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他心下的分寸是經年累月摸索出來的,并無法讓她理解。就算告訴她自己一年里也見不了姜曦兩面,她也依舊可以覺得姜曦就是因為嫉妒。 嬴煥思忖著,笑了一聲,起身踱到她面前:“你出去住也好,我也可以時常出去走走了?!?/br> 阿追自知他是什么意思,紅著臉道:“別來!殿下您還有位雁夫人,我……我不招惹殿下,殿下也別來招惹我!” 她也想由著自己的性子喜歡她,但姜曦玩出的這一出,想一想也怪可怕的。再一對比,姜曦這還是背井離鄉嫁來戚國的,雁遲在戚國則家大業大,還是趁早別得罪為好。 阿追一邊在心底向自己反復重申這幾日一直在想的事,一邊又忍不住偷偷多看他兩眼。 嬴煥忽地雙臂一伸,搭在她肩上:“不招惹?可不是我主動上榻躺著的?!?/br> “……!”阿追窘迫得想跑,無奈被他箍得死死的。 他又說:“你過癮了,便說什么‘不招惹’?女郎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br> 什么……什么??! 阿追滿面通紅,委實扛不住他這執領一國、明明看上去很“正人君子”的人如此“不要臉”地跟她議論這樣的事,心下的兩個形象無論如何都對不上,偏又真無法覺得哪一個讓她討厭。 她臉紅心跳地感慨自己真是敗了。起先,她還能在他面前扛住幾分從容,不讓這點萌動的心緒透出來,近來卻明顯越來越容易慌神,好像他隨便說句什么,都恰好能戳到她心上最軟的地方。 如若不是巫師不能為自己占卜,她真想為自己卜一番終身大事。假若結果是與他成婚,她就可以不再扛著了,安安心心地隨著自己的心意去走就是,反正神也是這個意思! 當然這話想也白想。阿追磨著牙迎上他的視線,深深地吸了口氣:“隨殿下怎么說,我今晚就搬出去,可以么?” 嬴煥面色不改:“那我……” “我隨時備著好茶還不行?”阿追又羞又惱地別過頭。然則腦中一想自己搬出去住得悠哉哉,時不時還能見到他來“叨擾”,竟還真頂不住有些期盼。 作者有話要說: 阿追:我不招惹你,你也別招惹我。 戚王:……?撩撥完了你打算不認賬? 阿追淡淡:就不認賬,咋的? 戚王微笑:不咋的,我主動送上門讓你接著撩撥唄。 阿追:(╯‵□′)╯︵┻━┻ 幫派【烏村】已結束單機模式。 45|異常 殷追是以弦國國巫的身份來戚國養病,倍受禮遇,從王宮搬到別院的自然陣仗也不會小,二者之間三條可行的路皆戒嚴了三天,就連稷下學宮也閉門了三天,宮人們忙忙碌碌地運著各樣她要用的東西,乍看混亂一片,實則又有規有矩。 她住的那一方小院是最先收拾妥當的,她便先行在里面歇了下來,無所謂外面還要忙活多久才能停當。 云瑯已順著她從那邪巫處得來的木牌為她打聽到了不少事情——譬如那邪巫在烏村里應該名望不小。再循著這個繼續打聽,又得以知曉烏村并不是一普通的村子,是幾十年前戚國打壓巫師時,將巫師們都趕到了那里,逼得他們與世隔絕,尋不到任何翻身的機會。 有些民間的傳言說,巫師們雖則看似在烏村“隨遇而安”了,實際上卻自成了一派。自上而下等級森嚴,若遇到了什么大事,更是要眾人一道商議再做決斷的,辦起事來齊心協力,可配合得滴水不漏。 阿追直聽得有點怕。在那次路過烏村之后,她就提過讓戚王同她講些烏村的事來著,結果他只尋了些書給她,書中的記載則平平無奇,沒有提到半點和巫術有關的事情。 不管他是怕嚇到她,還是有什么別的顧慮,在此事上他都顯然對她有所欺瞞。阿追想著這個,小生了一會兒悶氣,而后又繼續看云瑯尋來的東西。 她迫切地想弄明白烏村到底想對她怎么樣,不管他們圖什么,她都要提前設防。而在自己弄清始末之前,又真不好直接向戚王提及,巫者與巫者之間的事情,于他而言太過玄妙,她自己摸清了交代他怎么做容易,自己都沒摸清、讓他幫她弄清,就太難了。 就像先前抓那邪巫的事,她引著他看到周遭、說個大概的地方,他可以去抓人;但若讓他自己去猜那邪巫身在何處…… 那就是個神話。 阿追專心沉浸在書海里一上午,無所獲;又沉浸了一下午,仍沒什么進展。正痛苦地垂著頭揶揄自己真是不適合做學問的時候,云瑟挑簾進來道:“女郎,有客人來?!?/br> 阿追下意識地覺得是嬴煥,臉便不自覺地紅了,猶是問了聲:“誰?” 云瑟卻回說:“是雁夫人。云瑯jiejie將她請去正廳了,說雁夫人著裝隨意,女郎您也不必太隆重?!?/br> 原來不是他啊。阿追失望間暗自撇撇嘴,又想到姜曦找邪巫來害她的事得以解決得順利,還多虧雁遲提前告知,便依云瑟說的簡單地梳了梳妝,徑自去正廳。 雁夫人著實穿得很簡單,一襲杏色的曲裾,顏色淺淡得都快接近白色了。她原本正兀自喝茶,見阿追來便起身迎到門口,二人相對一福,雁遲歉然笑道:“疏忽了女郎剛搬出來、許還未完全安頓的事,叨擾女郎了?!?/br> “夫人客氣?!卑⒆芬贿呎埶贿叺?,“原該是我去向夫人道謝,沒抽出空才耽擱到現在?!?/br> 說著又著人上茶,香茶端上后二人各自抿了一口,阿追又問:“夫人特地前來,是有事找我?” 雁遲噙著笑,點點頭,有些不不好意思:“這……坊間都說女郎占卜奇準,我有些事想求女郎卜上一卜。我知女郎大病初愈又忙著挪住處,可這事實在……” “夫人不必客氣,要卜什么直說便是,舉手之勞?!?/br> 雁遲有時含著歉意把話說完了:“實在是我等凡夫俗子總禁不住庸人自擾,耐不住想來女郎這兒求個安穩?!?/br> 她風趣地自嘲了一句,阿追聽得一笑。便大大方方地讓云瑯去將她占卜的東西取來,占卜石盡數倒在氈布上后,她問雁遲:“夫人要卜什么?” 雁遲低著頭:“我家中原是東榮臣子,早年遭jian臣構陷,幾乎全族都死了,兄長才帶著我逃到戚國來?!彼穆曇粲行┌l虛,眼底濕意隱現,“原本還有個meimei,單名一個邐字。途經褚國時得了場急病,逃難中不敢停下為她求醫,年紀又小,便沒熬住?!?/br> 阿追心下歔欷,雁遲的目光定在她面上,勉強笑了笑:“當時把她葬在了褚國南邊的暉州,托當地一農戶幫忙照看,這么多年我們也不曾親自去過。眼下暉州已被戚國攻下,我想求女郎幫我看看,阿邐的墓還在不在。若在,我想去看看她,來回路上可會有什么兇險?” 她心中的悲戚從語中便能聽出些許,阿追輕輕一嘆,不對她這傷心事多做追問,闔眼去翻眼前的小石。 一共翻了五塊過來,阿追睜開眼,手指搭在前兩塊上。一是“林”,一是“金”。 畫面頃刻飛轉,她定神看著,直至畫面消逝,方一笑:“夫人放心。那農戶在戰中沒出什么事,也負責得很。您meimei的墓在林中安然無恙,我看到有戚軍模樣的人送了金錁子給他們,他們立刻就拿去供到您meimei的墓前了?!?/br> “那一定是兄長途經那里是著人送去的?!毖氵t面顯欣喜,又追問,“我可以去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