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冉輝在病房為蕭筱用保溫瓶裝了熱水放在床頭,又為她的手機充上電,又檢查她打了石膏掛在床尾的腿,還賴在病房不肯走。蕭筱怕晚了回校的地鐵停了,催促著讓他回去。 冉輝握著她的手,感慨地貼在臉上道:“笑笑,你不知道我聽到消息的時候有多擔心,我在宿舍連鞋都沒換,一路沖到醫院來的?!?/br>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笔掦闩牡負P唇。 “看到你沒事就好了,我真后悔今天沒跟你去,讓你發生了這種事情,要不是段大哥……” “是呀,不過說明我今年運氣超旺,”袁大哥說他們早去是給孩子們送幾架無人飛機,不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被毀容了?!坝匈F人相助?!?/br> 冉輝應了一聲,靠近她柔聲道:“你出了事,我才發現我是這么喜歡你,下次別這么莽撞了好不好?我怕我的心臟受不了?!?/br> 蕭筱凝視著男友,微微臉紅地點了點頭。 “哎喲,年輕人就是甜蜜??!”蕭筱臨床的胖大嬸偷聽還不夠,忍不住發出了評論。 蕭筱的臉更紅了。 “這位同學,你怎么還不走,明天再來探??!”護士站在門邊喊道。 冉輝這才戀戀不舍地走了,蕭筱沒看見袁柯,明白冉輝碰上他會跟他招呼的,所以也沒多想。 她獨自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也沒功夫清靜,因為左右兩個大嬸很無聊,隔著她大聲聊著天,還非常熱心地把她拉進話題。蕭筱只得加入群眾,只抽空發了條短信告知段默言情況,說是一切尚可,并且再次向他表達了謝意。不知不覺到了十點,護士來催促病人關燈休息,蕭筱剛躺下,忽而有護士推著輪椅而入,輕輕地到了她的床邊。 “二十三床,有家屬接你出院?!?/br> “唉?”蕭筱沒搞明白,她怕姑姑擔心連電話都沒打,還有哪個家屬在這兒?“是不是搞錯了?” “你是不是二十三床蕭筱?如果是就對了,幫你辦住院手續的家屬要接你出院?!?/br> 袁大哥?蕭筱稀里糊涂地被她們小心翼翼地推出了門,到了電梯口就見袁柯站在一旁等候。 “袁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 “段先生擔心你在普通病房受委屈,決定接你回他家去靜養?!?/br> 咦、咦?!“那太麻煩他了,我一點都不委屈,真的……”怎么會是這種詭異的展開? 所有的人都將她的話當作完全的禮貌之辭,她就這么上身穿著大棉衣下面蓋著厚毯子被送到了地下停車場,段默言的車就停在離電梯出口五米處,他站在車前與一個白大袍握了握手,看了看被人推過來的蕭筱,不發一言地將她抱上后座。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要是太對反對會讓段默言在這兒失了顏面。蕭筱不得已,只能默默讓他擺弄。 袁柯將輪椅折疊收進后備箱,轉而到了駕駛座發動車子。 蕭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同坐后座的俊臉,表示無聲地抗議。 段默言也注視著她,但眼神古怪難測,就好像從沒見過她一般。 蕭筱被他盯得忘記了原本的目的,只見那雙墨瞳深得有些令人心悸。她清咳一聲敗下陣來,移開視線道:“段大哥,我不想打擾你,不如你送我去姑姑家好嗎?” 段默言坐正身子,撣撣膝上沾上的絨毛,慢條斯理道:“你已經打擾了?!?/br> 結果蕭筱還是被一臉多說無用的段默言接到了他位于醫院不遠的豪華公寓小區。她被推進屋子的一剎那,就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贊嘆。 不是因為這間復式公寓大得可以住進兩家子人,而是這屋子的整體格局與細節都透露出一種溫暖舒適的氣息,不論是以暖色為主的色調、時尚又不乏靈動的家具,錦魚游曳的墻體水族箱,還是擺放的熱情又高雅的藝術品,甚至連角落的一盞小吊燈都幾乎可以入景。 她雖然看過的屋子不算很多,但她已經可以斷言在從前以后估計也難以看到媲美這里舒服程度的房子。她相信所有人一進門都會有與她一樣的驚嘆: 這才是生活的歸屬! “如何?”看來他花重金讓專業設計師打造的屋子成功地擄獲了小嬌客的心。 “太棒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舒服的屋子!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舒服!”蕭筱抬起頭,不吝贊揚。她想像過段默言的房子會是有格調的,但她不敢想像他的屋子是這么地有生活情趣。如果現在告訴她他其實穿著一條花內褲她恐怕也不驚訝了,這簡直就是……悶sao嘛。 自一間房間出來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她是段默言聘請的鐘點工玲姐,每天下午兩點過來幫他整理家務,六點之前就離開,但段默言如果在其他時間段有需要,她也會隨叫隨到。 容姐在段默言的吩咐下,已經趕回來換好了新的床單被罩,蕭筱進了自己暫住的客房大吃一驚,甚至以為段默言將主臥攤給她用了,因為里面的布置與裝飾真心不像是給客人用的,跟客廳的整體風格相同,但又有臥室的安逸。 “我的房間在二樓?!倍文砸贿呎f著一邊接了振動的電話,說了兩句收了手機,將她一把抱上床,“我還要出去,你早點休息,有事叫玲姐?!?/br> 蕭筱張口啞然,這位仁兄怎么總是來去匆匆?她還沒來得及多說,段默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玲姐見老板走了,正想八卦兩句,蕭筱的手機又響了,她只能笑笑出去了。 蕭筱一接手機,就聽見冉輝吃驚的聲音從對面傳來,“笑笑!” ☆、chapter 16 第二天早上,蕭筱睡得正沉,聽見刺啦刺啦的機器響聲,緊閉的雙眼覺著有光線入侵,她懶洋洋地睜開眼,見窗簾正慢吞吞地往兩邊移開,陽光透過窗□□進柔和的金影。 怎么窗簾自己開了?宿舍不會是撞鬼了吧?蕭筱迷迷糊糊地以手遮眼,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頓時撐起了身,她發了一會呆,忽而聽見左前方的墻壁上有滋滋的聲音,她抬眼瞟去,一幅畫作伸出了墻壁,完美地嵌在墻面上。 那是一幅色彩強烈的超現實油畫,濃烈的紅黃藍及其黑色與綠色讓視覺受到強勁的刺激,抽象的點線面與色彩的融合竟無端生出一種浩瀚的激情來。 一大早睜開眼就能看見這么一幅杰出甚至天才的畫作,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啊。蕭筱深吸了一口氣。 玲姐輕輕開門進來,見她起身了然地道:“蕭小姐,是窗簾把你吵醒了吧,我正想進來拉上它?!?/br> “玲姐?!笔掦阃耆逍蚜?,看見她有點詫異,昨晚她的孩子發燒,明明已經回家了,“你怎么這么早?” “哈哈,是啊?!绷峤銓擂蔚匦π?,昨晚她是回家了,但剛折騰完孩子的事跟自己男人躺下,段先生的電話就到了。他聽說她回家了沉默了好一會,直到她莫名冷汗地說是馬上回公寓,他才開了金口應了一聲。她估摸著自己昨天要是沒主動提出回來,她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 “這個窗簾是到點自動開的,我幫你拉上,你再睡一會?!?/br> “不用了,我也該起了?!笔掦闵焐鞈醒?,原以為昨晚會做噩夢,但沒想到一覺睡到大天光,難得是因為這屋子也有段大哥的氣息,讓她感覺到了安全? 她被玲姐扶下了床,自力更生地拄著拐杖到了房間的盥洗室,新的電動牙刷和全棉毛巾玲姐已經準備好了,蕭筱只覺自己太有福了。 段默言從不在家里開伙,但因為昨天蕭筱本應到家里來炒菜,他已叫玲姐備下了一些食材,正好被玲姐拿來做了簡單的粥食和小菜當早餐。 “段大哥還沒起來嗎?”蕭筱坐在餐廳看看旋轉梯。 玲姐端上油瑩瑩的白粥,“我也不知道,我早上從沒來過?!彼D一頓,“其實我也很少與段先生見面,他的工作非常忙,好像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家?!彼谶@里工作了兩年,只有剛來或過年拿紅包時,才見得到老板的尊容。 蕭筱點點頭,不再吱聲。 落地鐘敲了七下、八下、九下,直到敲了十下,靠躺在轉角沙發貴妃床上的蕭筱自書本中抬起頭來,才看見這屋子的主人穿著黑色睡衣,頂著一頭亂發還沒睡醒似的自樓上下來。 “段大哥,早上好?!?/br> “嗯?!蹦腥瞬[著好像睜不開的眼應了一聲,在沙發前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蕭筱見狀正暗自好笑,只見他將一個抱枕一丟,將自己高大的身軀扔進了沙發,長臂一伸拿了一個遙控器,按下了開關。 動作一氣呵成,震耳欲聾的交響樂立刻從mbl家庭音響中激昂澎湃地震撼而出,整個偌大的屋子好像都震動起來,蕭筱小心肝抖了一抖,玲姐嚇得打碎了手中的碟子。惟有雙目緊閉的段默言一臉平靜地在起床的程序中假寐。 蕭筱拿著書抵著下巴,看著面前起床無能星人,無聲地大笑著拍了拍大腿。沒想到段大哥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十分鐘后,段默言猛地坐起了身,站起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往一樓的浴室走去,走到浴室門前就剩內.褲了。玲姐紅著臉無語地看著老板,她總算知道每天的激情現場是怎么來的了,之前還以為老板夜夜笙歌。真抱歉冤枉他了。 蕭筱早已拿書遮住了眼睛。哎呀呀,美男入浴圖。 貝多芬c小調第五交響曲,也就是傳說中的命運交響曲還在驚心動魄地暴風奏樂,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揚聲器讓交響樂的每一個細節達到了最高質量,蕭筱曾聽了很多遍,但現在聽了才知道,自己以前聽的都是渣渣,沒想到平面與立體的區別這么大,段大哥可真會享受啊。 不過,真心是太大聲了。蕭筱總結性地吐槽。 原以為還會“迫不得已”看到美男出浴圖,沒想到段默言再出來時,已穿上了鐵灰色襯衫和西裝背心長褲,惟有頭發還濕漉漉的。這種禁欲系的制服誘惑也不錯。蕭筱與玲姐同時默默點贊,欣賞帥哥人人有責么。 “笑笑,你起床了?”這會兒的段默言才恢復平常模樣,關了音響溫和地看向似在偷笑的蕭筱。 “是呀,段大哥,早上好?!?/br> “早上好?!?/br> 蕭筱撲哧一聲樂不可支,這會兒才是真醒??! 段默言挑了挑眉,看向挽了個花苞頭更顯嬌俏的蕭筱,明顯地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只是看到那兩道刺眼的血痕瞇了瞇眼,上前一步彎腰抬起她的下巴。 清水的氣息撲面而來,蕭筱嚇了一跳,“段大哥?” 段默言不說話,左右盯了她的臉蛋好一會兒,才緩緩直了身子,“沒昨天腫了?!?/br> “是呀,我抹了藥膏,”蕭筱因他的舉動有些尷尬,不覺轉移了話題,“呃,你知道那些人到底是為什么目的了嗎?” “段先生,我做了一點早餐,您吃嗎?” “不吃,謝謝?!倍文栽谑掦闵磉呑?,“抹藥了嗎今天?” “還沒……” “玲姐,把笑笑的藥拿過來?!?/br> “我自己去就行了?!?/br> 段默言按下了她。 玲姐拿擦擦手道:“蕭小姐,我去幫你拿吧?!?/br> “玲姐,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逼鋵嵤掦阋呀浾f過一次了,但玲姐說她是老板的貴客,她不能失了禮,所以蕭筱才當著段默言再說一遍。 “哈哈,好的,蕭筱,蕭筱?!绷峤阋姸文詻]出聲,也就順著她的話叫了。 “段大哥,你不吃早餐?” “我早上不吃東西?!?/br> “一天之際在于晨啊?!?/br> “現在快中午了?!?/br> 蕭筱頗為無語,這不是小孩子的借口嗎?“晚睡晚起,超級不良的作習?!?/br> 段默言應了一聲,但完全沒有要接受的意思。 玲姐拿來了蕭筱的小包,段默言從里面找出藥膏,蕭筱一句“我自己來”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段默言pia了一團到臉上,粗糙的指腹不知溫柔為何物地抹了上去。 蕭筱又痛又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br> “癢?”段默言皺眉。 “痛?!笔掦愫萌菀讖哪д浦薪饩攘俗约旱哪樀?,才多一會,她的臉估計又要腫了。 “痛你也笑?” “笑總比哭好??!”蕭筱接過細心的玲姐送來的鏡子,小心翼翼地抹著藥膏。 段默言理解無能地搖了搖頭,這才回答了她之前的話題,“那群人昨晚招了,說是為了一個客戶要領養那個小啞巴?!?/br> “什么意思?” “簡單來說,他們要的是小啞巴的腎臟?!?/br> “什么!”蕭筱驚恐地坐直了身。 段默言卻依舊表情淡淡,“這對夫妻認識了一個賣腎車間的馬仔,他告訴他們現在手里有一筆大買賣,有人出大價錢買一顆配型的腎臟。這對夫妻動了邪念,不敢搞成年人,就把主意打到小孩身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