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當天下午,錢衛東忽然找上門來了。許大哥去縣里交警隊打聽消息去了,因為剛過完年,收購的生意清閑些,前邊店面里只留下一個工人照看著,也是個二十來歲的婦女。錢衛東進了店里就大著嗓門對工人說要找陸香穗,還說是為著許清明的事情來的。 “再怎么說,我也是他們的姐夫,他們不仁我不能不義,你說現在許清明落了難,我不上前誰上前?我不幫著誰幫著?” 陸香穗在樓上就聽到錢衛東站在院子里跟工人大大咧咧地吆喝,見她出來,錢衛東迎了上來,一副十分關切的表情。 “三meimei,你沒事兒吧?不管事情怎樣,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可別把自己愁壞了?!?/br> 陸香穗心里本來就煩躁不耐,一見他這副嘴臉,更添了幾分厭惡,當著工人的面,也沒讓他進屋坐,也沒稱呼,就冷淡地反問道:“我能有什么事兒?” “沒事就好。你不知道,姐夫有多擔心你?!卞X衛東像是沒看見陸香穗的冷臉一般,自顧自地進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三meimei,事情呢我都知道了。要說這個事情吧……唉,也算是個劫,該道出事誰也避免不了。你呀,也別太煩心了。你說許清明也是,那李老頭喝醉了,騎著車子亂撞,責任也不一定全在他,可他這么一跑,有理也說不清了?!?/br> 陸香穗靜靜站在門邊,看著客廳里的錢衛東沒開口。她心里琢磨著,今天這人做什么來了?特意跑一趟給她添堵?落井下石看笑話? 要說錢衛東有半點好心,陸香穗一絲兒也不信的。 “我尋思著吧,你一個年輕姑娘家,遇上這大的事情難免就慌張了,怎么說呢,你看你跟你姐,那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姐夫算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心里有多疼你你知道不?你也別擔心,凡事有姐夫呢,不會讓誰欺負了你。三妹兒,你過來坐著,咱倆好好合計合計這個事?!?/br> 錢衛東說著,沖陸香穗招招手。見陸香穗冷著臉沒動,不以為意地一笑。 “看你,小時候我可疼你了,如今長大了,還不好意思跟姐夫親了?!闭f著錢衛東掏出一支煙,點燃了抽了一口說:“我跟你說,許清明撞死的那個李老頭,是我老娘舅門上的本家,算是親戚道里的,當然啦,親戚有遠近,我肯定是向著你的。我晌午去了他家一趟,他家人咬牙切齒要許清明償命呢。我看這個事兒吧,咱可不能就這么干等著,咱得想法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說是不?” 錢衛東說著站起來,瞅見院子里的工人已經離開了,便大著膽子湊近陸香穗說:“我看你趕緊拿一筆錢出來,先把李家人安撫住,李老頭反正是年紀一把的,死都死了,他兒女也無非圖幾個錢。多給他家里一些錢,叫他們先松了口,兩家人私底下把事情了了,我去給你在交警隊找找關系,叫他們通融通融,罪責也就輕了,咱看看能不能把許清明撈出來,起碼也減減刑?!?/br> 這是來詐騙來了?陸香穗才這么想,錢衛東卻站起身走了過來,他見陸香穗一直沒吱聲,尋思著陸香穗一個年輕姑娘家,忽然攤上事,一準是六神無主慌神了,對他來說可不是個機會嗎? 看看眼前的少女,苗條秀麗,身材玲瓏有致,一張小臉白白嫩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來,擱在這鎮上那些粗糙的村姑農婦之間,簡直就是綠葉叢中一顆紅艷水靈的鮮果,讓人心癢難耐。 于是錢衛東忽然挨近了她,伸手居然往她臉上來了,眼看著惡心的手指就落到她臉頰,陸香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耳邊聽到錢衛東嬉笑的聲音說: “三妹兒,就算許清明進了大牢也不怕,他出了事兒,他那些錢不就都落你手里了?你看你,十八.九歲的大姑娘,讀過書,長得又漂亮,手里再有錢,你要什么樣的日子沒有?再怎么說,還有姐夫疼你呢,哪能讓你受一點委屈?” 陸香穗厭惡地退出幾步,心里琢磨著錢衛東一準是見許清明不在,家里沒男人,色膽包天想趁機欺負她。眼角瞅見許大嫂拎著一只老母雞從外邊進來,陸香穗心思一轉悠,幾步跑過去把那雞拎了過來。 “哎,香穗兒,你拿它做什么?這雞撂蛋,好多天都沒在家里下蛋了,我抓回來關它幾天呢?!?/br> “大嫂,撂蛋的雞,殺了燉湯算了?!标懴闼胝f著隨手往屋里一指,“你看,咱家來了貴客?!?/br> 許大嫂瞅了一眼站在屋里的錢衛東,心里有些疑惑,她記得陸香穗一向跟陸家的人不來往,尤其錢衛東上次還來訛錢來著,這會子眼見陸香穗笑語盈盈的,心里一下子也摸不著頭腦,卻又不放心,索性就跟著陸香穗后邊看著。 陸香穗也沒趕大嫂走,她隨手拎了廚房的砧板,摸起菜刀,進了屋往茶幾上一放,笑了笑對錢衛東說:“姐夫,你這樣關心我們,我把這雞殺了招待你吧?!?/br> 錢衛東對她這樣忽冷忽熱一時摸不著頭腦,見那小臉上笑容美得驚艷,還尋思她左不過一個年輕姑娘,被他哄住了呢,心里一陣得意,忙說:“哎呦,你一個姑娘家,干凈漂亮的,哪里殺得了雞呢,你要吃雞,姐夫給你殺?!?/br> 陸香穗也不接話,一只手從翅膀根抓緊了那雞,就在錢衛東話音剛落,她忽然把那雞往砧板上一按,手起刀落,眼睛都沒眨一眨,干脆利落地一刀剁掉了那雞的頭,一道刺目的雞血噴涌而出。 雞頭剁掉了,雞身子卻還在絕命地掙扎著,陸香穗就在剁掉雞頭的一剎那,動作利落地拿起茶幾上的玻璃茶壺,把那雞放在壺口,小臉上帶著些怡然的笑意,看著那噴涌的雞血飛快地流進玻璃茶壺,很快就流了半壺雞血,她笑盈盈地端起茶壺,搖晃著里邊的雞血遞到錢衛東眼前。 “香穗,你你……你一個小姑娘家,還敢殺雞?”錢衛東臉色都變了,忍不住有些發抖,他不怕殺雞,他一個殺豬的屠夫,每天紅刀子白刀子的,可看著陸香穗剁雞頭那狠勁兒,他著實驚住了。 “殺雞算什么?你等我拿解剖刀來,我能把這雞皮完完整整地剝下來。姐夫你不知道,我怎么說也讀的衛校,在學校里經常解剖尸體的,別說雞頭,人頭也照樣給他剁下來,尸體解剖開了,心肝內臟都給他割出來,拿福爾馬林泡在玻璃容器里頭,常做的事兒。割內臟你要小心,不能給他割破了,割破了就不好看了,要完整的,人頭一般不再解剖開,也拿個玻璃容器泡上,咱們學校解剖室里一溜兒的人頭?!?/br> 她說著,笑瞇瞇地把手里的雞血晃了晃,往錢衛東眼前送,錢衛東忽然捂了下嘴,想吐。 眼梢掃到大嫂已經捂著嘴跑出了屋,陸香穗把手里控干了血的死雞砰地往茶幾上一丟,轉身就走。 “你等著,我去拿解剖刀來?!?/br> ☆、第51章 婚期將近 “你等著,我去拿解剖刀來?!?/br> 陸香穗說著,還真的轉身上樓去了,等她握著一把銀亮鋒利的小刀從樓上下來,客廳里哪還有錢衛東的影子? 到底是不禁嚇,欺軟怕硬的東西。陸香穗微微一撇嘴,隨手把小刀丟在茶幾上,挨著沙發慢吞吞坐下,一張小臉帶著些落寞,盯著茶幾上剛被她“斬首”的雞出神。 “香穗,你……你還真解剖過尸體???” 許大嫂仍舊站在門口,看向陸香穗的眼神有幾分古怪,在她心里頭,她這個小弟媳壓根就是個嬌弱的小姑娘家,沒多大脾氣,膽子也小,雖說小時候苦日子里過過來的,可這幾年硬生生是讓許清明慣壞了。 可她剛才拿刀剁雞頭那狠勁兒,真是讓許大嫂吃了一大驚。 “我看過?!标懴闼胝f。衛校里有解剖課是不假,可哪來的那么些尸體供她們解剖啊,統共就有那么兩回,還是老師解剖給她們看的。不過,陸香穗覺著真要給她機會解剖,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誰叫她上的衛校呢,職業需要不是?凡事習慣了就好。 “香穗,錢衛東他自己溜了,你可別再玩刀子,怪嚇人的。這雞可不要你剝皮,我去燒水拔了毛,晚上燉蘑菇給你吃?!痹S大嫂說著拿起那雞,一邊又不放心地問道:“香穗,你這還真是解剖的刀???趕緊收好,可別拿著瘆人?!?/br> “噫,拿這刀解剖?我可舍不得,這可是二哥的藏族朋友送他的好刀。大嫂我跟你說,是人都有點欺軟怕硬,二哥不在家,我們可不能讓人欺負了去?!?/br> 就算是上的衛校,就算上的解剖課,可她也不會弄一把解剖刀在家里不是?這小刀的確是把好刀,鋒利而又精致,許清明很喜歡的收藏著呢。陸香穗心里打算著,要是錢衛東有膽子使壞,家里就她跟大嫂兩個女人,她身單力薄的,索性就拿這刀跟他拼了。 “大嫂,你把這雞收拾了,晚上給二哥燉雞湯喝?!?/br> “哎,行啊?!痹S大嫂知道她擔心許清明,心說也不知他哪會子能回來,嘴里忙安慰道:“香穗,你也別擔心,咱家清明就不是那樣缺德的人,肯定會沒事的。你大哥去找人打聽了,估計也快回來了?!?/br> “嗯,二哥肯定沒事的?!?/br> 陸香穗看著茶幾上那身首分離的死雞,心里忽然又覺著不忍,好好的下蛋雞,怎么就讓她一刀給剁了?也不知一下子哪來的狠勁兒,這會子要是再讓她殺,估計又不敢了呢。她剛才心里擔憂著許清明,也實在是讓錢衛東給氣著了。 陸香穗盯著那雞,自言自語地說道: “二哥都不舍得我受一點兒委屈,隨便什么東西也敢欺負我?” ****************** 許大嫂的老母雞湯還在爐子上燉著呢,許清明一推家門回來了。陸香穗心里一下子踏實了。 一家人自然是各種激動詢問,許清明只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笑笑說:“沒有證據,就找我配合調查,警察也不能扣留我超過十二小時,就送我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