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袁一隱隱感覺賀蘭敏之和薛紹的關系有些蹊蹺,可一時半會也猜不透其中的原由,想到上官婉兒足智多謀,便起意找她商量一下。 如此,他來到房外見敲門無人應答,門又是虛掩著,便推門走了進去。見房中的太平趴在案幾上睡著了,便順手搬來床上的被子給她蓋上,卻不小心將放在床頭的一本《楚辭》碰到了地上。 他躬身去撿《楚辭》時,從書頁中掉出一張紙,他將紙撿起端詳著紙上娟秀的字體,喃喃道:“脂權淚主題曲‘淚憶’,這是什么?” 說著,他繼續看下去: ??菔癄€,滄海桑田,昨日誓言一瞬蒼涼,任你在眼中,化淚流盡。 心念已死,心思不止,記得情緣被你斬斷,思念卻為你,藕斷絲連。 命運安排相遇,歷史注定分離,你逃不開角色枷鎖,只是怯懦。 命運安排相遇,歷史注定分離,我不相信宿命難違。 一直等你,期望出現,不是下世輪回。 他將《淚憶》看罷,他心語:“我雖然不通文墨,可也看得她寫的這些東西韻律不像詞,也不像詩,莫非主題曲是種新的文體。 正在他納悶之時,提著茶壺的上官婉兒走了進來,當她看到袁一手中的《淚憶》,她的神情驟然變得慌張,可很快便歸于平靜。她放下茶壺,伸手道:“難道不知道‘不問自拿,視為賊’嗎?” 他把紙還給上官婉兒,解釋道:“我可不故意的。我拿被子不小心將楚辭碰到了地上,去撿時這張紙就從書里掉了出來。再說,我若真偷了你這首主題曲,往好里說也算是個雅賊!” 上官婉兒見太平正睡著,便往門外指了指,會意的他跟著上官婉兒來到房外的走廊上。 倚著欄桿的上官婉兒,望著天空的圓月出了一會兒神,道:“你也知道主題曲?” “你紙上不是寫著嗎?我猜主題曲應該是種新文體?!?/br> 上官婉兒難掩惆悵:“我也不知該怎么說?!?/br> 見此,袁一隱隱察覺出來一些什么,問道:“我感覺,你挺在意那首主題曲?” 第45章 姻緣天注定 上官婉兒輕輕嘆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那是我唯一能帶來的東西,或許,你不明白,可它對我的確很重要?!?/br> 他點點頭:“我是有點迷糊。說句實話,我剛才看你的主題曲,韻律挺奇怪,是我鑒賞能力有限嗎?” 上官婉兒搖搖頭:“像你說的那樣,主題曲算是一種新文體,但它必須得配上曲子才算完整?!?/br> “我懂了,主題曲就像樂府詩?” “算是吧!” “能唱幾句聽聽嗎?” 上官婉兒低著頭:“它還沒來得及配曲子,所以……” 看到上官婉兒一臉失落,他伸手道:“如果信得過就把主題曲交給我,一定幫你找個譜曲高手,不但讓它變得完整,而且完美,如何?” 上官婉兒將寫著《淚憶》的紙交給他,笑道:“若能如此,也算了卻我一樁心事,該怎么謝你?” “謝什么謝?隨便以身相許就行了!” 上官婉兒打量了他一眼:“就你?別鬧了!” 袁一長長嘆了口氣:“看我說得多嚴肅,哪里像鬧了?我現在心情,只能用這句詩來形容‘牽??椗b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br> 上官婉兒滿臉無奈道:“勸你一句,以后別裝婉約了,就憑你這氣質注定你五行缺才,所以,別再擰巴自己,惡心別人!” 袁一湊近在她身邊嗅了嗅:“沒酒味?說話這么損,不像是上官婉兒,倒像是林菲菲的作風?!?/br> 她愣了片刻:“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剛才來房里,找我有事嗎?” 袁一點點頭:“剛才在前堂,我看到賀蘭敏之來這兒把薛紹接走了,你說,他們之間有什么關聯?” 原本望著圓月的上官婉兒聽到問話,轉過頭道:“你說的薛紹,指的是薛老大么?” “沒錯!” 上官婉兒嘴角露出一抹淺笑:“這世間的姻緣還真奇妙!看來,以后會越來越有意思?!?/br> 他皺眉道:“你不是更應該關心薛紹怎么會認識賀蘭敏之?或者,他與離魂香組織是不是有所聯系?可看你好像更關心他的名字,這關注點也太奇怪了吧!” 上官婉兒道:“我覺得,薛紹應該不會是離魂香組織的人,可你追他這條線應該沒錯?!?/br> “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就這樣吧!對你剛才說的姻緣是薛紹和誰的姻緣?” 上官婉兒故弄玄虛道:“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以后就會知道了?!?/br> “你怎么每次都是說一半,藏一半,就不能說清楚點嗎?” “我說已經夠明白了,只是你的腦子有點,你懂的?!闭f罷,轉身進了房。 見被嫌棄,獨自在走廊上的袁一輕嘆幾聲,邁開步子走到前堂時,突然想到些什么,喃喃道:“婉兒說薛紹的姻緣不是我,也不得她,難道是公主?那天在湖邊她喝醉了,一個勁的拉著我說,她能看到身邊人的結局,卻唯獨看不到我,因為歷史上沒有我之類的話。難怪她總喜歡看著星星出神,原來是在夜觀星象?!?/br> 這時,他聽到身后響起一個說話聲:“喂,沒毛病吧!一個人在嘀咕什么?” 他轉頭看見是太平,便道:“主子這么晚了要去哪里?” 太平一臉不滿道:“有沒有看到屁股下巴?那家伙剛才在房里打掃,見我睡著了,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見此,他心語:“這丫頭,真是一刻也離不開薛紹!常言道日久生情,保不準婉兒的姻緣之說很有可能會成真?!边@樣想著,他試探著問道:“主子,我有個有趣的問題?!?/br> “什么問題?” “問題是這樣,你不小心掉到水里面,岸上正好站著賀蘭敏之和薛老大,你會想要其中哪一個來救你?” 太平白了他一眼:“這是什么破問題?簡直比那個譬如,我和婉兒同時掉進水里,你還先救哪一個還要更弱智!” 他皺眉道:“弱智,有嗎?我覺得挺有意思?!?/br> “太有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會先救哪一個?” 他心語:“這丫頭,剛才還說弱智,現在又問我救哪一個,她還真有意思!”這樣想著,他回答:“當然是救婉兒?!?/br> 太平滿臉不快道:“為什么???” “因為,岸上已經有賀蘭敏之和薛老大搶著來救主子,所以,我沒必要湊這個熱鬧,當然是救婉兒?!?/br> “狗奴才!這明明是兩個問題,你就瞎扯吧!”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口,太平瞥見薛紹走下馬車,便快步沖出客棧,對著正與賀蘭敏之話別的薛紹,怒罵道:“你這家伙趁我睡著就溜出去玩,你找死??!看來就算在房里,也要用繩子把你拴著,不然,一下子又跑沒影了?!?/br> 賀蘭敏之一直背著身子,此時,聽到說話聲,他便轉身打量起滿臉驚詫的太平,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你這衣裳,挺合身嘛!” 太平知道來到揚州早晚會碰到賀蘭敏之,可如今卻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讓她不由得既興奮又慌亂,可又想起他是與罌粟同行,太平心中的怒火又燃了起來。 因此,她索性不去理會賀蘭敏之,徑直走到薛紹面前,瞪了他一眼:“怎么還愣著,趕緊跟我回去!” 薛紹一臉尷尬道:“知道了!” 見太平邁開步子往客棧走,賀蘭敏之伸手攔住她,柔聲道:“我是擔心你會有危險,才不讓你跟來,還在生我的氣嗎?” 太平白了他一眼:“我認識你嗎?滾開!” 一旁的薛紹見倆人舉止不同尋常,便問道:“你們認識?” 賀蘭敏之笑了笑:“我們何止認識?!闭f著,深情地看了眼太平,牽起她的手:“其實,我們已經私定終身,不過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她正在鬧脾氣,所以,才裝作不認識我?!?/br> 薛紹看了眼男裝打扮的太平,驚訝道:“沒想到賀蘭兄還有這癖好!” 聽到這話,賀蘭敏之笑著搖搖頭撕去太平唇邊的胡子,而后,扯下她束發的錦帶,當看到她如瀑的發絲在風搖曳,薛紹頓時呆住了,喃喃道:“我真是眼拙,怎么沒發現她是女人?” 賀蘭敏之拍了拍看呆了的薛紹,道:“你也知道,我來揚州有要是在身,無暇顧忌她,所以,這幾日就勞煩薛兄照顧下她。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若敢對她有非分之想,我可不會輕饒你!” “???” “說笑罷了!我知道你不會的?!?/br> “是??!當然!” 賀蘭敏之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太平,對薛紹道:“我和她有些日子沒見了,還有些話說,所以……” 薛紹笑了笑:“明白。那我先進去了?!?/br> 見薛紹走遠,太平開口道:“你對薛老大說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賀蘭敏之警覺地四下看了眼,道:“這里人多口雜,進馬車說?!?/br> 在馬車中坐定,賀蘭敏之道:“你知道他是薛老大,可應該不知道,他真實身份是城陽公主的兒子薛紹?!?/br> 太平若有所思道:“自從城陽姑姑死后,薛紹就同他父親定國大將軍去了塞北,我們已經有許多年未見了,難怪我沒認出他來。話說回來,既然他是薛紹,為什么不把我的身份告訴他,偏要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難道忘了小時候,城陽公主逗你說,讓你長大后嫁給薛紹,當時你可連說三個討厭他,所以,我這樣做是想替公主免去了后顧之憂?!?/br> “我都快忘了這件事,倒是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我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公主說完討厭薛紹后,轉頭就向眾人說,以后要嫁只嫁給賀蘭敏之?!?/br> 聽到這話,太平的臉驟然紅了,她低頭沉默良久后,道:“小時候覺得薛紹普普通通,可現在看他不但長得俊朗不凡,還能潔身自好,最重要是這幾日,我已經把他調教得特別聽使喚,比起那些妾氏成群,性格陰晴不定,自命不凡的人,可好太多太多!” 太平見越說賀蘭敏之的臉色就越難看,便更加得意道:“原本不覺得,可現在說著說著還特別心動,看來真不能錯過薛紹,該想法子把他發展成駙馬!” 眉頭深鎖的賀蘭敏之聽到這話,眼神突然變得如同受傷的老虎,怒道:“我不許!” 太平冷冷一笑:“我選駙馬關你什么事?我樂意就好了!” 賀蘭敏之傾身向前伸手掐著她的下巴,貼近她的臉,瞬間倆人的距離被拉得極近,彼此呼吸可聞,賀蘭敏之一字一頓道:“不行就是不行!” 太平似乎被他火焰般的眼神鎮住,愣愣道:“為什么?” “因為……我……”話到嘴邊,可他始終沒有說出口,他放開太平退了回去,沉默了許久,緩緩道:“你也說過,很多年沒見過薛紹,所以,你并不了解現在的他到底是好,還是壞?還有,他本該駐守在塞北的都護府,卻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揚州是不是很可疑?我對他說那些話,只是為了保護你,不想你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br> 太平狐疑道:“是嗎?” 第46章 酒后真情 賀蘭敏之點點頭:“時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馬車緩緩起行,坐在車中的賀蘭敏之從懷中掏出那對布偶,只見它們身上多了許多歪七六八的縫線,像是曾被損壞過。此時,賀蘭敏之卸下了那副冷如冰山的面孔,正用柔軟細膩地眼神端詳著手中的布偶。 只見,他用指腹輕輕撫摸著女娃布偶的小辮,他想起那日在春舍時,太平拿著這只布偶找上門,逼問自己對她的感情。當時,為了斷了她的念想,他說了許多絕情的話。 后來,氣急的太平拿起剪刀,剪壞了這只布偶后,可她還覺不解氣,又拿起自己的布偶剪了起來。 當他看著泣不成聲的太平丟下這對殘缺不全的布偶,負氣而去時,他感覺自己的心也像被剪得千瘡百孔。他想要追去出緊緊抱住太平,告訴她,現在擁有一切都不及此刻的這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