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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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能吐一下嗎敖白?把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好嗎?”紀墨不死心地開口,誰知白龍的腦袋漸漸地就沉了、最后完全靠在了他肩膀上。 “唉~” 人魚嘆了一口氣,努力把白龍的腦袋放到自己的腰腹處枕著,“好,你睡吧,我們不著急回家?!?/br> 等白龍慢慢地閉上眼睛睡著之后,紀墨毫不猶豫地低頭,細心地幫伴侶舔頭上臉上的傷口,希望能讓他快點好起來,此時完全沒有什么奇怪不奇怪、心理障礙不障礙的了,畢竟眼前的龍是他這一世最重要最在乎的存在。 ——真想帶他下山啊,留在這里總是不夠安心…… 可惜現在的敖白是龍形、而且受了傷,最重要的是眼前只是條狹窄清淺的小河而已,他根本拖不動白龍下山。 直到這時,海龜護才慢悠悠地爬上了石壁,幸虧他腿夠長還有勁兒,不然非得卡在水潭里不可。 護瞇著眼睛適應了半天之后、才敢在白晝的天幕下睜開眼睛,“海神??!這是怎么了?暴風雨來了嗎?” 下游不遠處拐彎靠著石壁抱著白龍的紀墨聞言回應:“不是,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胡大爺?!?/br> 海龜又邁著粗壯的四條腿笨拙地往下游的方向走,“哦~沒事,我今天已經睡醒了?!?/br> 紀墨心不在焉地回答:“嗯?!贝藭r他非常想下山去把藥草拿上來,挑幾樣給白龍用上,可又根本不敢讓伴侶一個人留在這荒山上。 后面一陣窸窸窣窣過后,海龜護從石壁后面探了個腦袋出來,他那脖子倒是挺長的。 “噯,你的龍怎么了?他為什么發這么大的脾氣?” 紀墨扭頭看了一眼那龜側面圓溜溜的小眼睛說:“沒什么,他就是跟上面那條蟒蛇打了一場而已,不小心把您這地弄得有點亂,真是對不起了,改天請您吃大龍蝦啊?!眲谫Y要順便再次爬上去把那棵危險的植物給連根拔起、永絕后患! 護趴在了石壁旁邊,難得有人陪他說說話、也難得他在白天也能上岸一趟。 “是嗎?那條蛇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我被祂弄得只能每天睡覺才能忽略祂的氣味?!弊o唏噓地說。 紀墨珍而重之地抱著自己的龍、小心地讓他的臉朝里側,不愿意別人看到他這么狼狽不堪的模樣、相信他本人也不會愿意。 “嗯,現在沒事了,敖白已經收拾好了。您不是冬眠嗎?我們倆這次其實是上來找您的,不過下去后又上來了,還以為您提前冬眠了呢?!?/br> “怎么可能呢?現在還這么暖和,我只是年紀大了、需要更多的睡眠而已?!弊o義正詞嚴地表示。 紀墨在伴侶受傷的情況下變得更加的謹慎、簡直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他認真地打量著海龜,再對比一下自己和對方的戰斗力,穿越魚悲哀地發現自己應該不是胡大爺的對手——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分分鐘逃跑倒是沒問題的,可身邊還有沉睡的白龍,那就必須照顧好他。 “是嗎?那現在天氣這么好、您不回家睡會兒嗎?”紀墨順勢建議道,他不想在伴侶受傷的時候多說什么。 護又遲鈍地反應了片刻之后,才又驚奇地說:“你的龍他怎么了?我的海神~他的尾巴幾乎是斷了!” 這一句話讓紀墨瞬間大力地咬了一下唇、心痛得說不出話來,有心想相托于眼前的龜,卻又覺得彼此僅僅是第二次見面而已,別說交情了、連臉熟都談不上。 “唔~”紀墨胡亂地敷衍著應付了一下,心里已經急得不行了。 護突然邁著腿朝敖白舒展在溪澗中的身軀靠近了一步,還低下了頭張開了嘴—— “別碰他!”紀墨嚴厲地制止出聲、他立即炸毛了,火速把敖白的腦袋輕輕地放到鵝卵石上枕著后,他飛奔到敖白的尾巴那兒,奮力把龍尾給抱起來往后挪遠了些,眼睛有怒氣、更多的卻是緊張,一眨不眨地看著海龜。 ——誰知道他想干嘛呢?誰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好龜呢? “嘿~人魚雌性,你怎么這樣沒有禮貌?我只是想幫他看看尾巴究竟斷了沒有啊?!崩虾}旊m然年紀大了、糊涂卻不是傻,他愣愣地看了紀墨一會兒之后,看清了對方臉上再明顯不過的防備之意。 紀墨又慢慢地退回到敖白的頭部守著他,眼睛仍舊盯著海龜,“我可以道歉:不好意思胡大爺。不過敖白他休息時特別不愿意別人碰他,所以您還是離他遠一點吧,免得我的龍又發脾氣,周圍亂成這樣就是他弄的?!奔o墨半真半假地說,他實在沒法完全信任一個才第二次見面的陌生龜族獸人。 護這才勉強消氣了,他有些后怕地說:“我知道,他們龍發怒后都喜歡這樣,把四周破壞得亂七八糟的,誰也不敢靠近他們?!?/br> 紀墨心念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難道您還見過第二條暴怒發脾氣的龍嗎?他發怒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惡龍嗎?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個胡大爺肯定不止見過敖白一條龍。 護難得頭腦清醒了一回,他顫抖著回憶:“是啊,他們非??膳?,互相殘殺,我只是不小心路過而已,他們就把我舉起來拼命往石頭上砸,連續砸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群鯊游過來時才解救了我,那時我的龜殼都被砸裂了……等他們發狂結束后,我才偷偷地離開了那片海,隨著海流漂浮到了這片海,誰知道這里也有一條喜歡發脾氣的龍,唉~” 他們?這里也有一條? 對于這個龜族獸人的話,紀墨不敢再當海洋獸人版本的一千零一夜童話故事來聽了,他努力分辨著對方說的每一個字。 “他們?互相殘殺?您是說看到了一群正在爭奪伴侶的龍族獸人嗎?”紀墨猜測地問,因為敖白曾經不止一次告訴過他:龍族獸人因為稀少且化形不易,所以除了爭奪伴侶之外,一般是不會自相殘殺的。 護老僧入定般思考了幾秒鐘后,迷迷糊糊地說:“是嗎?你看到他們正在爭奪伴侶???” 噗~不關我的事啊,那些話明明是您自個兒說的來著…… 紀墨嘴角抽動了幾下,耐著性子解釋:“我當然沒有看到了,事實上我還沒有看過龍族自相殘殺呢?!?/br> 護接下來又滔滔不絕、顛三倒四、非常富有傾訴欲望地單方面提了很多當日的場景,把人魚聽得兩眼直冒蚊香圈圈,覺得這胡大爺的催眠功力簡直比上輩子的高數老師還略勝一籌。 期間,紀墨時不時就低頭看看白龍,直到他發現對方的傷口上面都順利地分泌出透明的保護膜之后才放下心來,至少血是止住了、傷口也不會再受到感染,等他清醒過來后,一定要想辦法盡快帶著他下山。 天色漸漸地黑了,紀墨還是不敢放開白龍走遠去抓大魚果腹,只能從身邊的石頭縫隙間逮了一些小魚小蝦吃,同時又忍不住放到白龍的鼻子前試試、想看看會不會有突然醒來吃東西的奇跡出現。 然而,并沒有。 中途海龜一直在口若懸河地傾訴著、連晚飯都顧不上吃,話題之間的跳躍距離超過十萬八千里,紀墨從完全聽進心里去、到左耳進右耳出、最后已經是充耳不聞了。 咳咳~胡大爺您說得不累嗎?天都黑了…… “已經很晚了,我該回家睡覺了,明天如果不困的話再上來找你聊天吧?!弊o突然清了清嗓子,自顧自說完后就開始慢騰騰轉身往水潭的方向走,他覺得今天對著這個人魚雌性說了那么多話之后,連背上的龜殼都變得輕巧了許多。 紀墨微笑著揮手告別:“您慢走,如果明天上來沒有看到我們的話、就說明我們已經下山了,歡迎到西西里海找我們?!?/br> 海龜應該是耳背,愣是連頭也沒有回一下,邁著輕松的步伐搖頭晃腦地繼續走。 黑暗中,山下的海浪拍打礁石沙灘的聲音更加清晰,紀墨摟緊自己的龍,抬頭看看山頭上的一輪明月,此情此景、感覺像是回到了上輩子去海濱城市玩一樣。 “就剩我們倆了,不過你不用怕、安心睡,我來守夜?!奔o墨低頭吻了吻白龍的臉和龍角,滿意于伴侶一直非常平穩正常的呼吸頻率和體溫,輕聲地安撫著。 ※※※ 敖泱覺得這段日子過得比以前都要充實得多。 “嗷嗚~嗷嗚~~~~!”希圖飛快地從湖岸的灌木叢中跳進來,急速沖進敖泱的領地之內后,才不甘心地轉身朝灌木叢中發出吼叫。 “唿~~唿~”灌木叢后面的樹林間,一頭憤怒的豺獸正在噴著鼻息、后爪不停地刨地,祂極度想沖過來撕碎那挑釁自己的小老虎,卻又害怕于那條強大的龍。 于是,雙方只能憤怒地對吼、都感覺自己特別生氣。 敖泱聽到動靜后浮上湖面一看:果然又是那不知天高地厚、膽子比實力大得多的小黑崽子又在挑戰自己領地周圍的兇獸了,當然,看起來這一次仍舊是失敗的。 豺獸發現敖泱后,迅速掉頭躲進了密林深處,不敢再多做停留。 “唉~你又嚇跑了我的獵物?!毙』⑨叹趩实貒@氣,轉身看著敖泱說。 “我什么都沒做?!焙盅郯埰届o地指出事實,“是他們怕我而已?!?/br> 嗯~我知道你比我強很多,兇獸看到你就嚇跑了、看到我卻窮追不舍…… 青哲正在湖邊忙著清洗果子、剖開曬干,他看到自己的幼崽再一次垂頭喪氣地回來后,趕緊用力地摟抱了他一下,鼓勵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希圖,千萬不要離圣湖太遠知道嗎?母父只允許你到邊緣去看看,碰到不對勁就要立刻跑回來?!?/br> 沒辦法,誰讓他養的是小獸人而不是個小雌性呢?小獸人必須要從小就開始學習捕獵,否則長大了就沒有雌性愿意跟他結成伴侶了。因此,希圖剛才的舉動是得到了青哲的允許的: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挑戰一下附近的小型野獸。 “你的幼崽太弱了?!卑姐笸蝗徊辶艘痪?,完全是他的心里話。 為人母父聽到這種評價肯定高興不起來的,不過鑒于這條龍的實力,青哲只能溫和地為自己的虎崽說話:“不、希圖是個非常勇敢強壯的小獸人,他的亞父和昂克們經??渌麑W習捕獵時認真又努力!” 敖泱看著青哲皺起的眉頭和凍得紅通通的雙手,他忽然不高興了,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你的幼崽和你一樣弱!” 青哲干脆地放棄了和龍的口舌之爭,輕飄飄地回了一個字:“嗯?!?/br> 希圖現在已經完全不怕敖泱了,他和母父花了幾天的時間、建起了一個簡陋的小木屋,縫隙處統統用細樹枝和柔韌的草堵住,晚上休息時溫暖又安心——總比睡在露天的草窩里要好啊,要知道附近的兇獸那么多。 “我來幫忙一起曬果干?!毙』⑨膛苓M木屋后,又變成人形走了出來,母子倆開始專心致志地洗果子、曬果干。 敖泱游了過去,一言不發地圍觀。 青哲看著湖面上的一動不動的巨大龍形倒影,他想著這果子畢竟是從敖泱領地的果樹上摘下來的,所以他熱情地拿起一個熟透的果子:“你要吃一個嗎?” 第45章 龍之禁·凝水成冰 敖泱看到青哲舉起的手心里托著的紅彤彤的果子,他有些不大自然地甩了甩尾巴、低頭靠近聞了聞,一板一眼地搖搖頭說:“這味道真奇怪?!?/br> 青哲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他以為果子是爛了還是怎么樣、趕緊自己聞了一下,疑惑地說:“沒有壞啊,我摘的時候都是挑選過的?!?/br> 小虎崽嘟囔地吐槽:“母父,他是龍、不吃果子,就只喜歡吃魚蝦!” 青哲點點頭、同意了自己幼崽的說法,他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是不吃我們的食物的?!?/br> 敖泱聽完后,心里還是不得勁,他默默地看著草地上放著的那堆果子,突然覺得它們圓滾滾紅艷艷的還挺好看的。 ——唔……真奇怪,他的領地周圍長了不少這樣結果子的樹,敖泱剛開始覺得那味道太刺鼻,還特意拔除了距離湖岸太近的幾棵;這些樹經常都會開花結果、引來蜂蝶鳥雀、然后墜落枝頭化作春泥,但是敖泱從來不去多看它們一眼。 “你很缺食物嗎?”敖泱忍不住過問了一句。 他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么這個雌性每天都能過得那么忙碌!剛開始是割草砍樹建木屋,差點把他領地上枯黃一些的長茅草全割禿了;木屋蓋好后他本來以為那個雌性會休息一段時間了吧?沒想到對方又開始打上了湖岸四周那些果樹的注意! 那天早晨青哲小心翼翼地靠近褐眼白龍,好聲好氣地商量:“敖泱,你的領地上的果子全都已經熟透、馬上要掉光了,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可以去摘嗎?” 敖泱望著雌性眼里滿滿的渴望的光彩,沒怎么考慮就答應了:“我不吃那種奇怪的東西,你要摘就去摘?!痹捯魟偮?,他就看到雌性的臉上幾乎是光彩照人的——至于么?真是個奇怪的雌性! 青哲知道這種語氣就是問自己的,所以他頭也不抬地回答:“是啊,寒季要到了,我必須盡量儲存多一點的食物?!?/br> 唉~寒季暴雪會封閉密林,所有的野獸都會躲起來,每年部落里的族人們都是挨餓過寒季的,甚至不少人被餓死凍死,所以在這之前拼命儲存食物幾乎是全族人的本能。 希圖的表情也很凝重,他飛快地把已經清洗好的一個背簍的果子搬到前面日照強烈的地方去曬,解釋給敖泱聽:“你不知道嗎?寒季會下雪的,那時就沒有辦法捕獵,而且大雪還有可能會壓塌房子,兇獸也會變得非常猖狂!” 青哲想到這里時,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有心想開口問問敖泱、寒季可不可以放自己和幼崽回部落,可是考慮到對方十分沉默、看不出喜怒的性格,再加上彼此又沒怎么說過話的情況下,他又不敢貿貿然提這種請求。 ——誰知道這會不會觸犯這條龍的逆鱗呢? 敖泱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個簡陋的小木屋,若有所思地說:“我當然知道,寒季的時候湖水會結冰,不過那時候我一般就不上來了,湖底非常溫暖,魚蝦會更肥美?!?/br> 希圖看了看自己的母父,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說:“如果你寒季要回湖底不上來的話、那我和我母父怎么辦?我們會凍死的,而且兇獸也有可能會闖進來,不如讓我們回——” 敖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立即冷冰冰地打斷小虎崽接下去的話:“不可以!你們必須繼續待在我的領地上,除非我讓你們走!否則~否則~哼……總之、你們不能走!”一想到以后這個大湖中又將會剩下自己一條龍,敖泱覺得糟糕透了,他憤怒得雙目圓睜、龍須顫動、還極具威脅性地俯身對著湖岸邊的母子倆發出了吼聲。 青哲立刻站起來,一把將希圖扯到身后藏好,緊張地打圓場:“你放心吧敖泱,你別生氣,我的幼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不懂事,你別生氣啊?!闭f著說著的同時,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 沒辦法,那條龍發怒的樣子看起來真是可怕極了。 希圖也趕緊冒出個腦袋來訥訥地解釋:“我只是擔心四周的兇獸會趁著你回湖底過寒季的時候偷襲我們而已,那樣我們就死定了啊,而且還沒有食物——所以,說不定等你暖季再上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死了?!?/br> 這明明就是事實啊,你要是離開那么長時間的話,坦白說、我還沒有能力對付兇獸、保護母父的。 “希圖!”青哲嚴厲地喝止出聲,無奈地覺得自己的小崽子對龍真是一點也不害怕。 敖泱的龍尾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湖面、濺起了大片的水花,他有些生氣地說:“我剛才說的那是以前!我又沒有說這一個寒季也會回湖底過,所以你們根本不用擔心被兇獸吃掉!”說完他就猛的一個跳躍、潛進湖底去了,湖面上攪動起來的波紋很長時間都沒有散去。 ——哼~真是愚蠢!我以前是看著寒季的湖岸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連平時嘰嘰喳喳吵鬧不堪的鳥雀都躲起來了,那我一條龍還上去干什么? “希圖,龍畢竟是龍,他高興的時候愿意找你聊天、不高興的時候也許就會淹死你、咬死你、撕碎你。所以,你以后對著敖泱態度不能太隨意了知道嗎?別忘了我們是因為什么才要到這里生活的?!鼻嗾軤恐』⑨袒亓四疚?,語重心長地教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