 端木岐好脾氣的又彎了彎唇角,剛出了屋子,外面卻迎著樂菱快步行來。 “少主!” “有事?”端木岐的步子下意識的一頓,隨口問道。 宋楚兮眨了眨眼,從屋里抬眸看過去。 端木岐剛好回眸,兩個人的視線略一相撞,端木岐的心念一動,本來抬起一半的步子就又落了回去,只就淡聲問道:“直說吧,什么事?” 他的事,從來都是忌諱別人窺測或者干涉的,這是—— 他要寵著宋楚兮這么個小丫頭玩兒,無可厚非,現在卻是連他手中掌握的資源和力量都要縱容和這位四小姐共享嗎? 樂菱不由的暗暗心驚,面上還是極沉穩的模樣,“就在剛剛,端木夫人身邊的陳mama遞了口信去外院,似乎——是暗示叫一個姓劉的管事找機會來后院見她,恐怕——這別院里很快就要有事發生了,長城想問少主,是不是——” 他們想要給沈氏安排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法,實在太容易了,而且可以保管讓端木家的人連上門質問的理由都找不到。 端木岐抿唇略一思忖,明顯是心里有了主意,但他卻不表態,反而眉目含笑只看著身后正埋頭擺弄茶碗的宋楚兮。 “你家大夫人,倒真是給端木家主辦實事兒,日后端木家要是少了她,不知道要少多少熱鬧??!”宋楚兮道,沖著端木岐抬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