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琦已經說道，“他心里不放心，覺得你認識了壞人是嗎？”

    顧惜轉頭看著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br>
    程琦笑了笑，很是好看。

    顧惜看著，有點舍不得挪開眼。她垂下目光，小聲說，“人和人靠近，應該循序漸進?！?/br>
    說完她等著，屋里安靜，程琦再要不說話，那簡直連飯也無法好好吃了。

    程琦拿筷子，隨意夾了夾，問，“那……應該是怎么個漸進法？”

    顧惜吶吶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再說下去，是不是和前男友的速度要被拿出來比，她心里略奇怪，程琦什么都知道，應該也是知道徐洋的吧。

    她覺得這個話題無法繼續。

    她扭了下，“這樣還怎么吃飯？”卻沒想自己就站了起來。

    程琦放手了。

    她略意外，反而看向程琦。程琦半仰著頭也正在看她，他說，“那下次他來的時候，干脆我直接出來吧?！?/br>
    顧惜連忙搖頭，“這怎么行?！?/br>
    程琦說，“你不讓我說出咱們倆的關系，怕我影響你的發展?？墒俏也怀鰜?，我覺得，對我也不好?！?/br>
    他又來了。

    顧惜頓時頭大，他總是這樣，可以把孩童式的天真運用到駕輕就熟，用看似最無害的語言，給自己謀實惠。

    她說，“什么叫對你也不好。誰能影響你，我真的是來工作的。你一出來，以后誰敢和我一起工作？”

    程琦定著神色，心里笑，她的復讀機模式又要開始了。

    他說，“戴邵東和別人不同，他知道了也沒什么關系。那人，就像你說的，心眼不壞，可是也不多?！?/br>
    顧惜搖頭，“那也不行，他心里怕你呢，不，堅決不能告訴他?！彼D頭看著程琦，“和你認識是不是前途堪憂？”

    程琦嘆氣，拿勺子過來，“算了，別說這些不愉快的，我給你喂飯吧?！?/br>
    顧惜：“……”看那勺子帶飯都到了嘴邊，她推開說，“別鬧，自己吃?！?/br>
    她轉身坐好吃飯。

    剛吃了兩口，就聽程琦說，“其實戴邵東怕我是因為另外一件事?！鳖櫹偝粤艘粔K雞rou，帶骨頭的，她嚼著，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程琦說，“他欠著我錢?！背嚏豢醋郎蠜]有茶，站起來去泡茶，不多時，給顧惜斟了一杯。

    顧惜看了看茶杯，又夾了一塊雞rou，還是帶骨，她說，“你繼續說，他什么時候欠你錢，我以為他怕你，是因為你這人?！?/br>
    程琦說，“那當然也有這個原因，更重要的還是，他上次做砸的那生意，用的是我的資金?！?/br>
    顧惜的雞骨頭，停在嘴里，她如同中了定身咒。

    “怎么了？卡住了嗎？”程琦輕撫她的后背，人也靠近，一臉關心。

    顧惜搖頭，把骨頭吐出來，看向程琦，很慢地問，“你是說，你被埋的那地方，平城那個爛尾的工程，是你給他出的錢？”

    程琦看她臉都白了，以為想到自己那一晚，柔聲說，“沒事，都過去了?！?/br>
    顧惜搖頭，放下筷子，想問，卻怕的要命，她壓著情緒，看向程琦，“你說，平城那爛尾樓，真是你給他出的資金？那不是錢收不回來了?！?/br>
    她怕的要命，還要裝成生意人的口氣。盯著程琦，卻發現自己連神經線都是緊張的。

    程琦笑了，“原來你擔心這個。那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br>
    顧惜依舊牢牢盯著他，“我要聽的不是這一句?！彼牭阶约旱穆曇?，很遠。

    程琦抬手，摸上她的頭發，好像覺得她的樣子很好玩，他說，“當初戴世全讓他搞開發，又不舍得多給錢，戴邵東的mama求到我們家?！?/br>
    顧惜的心，空落落的，“那怎么不去銀行借？”

    “銀行？”程琦端著茶，吹了吹，遞到她嘴邊，“那還不是心疼兒子，害怕他壓力太大。當父母不都這樣，什么好的都想給孩子，為了自己也許都拉不下面子求人，但是為了孩子，面子就排后面了?！?/br>
    顧惜推開那茶，心里涌上憤怒，她也是有父母的，父母也愛自己，所以才那么不放心，給她留了錢，想自己平安長大?？上?，長大有什么用，卻死的不明不白。

    就算能活過來又怎么樣？顧西也死了！

    程琦繼續吹著茶，以為剛剛那一推，她嫌熱，他說，“所以你說他能不怕我嗎，后來他媽來我家說過，這錢以后用別的方法還?！?/br>
    說完他又把茶遞到顧惜嘴邊。

    顧惜站了起來，看著程琦說，“我有點不舒服，進去呆一會，你別來打擾我?！?/br>
    程琦端著那杯茶愣住，顧惜那么不耐煩，冰冷，不耐到極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粗櫹У纳碛按┻^走廊，直達臥室。

    門關上，鎖門聲。

    程琦放下茶杯，想了一會，拿過電話來。又放下，看著那扇門，莫名其妙有點——“怕”。

    心里一直的一個疑問，也復出現。

    那個時候，顧惜怎么會出現在平城，并且那么巧救了自己？

    ☆、第71章

    臥室陰沉，窗簾半垂，有光從沒有合嚴密的地方透進來，那束光的延伸，終點停在顧惜的皮鞋上。

    黑色，她今天要工作，穿了半高黑色的高跟鞋。不過三百塊錢買的鞋，踩在這樣的地毯上，實在是好命的過了份。

    門上響起敲門聲，顧惜翹起二郎腿，換了個方向，背對門。梳妝鏡上映出她生氣卻挺直的背脊。

    她是實在沒想到，戴邵東當初的投資，是從程琦這里出的。

    門又響了敲門聲，“當，當當”

    第一下輕，后兩下重。

    這是很有學問的敲門方法，她以前搞培訓，第一課也是教自己的員工敲門，門都不會敲，還怎么辦事。程琦，是一個細節上令人根本挑不出錯的人。

    顧惜狠狠砸了下桌子。

    但他現在就是犯錯了，誰讓他給錢？如果不是戴邵東去搞開發，自己也不會倒霉。當然……也不對，程琦不給戴邵東錢，戴邵東估計也是會去的。

    銀行又不是不能貸款。

    敲門聲又響，顧惜回頭看了一眼，還是不想動?！@真是，道理都知道，還是很生氣。

    “顧惜——”程琦叫她，隔著門，聲音顯得有點遠。

    “我說要一個人待會?！彼龑χT說。

    繼續敲門聲。

    顧惜說，“你再敢敲一下，我等會就收拾行李去住酒店?！?/br>
    世界，清靜了。

    顧惜站起來，走近門，貼近聽了聽，沒聲，卻莫名又覺得有點空落，她走到床邊，倒下，覺得自己難以理解。郁悶無處發泄，一翻身，望見床頭柜上的花，奶白色的玫，一大捧，新鮮嬌艷地開。也不知他今早從什么地方弄來的，還有客廳那束。

    她呆呆看了一會，挪開臉，有香氣縈繞不去。

    她攥著被子，煩惱異常。

    身后響起聲音，她一個警覺坐起來，看到門正開，程琦站在外面，手里拿著鑰匙。

    他站在門口說，“原本我想說，問問你，我有鑰匙可以用嗎？”他走進來，顧惜立刻往床邊挪，準備正襟危坐。

    他一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顧惜再不能動。

    他看著顧惜，“可我覺得這次不是我逗你笑就沒事那么簡單。不想繞彎子，你怎么了？”他最近都用撒嬌體說話，這樣沉穩的語氣，顧惜不習慣。

    也沒了發脾氣的意思。

    她只是有些郁悶，也說不出，她挪了下腿，坐在床上說，“我就想一個人待會，你去吃飯吧?！?/br>
    程琦伸手，在她眼下摸了一下。

    顧惜抬手，他已經收回，低頭搓了搓手指，“沒哭就好?！?/br>
    顧惜：“……”

    他走到顧惜身邊，坐下，很懂技巧的距離，不遠不近，放下鑰匙，“怎么了？你不喜歡我把咱們的錢借給別人嗎？”

    顧惜：“……”

    程琦說，“那一點錢，我也沒放在心上。還是你生氣他變相害了我？”

    顧惜心念微動，是呀，程琦何嘗不是倒霉的那個。而且……如果不是自己，他早沒了。想到這里，她動了動嘴說，“我就是一時間，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br>
    程琦側頭看她，目光往下，看向她的手，她攥著，他伸手過去，搭上說，“你當時為什么去平城？”

    顧惜的心猛烈跳了一下，又歸于平靜，早知道有這天，她說，“你和戴邵東家還有其他關系嗎？能這樣借錢的，關系也應該很不錯?！?/br>
    程琦的目光鎖在她臉上，“誰沒個親戚，你沒給親戚借過錢嗎？”

    顧惜說，“我從不喜歡給人借錢?！闭Z氣很吝嗇。

    程琦露出笑意，“他mama當時求的我父親，我們家親戚多，這個真的沒什么特殊。不過……”他微微一停，語氣冷下來，“現在，他們欠我一條命?！彼氖?，柔柔地輕握著顧惜的，只有包容和寵愛。

    “顧惜……你那天要是不去那里，現在就少了一個這么喜歡你的人?！?/br>
    顧惜低頭看著自己面前一點地毯，心里柔情萬千，真是天大的火氣，他幾句話，她就如沐春風了，他的意思，他死了就死了，可心疼剩下她一個人。

    她說，“我去平城，是因為我認識那個死的人。我那天是去悼念的?！?/br>
    感覺手一緊，被程琦死死地捏住。

    她看向他，“你現在知道，為什么我同意幫戴邵東去做新娘，會幫他做事，我想認識他，查出那件事的真相?！?/br>
    程琦望著她，滿眼不可思議，又好像……恍然大悟。

    “原來你剛剛怪我給他借錢，你覺得我不借錢，那工程事故就不會有了對嗎？”

    “你不給他借錢，他也會去找銀行?！?/br>
    “那你當初就認識戴邵東？”

    “是巧合?！鳖櫹дf，“我這種層次的人，想認識他，別說認識，當時見都見不到?！彼送旎ò?，“是不是天有眼，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請人拍婚紗相，那人正好是念念。后來他的未婚妻又正好不回來，他就來找我了?！?/br>
    程琦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的人就算再本事，這只有顧惜戴邵東知道的細節，外人也無從得知。

    簡直不能更詫異，他說，“那他為什么不找顧念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