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過了五月這個恐怖而黑暗的考試月之后,六月就迎來了康頓大學經典的六月舞會了,每當六月的時候都有一大批學生從康頓畢業,所以這場六月舞會也是他們的畢業舞會。 黃穆德他們就是這批六月舞會畢業的學生之一,舞會那天陳怡玢穿了一身淺綠色的短袖旗袍,看起來帶著夏天的清涼之感,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之后,陳怡玢將自己養得更加氣色宜人。 生活的順遂和歡樂,加上她自己豁達的心胸,她整個人像是逐漸光亮起來的珍珠一樣,氣質更加溫潤,眉目之間更加讓人覺得‘適宜’,她仍舊不如蘇珊娜美麗、沒有黃薇甜嬌俏,但是當人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就會被她從心底散發出來一種平靜和喜悅所感染,讓人的目光從她身上離不開。 只是陳怡玢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在六月舞會上碰見陸云鶴。陸云鶴顯然也是看到陳怡玢了,他愣了一下,然后以一種特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陳怡玢,他沒想到陳怡玢竟然變得更漂亮了。 比上次那場讓他不愿想起的晚宴里的她更漂亮了,這次的陳怡玢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整個人都好像是是在散著一種柔和的光輝一樣,如果此時讓陸云鶴用那些浪漫的詩歌來描述,也許會說她“像是終于被磨礪而出的珍珠一樣,歷經磨礪,終于成就自己的光彩?!?/br> 陸云鶴和陳怡玢已經有將近一年沒見了,這一年里,陸云鶴在國內瘋狂的追求起顧思濃,但是因為那場改變了所有人命運的晚宴,顧思濃每次想到那個丟臉的場面,很是無法釋懷,同時也不想再見到陸云鶴。 顧思濃聽從父親的安排,跟著他去許廣宏大師家里做客,同時跟他的大兒子許維昌見了面,才一見面,漂亮有才情的她就吸引了靦腆的許維昌的目光,可是卻沒有聽到許家任何的后續。 顧衛民帶著顧思濃去許家,其實兩位父親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許廣宏沒有再提當年的戲言,這事就暫時這么擱淺了。這讓顧思濃有點接受不了,她素來以自己的容貌和才情為傲,雖然她更常認為她的才思不輸給男兒,但是也頗為自己姣好的相貌和婀娜的體態為傲,連那大才子陸云鶴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沒想到這樣一個隱含著相看意思的見面,她竟然失敗了! 這讓顧思濃更加悶悶不樂,與此同時,顧衛民也被一連串的打擊給擊倒了,他回到國內雖然也在法務部里就職,但是地位比以前差太多不提,更是不得現任總統的喜愛,工作屢屢受挫,又沒有出頭之日,家里開銷也日漸縮減,讓他開始有一種艱難的感覺了,這種情況下,他病倒了。 顧衛民病倒的消息很快傳到有心的陸云鶴耳中,陸云鶴立即提著禮物上門來探視,雖然顧氏父母都給他冷臉,但是顧思濃的姨娘,也就是顧衛民最為喜愛的女子卻對陸云鶴頗為熱情,這讓陸云鶴被冷了一段時間的心又熱乎了不少,來顧家更頻繁了。 顧衛民說顧姨娘不應該對陸云鶴這么熱情,說他們在沙弗的時候因為他受了很大的氣,姨娘是知道陸云鶴和顧思濃以前有過交際的,所以姨娘說到:“nongnong年紀也不小了,下面的弟弟meimei也要安排起來了,她不出嫁,思泠她們又怎么嫁人?再說我看這位陸先生才識和人品都是一頂一的好,為什么就不能放下舊有的思慮去考慮未來呢?”一席話讓顧衛民的抵觸小了一點,但是顧思濃還是對陸云鶴采取不理不睬的態度。 在這種情況之下,陸云鶴也有點泄氣,同時收到了黃穆德的信,寫到了馬上要到六月畢業舞會了,如果去年他堅持了他的學業,那今年他也會跟大家一起畢業了。 陸云鶴因為學業中斷無法畢業,但是也想著回康頓看看,一邊是散散心,一邊是想起康頓的朋友們,就決定去參加六月舞會。這才跟同來參加的陳怡玢相遇了。 陳怡玢看到陸云鶴的時候,本就是不理不睬,裝作不認識的,但是陸云鶴想著自己是個男子,應該在這時顯得大度一點,就向陳怡玢走了過來。 他想的是,在離婚這件事上確實也有虧于陳怡玢,讓她和二哥說上幾句也就說上幾句吧,畢竟這婚也是離了,陸云鶴其實也還是有優點的,他作為一個細膩的詩人,在對一個人沒有任何偏見的時候,還是頗為熱情的,但如果今天陳怡玢沒有跟他離婚,且沒有這么自強自立,想必陸云鶴的也還是不會這么熱情的。 陸云鶴走過來說:“嘉和,見到你這么好,我就放心了?!?/br> 陳怡玢點點頭;“我很好,多謝你的關心?!?/br> 他們周圍聚著華夏同學的圈子,看到倆人站在一塊說話,打量和八卦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打探過來了,陳怡玢特別討厭這種目光,因為就算淡定如她,也會想到前世那些一道道的輕視和微妙的目光。 她很清楚明白的跟他說:“我過得很好,不用你惦記、掛念,我知道你過得也很好,既然我們都很好,完全沒有必要在這里假客氣,我也沒有義務站在這里陪你聊天成全你的假仁假義,我希望以后你當我是陌生人,我當你是過路人?!闭f完,端著酒杯走了。 留下的陸云鶴有點尷尬,但是笑一笑,自言自語道:“嘉和還是放不下啊?!鞭D身也走了。 黃穆德要畢業了,喝得有點多,跟大家寒暄了一圈之后特意走來跟陳怡玢說了幾句,說:“我讀了你發表在國內的文章,怡玢,我沒有想到你有這樣大的情懷,我將回到國內了,國內的一家報紙請我去做副主編,我想約你的稿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怡玢說:“我目前的時間和精力僅僅能寫一篇稿子,再多我也供不起啊,我畢竟不是專業的作家,只是將自己在沙弗的所感所悟寫出來而已?!?/br> 黃穆德:“你這樣的女性真是少有的,我也見過新派的女郎,她們雖然學了很多知識,有很高的學歷,甚至會很多技能,但她們仍然將目光局限在玩樂或者家庭上面,只有你,你的目光那么長遠,我讀你的文章都覺得心里隱隱有了一股力量一樣?!?/br> 陳怡玢:“你過謙了,我想這些是跟我的生活經歷有關系,畢竟不是哪一位女性都像我這樣,是華夏第一位合法離婚的女性啊?!?/br> 黃穆德見約不到陳怡玢的稿子,也不生氣,只說等將來有機會的時候一定要第一優先考慮他。 陳怡玢笑著應道:“一定?!?/br> 陳怡玢因為見到了陸云鶴,心情有點受到影響,再加上舞會上這些西洋同學有點玩得失控,喝酒喝得東倒西歪的,她就想跟大小姐還有黃薇甜一起回去,可是黃薇甜正玩得高興,就沒跟她回去,等晚上黃薇甜回去的時候扔給她一張紙條說:“這是我回來的時候陸云鶴讓我給你的?!?/br> 陳怡玢皺著眉毛打開了紙條,結果紙條上用鋼筆寫著:“《解姻緣怨》,如今煩惱解除,放開容顏喜笑顏,相逢見歡,握手相勞,一片歡聲笑語,笑解姻緣怨?!?/br> 給陳怡玢氣的,這輩子不讓他登報聲明倆人離婚,他卻給她寫詩慶祝離婚?將紙條撕爛,沖下去之后,又喝了一杯水,這才緩緩順了氣,跟黃薇甜說:“以后別理他,跟他扯上一回我就短壽一回?!?/br> 黃薇甜吐吐舌頭,覺得自己闖了禍,說了好多道歉的話,才見陳怡玢換了笑臉,她才放心的回去睡下了。 第042章 ‘美食角落’雖然開得很好,但是陳怡玢沒有再繼續擴張下去,第一是人手不夠,沒有那么多服務人員不說,她們三人也沒有精力去管太多的店鋪經營,第二是沙弗人還是很排外的,一間美食小店主營打包外賣業務的很不起眼,就算生意好,本地人也不會太放在心上,但是如果這間店擴張到整個康頓鎮里有好幾家,那么就會受到本地人或多或少的抵觸了。 而且陳怡玢并不準備在這個保守年代在沙弗里做什么生意,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學習,優秀畢業,她畢竟還是旁聽生,能入學已經是不易,等到畢業的時候她是沒有學位證書的,只有一個畢業證,好在國內對西洋大學有盲目崇拜之感,所以證書之類的倒也不是太大問題。 在她來康頓大學讀書的第二年,陳怡玢開始修了第二門西洋文學課,黃薇甜就是學習西洋文學的,正好還可以指導一下她。她學習這門課程完全是受卡文迪許老夫人的鼓勵而學習的,老夫人平常跟她探討一些西洋的作家和寫作風格什么的,陳怡玢知道得不太多,但是又不想讓自己跟人差距太大,所以她就經常去圖書館翻閱,或者在老夫人家里看書。 時間久了,老夫人忽然就建議她去修習一門這樣的課程,說:“你既然對這個有興趣,并且還在上面花費了這么多時間,為什么不系統的學習一下呢?” 陳怡玢考慮了一下現在經濟學的課程進度,在一年的學習之后,她的成績已經趨于穩定了,雖不是名列前茅,但也可以保證自己不被掛科退學了,于是她就修了西洋文學課程。 等她修上了這門課程,日常跟卡文迪許老夫人聊天的內容就是經常討論莎士比亞、拜倫、濟慈之類的作家和文學作品,她倆還經常約在一起去沙弗市里的大劇院看蕭伯納的話劇,倆人都特別喜歡看這種反諷的黑色幽默,一個劇目能看十多次都不帶厭煩的。 黃薇甜陪倆人去看過一次之后就不愛去了,她心想:嘉和這品味跟老夫人真是越發的相似了…… 今年開春的時候,陳怡玢還跟老夫人倆人種了也點蔬菜,其實就是拿一些大花盆在老夫人的露臺上種了一些菠菜、生菜,甚至還有小白菜這樣的好活并且生長周期迅速的小青菜,老夫人每天給青菜澆水,偶爾還能吃到自己種的菜,心情也慢慢不那么晦澀了,開始有了對生活的追求。 等到這年中旬老夫人生日的時候,陳怡玢送了她一只小狗,以前就有人說,貓像個女人,需要主人去疼愛它,狗像個男人,它會在主人需要它的時候出現在身邊,于是陳怡玢就送了老夫人一只牧羊犬,小狗小時候長相可愛萌軟,長大了之后體型就越來越大。 好在卡文迪許老夫人也有管家,管家因為這只狗還特意從沙弗的家里帶來一位年輕的女傭,女傭每天勤快的打掃之外還負責將牧羊犬的大量體力消耗掉,最后能陪老夫人慢慢的遛彎。 陳怡玢還經常做一些美食來跟老夫人分享,很多時候,塞德也在身邊,偶爾黃薇甜和小竹馬也過來,后來連大小姐也加入了進來,年輕人一多起來,住的地方也熱鬧了不少,老夫人這心也漸漸的暖和了,不那么總想著死去的丈夫和兒子,開始慢慢的好轉了許多,身體也不需要總吃藥了。 塞德在心里就特別感謝陳怡玢,甚至將日常發生的這些事也講給卡文迪許部長聽,部長先生 說:“姑姑發病的時候能被這兩位淑女相救,也是上帝的安排啊?!彼睦镆蔡貏e感謝陳怡玢對老太太的幫助,陳怡玢沒有苦口婆心的勸老太太好好活著、努力向上之類的話,而是用實際行動潤物細無聲的帶動起了老太太的生活*。 塞德這半年多跟陳怡玢接觸越來越多,不知怎么的,每次看見她總能想起那天在化妝晚會上親了陳怡玢的場景,總覺得臉上一熱。 陳怡玢修習西洋文學的第二個學期,老夫人那天跟她說:“你其實可以試試自己動手寫一寫的?!?/br> 陳怡玢說:“我已經在華夏的報紙上投稿了,并且還定期有寫?!彪m然最近寫得不那么頻繁了,但是她這一年多累計也刊載了三十多篇稿子了,在國內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了。 老太太說:“不是用漢字,使用英文?!?/br> 陳怡玢憂慮自己的英文水平,寫不出來那么優美的文字。 老太太卻鼓勵她這都是一種嘗試,“你以為你不行,何嘗不是給自己加了個標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