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可她還是更喜歡云瑯挑的那個羊脂玉的,而且若換了這個,衣服的顏色也不合適了。 阿追想著,眉心微微一蹙。戚王垂眸作未見,更未提方才所見。 阿追兀自端詳這瑪瑙小箍一會兒,宴席重大且正式,心下喟嘆著將自己的喜好放在一邊:“諾,那我挑身能與之相搭的衣服?!?/br> 他抿唇點頭,轉身便朝外走了。屋中一片恭送的聲音,阿追正一邊長揖一邊琢磨方才試過的衣服里有沒有哪身既好看又能搭這發箍,他卻又折回來。 于是剛要直起身的她目光一抬又揖了回去。 戚王站在她面前看了看:“你這禮,也是跟書上學的?” “是……”阿追應得怔怔,她眼下懂得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醒后跟書上現學現賣的。 “嘖?!彼麌K嘴,伸手便握上她雙手的手腕。 阿追大驚,頓時周身僵硬得像是石雕,下意識地要掙,他卻仿若未覺,直至將她左手壓右手的姿勢調了個前后才松開。 阿追茫然不解,他抱臂端詳了她一會兒,解釋得口吻悠哉:“左手壓右手是男子的禮,你要反過來?!?/br> “哦……”阿追恍悟的應語未落,他又探手在她豎得筆直的左手拇指上一按:“拇指不要立著,扣下去?!?/br> 阿追雙頰一紅,立即把右手拇指也扣了下去。戚王終于面露滿意,松出口氣,淡語氣溫和:“太史令其實不必只自己費力讀書。有甚不懂的地方,大可來問本王?!?/br> 阿追心頭懸著的心事劃過,細一想,即道:“啊……!我沿途路過個古怪地方,困擾了多日,正想尋書來了解一二……” 他一副輕松隨意的樣子:“什么地方?” “烏村?!?/br> 作者有話要說: 阿追醒來之后,投入了“多讀書,讀好書”的偉大事業 戚王淡淡:切~~( ﹁ ﹁ ) ~~~ 傻讀書有啥用,實踐出真知懂嗎~~ 15|頭疼 戚王淺怔,沉吟了一會兒后,告訴她:“本王會挑些書給太史令送去?!?/br> ——這直讓阿追覺得他方才在說大話!說什么讓她不必自己費力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他?她問了之后,他解決的法子,也不過是給她找書而已! 當下阿追卻也只能鄭重謝過,待得戚王離開后稍松了口氣,依依不舍地把自己喜歡的那個羊脂白玉的發箍摘了,又去尋能搭紅瑪瑙的衣服。 當晚的宴席,讓她應付得大有些累。 設宴的地方在昭明殿。昭明殿坐北朝南,修得宏偉寬敞。北邊有兩層矮階,矮階之上正中央的一方漆案黑底上繪著金色的麒麟瑞獸圖案,顯是戚王的坐席。左右又各有兩席,她的席位便是在這四席之中。 這四方席位都明顯尊貴,右首是身為上將軍的雁逸、左首是莊丞相,她的位子是左側的次席,與她遙遙相對的是雁逸的meimei、戚王的姬妾雁遲。 阿追此前聽云瑯說過,戚王尚未娶妻,目下就三位姬妾,一是東榮天子賜下的公主姜曦、一是弦國國君送來聯姻的楚漓,另一便是這位雁遲。除卻楚氏在美人位外,另兩位皆是夫人,但一直是雁夫人顯得更要緊一些,大抵是因雁家是戚國的大貴族,所謂的“天子”則已名存實亡吧。 而宴上的情狀,是從發須花白的莊丞相、到執掌虎符的雁逸、再到這位戚王看重的雁夫人都在以堪稱恭敬的態度賀她。有這三人領頭,一眾文官武將便沒有哪個敢不當回事,一時前來敬酒道賀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直看得阿追眼花! 縱使自始便是對方喝一杯、她抿一口,百十來人這樣敬下來,阿追也一點點抿得頭都暈了。心下直對此情此景驚異無比,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大功一件”在交口相傳中被添油加醋了,竟引得眾人如此重視! 如真的是因為“添油加醋”,這樣的禮遇她就受之有愧了。阿追略作思忖,看向戚王:“殿下,諸位如此,我……” 孰料戚王竟也一舉酒爵:“此番太史令功不可沒,本王敬太史令?!?/br> 阿追愕然,四下里也短暫地一靜。她此行“功不可沒”不假,但戚王這般的舉動也著實別有意味了。 從前幾日人前人后的夸贊到今日的當眾敬酒,滿朝臣工皆不傻。思索之下,自知主上是有意推起她的風頭。 是什么目的雖然難以猜到,但也不要緊,他們先順著他的意思來就是了。 將近子時,宴可算散了,一眾官員施禮告退。戚王飲得微醺,揉著額頭緩神,一副不急著離席的樣子。眾人便先各自告退出去,獨他們位列上席的四人猶還在座。 片刻,年紀最長的莊丞相先離座施揖道“臣告退”,戚王這才抬了抬眼,笑說:“時辰晚了。來人,護送丞相回去?!?/br> 丞相再施禮后離開。雁逸雁遲亦準備告退,阿追便也隨之離席。戚王起身,邊繞過案桌往外去邊道:“各自回吧?!庇址愿篮鷾煺f,“也叫人送太史令回去?!?/br> 三人一道走出昭明殿,清涼的晚風徐徐拂來,飲酒帶來的熱意驟散三分。 阿追大感一陣氣爽,緊隨而來的卻是頭中刺痛。她黛眉倏驟,下意識地抬手一捂,動作雖不大但不對勁得明顯。雁遲恰正側首與雁逸說話,見狀即關切道:“太史令不適?” “沒有?!卑⒆窊u頭,想續說“許是猛地吹著風,一時涼了”,頭腦卻又一刺! 這痛感更明晰,直將她已至嘴邊的話語噎回,化作一聲輕哼。 戚王也停腳看向她:“太史令?” 阿追屏息未語。先前的事情讓她對這樣的情狀不得不上心,闔住雙眼要看是否又有甚幻影。良久之后卻半個畫面也無,緊闔的眼前只有漆黑一片。頭中的疼痛卻愈加強烈,她緊蹙著眉頭忍著,再抬手一撫,竟已沁了滿額的汗! 戚王睇視她的目光忽地一顫,雁逸蹙眉,上前便執起她的手腕。他的兩指搭在她的脈上,片刻,神色驟驚:“主上……” “怎么了?”戚王的眉心也微微皺起,目光自雁逸面上輕掃而過,再度看向阿追,“太史令快些回去,本王差醫官同往?!?/br> 阿追發虛地點點頭,抬眸見雁逸面色發白,不禁心弦緊繃。她怔了怔:“上將軍懂醫?” “不……”雁逸的聲音略顯惶然,俄而定了神,吁氣搖頭,“我只懂些皮毛。太史令聽醫官的便是?!?/br> 阿追依言回那別院,一路上,云瑯都在催促車夫快些。然則行得快便顛簸得更多,盤旋的痛意在顛簸間偶會加重一瞬,像有小錐旋轉著往里刺,最厲害的一次把她的眼淚都激了出來。 醫官是與她前后腳到的。她進屋躺下,那醫官即上前為她搭脈。阿追想著雁逸的神色,看他久不開口,忍不住追問:“很嚴重?” “嗯……也不算?!蹦轻t官這樣說著,卻皺著眉,與阿追一對視,解釋道,“是先前頭腦受傷時落了病根,倒不至有甚太多影響,只是時不時會疼上一疼,藥須一直用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