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你賠我的女兒，你賠我的女兒……”女人呼號著，“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賠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才二十歲啊，才二十歲……”女人拉扯著男人。

    而那個男人愣是一動不動，“行了，這里是警局，別鬧了……”身邊的幾個警察過去想要將兩個人拉扯開。

    女人不依不饒，此刻的女人仿佛瘋了一般，眼睛猩紅，不停的拍打著眼前的男人，男人的臉上面已經被打了幾個耳光了，有些紅腫，那本來架在鼻梁上面的眼睛，也被打落，不知道被人踩碎了，鏡架都散了。

    “你們別拉，是我的錯……”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在隱忍著什么。

    “啪——”女人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不偏不躲，愣是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巴掌，清脆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那男人的臉瞬間紅腫，“你以為你不躲就算了么？”

    “你女兒的死我們醫院有很大的責任，對不起！”男人向后退了一步，朝著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個男人是當時接到他們的主治醫生！”皮特看著那個男人，眉頭深陷?！搬t院不想擔責任，只能盡量拖延，她案發之前去過幾次醫院，被醫院以各種理由拒絕探視?！?/br>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女人會再一次發狂，殊不知，這個女人忽然猛地跪在了男人的面前，聲音沉悶，女人垂著腦袋，頭發將整個臉都遮住了。

    “能怪誰呢，自己的女兒都看不好，現在還能怪誰呢，我是她的mama啊，我哪里有臉責怪別人呢……”女人的聲音尖細，或許是剛剛呼喊的緣故，她的聲音帶著嘶啞的低沉。

    女人站起身，施施注意到她的手里面拿著一個包，她死死地將包護在胸前，而神情恍惚，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一般，嘴唇干裂出血，臉上面有些污垢，讓她顯得異常的憔悴，瘦弱干癟的身子包裹在偌大的衣服里面，衣服顯得越發的空蕩，也讓她顯得越發的瘦弱。

    “警察同志，他們都說我女兒死的時候衣服都爛了，我從家里面給她帶了衣服，我能去看一下我的女兒么？”皮特看了看施施，施施點了點頭。

    “你和我來吧，我帶你過去?！笔┦_著婦人說，婦人感激的點了點頭。眼窩深陷，那眸子干澀空洞，無神呆滯。

    “謝謝，她從小愛打扮，我帶了她最喜歡的衣服，洗過的，很干凈?！眿D人喃喃自語，施施卻不說話，心頭酸澀疼痛。

    作為法醫，有一項工作是他們必須做的，那就是帶著家屬認領尸體，他們或許是悲傷地，或許是發狂的，或許是鎮定的……形形色色。

    這天底下表現悲傷地方式或許不盡相同，但是那種傷心欲絕卻是一樣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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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震撼的一吻（求收求收）

    施施領著婦人到了停尸房，此刻邵雅婷的尸體上面蓋著白布，整個人都被遮住，只是可以看見身子的輪廓而已，而停尸房還停放著別的尸體，顯得清冷陰森，冷氣很足，寒氣侵襲著人的毛孔，讓人發寒。

    施施走在前面，走到了邵雅婷的尸體面前。

    “她的尸體在野外放了一個多月，所以尸體的面部會有些……”施施看到婦人的眸子猩紅，雙手微微顫抖，死死地攥著手里面的包。

    指甲已經過度用力，指尖泛白，但是還是死死地扣住包，表情絕望，嘴唇顫抖，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卻被硬生生的給咽了下去。

    施施只是站在一邊，安靜的等著婦人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下來，片刻之后，她看了一眼施施，“沒事的，變成什么樣子也是我的女兒?！眿D人的嘴唇發白，干澀起皮了，她只是顫抖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唇瓣，施施知道她在努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感情。

    “嗯?！笔┦┳哌^去，將白布掀開，邵雅婷那一張面部全非的臉瞬間暴露在了婦人的面前，她一開始是怔愣的。

    看了看施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現在氣溫偏高，尸體在野外，難免有些蚊蟲什么的，所以……”施施難不成要和她說，你的女兒生前臉上面已經被人劃得面目全非么？比起面目全非，或許這種答案她更容易接受吧。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施施畢生難忘。

    婦人的手一抖，本來死死抱在懷里面的包瞬間掉落，她癡癡的走到了尸體的旁邊，一下子就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面。

    “節哀順變！”施施默默地退到了一邊，通常這種情況，他們這些做法醫的根本就是無能為力的，死了最親愛的人，誰可以那般的無動于衷呢。

    婦人什么都沒有說，伸出手顫顫巍巍的在床邊摩挲著，施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婦人的舉動。

    尸體身上面的衣服已經襤褸不堪，所以解剖之前都被清理了，此刻的死者除了這一襲白布，身上面是什么都沒有。

    婦人的手土黃色的，上面的溝壑很明顯，像是干枯的樹皮，干澀腐朽，她顫顫巍巍的伸手抓住了死者的胳膊，眼眶順江泛起了淚花。

    因為她摸到了自己的女兒的胳膊是凹凸不平的，她似乎已經知道這白布下面的尸體有多么的不堪。

    她的手顫顫巍巍的向下，慢慢的摩挲，豆大的淚珠就從深陷的眼窩中滑落，打濕了潔白的床單，暈染出了一朵朵潔白的大花。

    她的手終于摸到了邵雅婷的手，其實死者的手雖然沒有被腐蝕得厲害，摸起來只剩下骨頭了，她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攥住了死者的手。

    “婷婷，mama來帶你回家了，婷婷，mama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跟mama回家好不好……”其實現在的死者還不能離開這里，不過施施只是咬著嘴唇不說話。

    “婷婷，mama給你帶來了你最愛穿的衣服，自從你去了那個地方，你就從來沒有穿過裙子，你和我說過好多次了，mama都記得呢……mama沒有看住你，一切都是mama的錯，mama對不起你了！”婦人此刻說話的聲線顫抖。

    忽然微微俯身，在死者那已經被蚊蟲叮咬的都能看見牙床的最初上面，印上了一個吻。

    施施駭然，因為一個眼睛猩紅，眼中蓄滿了淚珠，嘴唇顫抖，淚珠落在了尸體臉上面，又滑落到了床單上面，而尸體面目全非，看著觸目驚心，滿目駭然，而此刻她傾身一吻，給施施帶來的震撼很大。

    “從前在家，臨睡前，我都會吻一下你，已經三年沒有吻你了，mama想你……”婦人忽然開始嚎啕大哭，似乎心里面急需的那種濃烈絕望的情感，瞬間傾瀉而下，施施則是撇過頭，雙手抱胸，努力地閉起眼睛，即使這個人和自己毫不相關，但是這份悲傷如此濃烈，讓施施如何做到置身事外。

    “睡吧，寶貝……”婦人口中的最后喃喃除了四個字，讓施施心里面酸澀不已。

    尸體這副模樣，就是他們這些見慣了尸體的法醫，都覺得看著心里面膈應，但是她輕輕一吻，這里面所包含的感情又有幾個人能夠體會呢。

    而這世上面，從不嫌棄你的人，或許只有你的母親，即使你面目全非，即使你千瘡百孔……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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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犯罪，又終結于犯罪（二更）

    而之后的事情則是比較簡單，認領了一下死者的東西之后，施施就領著婦人到了皮特所在的重案組。

    此刻的重案組里面每個人都在緊張的忙碌著，皮特走過去，“坐吧?！?/br>
    而一個警察很快給他們端上了一杯熱茶，婦人的雙手顫抖，無論如何都是端不穩茶杯，施施從警察的手里面接過茶杯，輕輕的握住婦人的手。

    這雙手看起來是一回事，但是摸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作為法醫，施施會下意識的觀察每個人的手，顧北辰的手指尖微涼，但是手心溫熱，而這個婦人的手，冰冷，手心有細汗，粗糙，上面有明顯的裂紋。

    看起來是經常做粗重的活兒，“阿姨，喝點水吧，你的身體不能垮了！”施施的聲音此刻溫柔似水。

    婦人點了點頭，雙手攥著茶杯，茶水差點被抖出來，或許是因為茶水溫熱，透過她冰冷的指尖溫暖了她的雙手，讓她身子不再那么的顫抖了。

    “我幫別人打零工，手又粗又臟，弄臟了你的手就不好了?！笔┦┑氖诌€放在婦人的手背上，婦人似乎已經平靜了一些。

    這施施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種出身很好的小姐，婦人似乎想要縮回手，施施只是給了婦人一個安心的微笑，“沒關系?！?/br>
    “雖然說現在這樣會顯得有些殘忍，不過我還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們就可以開始問話了?！边@種情景，所有人都是司空見慣了，但是每一次都還是會覺得難受的心里發緊。

    “沒事，你們問吧?！眿D人的喉嚨里面像是卡了什么東西一般，聲音尖細嘶啞。

    “你的女兒當年懷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們說一下么？因為我們要盡可能的了解死者生前的所有社會關系?！倍驗樗勒弋敃r犯罪未滿十八周歲，所以有些東西是保密的，況且那個案子他們能夠掌握的所有資料中，只是提及了死者未婚先孕，但是并沒有詳細說明情況。

    “這個事情怪我……”婦人的手開始顫抖，杯中的熱水都燙到手了也是渾然不覺，而施施站在婦人的身側，看到她的肩膀都開始微微顫抖。

    “本來我們家的條件就不好，婷婷他爸去世之后，也就剩下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了，我一個婦人，大字認識不了幾個，而且沒有什么文憑，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就靠給別人打零工掙點錢，所以婷婷初中念完就輟學了?！?/br>
    其實若是按照常人的推論，這孩子輟學開始，似乎已經開始學壞，肯定是結識了社會上面的少年，未婚先孕，然后因為心智上面的不成熟，所以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只不過現實往往比大家想象的要殘酷，婦人說著嘆了口氣。

    “當時我們沒有錢，只能在郊區租了廉價的出租屋，婷婷平時也是給別人打打工掙點錢，我做工晚上回去晚，她就會事先給我做好飯，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沒有讓我cao過心，只不過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沒有能力讓她過上正常女孩的生活?！?/br>
    這話語之中飽嘗的心酸，或許只有親身經歷過了，才能夠有更加切實的體會。

    “你們也知道，這種地方，通常都是什么人都有的，我的婷婷就是被人……”“砰——”杯子落地，婦人伸手捂住臉，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婦人的哭聲帶著隱忍的痛苦，而下面的話，即使不說，所有人也猜得出來。

    “當時為什么沒有報警，強暴未成年少女，這是可以入獄的?！逼ぬ匕欀碱^。

    “但是婷婷什么都沒有和我說，她還小，哪里懂這個東西，而之后她的肚子漸漸大了，我再三追問她都不說，還是我打了她，她才說了事情的經過，但是那個人早就不在這里了，不知道姓名，不知道身份，我去哪里找這個混蛋啊……”

    所有人似乎都能夠體會到這對母女當時的那種無助。

    “那之后難道沒有去打掉這個孩子么？”

    “她的年紀太小，而且肚子那個時候已經不小了，強行流產，對孩子身體傷害太大，都怪我啊，當時就該無論如何都要將那個孩子打掉的啊……”

    “婷婷哭著求我，她說她舍不得，她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面四五個月了，她舍不得……我不忍心，所以……之后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br>
    若說這是一場人間悲劇，這對母女很顯然就是這場悲劇的受害者。

    所謂的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似乎說的也有些道理，事情源于一場犯罪，由于無知，又終結于另一場犯罪。

    那個孩子對女孩來說是她的噩夢，她人生的污點，固然舍不得，但是生下來之后，她又如何面對一個強jian犯和自己的孩子……說起來總是讓人唏噓不已。

    第27章  我在意你（三更）

    施施走出警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徐敬堯的車子就停在警局門口，施施走過去，直接拉開了副駕駛位置的車門坐了進去，這剛剛進去就看見了車子的后視鏡上面掛著一個粉色的流蘇。

    “案子怎么樣了？”徐敬堯穿著白色的襯衫，靠在座椅上面，鼻梁上面架著無邊眼睛，看起來斯文有禮，只不過那眸子中卻蘊蓄著一種凌厲。

    或許是因為學習的犯罪心理學，徐敬堯總是會忍不住的分析人的心理，而施施的心理，他卻從未分析的出來。

    “就那樣吧，不是帶我去醫院做檢查的么？走吧……”施施伸手摸了摸那個粉色的流蘇，“倒是看不出來你這么悶sao，居然喜歡這種東西?！?/br>
    “這個……還好吧?！毙炀磮蚰睦锔液褪┦┱f，這根本就不是他買的東西啊，只能有些尷尬的別過臉，發動引擎，開車。

    “我不喜歡這個?！笔┦┯采膶|西扯了下來，不過這東西質量一般，施施都沒有費什么勁兒，“難看死了?！毙炀磮蜻€沒有來得及說什么，東西就被施施丟出了窗外。

    “你……”徐敬堯詫異的看著施施，施施則是無所謂的拿起了包，翻出了化妝包，照了照鏡子，或許是來例假的緣故，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我怎么了，那么難看，還挺廉價的，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喜歡上了這種東西了?！笔┦┰趺磿恢?，這個東西是那個女人送的。

    這人的感情啊，她是控制不了的，不過這個女人居然膽子大到可以來膈應她，那就別怪她讓她不自在了。

    看起來是個溫順的小貓咪，其實這收起來的爪子倒是鋒利得很，那就別怪我心狠，將你的爪子拔掉了。

    徐敬堯是愣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住，兩個人下車，因為事先打好了關系，所以身體檢查很快就結束了，只剩下最后一個婦科了，因為施施的身體不方便，所以有些檢查就省掉了。

    “施施學姐！”施施剛剛從婦科門診出來，手中還拿著病例，就看見一個模樣俊俏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唐銘，你怎么在這家醫院啊。好久不見啊?！碧沏懯轻t學院的學生，和施施的專業有些聯系，比施施低了一屆，但是當時模樣俊俏，倒是惹得許多的女生傾慕，只可惜他有女朋友，感情甜蜜，這許多人就紛紛打了退堂鼓。

    “真是好久不見，學姐身體不舒服？”這唐銘是內科的，平時學?；顒?，兩個人也還算熟識，只不過畢業之后，施施繼續深造，而唐銘，則是選擇了外地的醫院。

    “就是進行一下身體檢查，倒是你，聽說你和董雪一起去了外地，怎么還在這里啊?！?/br>
    “就是去了別的地方，還是覺得這個地方最好了，我也是前不久才回來的，徐學長沒有和你一起么？”

    “他在外面呢，這里是婦科，她不好進來，晚上有事么？沒事的話，叫上董雪，我們一起吃個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