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捧著茶杯，低頭喝了一口。

    程琦說，“你應該見過她，她在美國的住所，離咱們家不遠。說不定超市都遇上過?！?/br>
    “是嗎？”程進不好意思和顧西說話，就嘟囔，“我怎么覺得不是?！?/br>
    程老爺子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人和人講緣法。這有什么?！?/br>
    眾人：“……”

    老爺子今天這是怎么了，真是說一句頂一句。

    程老爺子今天很古怪，他顯然是很喜歡顧西的。而且這種喜歡，不是一般的喜歡。就好像人人都能感覺到，他其實挺多東西想問顧西的，可是好像高興的都忘了。

    那年齡差看不見了。

    這女孩沒有父母也看不見了。

    甚至她怎么和程琦認識的，都沒問。

    饒是程琦，都沒想到自己父親會這樣容易就接受了。

    他還以為有場硬仗要斗智斗勇呢。

    但這不妨礙他從另一方面嗅到父親的“反常?！?/br>
    新媳婦上門，來路不明。作為家長，問什么都是合理的，不問，才不合理。更不合理的是，老爺子他一句話都沒有和顧西再說。

    可正是因為沒有說，還能令人覺出他對顧西的好感和維護。

    這才是……好！反！常！

    因為程老爺子的反常，大家說話都少。

    電話響的時候就格外突兀。

    保姆跑出來接了，遞給管家。

    管家走過去，聽了幾句，收起笑容說，“在原地等著就行?！彼麙焐想娫?，靠在程老爺子耳邊開始低語。

    程琦抬起腕表，看時間。

    程進和程思互看了一眼。

    今天米家的人要回來，大概人人都知道。

    程進又看去顧西。她低頭在看自己的茶杯，樣子好像一點不知情，在數茶葉呢。女孩但凡長得好看，再不愛說話，或者顯得很柔順聽話，那么就很容易令人有好感。

    所以此時，程進都有點緊張。不知道他爸會不會讓米家人進來。要是進來了，可有點不太好。他還小，不懂會傷顧西什么，反正覺得同是女人，如果第一次上門要面對這個，就有點不太好。

    程思顯然比他世故，就目不斜視等著。知道這時候全靠老爺子一句話了。

    就見程老爺子聽完了管家的話，發了會子愣，似乎在梳理情緒，而后他看向顧西，和藹地說，“你平時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

    “……”程琦無語了。

    等了這半天，他就問了句這個！真的沒問題嗎？

    顧西說，“還是吃中餐多。外面的東西味精，糖，鹽，油都用的多。所以我一般都是在家吃飯?！?/br>
    這真是五好兒媳婦，他問了一個問題，她竟然回答了這么一大段。

    程老爺子說，“讓程琦帶你去你們的院子看看，蓋好了，家具還沒裝，晚上那邊也有燈，你們去轉轉。當飯后散步?！?/br>
    顧西連忙站了起來，很聽話的樣子。

    程琦坐著沒動，把手伸進顧西的手里，看著他爸說，“不早了，我們開車回去還得三個小時?！?/br>
    程老爺子說，“怎么還要走？”

    程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那就不走了，先叫人換床單去?！闭f完領著顧西上樓去了。

    程老爺子：“……”

    管家低聲說，“是害怕您把人放進來吧？”

    程老爺子威嚴地說，“是他心眼太小。我怎么可能那么不給他媳婦留臉?！彼戳丝闯趟己统踢M，對程思說，“你去門口，米家的人來了。你去把他們打發走?！?/br>
    程思站了起來。

    程進連忙跟著。

    程老爺子對程進說，“你要想去也去?！彼约悍炊鶚巧先チ?，對管家說，“是不是要給什么見面禮？你怎么不提醒我準備？”

    管家跟著說，“一家人，明早給也合適……”

    程進完全搞不清狀況，低聲對程思說，“爸這是什么意思？”

    程思往外走，也小聲說，“讓咱們去，是為了讓哥知道結果?！?/br>
    “可讓咱們去干什么？”

    程思說，“我也不知道?！?/br>
    其實他們倆也很無辜，這事情真是誰沾誰倒霉。

    到了門外，已經九月底，天有點冷，程思看到鑄鐵的大門外，一老一小畏畏縮縮。他走過去。

    米先生立刻迎上來，提著行李準備往里走。

    程思抬手擋住他們，“不用進去?！?/br>
    “不讓我們進去？”米先生有點不可思議。

    程思尷尬道，“我也不知道具體什么事，家里還有客人。你們有什么話和我說吧?！?/br>
    “有客人呀?！泵紫壬@倒是不敢去打擾，又想，程家這么大，還沒有個地方給自己說話了?！澳沁@樣在門口說也不好吧？”他說。

    程思猶豫了一下，這樣門口確實也不好，他說，“那就進去說吧?！?/br>
    把人叫進去，門口有兩層高的小樓，一樓是守門的呆的，他們上了二樓。

    門一關上，他說，“在這里說吧?！?/br>
    忽然一陣響聲，是肚子叫。這里安靜，就格外明顯。

    米瑤捂著肚子，憋的臉通紅。

    米先生咳嗽了一下，說，“我們在機場出點事，行李丟了。耽誤了兩個小時，后來又趕車過來?！?/br>
    程思心里說不出什么味，竟然餓的肚子叫。他對程進說，“你，你去廚房看看?！?/br>
    “咕?！庇忠宦?。

    米瑤低著頭，壓著肚子，恨不能那不是自己的肚子。

    程進連忙轉身下樓去，在樓下打了個電話，讓給這邊送點吃的。

    ******

    另一邊，樓上。

    程琦和顧西自己在鋪床，大床單落下，他彎腰壓在床墊下，對顧西說，“看出來沒，我爸爸特別喜歡你?！?/br>
    顧西沒說話，打量他的臥室。

    這是她第一次來程琦的臥室。

    程琦說，“我爸爸這么喜歡你，我也沒想到?！?/br>
    顧西低頭看著他的書桌，上面的紙鎮，筆筒，還有很多藝術方面的書籍，都特別大。

    程琦等了一會，也不見她搭腔，自顧自又說道。

    “西，你說是不是你以前吃的苦太多了，所以以后都會一帆風順。命運總歸會是公平的?！?/br>
    顧西轉著看手里的毛筆，漫不經心地說，“好多人都抱怨命運不公平。但其實每個人得到的都是一樣的，至少時間，每個人都一樣多。只是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所以才顯得命運不公平，你覺得嗎？”

    程琦把被子換了新的被罩，“你繼續說。我聽著?！?/br>
    顧西靠在桌邊，看著他忙碌，一邊說，“沒什么。我就是想，米瑤和她的父親現在被攔在門外。對于他們來說，一定也覺得命運不公。你們家有幾個錢，就這樣欺負人?！?/br>
    程琦笑了，說道，“有這種想法和會有這種恥辱心的人，就不會想要通過給別人生孩子改變命運的?！?/br>
    顧西望著他。

    程琦說，“你知道在緬甸那邊，很多婦女為了運毒，就拼命生孩子。這樣如果在哺乳期被抓，就不判刑。然后等哺乳期過了，她們把孩子一賣，繼續生，繼續運毒品。這世上，能把孩子當工具的女人，多到你無法想象?！?/br>
    顧西放下手里的筆，只覺一陣反胃。

    她愣了一下，沖向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一定有人會覺得程家人做的很過分，有一點臭錢這樣欺負人。我也可以不描繪米家的艱辛，令他們顯得很可恨。但那樣沒意思。這章本來一件事，但沒寫完。我今天感冒了，咱們明天繼續。

    ☆、第262章

    “咕?！庇质且宦暥亲咏?。

    程思一看沒辦法說話了，站起來說，“你們先坐一下，我下去看看?！彼D身下了樓。

    看到門關上，米瑤搖著她爸爸的手，抱怨道，“爸——都是你，買面包也不多買一個。我說了買兩個，你偏偏買一個?！?/br>
    “哎呀，你懂什么?！泵紫壬鷫旱吐曇粽f，“要的就是這效果。你這肚子叫的多是時候。這下他們就得給咱們管飯。你再看看時間，他們不止得管飯，還得管咱們住的地方呢。程家這么大?！彼笥掖蛄恐?。

    米瑤卻沒興趣看，她揉著肚子，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她說，“上次都沒有讓咱們住，我覺得大概還是會讓咱們去住酒店?！?/br>
    “酒店也得他們安排?！泵紫壬栈刂車蛄康哪抗?，“爸爸給你講這里面的人情世故，咱們是外地的，上他們家來，他們就一定得管咱們的食宿知道嗎。住酒店，咱們自己找，就只能住招待所，他們安排，最少都得是五星級的標準間，你為他們家受這么大罪，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不能睡個舒服覺了？”

    米瑤一想，覺得這話挺對的。

    米先生又說，“也不知道那些人家有沒有簽那個補充協議，真希望沒別人簽。這樣，你以后機會就更大?！?/br>
    米瑤彎腰，壓著肚子餓說，“以后我去了美國，要是能打工就好了。美金和人民幣比例那么高?！?/br>
    “別傻?！泵紫壬鷫旱吐曇粽f，“打什么工。你一打工手不就粗了？你準備去中餐館端盤子還是去麥當勞收錢？那還有什么文化修養?！?/br>
    米瑤說，“那我就不去了，就好好學英語?！?/br>
    “對！學習是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泵紫壬亩亲右步辛艘宦?，他壓著說，“還有件事，你心里有數就行。程琦比你大，他今年不知道二十幾歲，那么他要找的女朋友，也一定和他年齡差不多。那個人不好相處，肯定不喜歡年齡小和他沒話說的膚淺女孩。你好好讀書，六年后，你22，你想想，他快30了，到時候這兩個年齡才是正好相配?！?/br>
    “??？”米瑤瞪大眼睛，“爸，原來你還想這個。那也是，女人30歲都老了?！?/br>
    米先生手比著“噓！”了一聲，“還有……你看看，程思和程進，也都不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