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那男人目中無人,眼見著兩人即將錯肩而過的時候,一直沉默冷靜如是一座冰雕一般的廖容紗卻是突然冷冷的開口道:“安意茹,你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嗎?別做夢了!” 殷紹腳下步子一頓,安意茹卻是莫名一怕,靠在他懷里,一把用力攥住他的衣襟,低聲道:“殿下!” 殷紹的眼睛里淡泊一片,看著跪在面前的女人,全無半分的憐憫之情。 廖容紗淡然一笑,不避不讓的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因為跪的時間太久,她的睫毛上都掛了一層薄薄的雪珠,讓眼中神色變得模糊,只是開口的語氣卻是異常冰冷諷刺,“她是你手中需要呵護的珍貴琉璃,而我,卻是一塊用之即棄的墊腳石!既然如此,我又何懼最后再被你利用一回?現在,我如你所愿,就再成全你一次!” 殷紹的目光深沉,面容冷峻的看著她。 就在這時,前面重華宮緊閉的大門突然再度洞開,皇后劉氏風卷殘云一樣被大批的宮女太監擁簇著走了出來。 她的面容莊肅,卻帶了明顯的怒氣,走過來,先是狠狠地剜了廖容紗一眼,然后用更加嫌惡和冰冷的眼神諷刺又譏誚的看了眼正被殷紹抱在懷里的安意茹。 安意茹心中沒來由的一抖,突然有一種極端畏懼又不安的情緒在心中擴散,不由的又往殷紹懷里靠了靠,囁嚅道:“娘娘——” 劉皇后聽了她軟糯的聲音,眼神就更顯陰冷,卻是對殷紹叱道:“你還抱著這個賤人做什么?太后懿旨,這賤人沖撞太子妃,有謀害皇嗣之嫌,你還想被人戳脊梁骨嗎?” 說完,完全不等殷紹和安意茹任何一個人辯駁,就怒氣沖沖的甩袖而走。 太后寡居多年,性子又最是剛烈不好琢磨,慣常的時候她都不管事的,可一旦她開了金口,那就誰也不能忤逆。 前面重華宮的大門早已經再度無聲的合上。 安意茹靠在殷紹懷里,只覺得晴天霹靂,腦子里空白一片—— 即使她真的害了廖容紗,也哪怕沒有任何人抓住她的把柄,可是有太后的一句話在這里,她日后想要翻身都難。 可是“鳳凰于飛”,她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怎么會這樣?這—— 不可以的! 安意茹心煩意亂,神情驚懼的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廖容紗卻是跪在那里,無動于衷,只靜默的看著前面正逐漸被深雪掩蓋的重華宮,字字冰涼道:“殿下,今日我不與你爭,我留下的這一線余地是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你男人大丈夫,只這么一丁點兒的小事,當是不至于要叫我為此飲恨的吧?” 這個男人,如此狠辣絕情,她如果真想要拉著他一起萬劫不復,那么今天就不會只是跪在太后的重華宮外,而是直接跪到皇帝的御書房外面去栽他一個“寵妾滅妻,謀害親子”的罪名了。 不是她心軟或是有情,而是終還有舍不得的東西留在這世上,不能一起埋葬。 逼到殷紹要去孤注一擲的報復,她承受不起! 殷紹只看著她脊背筆直的側影,緊抿著唇角,一張刀雕般的面孔上全無一絲一毫的溫度和表情。 安意茹這才回過神來,抓著他的衣襟慌亂的哭出聲音,“殿下,您要相信我,我沒有,我——我——” 殷紹卻是一聲不吭,直接抱著她大步離開。 廖容紗孤身跪在雪地里,一動不動,聽著他踩在積雪之上穩健有力的腳步聲,忽而閉了眼,唇角蔓延出一絲近乎殘忍的冷笑。 “娘娘,殿下已經走了,奴婢扶您起來,您才剛剛生產完,這樣身子如何吃的消!”待到殷紹走的遠了,宛瑤才擦了把淚,要過去扶她起身。 “不必了!”廖容紗漠然搖頭,擋開她的手,卻是突然一反常態,語氣疲軟虛弱的有些飄忽。 宛瑤咬著牙去握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冰涼,全無一絲的溫度,心里再一慌亂,廖容紗本來跪在那里的身子卻突然軟了下去,癱在了地上。 “娘娘!”宛瑤低呼一聲,爬過去,手指按在冰涼的地面上,這才赫然摸到她膝下跪著的地方結了許多細小的冰渣,顫抖著抬手,才發現那些并不是冰渣,而是被凍結了的血水。 那血色自廖容紗膝下蜿蜒,已經擴散了大片,再被冷夜的寒風凍結,映著遠處廊下的燈光,儼然匯聚成一片色彩詭異又恐怖的冰湖。 這是—— 產后大出血? 太醫說過,那催產藥的藥效猛烈,最要防的就是這一點。 廖容紗身上一身大紅鳳袍,跪坐在地,臉色蒼白的仰倒在宛瑤柔弱的臂彎里,放眼看去,卻更像是開敗在無邊雪色中的一朵彼岸花,荼蘼的盡頭走向凋敝,卻瑰美凜冽到了極致。 “娘娘!娘娘!”攬著她僵硬的身子,宛瑤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扯著嗓子嘶吼,“來人——快來人吶!快來人,救命??!” 無助而荒涼的慟哭聲被北風席卷凍結,在這冰冷的宮殿群之間被風雪掩蓋。 成武十三年,臘月廿三,北狄太子殷紹的正妃廖氏產后血崩而亡,次日,廖氏所出的太子長子殷桀被冊為皇長孫! 年后三月,成武帝再頒一道圣旨,賜廖家長房嫡女廖倩華為太子正妃! 重華宮外,那一夜的雪和血,都被北風吹散,換了這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日的又一場盛世花嫁! ------題外話------ 新坑!老規矩不多說,宅斗 宮斗 權謀,女強路線要堅決的貫徹到底! 不是女主不夠慘,也不是渣男不夠渣,因為有一部分內容藏了暗線,會在后面慢慢說,這絕對是一篇女主稱霸的復仇文,心肝寶貝兒們要保持激情哦o(n_n)o~ 接近六千字的大章,寶貝兒們滿意嗎?新文新氣象,大家跳坑記得冒泡啊,讓我知道有哪些妞兒跟過來了,么么噠~ ☆、第002章 狼口脫險 深雪中的冬夜冷的徹骨,有生以來,仿佛還是頭次經歷這樣凜冽的一場嚴冬。 廖容紗本能的想要抱緊自己的肩膀來取暖,卻覺得渾身的骨骼僵硬,動一下都困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飄落在臉上的雪花卻是綿軟而溫和的,輕輕自她面上掃過,如是羽毛撓了一下,舒服又熨帖。 “呃……”她居然還有沒死嗎?廖容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掀開沉重的眼皮。 眼前北風呼嘯,比她睡過去之前更添幾分森冷,頭頂的陽光卻是炫目,儼然已經到了白天了。 廖容紗皺眉,勉力抬起右手掩住眼瞼遮陽,卻赫然發現自己的這只手,手臂短小,手掌瘦弱,不過一個半大孩子的模樣。 而同時入目的卻是滿眼戒備,蹲在她腦袋一邊的白絨團子,是—— 一匹渾身雪白的狼崽。 彼時那小家伙的一只后腿正由濃密的毛發下面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血,似乎傷的很重的模樣,見她睜眼,明顯是受了驚嚇,卻也只是戒備的蹲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個東西是—— 接二連三的震撼打擊接踵而至,廖容紗的腦子里嗡嗡作響,然則還不及讓她有時間思索自己此時的處境,突然就聽到一聲怪異的嗚咽聲和著北風被刮入耳中。 她警覺的循聲觀望,周圍四野茫茫,明顯是在四面空曠的野外,而最可怕—— 莫過于此時正在四五丈開外,閃著幽綠眸子死死盯著她的龐大狼群。 雪地里,隱約可見一些已經被雪花遮掩的不太明顯的血滴蔓延過來,很顯然,狼群是被那白絨團子的血引誘至此,又遇上了她這樣一個現成的獵物。 廖容紗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巨大的危機感憑空墜落在心里,她一個激靈,幾乎是下意識的彈坐起來。 狼群徘徊良久,最近這山里連著下了七八日的雪,它們已有幾日不曾進食,正在饑腸轆轆的時候。 廖容紗只這樣的一個動作,立刻就激發了它們的殺意,一匹體型高大的餓狼突然凌空一躍,朝她撲來。 廖容紗的目光微微一凜,并不慌亂,只就勢往旁邊一滾。 那匹餓狼一下撲空,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眼睛里綠光更盛,穩住身形,一轉身,就又再次縱起,向她撲了過去。 后面的狼群受到鼓舞,也都蠢蠢欲動。 眼見著那匹惡狼張著血盆大口對準她的喉嚨咬下來—— 這一次,廖容紗卻竟然沒有再試圖閃避,反而在那餓狼撲到的時候,突然閃電出手,兩手穩穩抓住了它的兩只前爪,同時腦袋往旁側一偏。 那餓狼兩只前爪受制,張口又直接撲在了雪地里,塞了滿嘴的雪,因為沖擊力巨大,撞起一大片碎雪,撲了廖容紗滿臉。 廖容紗的反應卻是極為迅捷,完全不給它反應的余地,當機立斷就是卯足了渾身所有的力氣,雙手抓著它的前爪將它往旁邊狠狠的摔去。 這具身體十分的弱小,也沒什么力氣,哪怕是她竭盡全力,也只堪堪將近乎有她身體一般長度的巨狼甩在了旁邊。 那餓狼痛的扭動身子,打了個滾就想爬起來。 下一刻,那個弱小的少女卻是突然暴起,用了不亞于野狼的攻擊速度,閃身撲上,又將它按在了地上,順手拔下發間一根銀釵,狠狠往它咽喉一插,又一拉! 整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一般,穩!準!狠!仿佛是早已經真實的演練過無數次,全無一絲的漏洞和破綻。 餓狼慘叫一聲,喉嚨已經破開一道深且長的傷口。 后面的狼群正要趁虛而入的撲過來。 廖容紗也不慌張,自那餓狼身上滾落,再次抓起它的兩只爪子,用了全力將它拋向正在涌過來的狼群。 餓狼喉部的大血管被割裂,大量溫熱的血水從空中灑向雪地里。 饑腸轆轆的狼群再難抵御誘惑,也全然忘了那是他們的伙伴。 跑在最前面的頭狼帶頭一躍而起,后面的狼群也紛紛暴起,轉瞬時間就將那匹垂死的餓狼撕扯的血rou模糊,爭先恐后的大口搶食。 北風中,有濃烈的血腥味飛快的消散。 經過這一番的動作,廖容紗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她此時的這具身體實在弱的有些難以想象。 她試著想要起身,卻還沒等完全站起來,雙腿居然就又麻木的軟倒了下去,又再撲在了雪地里。 明明是有機會逃生的,這個突發狀況卻是廖容紗始料未及的,有些哭笑不得的一抬頭,卻見縮在旁邊的那白絨團子正兩眼雪亮的盯著她,似是防備,同時—— 也有嗜血的冷光。 這算什么?才剛以為是上天眷顧留她一命,轉眼又要葬身狼腹了嗎? 廖容紗的心里大為光火,想著都是這小東西惹的禍,心里一怒,抬手就要去撈它。 那白絨團子也極為警覺,拖著傷腿立刻后退了一小步。 就這么一來一去的功夫,那邊分食完同伴尸體的狼群胃口大開,再度聚集起來,往這邊逼近。 三十余匹餓狼虎視眈眈的往這邊聚攏。 廖容紗的雙腿麻木,已然是無從閃避。 她心里隱隱一嘆,正待要閉眼受死,忽聽得身后有人自風雪中高聲呼道:“前面有人,在那里!” 狼群受到驚嚇,突然陣腳大亂。 為首的頭狼一躍而起,兇悍無比的直沖著廖容紗撲了過去。 廖容紗的心頭一緊,眼睜睜看著它凌空撲下,心里正在飛快的權衡對策,想著有多大的幾率故技重施,然則下一刻,卻聽砰的一聲碎響。 廖容紗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已經撲到她正上方的巨狼就哀嚎一聲,身子往旁邊砸去,同時一大片紛紛揚揚的雪沫自空中炸開,洋洋灑灑落了她滿身滿臉。 那頭狼摔在地上,扭動著身子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