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這會兒皇帝根本就忘記了曾經問過秦宏怎么哄住女子的心,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辦法放下自己尊貴的架子來。 “不……”皇帝傲慢的從鼻腔里蹦出一個音階。 “那你怎么自稱朕?難道說你和皇帝有什么必然的聯系?”趙瑾玉不自覺地開始腦補,這石頭興許是某個皇帝把玩的物件?然后天長地久就成了精? 皇帝心頭一突,覺得不能在讓眼前的女子胡亂猜測下去了,隨意說道,“朕……是,石中之王,自然就自稱朕了?!边@樣的身份不至于讓眼前的女子輕看它,還能保持威儀,皇帝覺得這理由很好,就算是服軟,皇帝也不會丟了他的驕傲,“既然你都知朕的身份,還不放朕出去?” 趙瑾玉頗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恢復了從容,笑吟吟的說道,“就算是皇帝他老子他也得講理不是?你偷吃了我的菜就得先賠不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她雖然不討厭這小東西,但是也不能縱容它為所欲為。 皇帝氣悶的發出兇狠的嗷嗚聲就撞向外面,把首飾盒子震動的亂響,心里想,講理?說什么胡話呢!在漢真朝朕的話就是道理! 皇帝雖然講的兇狠,自認為很是威武霸氣,單其實他的聲線實在是……,即使生氣也有種撒嬌的意味,趙瑾玉差一點被那聲軟糯的聲音給萌化了,不過卻還是堅持己見,把冒著香氣的排骨燉土豆往首飾盒子那邊推了推,帶著蠱惑的聲音說道,“我今天晚上做了排骨燉土豆,你聞聞香不香,要是肯認錯,我可以考慮給你嘗一嘗?!?/br> 皇帝心想,就拿這破東西還要引誘朕?自己要真是扛不住,不是要讓那些費盡心思做菜的御膳房廚子們羞憤的自盡嗎?誰知道那食物的香味充斥在鼻尖,口水像是流水一般止不住,他不爭氣的咕咚一聲咽了口水。 然后……,皇帝的臉刷的變紅了。 趙瑾玉聽了忍不住咯咯的笑,顯得十分愉快。 “閉嘴!” 皇帝的臉又從變黑了,就是氣的,他覺得變成石頭的自己是越來越古怪了,很是難以控制自己,心里竟然生出幾分緊迫的感覺來,想要趕緊脫離這樣的境地,沉吟了下就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只要朕肯認錯,你就放朕出去?” “自然?!?/br> 皇帝閉上了眼睛,一狠心,低低的說道,“對不住了?!?/br> “然后呢?” “還有什么然后?”皇帝幾乎咆哮一般的吼道。 趙瑾玉不為所動,敲了敲首飾盒子,震的皇帝東倒西歪的,顯示自己的力量,然后提醒一般的說道,“要說,我不應該偷吃你的菜,對不住了,以后再也不會了,這樣才是完整的一句話?!?/br> “我不該偷吃你……菜,對……不住了,以后再也不會了?!币痪湓捄芎唵蔚脑拝s是讓皇帝猶猶豫豫的說了幾乎是一刻鐘,他完眼中就殺意畢現,卻想到自己現如今的軀體,只好強忍著,惡聲惡氣的說道,“朕都說了,你還不放朕出去?” 趙瑾玉也知道不能逼的太厲害,笑吟吟的打開了盒子,然后把石頭抓了出來,帶著幾分補償的心思放到唇邊親了親,說道,“好了,小東西,你別生氣了,你以后聽話我就不會罰你了?!?/br> 少女柔軟的嘴唇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樣輕輕觸在石頭的表皮上,卻是那樣的馨香撲鼻,帶著寵溺的氣息把它包裹在里頭?;实垡汇?,心口不自覺地砰砰的跳了起來,嘴里卻說道,“你到底有沒有廉恥心?”只是軟糯糯的聲音與其說是指責,在趙瑾玉聽來卻更像是傲的表現。 “不可以哦?!壁w瑾玉用手掌托著石頭,認真的注視著它說道,“小東西,不能這樣隨意罵人哦?!?/br> “你做了還不讓人說?”皇帝看著趙瑾玉雖然語氣強硬,但是散發著暖意的眼眸,不知道為什么語氣卻是低了幾分。 趙瑾玉自然感覺到了,笑瞇瞇摸著石頭,說道,“這只是一種表達喜歡的方式?!?/br> 其實在趙瑾玉眼里石頭比鵪鶉蛋還要大一點的身型,還有軟糯的聲線,貪吃的個性,很是惹人憐愛,說白了就是把這石頭當寵物了,如此神態語氣里就難免帶著幾分寵溺和包容。 不過皇帝可不這么想,在他眼里眼前的女子就變成了輕浮放蕩的性子。 燒了地龍,屋里暖烘烘的,趙瑾玉只穿了一件輕薄掐腰的淡綠色細棉的小襖,烏發扎成發鬢松垮垮的挽在后面,露出白皙圓潤的耳垂,很是隨意的打扮,甚至稱不上精致,但是皇帝的視線卻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趙瑾玉高聳的渾圓上。 倒不是他心思猥褻,主要是趙瑾玉把一邊問他冷不冷,一邊用雙手把他壓在胸口,軟的不可思議的胸峰就這樣頂著他的變成石頭的肌膚……,他心里暗罵了一句輕浮,心卻是不受控制的咚咚跳了起來。 “小東西,你雖然年歲比我大,但是才剛剛化形會說話吧?”趙瑾玉把石頭輕輕的放在案桌上,屋里原本擺滿了案桌,梳妝臺,長幾,臥榻,都叫她砍了當柴燒,如今只剩下這個吃飯的案桌了,“既然說是石頭之王,那出身應該很尊貴才是,怎么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雨花石?” 皇帝氣悶的不行,說道,“朕就是最尊貴的石頭!” 趙瑾玉忍不住莞爾一笑,一邊說話一邊從碗里撥出菜來,豬排是早上溫氏送來的,雖然一直說是家里買多了吃不完,但是看著那內疚的神情她知道,這恐怕是特意買來送給她壓驚的,溫氏性子向來和善,昨天晚上回去估計很是難受。 如此她客氣了幾句就把東西收了,很多感激的話說出來就顯得蒼白,她會記得溫氏這份心意的,然后放在心底。 趙瑾玉把菜都分好,問道,“你要怎么吃?還鉆都碗里去嗎?”她其實老早就好奇石頭怎么吃東西了,所以頗有些興致勃勃的問道。 皇帝哼道,“給朕沐浴?!?/br> 趙瑾玉好脾氣用筷子把皇帝放到了白開水里刷了刷,被筷子夾著的皇帝憤恨的喊道,“大膽,你到底在干什么?” “對不住了,我這里就這條件?!?/br> 皇帝胸口起起伏伏的,不斷的對自己說,忍一忍,總會過去的,但就是這樣也還覺得氣不順的身子顫抖,趙瑾玉呵呵的笑,只覺得這石頭真是好玩,為了彌補他,拿了一個干凈的手帕,溫柔的捧著石頭細心的擦掉水珠,說道,“不氣啊,這就給你擦掉,這帕子我都沒舍得用,是綢布的呢?!?/br> 皇帝郁悶的想著,他宮里用的可都是御供的布料,只是在趙瑾玉溫柔的呵護中總是氣順了不少。 趙瑾玉把石頭輕輕的放到了碗里。眨了眨眼睛期待的說道,“你吃吧?!?/br> ☆、第 9 章 皇帝高傲的說道,“你應該說,陛下,請用膳?!?/br> 趙瑾玉,“……” 皇帝本想多教教眼前女人什么叫尊卑,但是它現如今陷在香味兒撲鼻的菜里,正對面就是煮的透透的排骨,酥爛的rou已經從骨頭上剝落下來,慵懶的靠著碗底,就好像等著他去咬一口,后面則是松軟的土豆,熱烘烘的烘烤著他的后背,這一切都顯得十分的美妙,食物的香味就像是一只手拽著他的胃,引誘著他的味蕾。 不管了,先吃飽再說。 趙瑾玉仔細打量著石頭,越看越是吃驚,只見小小的瑩白石頭窩在碗里一動不動,但是四周的食物卻正以rou眼看的見速度慢慢的變少,她甚至把頭湊到碗邊上仔細打量,也沒看出個一二三出來,只隱約能感覺到那食物好像是只要靠在石頭身旁就會自動消失……,難道說石頭的每個肌膚都可以充當嘴來吸食? 皇帝吃的飽飽的,眉眼舒展,腦子里卻想著一會兒怎么引誘眼前的女子說出她的名字和住址,誰知道一抬頭就看到趙瑾玉放大的臉,那一雙清透眼眸沾染著因為不解而迷蒙的霧氣,在夜色中尤為明亮,漂亮的像是被水浸透過的黑曜石,他心頭一跳,吼道,“你有沒有廉恥心?這么盯著朕瞧……,要知道朕可是個男子!” 趙瑾玉也是被嚇了一跳,向后縮了下脖子,不過很快就回過味來,忍不住莞爾一笑,說道,“原來你還是個男人呢?!庇冒尊崮鄣闹讣馊嗔巳嗍^的頭頂,一副很是愛憐的樣。 皇帝微微蹙眉,說道,“別把朕的話當耳旁風,要知道,按照你的身份,就是給朕提鞋都不夠,更不要想妄自窺探朕的龍顏?!?/br> 趙瑾玉,“……” “你不過是一個賤民?!被实墼桨l傲慢的說道,“希望你時刻記住這一點?!?/br> 趙瑾玉心頭閃過很不舒服的感覺,說道,“人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出生的時候都是裸袒的來到這個世間……,且又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你有本事就憑著自己的力量改變現在的處境,沒有就不要說這種蠱惑人心自我安慰的話……,你這些話看似有道理,其實不過是弱者為自己找的借口!” 趙瑾玉,“……”她被噎的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從下午開始下雪,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停,趙瑾玉吃完飯準備刷碗,結果水缸里的水已經凍的沒法用了,無奈把碗筷放在木盆里就回到了內室,幸好她提早準備了一藤壺的熱水,可以用來刷牙洗臉,泡腳,至于碗筷只能等著明天早上重新燒水洗了。 等著上了炕,趙瑾玉把臉貼在因為貼著炕頭而暖烘烘的褥子上,望著窗外一片銀白的雪景想著心事,明天就是一號,可以去牢房看望養父趙長春了,時間過的真快,養父出事已經快二個月了,而養母帶著哥哥回老家也快半個月了……,她難道要一直呆在這里?不說別的,糧食快吃完了,這就是最現實的問題。 其實她早就應該離開了,房子破舊也算了,整日呆在空蕩蕩的地方,讓她覺得倍感寂寞,就如同一個被拋棄掉的孩子,無所支撐,迷?;煦?。 趙瑾玉想起養母走之前那無情的目光,“如今我們趙家遇了大難,實在是沒有余力去照顧你,更何況你不是我們趙家的人,以后你就自己保重吧?!?/br> 她當時又震驚又迷茫,目光追尋著向來疼愛自己的哥哥,卻看到哥哥避開不敢對視的神態,趙瑾玉說不上來是怎么滋味,就好像你擁有一切,又突然間什么都沒有了…… 吃的飽飽的,又被溫暖的氣息感染,趙瑾玉迷迷蒙蒙的就睡了過去,睡夢中她又回到了六歲那一年,她剛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穿越到這樣一個連歷史書都沒有記載過的朝代。 她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家住何處,身體本身一點記憶都沒有,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餓的不行,學著旁邊的幾個孩子拿稻草插在自己亂糟糟的頭上準備把自己賣出去,縮著身子蹲在墻角里,遠處的包子鋪傳來陣陣食物的香味,讓她肚子越發咕嚕咕嚕的叫。 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討價聲不絕于耳,更甚者有前呼后擁簇擁著浩浩蕩蕩逛街的貴人,她身旁有個瘦的皮包骨的孩子估計實在是扛不住了,帶著幾分決裂的目光朝著包子鋪而去。 很快就傳來那孩子痛苦的哀求聲,“別打我,我就是想吃個包子?!?/br> “你個婊子養的小乞丐還想吃包子?”小二罵的十分難聽,“呸,別說你過來偷,就是你拿著錢來買,小爺也不賣你這下賤的人!” 趙瑾玉茫然看了過去,只見那孩子被小二踹在地上,被打的嘴角都滲血了,哽咽的喊道,“我娘才不是婊子,你他媽才婊子養的!” 坐在趙瑾玉旁邊的孩子,低垂著頭,似乎不忍心看,對著趙瑾玉說道,“他家以前也挺好,爹是捕快,后來他爹得罪了公主府上的管事,那管事找了借口就把人給活活的給打死了,他娘無法賣身去了青樓,每個月都會寄錢給他,他卻不愿意要,一直在這里討飯吃?!?/br> 眾生平等? 趙瑾玉忽然覺得說出這話的自己也帶著幾分可笑。 養父那樣好的人一個人…… 這是一個皇權大于天的時代。 “喂,你醒醒!”趙瑾玉感覺睡夢中有人不斷的煩擾著她,她皺眉,不情不愿的睜開了眼睛,等著焦距對準就看到不遠處的石頭正憤怒的蹦蹦跳跳,發出擾人的砰砰聲,十分刺耳,也怪不得她會被吵醒,她無奈的扶額,說道,“小東西,別鬧了.我很困?!比缓笥忠活^扎進被褥里,蒙著頭準備繼續睡覺,話說她已經好久沒做這個夢了,不過她還沒夢到遇到養父母的那段,那是她最歡喜的回憶。 “你給朕起來!” 趙瑾玉,“……” “哼,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趙瑾玉覺得皇帝聲線實在是太可愛了,即使這樣發脾氣也顯得軟軟糯糯的像個孩子,十分的惹人憐愛,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捂著臉,呻吟一聲想著,她恐怕是一個人呆傻了,在別人看來或許是恐怖的怪物,或者是令人懼怕的存在,她怎么會毫無芥蒂的覺得可愛呢? 咚咚咚,砰一聲,趙瑾玉感覺到手背上一疼,睜大眼睛一看,石頭從旁邊的案桌上直接發力跳了過來。 被撞到的手背不僅疼還顯得十分油膩膩的,“小東西,你在干什么?” 皇帝顯得很是氣憤,指責的說道,“你剛才沒有給朕沐??!”然后露出幾分惡意的神色來,“既然你不給朕沐浴,那朕就直接蹭在你的被子上好了,這恐怕是你唯一的被褥吧?”皇帝根本就不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跟無賴沒什么區別,一點也不符他一代帝王的身份,= 。= “別!”趙瑾玉趕忙抓住不安分的石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我這就給你洗?!?/br> 之前因為和石頭慪氣,說白了就是覺得石頭說話太難聽,明明覺知道不對,但是又辦法反駁,所以就這樣晾著它,其實想懲罰它而已,讓它吃完飯還油膩膩的呆在碗里頭。 石頭的要求很多,比如給他沐浴的碗一定要多刷幾遍,還有不能用筷子,他是最尊貴的人所以必須要用手溫柔的幫它沖洗。 “為什么連胰子都沒有?” “你的手可真糙!” “你就不能溫柔一點?” “水涼了,加點熱水?!?/br> “好的陛下!”趙瑾玉咬牙切齒的說道,她看著猶如在泡澡,而把她當做丫鬟使喚的石頭,真想把它丟出去,= =。 等著洗干凈之后舒舒服服躺在枕頭上,其實就是石頭強烈要求的,它覺得自己地位尊崇,就算是睡覺也要呆在最尊貴的位置上,這個位置就是枕頭上。 夜色寂靜,外面傳來沙沙的下雪聲,越發顯得靜謐,皇帝蓋著趙瑾玉的綢布帕子權當被子,可愛的像一只蓋著被子的鵪鶉蛋,他頓了頓問道,“你剛才為什么生氣?” “是因為我說的話?”皇帝想了想繼續說道,“這本就是弱rou強食的世界,很多時候不是他死就是你亡……,根本就不會給你喘息的機會,所以從來就沒有什么眾生平等?你要是想要讓別人仰望你,就自己去爭取而不是在這里無病呻吟,說些安慰自己的漂亮話來?!?/br> 趙瑾玉輕輕掩上眼睛,臉上露出幾分落寞來。 暗沉壓抑的氣息在四周流淌。 好一會兒,石頭可能感覺到不自在,語氣微軟的問道,“家里就你一個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感性的關懷,在這倍感寂寞的雪夜里越發能穿透人心。 “嗯?!壁w瑾玉默默的應了一聲。 “真是愚蠢,有什么煩惱就說出來,說不定朕一高興就幫你?!?/br> “你才蠢!說了又能怎么樣……,一個小石頭精,也只能晚上顯身,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壁w瑾玉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有點過于冷漠,認真道謝道,“但還是謝謝你的這份心意?!?/br> “嗯哼?!笔^發出傲慢的鼻腔聲。 一人一石頭都沉默了下來,似乎都沉浸在心事中,好一會兒石頭突然問道,“說起來朕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這又是哪里?是京城嗎?”石頭貌似不經意的提問,只是眼中藏著深沉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