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他點點頭,欲言又止道:“你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真怕為了全身而退,重蹈國法寺的覆轍?!?/br> “你大可不必為那些金吾衛cao心,你也知道,能擔任金吾衛的人,不但要身手了得,還得是官宦子弟,他們可不比那些命如螻蟻的宮人,而我們有公主力保周全。所以,你唯一要cao心的就是保護公主?!?/br> 他點點頭:“事到如今,只能希望如此了?!?/br> 此時,太平轉身道:“你們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我餓了,趕緊準備晚膳?!?/br> 袁一從馬車拿出個包袱遞給她,當她打開包袱,看到里面全是烙餅,她皺眉道:“又吃這個???” “是的?!?/br> 太平邊掰著烙餅,邊道:“你瞧,這些東西硬得都能當兇器使了,我才不要吃!”說著,把包袱往地下一扔。 看著散落一地的烙餅,他怒道:“只剩這些干糧了!你金貴不吃,我們這些命賤還要吃,怎么可以這樣糟蹋東西!” 太平將腳邊的一個烙餅踩進泥里,滿臉不快道:“我樂意糟蹋,你不嫌棄,可以撿起來吃??!” 見狀,上官婉兒扯了扯袁一的衣袖,示意讓他冷靜。 他強壓怒火,向太平道:“晚膳給了公主了,不樂意吃是公主的事!”說罷,扭頭走開了。 天黑時,袁一從林里捉來兩只兔子,剛在火上烤熟,見太平走來,一個勁地圍火堆打轉,怒氣未消的他只當沒看見,低頭地轉動著架在樹枝上的烤兔。 這時,上官婉兒走近,看了眼烤兔:“好香??!是給我和公主的嗎?” 他自然知道上官婉兒的意思,可他故意裝傻,將一只烤兔遞給上官婉兒道:“可以吃了!” 說罷,自顧自地吃起另一只烤兔,上官婉兒見狀,慌忙將烤兔遞給太平道:“公主先吃吧!” 太平接過烤兔,冷冷一笑:“當我傻嗎?這狗奴才壓根就沒算上我!”說著,將烤兔丟給袁一,道:“別忘了,是你得罪我在先,讓進宮做太監,算輕饒你了!” 見他不說話,太平繼續道:“出宮前,你不說沒做成太監嗎?再說,我也算寬宏大量,答應辦完事我就放了你出宮,不知道,還要擺什么臉色!撒什么狗氣!不靠你,我照樣吃得飽!”她邊說,邊脫下靴子往湖水中走去。 大驚失色的上官婉兒,跑上前道:“公主,這是干嘛?” 她躬身往水里撈著:“捉魚!” 見上官婉兒要下水,她喝止道:“誰都不許過來!我要讓某些人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上官婉兒見袁一還是無動于衷地坐在那兒,她眉心一緊,搶過他手中的烤兔,低聲道:“你一個大男人非要這么小心眼嗎?” 他看了眼水中的太平:“她是公主,做奴才無非是聽之任之!” 上官婉兒把烤兔塞到他手中:“公主不會游泳,喜歡慪氣,就坐在這兒慢慢吃吧!” “不會游泳,撈什么魚??!”他丟下烤兔,往水邊跑去。 這時,見太平已走到深處處,他正要呼喊,只見一個浪頭打來,她便沉入了茫茫湖水中。 他心一慌,跳進水中尋找起太平,卻一無所獲,他鉆出水面,拂去臉上的水珠,環顧波瀾起伏的湖面,大喊道:“公主,你在哪兒??!都是奴才的錯,求你吱個聲,行嗎?” 喊得聲嘶力竭的他拍打著湖水,以此,發泄心中的內疚與惶恐。這時,他聽到從岸邊傳來一個聲音:“狗奴才,現在知道錯了嗎?” 他轉頭看到太平好端端地站在岸上,疑惑道:“你不是,不會游泳嗎?” 太平看著一旁的上官婉兒道:“我不會游泳嗎?” 上官婉兒笑了笑:“好像會游,又好像不會游?” 太平笑道:“想要我原諒你沒門!不過,抓五條魚烤好畢恭畢敬地送到我面前,我就勉為其難的考慮看看!” 火堆旁,袁一將樹枝折成兩段丟入火堆中,喃喃道:“明明是夏天,可這湖邊還挺陰冷的?!?/br> 這時,上官婉兒走到他身邊坐下,道:“還在生氣么?”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常言道,越漂亮的女人,越會撒謊,今天我總算是見識到了?!?/br> 上官婉兒也跟著嘆口氣:“原來在你眼里,我這么丑??!” 他笑了笑:“我真說不過你?!?/br> 上官婉兒擰開手中的羊皮水壺,喝過后,皺眉道:“這水清冽甘甜,可味道又不像一般的水?!闭f著,又喝了一口,道:“奇怪,這水里怎么有酒的味道?”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伸手道:“水壺能給我看看嗎?” 袁一瞧了眼水壺上的花紋,道:“這的確是酒,名字叫清泉,味淡而甘,第一口嘗不出酒味,可酒勁卻比平常烈酒還厲害?!闭f話間,他搖了搖水壺:“清泉是我從玉液閣偷來的,藏著一直沒舍得吃,這下可好,給你當成水喝光了?!?/br> 霎時,感覺頭暈臉熱的上官婉兒捂著嘴,道:“糟糕!我不能喝酒?!?/br> “沒事。喝醉了睡一覺就好了,這兒有我守著?!?/br> 上官婉兒搖搖頭,語速明顯慢下來道:“我醉了會耍酒瘋?!彼焓掷≡坏囊滦洌骸按龝?,不管我,拉著你說什么,胡話,都不要當真!” 第35章 醉夢千年(一) 袁一難以置信道:“耍酒瘋?確定?那我要好好……” 話還沒說完,上官婉兒就耷拉著腦袋,向后一倒,見狀,袁一慌忙將她扶住,而后,輕手輕腳地將上官婉兒的頭放到自己肩膀上。 袁一望著天空出了會神,側頭看了眼睡著的上官婉兒,喃喃道:“說好的耍酒瘋呢?就這樣就睡了,還真叫人失望??!” 這時,他瞥見上官婉兒水潤豐腴的紅唇,瞬間,他感覺一股力量,把自己的臉推向紅唇,他心底不停的吶喊,不能趁人之危,可還是無法掙脫那股力量。 在他們的唇相距只有咫尺時,上官婉兒的眼睛突然睜開,倆人對視良久后,他結結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br> 上官婉兒低頭看了眼他的嘴唇,皺眉道:“都這么近了,還是說不是故意的,你這大色狼當我林菲菲是五百除二??!” 他嚇得往后一退,摔倒在地。這時,上官婉兒搖搖晃晃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道:“咸豬嘴,當老姐的豆腐這么好吃的嗎?待會讓警察叔叔好好收拾你!” 他嘀咕道:“這就是她說的耍酒瘋?” 上官婉兒拍著他的臉頰道:“耍酒瘋?誰說的?” 見上官婉兒一臉醉態,他尷尬地笑了笑:“你說的,這么快就忘了嗎?” 上官婉兒指著自己:“我?”說著,她醉笑了幾聲,松開手,起身道:“哦,明白了,是上官婉兒那bitch,說我發酒瘋?!?/br> 他拍了拍塵土,無奈的笑道:“喝了酒,你連自己是誰都會忘了嗎?還有碧池是什么?” “碧池???賤人!” 他一臉不知所措:“你怎么能罵自己的賤人?” 上官婉兒將手搭在他肩上,笑道:“拜托!我林菲菲可是靜若處子,動若瘋兔,而上官婉兒卻像一瓶純凈水,含有幾十種礦物質,名字叫純凈水,可別提多復雜了?!?/br>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喋喋不休的上官婉兒,心語:“她說的每個字我都聽得很清楚,可它們把連成句子,還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難怪讓我不要當真?!?/br> 上官婉兒打了一個響指著:“這么說吧!我同她的關系就像微博上的私密馬甲,注冊不是自愿,是id被流氓軟件挾持,莫名其妙的登入生效。進去一看米分絲上億,一條轉發都上百萬,rou絲一秒變超大v,剛嘚瑟一會兒,一看評論就感覺一大波黑米分森森的惡意,感到后悔,卻發現不能強退,不能注銷,只能一直玩下去?!?/br> 見袁一連連點頭稱是,她一臉不樂意道:“你這個一千多年的老古董,連wife都不知道是什么,裝什么裝?” 袁一皺眉道:“這句我可聽懂了,一千多年的老古董?這罵人也忒損了吧!” 她往袁一身上左摸摸,右瞧瞧,笑道:“這手感真不是蓋的!擱拍賣會上,該值五個乾隆米分彩,三幅畢加索的畫。都說唐朝女人以肥為美,當時初來乍到,卻發現你們的審美觀,確切的說不是肥,而是前凸后翹,豐腴之美,對嗎?” 袁一看了眼四周,低聲道:“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同男人談論這些不害臊嗎?” “說你是老古董還真一點沒錯,思想封建又迂腐!” “別忘了,我們都活在當下,說我是上千年的老古董,那你是什么?” 上官婉兒的眉宇間飄過一絲感傷,兩行熱淚從眼眶傾瀉而下,她一頭扎緊袁一的懷中,哽咽著:“當下,沒錯!我怎么就來了這該死的地方?” 她閉上眼,感覺身體輕得如一片羽毛,飄回那個在夢出現了無數次的時空。 當她再睜開眼睛時,面前出現一張厚重的木門,她握住金色的門把手,將門推開,眼前出現一個宴客大廳,其中擺滿了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墻上懸掛著如瀑純白紗幔,白色伸展臺兩旁擺放著百合和薰衣草扎成的花球。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伸展臺,突然燈滅了,慌亂時,頭頂的射燈突然亮起,耳邊響起了熟悉的音樂:“一閃一閃亮晶晶,留下歲月的痕跡,我的時間的中心,依然還是你……我依然愛你,或許是命中注定,多年之后,任何人都無法代替?!?/br> 正陶醉間,音樂突然停了,大廳的燈也亮了起來。一名三十出頭帶著一臉職業微笑的女人走到她身邊,道:“林小姐,您一個星期后的婚禮選了圣雪愛暖這個主題,明天有對新人也是用這個主題,所以,讓您來感受下,要是有什么不滿意的,我們百年好合婚慶,一定為您改進到最完美效果!” 她皺眉道:“婚禮主題曲不是都得用那首‘咚咚咚’嗎?還可以用別的歌嗎?” 女人笑了笑:“可以的?!?/br> 她不解道:“你們婚慶公司,怎么知道我喜歡這首歌?” “您男朋友葉浩先生,昨天打電話給我確定的。說實話,我辦過上百次婚禮,幾乎都是女方忙得暈頭轉向,很難看到像葉浩先生這樣,不但將所有事情處理的得井井有條,還都以葉小姐的喜好為主?!?/br> 聽到這話她想起,這段時間,都忙著給電影《脂權淚》的主題曲寫歌詞,所以,當葉浩遞來鉆戒像她求婚時,她很煞風景的說了句:“拜托!別鬧了,姐很忙,沒空跟你結什么婚?!?/br> “菲菲,聽我說,結婚沒你想得那么復雜,你要做的就是戴上這枚戒指,然后,從婚禮現場的這頭走到那頭就行了?!?/br> 她看了眼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大大地喝了口酒,深深吸了氣,道:“結婚真這么簡單?你沒騙我吧!” 見她有答應的意思,笑逐顏開的葉浩點頭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她點點頭,剛將手伸向葉浩,又收了回來,拿起手機晃了晃:“結婚這么大的事,要先問問我媽?!?/br> 她撥通電話道:“林媽,現在有件關于你女兒終生幸福的事,要找你商量下!” 這時,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異常激烈:“別說了,我不同意!” “事情都沒說,您怎么就不同意了?” “我和你爸,只要聽你說到‘關于你女兒終生幸福的事’都嚇得血壓立馬飆高?!?/br> “不至于吧!” “你想想,第一次說這句話,是大學念了一年半醫科,找我們商量轉系學畫畫,我們沒攔住讓你轉了。第二次是你畢業,進中學當美術老師剛過實習期,又找我們商量,要辭職參加考古培訓班,我們又沒攔住。第三次是你灰頭土臉地從敦煌考古回來,找我們商量要去什么工作室寫歌詞,我們都覺女孩子不該風餐露宿,老去挖別人的墳,也太損陰德了,所以,那次我們是舉雙手贊成……” 她用手捂著電話,對葉浩沒好氣道:“平常過年,我媽出于慣性都會翻老底,現在都是因為你,讓我提前過年了?,F在她老人家不同意我們結婚,父母之命不可違,所以,你懂的?!?/br> 葉浩看了眼手機:“能開下擴音嗎?” “好,就讓你死了這個心?!彼齽倢⑹謾C的擴音點開,林媽高亢而激烈的聲音,就如洪流般噴涌而出。 葉浩拿過電話,用一貫沉穩細膩的聲音:“阿姨,您好!我是葉浩?!?/br> 一瞬,林媽突然偃旗息鼓,沉默半分鐘后,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原來是葉浩,沒被阿姨嚇著吧!阿姨平??刹皇沁@樣,都是菲菲那不省心的孩子給鬧的!” 葉浩抬頭看了眼她,笑了笑:“她的確不讓人省心。不過以后,能讓我替阿姨cao這份心嗎?” “替我cao這份心?”林媽小聲嘀咕著,突然豁然開朗,大嚷道:“哎呦,媽呀!剛剛菲菲要商量的事,是你們結婚的事嗎?” “是。您同意嗎?” 電話那頭又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容:“同意!一百個同意,一千個同意。我經常跟你叔叔說,葉浩這孩子吧!長得那叫一個帥,逢年過節帶這樣的女婿出去竄門子,倍有面子。還有,你只比菲菲大三歲,都有自己的公司,再看咱家菲菲都快奔三的人了,跟孩子似的,干啥都是半吊子,一年掙三萬要花六萬的主……” 捂著額頭的她瞄了眼四周,對著手機道:“您這樣擠兌我,確定是我的親媽嗎?什么一年掙三萬,我買首歌詞就三萬了,好嗎?” “什么?前幾天找我借錢時,你說今年買了七首歌詞,年收入才三萬,訛了我好幾千。二十萬??!你倒說說看,你一沒房貸,二沒車貸,別人吃糧食,你吃的是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