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莫氏最容不得的就是在人前失儀,現在被楊清玉這一喊,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我沒事,好著呢,”莫氏一把將楊清玉推開,直直的走到徐夫人跟前,深蹲一禮,“庚帖的事是老婦疏忽了,還望夫人看在楊家一片誠心上,寬恕這一回?!?/br> 徐氏已經看清楚了,莫氏這要么是落水了,要么叫人潑了,不過這跟她沒有關系,“莫老太太還是痛快把我家小姑的庚帖還來,再鬧下去,搭上的不止是你兩個孫兒的前程了?!?/br> 自己孫子的前程?莫氏身子顫了一顫,“徐夫人,不是過一時之誤,夫人何至于此?若是楊家還有什么冒犯韓府的地方,還請夫人明示?!?/br>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莫氏萬萬沒想到的,先是被郭氏攥在手里的庚帖,之后在韓府,她們一行人連韓府的門都沒有進去,還生生被幾個仆婦圍了,寒冬臘月澆了個透心兒涼! “徐夫人請聽我一言,仁謙是我的侄兒,自小不論品性還是才學,都學得先生的夸贊,”榮威侯夫人龍氏看不下去了,“這次的事,確實是楊家疏忽了,可貴府這種作為,是要將事情鬧大么?” “來人,還不快將老太太跟太太扶進去將衣裳換了,再請大夫過來,”不等徐氏開口,龍氏徑直吩咐楊家的下人,“一群沒眼色的!” “哼,若只是不小心弄錯了庚帖,我韓府打上門兒來,那是我韓府心胸狹窄,”徐氏可以看不起奉國中尉楊家,可是龍氏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她還了龍氏一個冷笑,也不理會忙亂的楊家人,將楊家祖孫騙婚的詳情跟龍氏講了,“怎么?龍夫人是不是現在還覺得我韓家做事太過?” 原來這里頭還有這樣的事?龍氏被徐氏的話嚇了一跳,若這些都是實情的話,莫說韓家澆了莫氏婆媳一身水,砸了楊府也不為過,“來人,將二少爺跟三少爺給我叫過來?!?/br> 楊家向來都是老太太莫氏當家作主的,楊仁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親事最后是這么個結果,而楊厲,則因為發現自己的打算落了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看到兩兄弟的樣子,龍氏長嘆一聲,“真真是造化弄人,夫人您也看到了,兩個孩子都是極好的,這兩家結親不是結仇,韓府若是能抬抬手繼續兩家的緣分,不只楊家,連我們侯爺,都不忘韓家大恩?!?/br> 榮威侯府雖然已經不是實權侯府了,可莫家卻有一門極好的姻親,市舶司提舉大人談順開,這市舶司提舉雖然只是五品官,卻管著整個大晉海上的貿易,每年光從來往船只查檢抽稅足能占整個大晉財稅的大半,而與提舉司衙門里攀上關系的人家,哪個不是一船船的往家里運銀子? 徐氏的目光從楊仁謙身上再滑向他身邊的楊厲,“罷了,到底是小姑的親事,上頭還有父親母親呢,要不夫人跟我走一趟,見見家里的長輩?” 徐氏終于松了口,楊家如同大赦一般,莫氏強拖著已經發熱的身體,親自將徐氏送到府門外,又囑咐楊仁謙道,“你騎馬將夫人跟你舅母送到學士府去,”郭氏那老賤人居然敢造謠自己孫子身體不好,那她就叫大家看看,自己孫女的身體到底如何??? “你也來吧,”徐夫人一指楊仁謙身邊的楊厲,冷冷道。 難道?楊厲整個人有些發暈,他感激的向徐夫人深施一禮,卻不敢多說什么,默默的從小廝手里接過韁繩,跟在楊仁謙身后上了馬。 “姑母想開些,不論學士府選哪個,總是您的孫媳不是?”龍氏看著莫氏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烏青的臉,最后又勸了她一次,“韓掌院那人,可不是個心寬的,真要是記恨上楊家-”只怕榮威侯府也保不住這一家老小了。 賈氏跟著莫氏送了徐夫人跟龍夫人出府,又服侍著幾乎不能自己行走的莫氏回了頤壽院,等大夫過來診脈之后,才得了個煎藥的活計,從屋里躲了出來。 “祖母怎么樣了?”西府庶長子楊奉看到妻子出來,迎了過去。 “???是大爺,祖母看著不太好,”賈氏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藥方遞給楊奉,“父親呢?已經送回去了?” “嗯,父親又氣又累的,將李姨娘訓了一通,”楊奉低頭看著手里的藥方,“我已經叫大夫過去了?!?/br> 楊奉跟賈氏是西府最沒地位的一對夫妻,楊奉平日幫著莫氏打理庶務,被莫氏當做大管事來用,而商賈出身的賈氏,則是“管事娘子”罷了。頤壽院里這些日子的籌謀計劃,賈氏完全一無所知,“大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妾身都糊涂了?!?/br> “哼,怎么回事?不過是貪心不足,反砸了自己的腳罷了,”楊奉冷冷一笑,“不過對咱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沒準兒,他們一房出頭的機會要到了。 “你想辦法往那邊府里遞個話兒,將這邊兒的事情叫老夫人知道知道,”楊奉壓低聲音,在賈氏耳邊道。 給侯府送消息?賈氏愕然的看著楊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叫老太太知道了,”他們夫妻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咱們要叫二弟跟韓家的親事成不了,”楊奉看了一眼頤壽院方向,“而且家里還得將韓家給得罪死!” 只有這樣,韓家才會像剛才徐氏說的那樣,將楊家逐出京城,而他們夫妻,則可以借口留在京城里料理周圍的產業,不跟著莫氏回河內老家去,那也就等于他們這一房可以擺脫莫氏的控制自立門戶了。 楊奉心里很清楚兩個弟弟的心性,讀書還行,庶務一道,根本一竅不通,相信沒了莫氏,自己顧好自己的小家,根本不是難事。 聽完丈夫的話,賈氏已經淚如雨下,“妾身懂了,哪怕咱們不要這府里一針一絲,有妾身的嫁妝跟大爺你的本事,還活不好么?” 是啊,沒有了莫氏的cao控,自己還掙不下一份家業來?楊奉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頭,“去吧,這府里得有些日子不能安寧呢!” ☆、第55章 五十五退親 楊奉跟賈氏有自己的打算,也開始施行自己計劃,而韓學士府里,房氏,徐氏則冷著臉,靜聽珠姨娘對小莫氏的謾罵,根本連攔都不攔一下。 珠姨娘怎么能不罵小莫氏呢?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如寶如珠的養到十五歲,看得起楊家,才狠下心來定下親事,沒成想,楊家如此的嫡庶不分,再三欺騙,分明就沒有將韓家放在眼里,也沒有將自己女兒的名譽放在眼里。 想想已經哭倒在屋里的女兒,珠姨娘更是心如刀割,“呸,一床錦被掩了,你好大的面皮,如今整個盛京城里都知道,郭家看不上你家兒子,你們才過來求的我家小姐!” 珠姨娘將桌子拍的嘭嘭直響,“我們是什么府邸,郭家是什么府???你們一巴掌打在我家老爺臉上,還想叫我們饒過你們?!” “只是誤會,我們本來是往郭家送厲哥兒的帖子,拿錯了,”小莫氏好歹也是有誥命的,現在被一個出身卑賤的姨娘罵的不能還口,已是面皮紫紅,她求助的望向龍夫人,希望嫂子能幫她勸上幾句。 龍氏哪里會跟一個姨娘對口,再說了,楊家做出這么下作的事兒,不叫人家罵痛快了,出了火氣,下面的事兒也不好談,只是靜靜的捧著茶碗,輕啜碧綠的茶水,不為所動。 珠姨娘罵了一會兒,也沒勁兒了,可憐巴巴的看著房氏,“夫人可要為咱們小姐做主??!” 房氏現在的氣也消了,左右毀了名聲的不是她的女兒,而且郭家那邊風聲一出來,房氏就想明白了,比起楊家,她更不想得罪太醫郭家。 郭家一家幾代太醫,醫術超群,這京城里哪個敢說以后求不到郭家頭上?為了個庶女的親事,跟郭太醫一家過不去,她吃撐著了才會那么做! 也是這個緣故,珠姨娘帶了仆婦拿水澆莫氏婆媳的時候,她只做自己被氣病了,根本就沒有叫送消息的人進院門,“做什么主,老爺不是已經說了嘛,這門親事八字不合,將楊家的庚帖送回去也就是了,還有,你去跟雪娘說,叫她將這幾次楊家兩位太太賞她的那些小物件,一并收拾出來,叫莫太太帶回去吧,楊家的東西太過金貴,咱們這些的讀書人家,消受不起!” “是,妾身這就去!”珠姨娘等得就是這句話,這些年韓家已經沒有待嫁的女兒,房氏跟徐氏一個借口年紀大了,一個推說家務太忙,根本不出去走動,自己的女兒也只能守在府里,虛耗年華,不然也不會被一個小小的楊家給騙了,現在房氏出口說退婚了,那她以后就得給自己女兒再尋一門更好的親事來,不然,她就鬧的這老太婆不得安寧! 韓書雪已經將屋里能砸的全砸了,若依了她的性子,真正想砸的是楊家,那個毀了她終身的楊家,想到武明春跑來跟她講聽來的“新聞”時,做出的“關切”的嘴臉,韓書雪都要瘋了,有武明春那張嘴在,只怕她們共同認識的人家,都已經聽到了這件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現在在背地里看她的笑話兒呢! 長興侯府已經聽說了西府發生的一切,何氏聽嬤嬤講完,拍手道,“真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也算是現世報了!” “可不是么,真沒想到,大伯母一點兒都不顧念親情,連自己人都坑害,”小郭氏已經完全想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道是誰將庚帖給換了?!?/br> 自己這兩個弟媳,一個忠厚有余,一個渾身小家子氣,不過這樣也好,她這個長嫂才做的沒有壓力,“還能有誰,如果韓家認下這門親事,誰最后得利,就是誰了,咱們可還不知道楊仁謙為了求到韓氏女,居然還占了弟弟的文章!” “唉,堂兄那兩個兒子,真真是,”楊華哲一臉沉痛,騙婚,冒名,沒想到自己兩個隔房的侄子人品如此低下,這樣的孩子,學問再好,又有什么用? 這次的事郭氏也沒打算瞞著兒子,有這樣的親戚住在旁邊,兒子們也要當些心了,省得哪天被這群所謂的“親人”坑了都不知道,“是啊,以后啊,那邊兒的事咱們也別管了,你們就都當不知道吧?!?/br> 聽郭氏這么說,楊華峰頷首道,“是,這樣的兄弟太叫人寒心了,兒子們以后會注意,”西府算是徹底將韓家得罪了,韓家后頭可站著顧相顧培正呢,楊華峰是絕對不會幫西府出頭的。 等楊華峰兄弟幾個都走了,郭氏將楊驕留下,“說吧,這事兒跟你有幾分關系?” 原來祖母已經猜到了,楊驕也不瞞她,干脆將自己懷疑西府,叫人盯了西府的動靜,又發現楊眉有意調換庚帖的事跟郭氏說了,“祖母,孫女兒并沒有在其中做什么,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家已經算計到咱們頭上來了,如果叫他們得逞,現在丟人的可是侯府!” 王氏在一旁聽的連連點頭,將楊驕拉到自己的身邊,“驕娘說的是,咱們堂堂侯府,若是叫那些心思腌臜之人給算計了去,才沒地兒找后悔藥兒去呢!驕娘真是長大啦!” 王氏的話郭氏深以為然,她想叫孫女兒過的無憂無慮一些,奈何天不遂人愿,麻煩跟算計就像楊驕所說,是躲不過的,“你說的沒錯,驕娘是長大了,都能替咱們cao心一些想不到的地方,” 郭氏沉吟片刻,“若是跟韓家的親事不成,西府只怕在京城是呆不住了,她們要是回了河內,那些老家人們,你也多留意些?!?/br> 西府若是舉家返鄉,自然不能帶那么多的人走,而且這些家生子幾代扎根盛京,又有幾個會真心愿意跟著回去?到時候想辦法來侯府討人情的必不會少,王氏點頭應下,“妾身一定仔細看著,”留人可以,卻不能給侯府留下隱患來。 從頤壽院出來,因為解決了一樁大事,楊驕覺得連天邊的彎月都分外的明亮,夜風也沒有冬日的寒冷,一旁的青杏看出來楊驕心里的喜悅,笑道,“這些日子姑娘也累的很了,不如好好歇上幾日,趁著二老爺跟二太太還沒有回來,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以往楊驕可是最喜歡呼朋引伴,一處玩樂的。 “算了,這個時候,”楊驕往西府方向指了指,“咱們還是安安生生的呆著吧,再說了,這么冷的天兒,我也不耐煩出去?!?/br> 青杏這才想起來,西府的事一時半會兒還完不了呢,大家就高興,也只能在心里偷著樂兒,若是露在了臉上,會引來不必要的閑話,忙一福身道,“姑娘說的是,是奴婢想差了?!?/br> 楊驕笑著將手里的暖爐塞到青杏懷里,“你呀,這有什么,也值得認錯,”無心的言語之失,又是在自己府里,楊驕哪里會跟自己的大丫鬟計較。 臨近臘月,王氏帶著兩個妯娌跟長媳平氏,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過年事宜,而西府那邊時時傳來的消息,也成了她們疲累的時候,最好的消遣: 如今西府莫氏,楊華偉,還有楊仁謙,都病倒了,因為郭氏跟莫氏已經翻了臉,根本連看都不去看一眼,王氏是晚輩,不能將事情做的太難看,便借口府里太忙,將探病的差事交給了何氏。 “嫂子你是沒看見,嘖嘖,真真這人啊,萬不能做了虧心事,”何氏從西府回來,立馬綿恩院來匯報第一手消息,她壓低聲音,“我看啊,那邊老太太,只怕,”何氏搖搖頭,將后頭的話含在口里,沒再往下說。 莫氏自徐夫人走后,便病倒了,高燒不退,甚至一度連藥都灌不下去,后來好容易緩過來了,誰知道一聽到楊厲被奪了秀才功名,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現在半邊身子癱了,連說話都十分困難。 “這人啊,得看清楚自己的斤兩,心太高了,為難的只有自己,”王氏透過隔斷上的縫隙,看了一眼坐在西次間里跟著平氏學看賬的楊驕,見她學的用心,心下滿意。 王氏愿意親自帶著楊驕教她管家,小郭氏是萬分感激的,她隨著王氏的目光看了看女兒,也很是欣慰,“嫂子說的是,現在的日子還不好么?百般算計,到頭來終是一場空?!?/br> “那是她時運不好,若是運氣好,叫她算計到了韓家,現在哭的可是咱們家了,”何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捻起盤子里的一塊芙蓉糕,“不過現在那對兒婆媳落這么個下場,誰也沒得怨!” 何氏說的也是她的道理,楊驕抬眼望著窗外,前世病倒在床上的,是自己的祖母,出家為尼的,是自己的表姐,連母親,只要想起,也是每每垂淚,而這一次,她將這一切全部還了回去! “韓家還使人參了堂伯,聽說真的叫西府返鄉呢,母親,您說,咱們要不要送些儀程過去?”蘭氏扛著碩大的肚子,雖然不能幫著理事了,但還是愿意過來湊個熱鬧,打發時間。 西府舉家返鄉,對侯府確實是一樁好事,起碼再也不會有人到處訴說侯府對西府的無情了,王氏輕嗤一聲,“西府是長房長子,回鄉侍奉先祖靈牌也是一種孝順,咱們這些不能回去的,自然要好好相送了,不過老太太身體那樣,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動身,等到時候再說吧,想來你父親會安排人親自護送的?!?/br> 臨近臘月,王氏帶著兩個妯娌跟長媳平氏,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過年事宜,而西府那邊時時傳來的消息,也成了她們疲累的時候,最好的消遣: 如今西府莫氏,楊華偉,還有楊仁謙,都病倒了,因為郭氏跟莫氏已經翻了臉,根本連看都不去看一眼,王氏是晚輩,不能將事情做的太難看,便借口府里太忙,將探病的差事交給了何氏。 “嫂子你是沒看見,嘖嘖,真真這人啊,萬不能做了虧心事,”何氏從西府回來,立馬綿恩院來匯報第一手消息,她壓低聲音,“我看啊,那邊老太太,只怕,”何氏搖搖頭,將后頭的話含在口里,沒再往下說。 莫氏自徐夫人走后,便病倒了,高燒不退,甚至一度連藥都灌不下去,后來好容易緩過來了,誰知道一聽到楊厲被奪了秀才功名,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現在半邊身子癱了,嘴歪眼斜口水直流,連說話都十分困難。 “這人啊,得看清楚自己的斤兩,心太高了,為難的只有自己,”王氏透過隔斷上的縫隙,看了一眼坐在西次間里跟著平氏學看賬的楊驕,見她學的用心,心下滿意。 小郭氏出嫁前也是學過當家理事的,但跟王氏這個國公府出來的姑娘,之后又掌了二十年侯府中饋的侯夫人比起來,自不可同日而語,因此王氏愿意親自帶楊驕,小郭氏是萬分感激的。她隨著王氏的目光看了看女兒,也很是欣慰,“嫂子說的是,現在的日子還不好么?百般算計,到頭來終是一場空?!?/br> “那是她時運不好,若是運氣好,叫她算計到了韓家,再坑了郭家侄女兒,現在哭的可是咱們家了,”何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捻起盤子里的一塊芙蓉糕,“現在那對兒婆媳落這么個下場,誰也沒得怨!” 何氏說的道理楊驕深以為然,她抬眼望著頤壽院方向,前世病倒在床上的,是自己的祖母,出家為尼的,是自己的表姐,連母親,只要想起,也是每每垂淚,而這一次,她將這一切全部還了回去!不,這些還不夠,只有看到莫氏帶著她寄予厚望的一幫子孫都回了河內老家,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韓家還使人參了堂伯,聽說真的叫西府返鄉呢,母親,您說,咱們要不要送些儀程過去?”蘭氏扛著碩大的肚子,雖然不能幫著理事了,但還是愿意過來湊個熱鬧,打發時間。 西府舉家返鄉,對侯府確實是一樁好事,起碼再也不會有人到處訴說侯府對西府的無情了,王氏輕嗤一聲,“西府是長房長子,回鄉侍奉先祖也是一種孝順,咱們這些不能回去的,自然要好好相送了,不過老太太身體那樣,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動身,等到時候再說吧,想來你父親會安排人親自護送的?!?/br> “母親說的是,妾身還以為,過完年那邊兒兩個,能跟六弟一道兒下場呢!”蘭氏抿嘴一笑,扶了丫鬟起身,緩緩的踱到次間去看楊驕跟平氏算賬,莫氏見天兒她們面前得瑟自己的兩個孫子學問好,將來前程無量,現在好了,沒了前程,看他們回鄉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楊厲沒了功名,楊仁謙左右只要下場就有病,安心當個田舍翁也不錯,”王氏理著手中的單子,輕聲道,“只是咱們到底是一個姓的至親,明天我還得備上份禮,到韓家走一趟呢!” “現在去韓家,不好吧?萬一人家亂想,”郭家也算是當事方了,小郭氏難免想的多些,外頭傳的可是楊仁謙被郭家拒了婚事,而楊家以嫡子的身份向韓家騙婚被發現,這個時候王氏去韓家,叫人想歪了,反而是仇上加仇了。 前人灑土迷了后人眼,王氏搖搖頭,嫁到長興侯府,她也算是當年那些小姐妹里,日子過的最滋潤的一個了,除了西府那邊偶爾來sao擾一次,“韓家怎么對待咱們是他們的事,咱們原跟西府是一支的,若這個時候不聞不問,會落人把柄的?!?/br> 王氏是大嫂,也是侯夫人,想的自然比妯娌們多一些。 “真真是倒了霉了,跟著那起子人背虧!”何氏吃完點心,拍拍手上沾的渣滓,從丫鬟手里接過溫熱的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報怨,“嫂子您還不知道,咱們的莫太太,見到我,跟見到親人一樣,要我回來跟母親說,派個人過去幫襯幫襯她呢!” 這個時候想起來侯府了,王氏抬頭道,“你怎么回的?” 何氏得意的一挑眉,“我哪會兒接她這話,這事兒西府說破天去也不占理,咱們正愁如何撇清呢,傻子才往上湊呢,我當時就說啊,你不是有老大媳婦在嗎?奉哥兒我看著也是個好的,不然這些年老太太也不能將外頭的事交給他張羅,叫她啊,將外事交給奉哥兒料理,內務呢,交給奉哥兒媳婦,自己專心侍奉老太太就好?!?/br> 賈氏遣人偷偷給侯府送消息,何氏人家跟咱們一條心,她不拉拔拉拔也不仗義。 自己這個弟媳還是有幾分小聰明的,就是當不得大任,“你說的挺好,走吧,咱們去見見母親,那邊府上的事,她老人家也憂著心呢?!?/br> “姑娘,您也瞅著空兒歇一會兒,”楊驕的大丫鬟青檸見屋里人都走了,遞了盞茶給楊驕,示意她悄悄偷個懶兒。 楊驕從青檸手里接過茶碗,輕啜了一口,“我不用心成嘛?伯母這么信任我,還親自教我?!?/br> 自楊驕同郭氏坦陳了自己在西府之事中起的作用,第二天王氏便將楊驕叫了過去,要她以后跟著自己學著料理家事。 前世楊驕過著衣來伸手的生活,那些“俗務”從來沒有沾過手,也不屑于去沾手,后來嫁到康王府,跟周徇龜縮一角,自然丁湘云也不會給她管理家事的機會。所以對楊驕來說,王氏給了她一門新學問,她又怎能錯失這個大好機會。 不只是王氏,連楊驕的母親小郭氏,聽說女兒跟著長嫂學習庶務之后,也將自己的嫁妝鋪子挑了一間出來,叫楊驕學著打理,現在楊驕每日的重心都放在了看賬本,打算盤,趁著過年跟著小郭氏見管事上了,莫說西府,就算是韓府的故事,她也沒有過多的關注。武明春過來跟她八卦的時候,她更愿意跟武明春請教一下經營之道。 倏忽又是幾日過去,這日一早楊驕梳洗之后,便帶了青杏幾個,往頤壽院來,昨天她已經聽到消息,二伯楊華隆一房,今天就能到家了。 “驕娘來了,快坐下,”郭氏知道這些日子楊驕忙著跟王氏和小郭氏學著管家,也不叫人多去打攪她,“你二伯他們過午就到家了?!彪m然這個消息闔府盡知,可郭氏看到誰,都想再說一遍,仿佛越多人分享她的喜悅,兒子就可以更早些回來。 “三伯呢?什么時候回來?”有個彭氏在前,楊驕對其他叔伯的感情跟期待要比二房真摯的多。 楊華林在河南道上做縣官,離京城要比楊華隆近一些,又不像楊華隆這樣,是任期滿了,每年都要到十五之后才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