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那是她初來戚國時住的地方,也是她現在住著的地方,緊鄰著稷下學宮,戚王的別院。 那天……應是在她去稷下學宮尋書時,突然而然地看到了褚國的事、看到了褚公的打算,耗費的心力太多便昏了過去。她一直以來只知道,是戚王正巧碰上她,著人將她送回了別院,云瑯說他還親手喂她喝了藥。 時至今日,她才突然得知她昏迷中的其他事情。 一方屋子里安安靜靜,她身邊的人都被屏退了,就連云瑯也不在。她悄無聲息地躺在榻上,無知無覺。 他就站在榻邊,定定地看著她,眼里沒有什么情緒,但看了許久。最后,他舒了口氣:“喂給她吧?!?/br> 跪伏在地的醫官看上去有些猶豫:“主上,這位女郎是……” “她是弦國國巫,本王用得上她,有勞神醫?!?/br> “可是……”神醫遲疑著,“如若弦公尋來,她回了弦國,不能按時服解藥,可就……” “所以她會回來的?!彼吹匾恍?,不想再同神醫多費口舌,伸出手遞到他面前,神醫猶豫了會兒,一枚藥丸終于交到了他手里。 戚王眉頭微挑,信步走到榻邊,彎腰將那藥丸喂進她嘴里,又拿起陶杯令她服了三兩口水。 阿追窒息地看著畫面里沉睡的自己,再看看他…… 自始至終,他的神色里,都沒有半點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_(:3」∠)_對不起大家,昨天斷更了,今天這章又更得這么晚 本章更新48小時內,也就是23號晚21:15分之前的所有評都送20 幣的紅包~~ 么么噠(づ ̄ 3 ̄)づ 48|三方 阿追靜靜地在榻上躺著。天漸明時,雁夫人還未醒,蘇鸞則先來了。 蘇鸞悄悄地小跑進殿,握著的手在她面前一攤:“喏?!?/br> 阿追看著那藥丸一愣,蹙蹙眉:“你從哪兒弄來的?” “昨天醫官們忙完了雁夫人這邊的事后,戚王殿下催著神醫制的?!碧K鸞嘻嘻一笑,轉身從旁邊的矮幾上拿了陶杯,交給值夜的宮女去倒水,又說,“我就說戚王殿下怎么也不能放下你不管。那神醫困累得不行,殿下就一直在旁盯著,直到他做完藥丸才走?!?/br> 她說著,一吐舌頭:“用了大半夜呢!” 阿追木然地聽著,目光盯著她手里托著的藥丸,看了好久后伸手拈起。她細細端詳著,黑黑的一枚,仔細分辨才能看出點淺淡的暗紅,像是墨汁里洇著血色。 凝視了一會兒,阿追啞笑出聲。 她曾安慰自己,這病在弦國雖不能治,卻還有戚國能治,且戚王肯出面幫她。這便遠好過那些罹患絕癥無藥可醫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病一點點加重、掰著指頭數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阿追設想那樣的絕望時,總倒抽一口冷氣。而后更覺自己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不止有藥可醫,而且……而且戚王待她還不錯。她甚至有些感謝這場病,如若沒有這場病在,她這弦國國巫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時常和他這戚國國君日日相處的。 而今看到的夢境,讓她倏然覺得,眼下的境地比絕癥還要絕望。 一切都是他設計害她,他給了她這頑疾,又佯作關心地讓她來養病、與她相處。 他用這樣陰險惡毒的手段將她騙回戚國,然后再強縛住,她卻滿心滿眼都是他,甚至想過有沒有可能、有沒有那么一丁點的可能,她可以嫁給他。 是她傻。 阿追疲憊地深吸了口氣,一語不發地將蘇鸞送來的藥丸吃下去。卷著藥丸的清水流過喉嚨,藥中的絲絲清甜溶散下來,像是一陣尖刻的嘲弄。 ——是藥,總歸有三分毒。曾經沉溺于這藥的甜味,實在是她傻。 藥效來得很快,不過片刻,困擾一夜的頭痛便已淡去。阿追平靜地將陶杯交還到蘇鸞手上,輕舒了口氣:“我沒事了。收拾收拾,我們回別院去吧?!?/br> 蘇鸞應了聲“好”,叫云瑯云瑟進來幫忙。走出雁夫人的朱雀宮后,阿追卻示意云瑯云瑟退遠些。 她握住蘇鸞的手:“我們回弦國吧?!?/br> “……阿追?”蘇鸞嚇了一跳,好生打量一番,見無半點說笑之意,細問,“怎么了?” “離開朝麓,我就慢慢告訴你?!卑⒆返恼Z聲輕而堅定,“但我們必須立刻走,回到別院,我們就收拾細軟?!?/br> 她再不想用那藥了,更不想因為那藥被強束在嬴煥身邊。所以,她想趕在下一回發病前趕回弦國,而后再發病也不要緊,她寧可就這樣死在弦國。 . 烈日高照,凱旋的大軍猶如一片黑云般壓過腳下的平原與山脈、城池或村莊,銀甲在陽光下反出的光芒直灼人眼,像在刻意昭示身為勝者的榮耀,彰顯大國的強盛。 夕陽西斜時,軍隊扎了營,眾人都得以松松筋骨。廚子很快做好了飯菜,難得地有了些切得纖薄的羊rou片,邊盛給將士們邊道:“估計明天就回戚國了,哎,這飯菜也可算吃到頭了!” 眾人都露出笑容,有人嘖著嘴說:“可算回來了,若不是逼著褚公備糧,咱非得餓死在半道上不可——你們聽說了沒?國巫曾說雖則戰事會贏,但也會失去什么要緊的東西——我啊,有一陣子真有點擔心是不是戰事贏后咱會餓死,所以主上會平白失了幾千人馬呢!” 這話引得一陣哄堂大笑,有人說他慫,有人調侃說“你小子這么會解,怎的不去當巫師呢?”。而后話題很快就換了,這些得以活著回來的士兵三五成群地扎堆聊著往后的日子,有人說要安心在家里種田,有人說要先把婚結了。 雁逸邊喝著熱湯邊噙笑聽著,聽得身后傳來有力的駐足聲,凝神回過頭去:“說?!?/br> “稟將軍,簡臨來了?!蹦亲o衛稟道。雁逸轉過頭看看,便見簡臨風塵仆仆的樣子,氣喘吁吁。 雁逸心頭一滯,邊站起身邊道:“進去說?!?/br> 二人一同走進主帳,雁逸睇著他問:“她出事了?” “說、說不好……”簡臨氣息仍不穩著,急促道,“她、她突然離開朝麓了,和蘇女郎一道備馬車走的。沒帶什么東西,好像有意瞞著人——最初連我也以為她是想出去走走,只奉將軍的命悄悄跟著,免得出事。但在南市附近時,二人突然一道把車夫捆了,自己駕著車就出了城,我這才覺出不對,不敢驚擾她們,只好來稟將軍?!?/br> 雁逸大驚,追問:“主上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