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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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聽到這樣的說辭,紀墨還是哭笑不得,還要懇切地回答:“是的,父王,我叫紀墨?!彼南?,既然連父王母后都喊了,索性再來個自我介紹吧,免得自己的名字變成‘人魚’、‘那條人魚’。 敖白經過幾個深呼吸,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再次面對自己的父母時,他的情緒波動肯定不小。 “哼,敢公然說自己仰慕王子的人魚,果然有幾分本事!”龍王似笑非笑地說,這話也不知道是褒是貶。 紀墨攔住想說話的伴侶,謙虛道:“哪里哪里,您過獎了,我確實是真心仰慕敖白的。當時還在東海時,我就聽說了,六王子驍勇善戰、寬容大度,每天帶著護衛龍辛苦巡海,保衛著東海的海界,讓我們能安心生活。那時候我就想著,如果能跟這樣優秀的王族龍結為伴侶,那真是死而無憾了?!?/br> 敖白眼里亮晶晶的,閃著深情的光,緊握著伴侶的手,聽紀墨繼續說。 “……后來海神保佑,我竟如愿以償!”紀墨抑揚頓挫、聲情并茂,“敖白帶著我去了西西里海,我什么也不擔心,因為我相信他。如今的一切表明,我當初確實是沒有看錯龍的!” 又是一番綿里藏針的話,偏偏又找不到可以發作的點、挑刺的錯處,看著紀墨掛著恭謹笑容的臉,龍王龍后簡直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敖白長嘆一口氣,說:“紀墨是我的伴侶,他跟著我吃了很多的苦,卻從來沒有抱怨過半句,又生下了我們的沂兒。父王、母后,我非常滿意您們為我找的這個伴侶!” 龍王龍后沉默看著幼子,拿不準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畢竟海洋里從來就沒有王族龍找人魚做伴侶的。不可否認,他們也試圖努力為敖白尋找合適的雌龍,但都被以種種理由婉拒了??粗荒芑蔚娜觚堄鬃影桨?,龍王一氣之下,撂開不管,龍后一氣之下,索性接受了人魚族長硬推上來的紀墨。 這就是雙方結成伴侶的經過,其實完全可以說是歪打正著。 敖雅用很復雜的眼神看著紀墨,心里忍不住也想:難道、我兒敖白命中注定的伴侶竟然真的是人魚? 龍王也想:他們當真帶回了一條名叫敖沂的幼龍?這個應該錯不了,據說舊龍宮里的族民們都親眼所見。這條人魚確實不簡單,口齒伶俐、頭腦清醒,居然還一再拿話試探我、想讓我開口? “是嗎?你喜歡就好?!饼埡蟊苤鼐洼p地說。 紀墨保持著微笑,心里卻在暗罵:你們分明是聽懂了的,卻一直裝傻!難道你們聽到西西里海兇鯊毒物成群結隊、橫行肆虐時,就不擔心敖白的安危嗎?好吧,就算你們不擔心敖白,那敖沂可是你們的孫輩,難道你們也不擔心直系孫輩嗎? “謝謝母后當初苦心為我尋找伴侶?!卑桨资謶┣械卣f。 敖雅再次驚疑不定地看著幼子,縮在寬大袍袖下的手緊緊握拳,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大殿里陷入了短暫的詭異安靜中。 敖白再一次看似不經意地望向了左前方的小門,紀墨注意到了伴侶的探究視線,也隨之往那邊看了一眼。 通往后殿的小門口,前面立著座精美絕倫的珊瑚屏風,東海大王子敖瀚和他的伴侶敖襄正在緊張又焦急地聽著前殿的對話。 ※※※ 聽著聽著,前殿突然沒有動靜了。 “?”敖襄六神無主,眼睛紅腫,哀求地望著伴侶、輕輕推了敖瀚一下。 “別再哭了?!卑藉÷暟矒岬卣f,他眼底青黑,也是心力交瘁。 他們的獨生愛子敖灃,已經病得快要不行了。 敖襄無聲地哭泣著、猶如溺水瀕死之人抓住了浮木,一再地用力推著伴侶、想迫使他游出去。 “你、你先別哭?!卑藉÷晞裰?,他左右為難,狼狽不堪,跟伴侶推搡拉扯著。 這樣一來,動靜就傳到前殿去了。 紀墨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心里想著的卻是家里的小龍:沂兒應該沒哭了吧?都過去了這么久,應該已經被容拓他們哄好了,小孩子嘛,忘性都大,哄一哄就好了…… 龍王龍后當然也知道后面躲著誰,他們的表情不大自然,看著幼子的眼神里,有著很深切的祈求。 最后還是敖白開口了,他朗聲道:“王兄王嫂既然來了,怎么不出來見個面?莫非我化形之后的模樣竟然嚇到了你們?” 后面的推搡嘀咕聲倏然停止。 片刻之后,敖瀚敖襄雙雙游了出來。 紀墨抬眼,以視線坦然相迎:那就是敖白的大哥、東海的龍太子?唔,跟龍王長得果然像;他旁邊那位哭紅的眼睛腫成了核桃的就是太子妃么?看來他們的孩子敖灃確實病得很重,父母都快要倒下的樣子,唉…… 在穿越魚面癱并快速思考時,敖白已經攜伴侶微微上前打招呼了。 “王兄,王嫂?!?/br> 紀墨再次依樣畫葫蘆見了禮,不過這次他沒能全身而退,因為有了突發狀況。 敖襄在紀墨游到自己面前時,激動地一把抓住了人魚的手,哽咽著說:“不必多禮,你叫紀墨是嗎?我叫敖襄,說起來也是我做得不夠好,之前你跟敖白結成伴侶時,我恰好帶著小灃回西海了,不在龍宮。要不然,我們一早就認識了?!?/br> 紀墨被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看起來端莊柔弱的王嫂舉止居然如此豪邁,他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因為他覺得對方簡直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好像要將自己的手捏斷似的。 “哦,沒事,王、王嫂,我們現在認識也還來得及?!奔o墨叫苦不迭,他根本不喜歡來自陌生人的親密接觸,簡直沒有一點點防備。 敖白迅速出手相救,他強硬地抽回了伴侶的手,說:“王嫂多慮了,紀墨不會介意那些的?!?/br> “都過來說話吧?!饼埻跬篱_口,“敖白……帶著他的伴侶幼龍回來,這是難得的喜事,你們是親兄弟,很應該多聚聚才是?!饼埻跽f話拐了個彎,算是勉強捎上了紀墨。 敖瀚神色復雜地看著幼弟,他看著敖白的人形,心里還是為兄弟的成功化形感到高興的:誰要是一輩子都保持幼龍的獸形,那絕對是個噩夢,根本抬不起頭來做龍。 但令敖瀚感到不安的是,敖白看起來居然如此的平靜,完全不像從前那樣、用崇拜渴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片刻之后,紛紛落座,龍王龍后仍舊端坐上首,紀墨敖白、敖瀚敖襄,分坐兩旁,前面的桌子上擺放著些吃食。 紀墨看了覺得好笑:嘿~這里的龍宮還真挺像那么回事兒的,我們西西里海顯得平易樸素多了。 “怎么不見小灃呢?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卑桨孜⑿χ鴨?,不想再兜圈子。 紀墨立刻精神抖擻,心道:唔,來了,這就開始了。 此話剛一出,對面的敖襄就嗚咽著哭出了聲音,她的聲音無比嘶啞,看來都是哭泣太多導致?!靶?、小灃他、他嗚嗚嗚……海神啊,我的小灃他、他……嗚嗚嗚……”敖襄根本無法完整說完一句話,哭得肝腸寸斷、上氣不接下氣。 敖瀚立刻輕輕摟著伴侶,不住小聲安慰,長長嘆一口氣。 “王嫂這是怎么了?莫非是小灃他……?”敖白心下了然,擔憂追問,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幼龍,作為父親,他必須時刻保持著警惕,因為敖沂還沒有自保的能力。 龍王見狀,筆挺的腰背終于佝僂了下去,撐著扶手皺眉傷神。 紀墨看了,還是很同情的:生老病死,自古都是人間苦事、是劫難。 “你們遠在西西里,沒聽說也正常?!标P鍵時刻,居然是龍后開了口,“小灃……他病了,已經病了很長一段時間。唉,祭司們想盡了辦法,卻都沒用,全是窩囊廢!后來,我又去請了母族西海的大祭司過來,誰知他竟然也沒有辦法!唉、唉、唉~”龍后哀嘆連連,終于流露了真情,沒再端著。 但紀墨的心弦卻繃得更緊了,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龍后說完了那番話之后,明顯有未盡之言,但她卻沒說下去,而是審視性地打量著紀墨。 ——龍后在評估?評估什么? 敖白適時表達了自己的惋惜擔憂,“怎么會這樣?我離開之前,小灃不是還很活潑健康嗎?為何突然病得這么厲害?” 小白龍默默伸手過去,握緊了人魚的,夫夫倆嚴陣以待。 紀墨被龍后看得發毛,他字斟句酌地說:“海洋這么大,想辦法去多請幾個祭司吧,總會有祭司有辦法的?!?/br> 穿越魚原本以為自己的言辭已經夠四平八穩、挑不出錯處的了,誰知敖襄居然再次撲了過來。 是的,西海的王族雌龍再次撲向了紀墨,敖白心頭火起,又不好將王嫂給踹飛出去,于是只能摟著紀墨急速避開。 敖襄撲了個空,她那眼里閃著瘋狂的光,紀墨看了簡直滲得慌。 “紀墨,紀墨你聽我說?!卑较迳窠涃|地兩手捧著自己的腦袋發抖,嗓音卻異常輕柔。 敖瀚緊緊地摟住了伴侶,對著兄弟投去歉意的一瞥。 “這是做什么?”龍王大發雷霆,怒聲道:“有什么不能坐著好好說?小灃是敖白看著長大的,難道他會不愿意幫忙嗎?” 紀墨的臉跟著心一起冷了下來,如果他再聽不出來弦外音的話、他就不是紀墨了。 “父王這話說得奇怪?!卑桨椎哪樕与y看,他直言不諱地說:“我確實是看著小灃長大的,在能力范圍之內,我當然愿意幫,但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那就不能夠了!” 龍王歪坐著,神色復雜變幻,最終頹然往后靠,不說話了。 “紀墨,紀墨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敖襄狀若癲狂,語速飛快:“紀墨,我們找了西海的大祭司給小灃看病,大祭司雖然沒能治好小灃,但他提出了一個法子。大祭司給了我一份秘藥,如今只缺個藥引,我聽說你也有小龍,他叫敖沂是嗎?大祭司說了,只要取得剛出生不久同脈幼龍的護心血,小灃也許就可以得救了!小灃就可以得救了??!”敖襄嘶吼著、青筋暴突,只對著紀墨一條人魚喊。 敖襄有身為雌性的敏感之處,她通過一開始的偷聽,已經可以判定:紀墨很受敖白的尊重愛護,在家里的地位肯定不低;他又只是柔弱的人魚一族,應該是很好的突破口——至于敖白?她連想都沒想,她也不敢。 “你說什么?護心血?”敖白臉色鐵青,厲聲喝問。 “是啊,護心血、幼龍的護心血,敖沂肯定合適!揭開幼龍的護心鱗,以水晶戳刺入心臟,獲取護心血。大祭司就是這樣說的,只要你們幫忙,只要你們肯幫忙,我一輩子感激你們!我永遠感激你們!”敖襄啞聲嘶吼,最后,她哭著倒在紀墨身前,雙手死死抱著紀墨的魚尾。 “一輩子感激?永遠感激?”紀墨氣得直發抖,繼而氣得不敢置信地笑,他大吼道:“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你的感激能和沂兒相比嗎?簡直荒唐!荒唐至極!” 敖白二話不說 第121章 不歡而散·動魄驚心 敖白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將敖襄撕開,隨手一丟,敖瀚驚險接住。 “敖白,她是你王嫂!你瘋了???”敖瀚怒吼。 龍王龍后沉默看著,又對視了一眼,均發現了對方眼中的為難與掙扎:私心說起來,他們都更加喜歡長子敖瀚,對于如珠似寶寵著長大的敖灃更是溺愛到了骨子里——至于敖沂?他是敖白的孩子,又素未謀面,當然沒有什么感情。 “究竟是誰瘋了?”敖白護著伴侶后退,怒不可遏,“你們居然打起了沂兒護心血的主意?你們都當我和紀墨死了嗎?” 這個瞬間,敖白確實傷心失望到了極點:什么父母?什么王兄王嫂?我們帶著沂兒,千里迢迢回到東海龍宮,你們身為沂兒的長輩,半句噓寒問暖也無,張嘴就想讓沂兒去死? 揭開護心鱗、水晶戳破心臟獲取護心血,那沂兒還有可能活嗎? 敖白心寒到了極點,紀墨的臉色也已經不能更難看。 敖瀚被兄弟指著鼻子痛斥,臉色同樣不好看,但又的確理虧,無法反駁。他默默摟著痛哭流涕的敖襄,十分的焦躁。其實,在敖瀚原本的計劃里,不應該就這樣貿貿然提出要求,他本想先試探一番的。 但敖襄卻根本忍不住,她已經隨著獨生愛子一起、病入膏肓,只要有一絲的希望都想拼命嘗試。 敖襄繼續哭,那聲音已經不能聽了,又沙啞又粗嘎,幾近失聲。 但是,雖然她的孩子病重確實不幸,可也不應該提出要取別人家孩子的心頭血做藥引這種要求——別人家的孩子也是父母的心頭寶。 “看來,我們是不應該回來的?!奔o墨冷冰冰地說。他憤恨地想:簡直荒謬!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給你們做藥引?敖白說得沒錯,你們當我們是死的嗎? 敖白看著上首的龍王龍后,目光銳利無比,直看得父母扭頭回避。 “紀墨,你不要這樣說?!庇质驱埡箝_口控場,她吁了口氣,努力和善的微笑,懇切看著下方的人魚。 “那你希望我怎么說?”紀墨悍然質問,此刻他就只是保護孩子的父親,“小灃病了,我和敖白也很擔憂、也希望他早日康復——但敖襄說的什么話?拿我沂兒的護心血做藥引?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上一條傷害過沂兒的龍,已經被敖白撕成碎片了!你們想要沂兒的護心血?除非我和敖白都死了!” 紀墨激動得渾身劇烈顫抖,血全部都往頭頂沖,對著敖襄怒目而視、厲聲呵斥,一副想吃龍rou的兇狠模樣。 龍后啞口無言,她也頹然往后靠,不再說話。確實,手心手背都是rou,盡管薄厚不一。敖灃敖沂都是她的直系親孫子,敖雅對紀墨可以不屑一顧,但敖沂不一樣,雖然還沒有見過面,但份量可比紀墨重多了。 “敖白,管好你的人魚,咱們好好談談?!卑藉噲D控場,緩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 “先管好你們自己吧!”紀墨毫不畏懼地吼,“之前沒有和你們相處過,但我想著到底是親人、共同守著東海生活,所以才千里迢迢帶著沂兒回老家一趟。沒想到你們居然如此自私歹毒,竟然想要我沂兒的命?你們不配做沂兒的長輩!” 紀墨就是這樣的性格:平時從不輕易發火,非常溫和仁厚、典型的以和為貴的地球魚思維。但一旦被激怒了,就火力全開,管特么天王老子的臉皮都敢揭了、丟到地上一通猛踩。 龍王龍后被一起罵了進去,他們坐不住了。 “你這條人魚怎么說話的?一點修養都沒有!敖襄不過是隨口一提,你急什么?不同意可以慢慢商量!”龍王同樣回以怒吼,他根本沒有被這樣當面頂撞過。 敖白一直護著伴侶,他冷聲嗤笑道:“商量?父王想怎么商量?呵,我告訴你們: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