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那么……”角昆還想再問,可是突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大巫跳祭舞了!” 這個原本還一臉“你問啊~你問啊~你怎么不問啦~”的茅城人,轉身就跑了。角昆一聽事關那位“大巫”第一時間跟上,他身高腿長,這里的人又都朝著一個方向跑,不怕迷路,所以倒是比許多本地人跑的還要快。 可憐其他角頭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家族長早就跑沒影了,只能懵懵懂懂的也順著人流追過去。 _(:3ゝ∠)_白銳表示,跳祭舞這種事,還是在大白天,在城里跳,我原本是拒絕的,但是他們說…… 我拒絕就讓獵星一個月之內回不了家qwq,所以我只能duang一duang了。 角昆的人高馬大漸漸的就不算是什么優點了,不是周圍的人都比他高大,是因為人家都帶著戰蟲。角昆看到了巨蟒和巨蝎,雖然比那天看到的個頭都小得多,但也足以讓人膽寒。另外還有一蹦一蹦的巨型蛤蟆,奔行如飛的百足蜈蚣,以及高人一頭的長腿蜘蛛。 原本以為茅城人三歲孩子都是蟲戰士根本就是編出來嚇唬野人的,但現在身臨其境,角昆不由得背后一身冷汗,暗嘆一聲幸好因為閑著沒事親自來了,否則真跟其他人一樣把這事當成笑談,否則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想昨天的偶遇,如果那個人真的茅城是大巫,那么…… 跟著人流跑到城東邊,角昆才發現這里有一片非常大的空地——畢竟他們是剛進城,他們出來本來就是熟悉地形的。 “今天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啊,為什么大巫會要跳祭舞?”當人們趕到目的地,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剛才不是獵果和獵黑兩位長老回來了嗎,這次聽說筑路隊碰上了大家伙,應該是慶祝吧?!?/br> “那可真好,好久沒看見大巫跳舞了?!?/br> “茅城的大巫,并不經常跳祭舞嗎?”角昆忍不住問了一句。 雖然他是外人,但那兩人倒是很樂意作答:“不是大巫不經常跳祭舞,是除了春夏秋冬四祭之外,大巫一般只在沒人的地方跳?!?/br> “為什么?” “因為祭舞是通神的途徑,平常的時候大巫不喜歡有人打擾?!?/br> “那平常的時候大巫在什么地方跳舞?” “……”周圍聽見他們談話的大多數茅城人都把頭轉過來了,用古怪的眼神看著角昆,角昆心里也咯噔一聲。不過一面,他對那個人的興趣已經大到讓他這么口不擇言了嗎? “大巫總是在城外找地方跳舞的?!闭l想到那些茅城人竟然回答他了,就是表情看起來更加不善了。 “你想找的話可以去找?!?/br> “不過最好提前跟你的同伴說一聲?!?/br> “讓他們記得給你收尸?!?/br> 這要是角昆的族人在,別管周圍是不是圍滿了帶著強悍戰蟲的茅城人,那都得打起來。 角昆反而淡然多了,甚至還跟周圍的人道謝。 ——來的時候是懷著看一只猴子怎么在窮鄉僻壤稱霸的心情來的,真到了跟前才發現那是一頭真·巨獸的老虎。 角昆雖然還是傲氣了些,但頭腦不算太糊涂,勉強算是認清了情況了。 “為什么你們一直在說大巫,卻不說你們的族長呢?”不過,角昆又發現了另外一個奇怪的地方。茅城里眾人提到更多的是他們的大巫,但真正掌控者的族長,反而鮮少有人提及。 “大巫是神,族長是領袖!”大人沒來得及說,一個一直好奇看著他們的小孩子卻喊了出來,但凡聽見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族長和長老們出來了!”恰好這個時候,前排的人喊了起來,所有茅城人的注意力也都轉移開了。 小孩子的回答根本沒解開角昆的疑問,他看著那些出現在高臺上的人,如果這是在大街上,角昆大概不會想到這些人竟然是茅城的長老們。他甚至沒法認出來誰是族長,那些人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年輕有蒼老,有普通人有木族人。以周圍人的狂熱反應,他們大概也沒空幫助角昆指出,到底誰是族長。 很快,角昆的注意力就從那些人身上轉移到一只只爬到廣場的恐怖怪獸身上。角昆不是沒見過比它們還要更巨大更猙獰的兇獸,但是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不同的怪物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間相處和睦,而且……還聽從一個人的命令。 角昆緊盯著那個坐在白色巨蛇上的人,即使距離遙遠,但顯然那就是昨天夜里他看見的那個人。那么強大的巫,這世上怎么可能還有第二個人呢?他又瞥了一眼那個高臺,這次是充滿嫉妒的,角昆不認為那臺子上的任何一個人,有資格作為那大巫的伴侶。 *** 白銳作為一個家里蹲的宅男,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還是祭舞那種極其具有五毒詭異妖嬈特色的舞蹈,那實在是太羞恥play了。 無奈敵人太強大,還有人質在手,那個人質還和綁匪們同流合污qwq,白銳就只能從了。 坐在白龍的腦袋上,白銳垂頭喪氣的同時,不知不覺就想歪了。 其實也不是不理解為什么黑爸他們一有空就找機會各種推他出來跳祭舞,實在是現在大家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了(此為褒義)。茅城養殖和種植的人手已經穩定了下來,戰士們外出已經不再是為了狩獵,而是單純的作為護衛,或者開拓地盤?,F在的茅城人還沒學會什么叫懶惰,茅城也一直處于缺少勞動力的狀態,家家戶戶都能找到事情做,都能有吃有喝,都能有剩余價值。 蟲幣的產生,就是白銳看見大家每次都扛著糧食去交易太麻煩。又和獵星一尋思,茅城本身不差食物,以糧食作為儲備金,大蟲子們經年累月褪下來的外殼除了給戰士做鎧甲,以及用來制作一些工具或飾品外,依舊有大量積存,才實現了貨幣的流通。 現在茅城的情況,用地球上的書面語言說,就是物質文明豐富了,人們開始尋求起精神文明了。 黑爸他們雖然沒有理論根底,可是本能上反應是白銳比不了的,一般催逼著白銳跳祭舞的時候,也是大家需要放松的時候了。 看來要想想該怎么樣給大家找點事做了,賭博絕對不行,跳舞倒是不錯但是宅男就會跳祭舞……那么當然是運動??!如果現在不是即將開始跳舞了,白銳真想給自己兩巴掌,最簡單實用的方法就在那里擺著,可是他竟然一直沒想起來! 白銳心情愉快,正好白龍也到了空地正中了,蠱笛放在唇邊,白銳吹著笛子站了起來,五彩蝴蝶散落著鱗粉從四面八方而來。 蝴蝶的鱗粉就算沒毒如果吸入也會覺得痛苦,即便角昆這樣強壯的戰士也會盡量躲閃,可是他發現那些本地的茅城人,不但不會躲閃,反而會湊過去,甚至用手去接。好奇心讓下一次鱗粉出現在頭頂的時候,角昆并沒有躲閃,那是紅蝶落下的紅色鱗粉,角昆聞到了淡淡的甜香味道,瞬間覺得精神一震。 角昆聽到了一聲激動的嚎叫,下意識看過去,發現原來是熟人。少年谷多正猛地跳起來,看動作像是伸胳膊要捉蝴蝶,但還沒捉到,就被周圍的人七手八腳拉了下來??墒菂s不見自己的族人,角昆在心里搖了搖頭,雖然他帶來的人都是忠心夠的,可是腦子實在是太木了些。 笛聲一變,角昆趕緊看向場中。恰好看見白銳的身周籠罩著淡淡的紫霧,從巨蛇頭頂一個前翻落了下來。 巨蛇的頭高高昂起,可那距離也不算高,原本白銳該一眨眼就落下來,還有些外鄉人不由得發出驚呼,因為那距離若是他們上去大概就要摔個好歹了??砂卒J從蛇身翻身下來,就如一片從鳥兒身上落下的羽毛,飄飄乎乎的,又如同他腰上系著看不見的繩索,一點點的將人放下??珊芸煊^看的人們就把腦海中的比喻抹去了,羽毛太輕柔,繩索太僵硬,都不是在半空中吹著笛子旋轉的白銳,帶起一片氤氳紫霧的白銳,他就像是長了翅膀,不是鳥的那種,也不是蝙蝠的,而是更輕巧靈動的,比如……蝴蝶。 活潑的谷多除了瞪大眼睛再不知道其他,老成的角昆不知不覺間嘴巴張大得能塞進去一個藍鳥蛋,更有些人已經跪了下去,只是又被旁邊的茅城人拉了起來,以防稍后激動起來,把他們踩死。 不怪大家少見多怪,實在是真沒見過單純依靠自身的能力飛起來的大巫,天空一直被人們認為是鳥兒和祖靈的領域。 無論眾人是何種心思,笛聲依舊,白銳的舞步依舊,他跳的是醉舞九天,游戲里只有一個轉圈圈的動作,在這里卻是體力活。他在自家的臣蠱之間縱躍,紫色的蠱霧不斷的朝外擴散,越來越多的人嗅聞到一種甘甜美妙的味道,最前排的人有些人開始臉頰發紅的搖晃了起來。 角昆在聞到那甜香之后,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因為這味道給他的感覺很像是酒,他們角頭城每年花了大價錢,也只能從水酉城買到幾個皮袋。但那些酒雖然喝下去之后讓人熏熏然,陶陶然,可剛入口的時候,實在不敢恭維。酸味、霉味,苦味,還有些說不出來的稀奇古怪的味道。即便如此,酒也是最好的飲料,只有他這個族長以及族中的大巫每年能在祭祀之后,偷偷品嘗存下來的那一點。 茅城大巫祭舞之中會出現這樣的味道,是他的能力呢?還是茅城可以制作出酒來,這位大巫又用了什么手段呢? 角昆心思極亂,回過神來,竟然祭舞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對著離開的大巫歡呼,茅城的民眾,甚至外鄉人都將物品拋向場中。有不值什么的野花、草席,有飾物,布料,最多的還是各種各樣的食物,其中有不少都摔爛了,還有的人因為站得太靠后,甚至都沒能把東西扔向空地,而是落到了前面人的身上。但各種各樣的東西還是鋪天蓋地的,當然這時候也沒誰敢于藏下接到的其他人的供奉。 看著狂熱的人,角昆略微明白了那孩子的前半句——大巫是神。 實際上,跳完舞之后,這位“神”巫就以最快的速度躲回了家里,短時間內他不準備再出去了。 尼瑪每次跳的時候就夠羞恥的了,跳完之后觀眾的反應總讓他有種跳完鋼管舞被人家塞錢的趕腳。 黑爸和獵星他們還得有一陣才能回來,醉舞九天附帶一個系統根本沒說的小副作用,就是會讓人喝醉了一樣。部落里的人大概要狂歡到午夜了。 白銳沒去織布,就剩下一小點就織完了,不急于那一時,倒是跳完舞,果酒的甜香讓白銳有些饞了。進了家門,白銳就直奔房一樓一角放著的五個陶甕。 現在茅城雖然已經進入了陶器時代,家家戶戶都有陶鍋、陶壺,小有資產的還有陶碗陶盤之類的。 但現在制作陶器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制陶坯的時候沒有飛輪,只有一個放在地上的圓形木板,制陶人捏出泥條,用腳一點一點轉著圓板把陶丕制出來。燒陶也不用窯,先在地上碼放三四層干柴,再把晾干的陶丕放上去,在堆好的陶丕外面放上干草,干草外糊上泥,留下一個進出氣的孔,點著了干草就ok了。 燒出來的土陶很脆,厚薄也不太均勻,禁不住高溫,炒菜是絕對別想了,油溫太高,土陶分分鐘炸鍋by試過的并且炸了鍋的白銳。 在白銳看來,這種陶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透氣性強了。不過,就算是宅男也隨著潮流自己釀過葡萄酒和米酒的,這唯一好處的高透氣性反而成了白銳屢次釀酒失敗的禍根。五年來一次都沒成功過_(:3ゝ∠)_。 他倒是也想過用木桶釀酒,但是箍桶這件事,想著簡單,實際上手就發現這是一件非常需要技巧性的工作。所有試手做出來的木桶都是漏的,水桶和酒桶是當不了了,只能當飯桶。用木頭挖空做出來的桶倒是不漏,就是太浪費了。 他家的寶寶弄倒大樹倒是簡單,可是挖空大樹就為了做釀酒的木桶,不是環保主義者,現在樹多茂盛,白銳也覺得太糟蹋東西了。 幾經修改,這一次白銳吸取了前邊幾年的教訓,沒想著折騰太大的容器,陶甕都只是到人的小腿高,形狀類似酒壇子,不但甕口糊著黃泥,就算整個甕身也被黃泥糊得滿滿的,以防漏氣。 沒有紙,陶甕封口的地方是先蓋上一層薄布,再抹的黃泥。陶甕脆,白銳剝落泥封的時候還不敢太用勁,就怕一不小心把甕弄碎了。好不容易揭開了泥封,他湊到甕口一聞,有點酸,但是,大概,也許,可能,有那么點酒味。 白銳怕是自己剛跳完醉舞九天,身上就帶著酒味,聞錯了。所以又跑到外邊去用水洗了洗鼻子,再跑回來聞。 第一一八章 大概是強推白銳出去跳祭舞,其他人少有的有良心了一會,早早的就把人質獵星放回來了。獵星一回來就看見白銳了,還以為他跑出來是迎接自己的,結果他跑到家里水井邊上,打上來了一桶水——他家所在的地方單獨的有一口水井。 獵星還沒看清他打水干什么呢,白銳就急急忙忙跑回屋里去了,甚至都沒發現獵星就在他身后十幾步遠的地方。等到進了門,獵星一看明白了,這是白銳又折騰他的酒去了。 “怎么樣?”獵星站在白銳身邊問了一句。 “!”白銳是蹲在地上的,因為太專注,所以被突然這一嗓子嚇了一跳,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沒事吧?”獵星趕緊扶他。 “沒事,獵星,酒成了,你快來嘗嘗!”白銳這個激動啊,舉著酒甕就朝獵星嘴巴邊遞,這可是太不容易了,五年啊,總算是弄出來酒了。 “別,我去拿勺子,這樣喝容易灑,浪費了?!?/br> “行!” 稍后拿了勺子拿了碗,兩個人對坐在地上,酒甕就在他們倆中間。獵星先給白銳盛了一碗,然后是他自己的。 他嘗了一口,酒剛入口的第一感覺,其實是挺難喝的。 白銳釀酒用的是蜂蜜與一種很像黑加侖,但是個頭更大的酸甜果子,蜂蜜并不是傻白的蜂子們釀出來的蜜,畢竟蜂蠱的蜜太難得,白銳這又是實驗性質的,失敗之后太浪費了,所以是“招降”蜜蜂的蜜。果子相對還好,都是個大飽滿沒有蟲眼的。但是容器密封差,室內溫度不均勻,釀出來的酒也沒經過提純和蒸餾,酒的色澤和味道都不好是一定的。 這酒的味道,就像是某種糖分很大的果子過分成熟后的滋味:“味道……挺怪的?!?/br> 白銳也喝了兩口,剛開始釀酒成功的那種興奮勁已經平息了很多了,他也知道自己釀的這東西要是在現代地球也就是下水道伺候,可誰讓這是原始世界,能出現這種結果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獵星,你要是喝不慣就別喝了?!?/br> “還行?!鲍C星拿著勺子又要盛。 “別?!卑卒J抬手遮住酒甕口,“這些我自己能喝光,你要是不習慣真的別勉強自己?!?/br> “沒勉強?!鲍C星對白銳笑笑,“酒的味道真的不好喝,但是喝完了之后,有種……奇怪的感覺,發熱,還有點暈,對了,就跟你跳醉舞九天的時候我看時間長了的感覺一樣。我挺喜歡那種感覺的?!?/br> 老夫老夫了,彼此說的真話假話倆人都分得清楚,白銳看獵星并沒委屈自己,是真的對酒感興趣。 白銳放下了心,兩個人一邊閑聊,對著喝了起來。 他們聊的都是部落里的事情,黑爸帶來的消息,又有兩個新近的小部落想要依附過來。對于接收新人,這些年下來,他們早就已經從手忙腳亂變成了得心應手。 “不過,按照黑爸和果爸說的,有個部落的要求比較特別?!?/br> “還有要求?”決定依附他人的,都是比較窮困的小部落,一般人口在一百左右,這樣的部落能吃飽喝足就跟著人走了,提條件的真是很稀少的情況。 “對方說要把祖靈一塊帶走?!?/br> “祖先的遺體?神像?” “都不是,是尸體。還記得果爸當初的樣子嗎?” “果爸當初?干尸!” “對?!鲍C星點頭,“他們住在懸崖下面的山洞里,頭上的懸崖有很多鏤空的石縫他,他們族里的人死后,就放在那些縫隙里?!?/br> “這事比較麻煩,但是……也不好說?!卑卒J眉頭皺了起來,茅城是缺人口,可就算老老實實依附的部落也得經過少則半年,長則一年的“試用期”,沒通過的不管他們多可憐也都要從哪來回哪去,一開始就事多的更是敬謝不敏。要是別的麻煩,他們當然是轉身就走,但是干尸這個……想想那時候的果爸,還真有點同病相憐。 如果不是果爸恰好在大災來臨之前復活了,他們這一家子是否會離開那座石山,那塊盆地,還真是說不好。而即便果爸這輩子都沒辦法復活,那么是否他們會扔下他一個人? “那部落的情況雖然和果爸類似,但也不同?!鲍C星摸了摸白銳的腦袋,手上用勁太大,把白銳假發揉歪了。 “嗯,我也明白。黑爸和果爸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