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建安帝心里清楚母后跟自己那個發妻,都對顧氏沒有好感,要不是這些年,自己也就愿意見見顧氏,只怕母后早就將她收拾了,“已經關了這么多天,顧氏也吃了教訓了,若是再降了她的位份,琛兒那里也沒臉面?!?/br> “這跟琛兒有什么關系?他的母親是鄭氏,”說到這兒姜太后不覺落下淚來,“想當初,哀家也只是你父皇的貴妃,皇上可曾見哀家像顧氏那般?就算是你封了太子,哀家哪天不是教導你,要將皇后封為嫡母,好生孝敬?再說了,顧氏傷了哀家的孫女兒,哀家還罰不得她了?皇上要是心疼她,過幾個月,尋個由頭,再升了她的位分便是了,難道為一個妾室,跟哀家這個老婆子別著,就是皇上的孝道了?!” 姜太后的話說的建安帝無言以對,建安帝是先皇唯一的子嗣,三歲之后,便被立為太子,就算是生下了太子,當年做為貴妃的姜氏,也沒有對皇后生出輕慢之心,也是因為這樣,贏得了一片稱贊,而現在的顧氏跟自己母后當年一比,確實是做的過了些,何況姜太后還把孝道搬出來了,建安帝哪里還坐的住,連忙起身道,“就按母后您說的辦就是了,想來有這一回,顧氏也知道顧忌了?!?/br> 哼,外頭那起子人在謀太子位,這邊自己就降了顧氏的位分,也給那些只知道巴結顧氏一派人敲敲警鐘。 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姜太后便又說起高興的事兒來,“哀家跟皇后都相中了富陽侯家的姑娘,準備給珩哥兒賜婚,皇上覺得呢?” 建安帝許久沒有上朝了,對富陽侯也沒有多少印象,只記得他管著五軍都督府,也算是個能臣了,何況富陽侯府,也是開國時敕封侯府,他家的女兒,配自己的兒子,也算登對,“母后既然看好了,就這么定了吧,輝哥兒前次跟朕說了,老三的府邸已經建好了,朕準備封老三為靜王,母后看呢?” 最小的孫子順利封王開府,再娶妻生子,姜太后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她心里暗暗為自己將顧氏關起來叫了聲好,沒有顧氏摻乎,事情就順利多了,“你是皇上,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吧,珩哥兒的性子,也當得起一個‘靜’字了?!?/br> 小兒子封王,賜婚,這些都是早晚的事兒,建安帝也沒有放在心上,何況現在最叫他頭疼的,是另一樁事了,“母后可曾見過太子?” 來了,“唉,哀家這把年紀了,哪里得見他啊,皇上,哀家知道你要問什么,皇后跟哀家都不知道他怎么就上了那道折子,皇后聽說了,急急就出了宮,回來也是好哭一場,”姜太后想到自己可憐的大孫子,也是老淚長流,“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十歲大的孩子,就被你關在了太子府里,親爹見不著,親娘也是一年見不上一面,哀家只要想起來,就心酸,也難怪孩子寧愿不要太子位,也想到皇上跟前來,皇上您當太子那會兒,先皇可是成天將你帶在身邊的?!?/br> 被姜太后這么一哭,建安帝也覺得自己那個二十年沒見面兒的兒子有些可憐了,赧然道,“朕不是封了他為太子么?我們有生之年,不得相見,也是當年張天師親自算出來的,那個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了,就犯了左性,唉,他一道折子上來,整個朝堂都亂了?!?/br> “朝堂亂了?為什么亂?不過是起子小人看到了可乘之機,以后天要變了,”姜太后冷笑一聲,“璨兒放著太子不做,就為了能到皇上跟前盡盡為人子女的孝道,這樣的好孩子,在那些人眼里,居然成了什么于國無功,于社稷無用的廢人?當初叫太子閉門讀書的,可是皇上你,現在怎么都成了璨兒的錯了?” 確實不是太子的錯,可這些是自己的錯么?難道張天師的讖語可以毫不在乎?那可是關系著他的龍體跟大晉的國運的,何況比起根本不知道長成什么樣子的長子,建安帝更喜歡的周琛,“朕不是安排了大儒悉心教導太子了么?過去也常命閣老們為太子講學,只是,太子并不是什么聰慧的孩子?!?/br> “要那么聰慧做什么?咱們家的孩子難道還要考狀元不成?”姜太后對建安帝的理論不以為然,可她也知道,現在外頭的情勢,硬逼皇帝是不成的,“哀家看你的樣子,想來也是下不了決心,不如這樣吧,萬壽節前廢太子,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兆頭,這事兒啊,等咱們歡歡喜喜過完了節,再商量!” 建安帝其實也是這么想的,如今廢個周璨都這么麻煩,那些御史們,個個跟烏眼雞一樣,只等著自己一個準字下來,他們就撞柱好青史留名,自己就算是要廢太子,也得等太子再三請辭之后,才可以勉為其難的恩準,這樣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母后說的是,這事兒啊,且放放再議,沒得壞了好興致?!?/br> “不過哀家也是奇怪了,璨兒也當了二十年太子了,怎么這個時候,上表請辭?是聽了誰的話不成?這將君王架到火上烤,可不是人子所為,”姜太后話音兒一拐,說出自己的疑惑。 自己母后難得跟閣老們想到一起,張明冀可是直接說過心中的懷疑。雖然建安帝這皇位來的順風順水,可不代表他不知道這個寶座的魔力,設身處地的想想,他自問是沒有勇氣上這么一道請辭表的,而且自己已經二十年未見周璨了,為什么到了今時今日,他想起來盡孝了?該不會是以退為進,有什么陰謀在后頭吧。 “朕也是這么想的,這事兒還得仔細查查才是,”建安帝點點頭,“只是交給誰……” 事涉儲君,而且也只是懷疑,自然不能叫那些朝臣們知道,自己身邊的幾個大太監,只怕姜太后是不會同意的,而那些勛親們,明顯跟鄭家馬家更親近,建安帝也不愿意用他們,這查案的人選,倒叫他一時躊躇起來。 “哀家知道皇上擔心什么,皇上是哀家十月懷胎生下的,在哀家心里,誰能親得過皇上?這若是有人在暗中算計的話,與其用京城里的人,還不如從外頭找一個可靠的,”姜太后哪里會猜不出建安帝的心思,左右是怕查不出他想要的結果罷了。 “母后的意思?”外頭的人哪里有自己身邊的近臣們可靠? “這不康王已經回京了么?他是咱們自家人,又是你的兄弟,哀家看沒有再可靠的人了,”姜太后將已經準備好的人選拋了出來。 周克寬?還真是,建安帝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忠心,加上周克寬又跟張明冀是姻親,其中的偏向,是不言而喻的事,“就依母后的意思,其實朕也不是不相信太子的孝心,只是事關社稷,輕忽不得?!?/br> “哀家明白,哀家也不愿意皇上將大好江山交到一個心思險惡的人手中,”姜太后打斷建安帝的解釋,人的心長歪了,是扳不回來了,那也不能怨她這個祖母偏心了。 ☆、第95章 九十五皇命 九十五、 跟姜太后達成了協議,建安帝回去就發了兩道旨意,一是宣康王周克寬進宮,二呢,就是降貴妃顧氏為顧妃,仍居長春宮。 前一道圣旨沒有什么,皇上召見王爺,后一道則像一塊巨石,傾刻間砸懵了后宮所有人。 “母后,皇上居然真的罰了顧氏?”鄭皇后第一時間沖到慈寧宮。 姜太后看著頭一次在自己跟前失態的鄭皇后,頷首道,“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越是這個時候,你更不做行差踏錯,去吧,哀家也累了,好好將萬壽節打理好是正事兒?!?/br> 鄭皇后疑惑的抬頭看著姜太后,“那外頭的事?” “外頭的事,跟咱們沒關系,尤其是你,記住了,”姜太后知道自己的皇帝兒子不喜歡這個嚴肅有余的兒媳,“事涉太子,你管好后宮就好,外頭的事,有你大哥跟哀家呢!現在,最急的不是咱們?!?/br> 姜太后的意思,鄭皇后也聽明白了,顧氏被降了位,又是在太子廢立的關頭,最急的,只怕是那些支持周琛,以圖擁立之功的人,“臣妾明白了,臣妾這就傳旨意下去,雖然顧氏被降了位,但以應供奉,都還按著貴妃時的例來?!?/br> 這就對了,姜太后滿意的沖鄭皇后點點頭,“你去吧,只管放心便好,還有梅氏那里,也交給你了,只管叫她寬心便是了?!?/br> 楊驕雖然一直稱病,但是外頭的消息還是知之甚詳,當她聽說長春宮的禁衛一撤,顧氏便大開殺戒,當場杖斃了所有留在酌月殿的宮人,不由搖頭道,“這也太,”冷酷殘忍這樣的詞對于顧氏來說,實在是家常便飯,更叫人扼腕的是,她的不智。 “太后這一招兒實在是高啊,想那顧氏,從一個宮人走到今天,哪里像外人看的那么容易?”郭氏笑的意味深長,“這四妃跟貴妃,一字之差,差別可就大了去嘍,也難怪顧妃娘娘會急了眼,”急就好了,急了就容易出錯兒,就像現在,十幾條人命,御史們能容了她? “也是皇后娘娘賢德,一人賞了十兩銀子,送出去安葬了,”王氏對顧妃的做法也只有搖頭了,“聽說昌王已經進宮了,估計會好好勸勸顧娘娘的?!?/br> 昌王周琛看著盛怒的顧氏也是一臉的無奈,“雷霆雨露皆是君,母妃且忍耐些,父皇也說了,等過了萬壽節,便尋個由頭,再將母妃的位分升上去,可您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被有心人一傳,外頭還以為是您對父皇的旨意有所不滿呢!” “本宮就是不滿!你要還是我的兒子,就不要攔我,我要去見皇上!”直接將她降為顧妃,算什么?別人踩她也就罷了,連皇帝也踩,以后她還有臉出這長春宮么?只要想到這個,顧氏心里的火就噌噌往外冒。 “母妃!”昌王妃沈氏這陣子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原想著顧氏出宮了,便可以給她當個后盾,尋一尋那些在外頭造謠生事的人,誰知道自己婆婆剛一解禁,就鬧出這么一場亂子,“還請母妃息怒,王爺說的沒錯,母妃應該先到皇上跟兩宮處謝恩才是?!?/br> 顧氏瞪了一眼剛插話的沈驪君,“該做什么,本宮用得著你教?本宮這不是就要去‘謝恩’么?你們都給本宮起開!” 顧妃指著周琛罵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了?大家都盯著太子府呢,本宮被降了位分,那些人只怕又要當縮頭烏龜了,不行,咱們一道兒去,找你父皇,”她轉頭看著媳婦沈氏,“浩哥兒呢?怎么不抱來?” 兒子才兩個月不到,天又刮著風,沈驪君如何舍得將他抱到宮里來,囁嚅道,“浩哥兒早起有些鼻塞,喂了些藥,臣妾未敢將他抱出來?!?/br> 連個孩子都看不好,顧妃現在是看誰都不順眼,狠狠瞪了沈驪君一眼,“那算了,你們都跟本宮往無極宮去,咱們好好過去謝恩!” “母妃,您,”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鬧騰的,周琛回想著顧培正的話,“兒子來時顧相捎話,如今太子之位危矣,母妃再不能像先時那樣了,事事比著皇后,方不會錯?!?/br> 事事比著皇后?這是什么話?要叫自己跟她學么?顧氏秀眉一擰,冷笑道,“本宮知道了,”這個顧培正懂什么?自己若真的事事照著鄭氏來,最被皇帝扔到一邊兒去了。 自己的母妃是個什么脾氣,周琛最清楚不過,既然勸不住,只能跟過去了,他看了一眼滿眼委屈的妻子,“走吧,咱們陪母妃過去,也順便給父皇請個安,然后再往兩宮那里去?!?/br> 顧氏雖然被降了位分,可是鄭皇后并沒有立時撤了她的供奉跟儀仗,沈驪君看著婆婆扶了小太監的手登上那駕貴妃才能乘坐的鑾駕上的時候,訝然的扯了扯周琛的衣袖,“王爺……”這個時候,最忌的就是授人以柄了。 昌王如何不明白這一點?可是現在若是再勸母妃下來,只怕就要在長春宮門處鬧上一場了,“算了,既然皇后娘娘沒有叫人將鸞駕收走,便是允了的?!?/br> 這還真是,沒有收走就是允了?等鬧出來的時候,鄭皇后大可以說是下頭人忘了,或是沒來得及,沈驪君心里搖頭,可是沒有丈夫的支持,她實在沒有膽量上前阻止,只得跟著周琛上了他們的轎子,心里祈禱婆婆真的能將顧相的話聽到心里,老實的謝恩回來。 “臣女見過娘娘,”李讓遠遠看到顧妃的儀仗過來,心里暗暗叫苦,卻不得不從自己的乘坐的小轎上下來,過來給顧氏見禮。 富陽侯府的姑娘?顧氏對李讓還是有幾分印象的,尤其是她那個當了五軍都督府左都督的爹,顧氏也曾經多次請了侯夫人林氏到她長春宮里小聚,都被鄭皇后給截了胡,而富陽侯家的小女兒李讓,也是顧氏看好的昌王側妃人選,雖然這姑娘長的平常了一些,但論起家世,給自己兒子做個側妃也是足夠的了。 “三姑娘這是要往哪兒去?”顧氏看了一眼陪在李讓身邊的小太監,一時想不起他是哪宮里的。 顧氏先被禁足,后被降位,這個時候李讓是萬萬不敢惹她不痛快的,再次福身道,“回娘娘的話,臣女往永福宮去?!?/br> 永福宮?牛恬妃住的地方?顧氏上下打量著李讓,這丫頭一身月白色衣裙,披了白底綠萼梅軟緞披風,頭上綰了望仙髻,原來尋常的容貌配上淡雅出塵的妝扮,倒也勉強算得上姿容秀逸,婉約如月,顧氏忍不住仰天大笑,“好好好,都爬到本宮頭上來了!” “母妃,” 后頭跟著的昌王跟沈驪君已經跑了過來,周琛向李讓一抱拳,“李姑娘還有往永福宮去,就請先行一步吧?!?/br> “怎么了?你還怕我嚇著人家?哼,少白費心機了,人家可是要往永福宮恬妃娘娘哪里去了攀高枝兒去了,”顧氏一想到自己看好的側妃人選,居然被牛氏那賤人搶了先,恨的一拍鎦金扶手,“還不快滾,本宮看不得你這種賤樣子!” “母妃!”沈驪君都想找條地縫鉆進去了,“李三姑娘過來給您見禮,并不曾失了禮數,”富陽侯原本兩邊不靠,雖然有消息傳出,說是兩宮準備給周珩和李讓賜婚,可只要旨意不下,事情就會有轉機,可現在,顧氏這一罵,就算是周珩娶不了李讓,富陽侯府跟昌王的仇也算是結下了。 “還請李姑娘莫要介意,”沈驪君不理會顧氏的臭臉,親自拉了李讓的手,將她送到小轎邊,“我們還要往無極宮去,就不耽誤李姑娘了,省得叫恬妃娘娘等急了?!?/br> 等沈驪君轉身回來,正聽見周琛在勸顧氏,“那個李讓兒子原本也沒有看上,母妃您這又何必,您這樣,兒子以還見不見富陽侯了?” 原來這對母子還真的肖想過李家的姑娘?沈驪君心里冷笑,貪心不足還真是自己丈夫跟婆婆最好的寫照了,若真是看中了李家的兵權,還不如多等兩年,等李讓長大呢,叫富陽侯的女兒做側妃?那不是結親,是結仇呢! “我是看不了那起子小人的嘴臉,呸,我兒子哪里不比那個周珩強?請她們往長春宮一趟,推三阻四的,這看著咱們母子不好了,就興沖沖的往永富宮湊,琛兒,你一定要給娘爭氣,叫那些小人們看看,誰才能笑到最后,我要叫那對賤人跪在我跟前!”顧氏已經哭的滿臉是淚,“等你登了大寶,我一定叫牛氏去做浣衣奴!” “是是是,母妃說的是,所以母妃現在一定不能跟父皇生分了,過去好好給父皇賠個禮,清河的事,也是母妃平日太忙,疏忽了,等回宮之后,您再選上幾樣東西,給清河meimei送過去,外頭那些人也就沒有什么話可說了,至于其他,咱們慢慢來,只要父皇站在咱們這邊兒,一切大有可為,”周琛小心翼翼的哄著顧氏,希望她不要跑到皇帝跟前甩臉子。 “我知道了,走吧,”顧氏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小轎,深吸一口氣,示意旁邊的宮人放下珠簾,不再理會車外的兒子。 等顧氏母子到了無極宮外,卻正碰上建安帝正在接見康王周克寬,周琛是時常到無極宮來的,跟建安帝身邊的太監們都十分熟稔,他裝作無意的靠近守在殿門處的小太監,“王爺過來有事?” 周琛是建安帝最得意的兒子,將來還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小太監哪有不巴結的,彎腰道,“奴婢聽里頭的話音兒,皇上對太子起了疑心,叫王爺查呢!” 如果不是在無極宮外,周琛都要放聲大笑了,他隨手扯下腰間的玉佩扔給那小太監,“賞你了,記得把嘴給我閉住了,”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出宮將這個消息告訴顧培正,聽聽他的意見。 顧氏他們三個沒有在無極宮外等多久,便有建安帝身邊的太監出來道,皇上跟康王正在議事,就不見他們了,叫顧妃只管去兩宮處謝恩便是。 周琛也不打算在無極宮外久留,聽到太監的話,急忙應了,拉了顧氏就往外走,邊走,邊把自己打聽到消息跟顧氏說了,“母妃您說,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br> “這康王,我知道你跟周家大公子走的很近,可是康王似乎更喜歡他家的老二,”聽了兒子的話,顧氏也是喜形于色,一天所有的委屈跟不滿都在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凈,積極為兒子出主意。 難道康王想立周徇為世子?周琛狐疑的看著顧氏,“母妃的意思?” “我知道你跟周家老大更親近,他家王妃也跟我說過多次,希望我能幫著叫皇上下旨封周家老大當世子,可是你看康王府,一直沒有動靜,這其中的意思,”她給了周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這康王奉旨查案了,這案子怎么查,查成什么樣,還不是他說了算?” 何止是這樣,若是得了康王的支持,不論是兵部還是五軍都督府,都不如這位康親王手里是實打實的軍權,而且周克寬手里的,可是全大晉最強悍能戰的軍隊,就算是得不到太子位,若是他肯幫自己,周琛自信照樣可以打下一片江山來,“兒子明白了,”這立誰為世子,自然要看康王的意思了,就像誰將來坐這大晉的江山,要看建安帝的意思一樣。 周克寬從宣化回來,一是為了給建安帝祝壽,另一個么,則是自己女兒跟兒子的親事,沒想到,這甫一進京,就得了這么個燙手的差使,皇帝懷疑太子上辭表,是受人蠱惑,要諂君上于不慈不義! 這話從何說起?周克寬頂多認為,這是周璨在太子府里被關急了,以退為進,試探下皇帝的心意,什么要諂君父于不慈這樣的想法,應該是沒有的,因為前任天師一句讖語,就將兒子關了二十年,這為父不慈簡直就是明打明的,何須太子來諂? 榮恩院里老王妃曲氏皺著眉頭聽兒子說完建安帝的囑咐,搖頭道,“也虧他能想的出來,這是擺明了想廢太子啊,”甚至連個好名聲都不打算給太子留了。 “不過太子也是的,老實呆著不行么?這簡直就是無風自起浪,”周克寬對周璨也同樣沒有好感,你安靜待在太子府里,不找事兒不惹事兒,就算是皇帝不喜歡你,你嫡長全占了,身后更有幾大勛親,誰還能輕易廢的了你? “誰說不是呢,何況太子妃現在又有了身子,正是好時候啊,”曲氏自己說著,也覺得這里頭怕是有文章了。 “唉,既然領了皇命,兒子自管查就是了,皇上的意思,像當家事來料理,外臣不必沾手,”回來祝個壽,沾惹到這種事里,周克寬也覺得冤枉的很。 “曲家人已經來了,咱們先將蓓娘的親事定了,至于徇哥兒的親事,等過了萬壽節,再看看吧,”曲氏抬眼看到丁湘云進來,隨口換了話題。 再看看吧?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丁湘云心里一喜,抬頭去看自己丈夫,只見他點頭道,“聽您的,左右徇哥兒的事,兩家還沒有說開?!?/br> ☆、第96章 九十六周蓓兒請客 等第二天周克寬出門,丁湘云才從周昧那里知道了曲氏暫緩跟馬家議親的“真相”,“你的意思是,這次太子怕是保不住了?”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了,丁湘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 “昨個兒我去見了昌王,是王爺他親口跟兒子說的,而且,這次查太子的事,就交給了父王,”周昧跟丁湘云想的是同一件事,喜得兩眼放光,“娘,這次只要父王抬抬手,就是大功一件!” 丁湘云想的不是什么“大功”,她要的是兒子能順利被封為世子,要的是整個康王府,“你去跟王爺說,你父王時??滟澩鯛?,這次的事,咱們一定會幫他如愿的!” 將來這擁立之功,不但丈夫要有,兒子也一定要占上一份。 周昧可沒有左右康王的把握,萬一事情不成,“可是父王他,若是將來沒查出什么來,到時候……” “皇上有多寵著顧妃滿京城誰不知道?要是你,你會想叫誰繼承大寶?”只要想想顧氏為貴妃時的烜赫,丁湘云便覺得自己看透了以后的事情,“這不過是前人揚沙迷后人眼的事,不給太子定個罪名,如何廢了他?” 丁湘云又將昨天在榮恩堂聽到的話跟周昧學了一遍,“如果不是太子不好了,你二弟的親事怎么又要往后拖?”太子一倒,馬家又怎么會脫了干系?而丁湘云,正不想要那個馬蕊娘做兒媳呢。 “娘說的是,我這就去跟昌王回話,”聽完丁湘云的分析,周昧精神一振,立時就要往外走。 “何必那么著急?現在你父王還沒開始呢,最急的應該是太子跟昌王才是,咱們再等等,”這樣上趕子送上門兒去,哪里還能顯出他們出了力?丁湘云一把拉住周昧,“我聽說你成天往黃姨娘院子里跑?影心才是你的正妻!” 張影心確實是他的正妻,可這個事事都要知道,不但要知道,還要給自己出謀劃策的正妻,周昧心里著實喜歡不起來,“娘您別聽她胡說,我哪兒敢往宜恩那里去啊,只要去一回,隔天她就叫宜恩站規矩,哼,真怕人不知道她是大家子出來的,最講規矩!娘你現在也是有媳婦的人了,該叫媳婦服侍,也要享享兒媳的福!” 看來自己兒子的心也是偏了,丁湘云點點兒子的額角,“你娘我哪里是那種狠心腸的人?行啦,如今顧相告病,朝堂上的事可都是張相說了算的,你這次春闈又落了第,這一等就得再三年,要不,跟你父王商量商量,給你弄個差使?” 周昧秋闈高中,原本想著今年春闈上也一舉奪魁天下知,沒想到臨去考試的前幾日,居然開始發熱腹痛,周昧哪里肯放棄這等了多年的機會,硬是叫張影心幫著瞞了府里的人,堅持進了考場,結果一天都沒堅持下來,被人給抬出來,結果延醫一診,是傷寒!愣是關了院子里養了許多日,才堪堪好了,而這次不成功的會試,也成了周昧心頭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