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談衍在心里面掰著手指數了半天，“哪有四個？”

    答應吳橋讓他參加課程入學考試，答應吳橋以第一名畢業就能得到鴉九……還有什么？

    “哦?！眳菢蜷_始一件一件地數，“讓我參加課程考試，還有以第一名畢業就能得到鴉九?！?/br>
    “對?！?/br>
    “還有……去翔龍之翼前，你說如果我有危險，您一定會去救我的?！?/br>
    “嗯?！闭勓懿[了瞇眼，心里很是受用。對了，原來還有這個。

    他接著問：“那么，最后一個決定是……？”

    “最后一個……還是算了?！?/br>
    “說?！?/br>
    吳橋笑了一笑：“就是當時那個誤會。我的jiejie給您發信，您立刻就拒絕了我?！?/br>
    談衍：“……”

    他真的很想把“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做到”那句話收回來。

    他竟然完全忘了這件事！

    “……上將？”看見談衍突然沉默，吳橋覺得略微尷尬——提那件事干什么呢？雖然兩人都對對方無意，因為jiejie才發生了烏龍，可是談及起來還是有點怪的。之前談衍聊天時曾說到幾次，吳橋還想著也許可以隨便提了呢。

    “沒事?！闭勓軗Q了一個話題，“一周之后我會出征?！?/br>
    “……嗯？”吳橋表情變得嚴肅，“戰事又有變化了嗎？”

    “對?！闭勓苷f道，“我和肖恩都會離開?！?/br>
    “哦……”吳橋心情有點復雜。作為將談衍當做是偶像的人，談衍出征他應該是非常高興的，期待對方能打出更漂亮的仗，但是……怎么說呢，剛剛分別半年，這才剛剛瞅了沒有幾天，就又要再看不見談衍了，吳橋心里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至于有關你的安排，差不多也定下來了?！闭勓苡掷^續說，“等你傷愈之后，就會正式入伍，職位大概會是中校，不會再有大的調整?！?/br>
    “好?！眳菢蛏裆粍C。

    中?！?？那么，其他人呢？都是少?；蛘呱衔?？

    這一天，終于是被他給盼來了嗎？

    “至于所屬艦隊……畢業考試之后，達雷爾曾幾次提出邀請你加入的意向?！?/br>
    “達雷爾？”吳橋在心中搜索著，“那個少將，達雷爾么？他想要我？”

    “對?！?/br>
    “他是一個不信邪的，并不在乎你的基因?！闭勓芙忉屃讼?，“或者，也許本來是在乎的，但在你從翔龍之翼回來之后，尤其在你完成畢業考試之后，他決定暫時忽略這個問題。至于其他軍官……還是都很猶豫，雖然有些心癢，但是同樣害怕?！?/br>
    “……哦?！眳菢蛴X得，他們的謹慎實在很正常?；驕y試的可靠性很高，而自己那個拖后腿幾率和投敵幾率確實太高了。

    在談衍的眼中看中，不信邪的是達雷爾，仔細想想并不意外，因為達雷爾一向就是個不信邪的。

    今年，達雷爾已經是195歲了，早已過了應該退伍的年齡了，可他就是堅稱自己還能再戰多年。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盡管此人自認寶刀未老，實際卻是早已銹跡斑斑。無論曾經怎樣橫刀立馬，最終總是難抵歲月流年。達雷爾自己掙扎著不退，總是想要再打出一場輝煌的戰役，外人自然也是毫無辦法。從35年前開始，達雷爾就再也沒有貢獻過千軍萬馬中取人首級的經典戰斗，不過他卻總是堅信那樣的事很快就有可能出現，在軍部勸他退伍回去享受生活時，一向狂傲不羈的老將竟然苦苦哀求甚至泣不成聲，只是，他感動了自己，感動了軍部，感動了國防大臣，感動了肖恩，感動了千萬的市民，卻還是沒法打動天和地。35年來，他的狀況只是每況愈下，重現輝煌的愿望離他越來越遠，他卻仿佛真的打算一直嘗試到死的那一刻一般，怎么也不相信，有些東西，無論怎樣日思夜想耗盡心血遍體鱗傷，也是終其余生而不可得。

    兩人正在說著入伍的事，只聽“梆梆”兩聲敲門聲響。

    鴉九探進一個腦袋，問：“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談衍黑著臉不說話。

    吳橋見到鴉九分外高興，畢竟，他剛剛一直都沉浸在“鴉九終究屬于我了”的喜悅中，胸中情緒正是漲得最滿的時候。

    “鴉九，過來?！眳菢蛐χf道。

    “哦?。?！”

    吳橋拉著床邊鴉九的小鐵爪，眼睛仔仔細細勾勒它的樣子，嘴邊笑意越來越大：“你終于成為我的機甲了?！?/br>
    “這個是當然咯，你說什么傻話?！?/br>
    “……”

    鴉九看著吳橋，想到半年以來只有那天見了一次，覺得有點委屈，問：“吳橋，你往那邊移下好嗎？”

    “……？”

    “給我一個坐的位置?！?/br>
    “哦?！眳菢蛞矝]拒絕。

    鴉九立刻爬了上去。

    此刻吳橋靠在床頭，鴉九輕輕倚在他的旁邊，也把被子扯到腰間，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談衍。

    談衍看著他倆這樣，覺得說不出地煩躁。

    “上將?！兵f九突然問道，“龍淵最近在干什么？”

    “訓練?！闭勓軖伋鰞蓚€冷冰冰的字。

    “哦……那，那他，有沒有提到過我呢？”

    “沒有?！庇质菦]有一絲溫度。

    “沒有呀——”鴉九神情明顯非常失落，“真的一次都沒有么？”

    “廢話?！?/br>
    吳橋：“……”

    談衍皺眉看著鴉九。

    這個智商只有10的蠢機甲，每次見到吳橋都會摟摟抱抱，現在又把主意打到他的龍淵頭上？

    實在莫名其妙——

    不過，一秒之后，談衍又是覺得，和一個智商只有10的蠢機甲生氣的自己也是挺精神病的。

    第30章 戰前告別

    吳橋住院期間，鴉九每天都會去看看他，有的時候，鐵胳膊上還會挎著果籃。這些都是它在軍部商店里面買的，用的全部都是吳橋接受培訓期間領的補助。

    鴉九第一次找吳橋要錢花的時候，吳橋還覺得很驚訝，不明白鴉九為什么會有這種需求，不過，這種驚訝在他看見鴉九帶來的水果和營養藥的瞬間就變成了感動和哭笑不得。

    “為什么我就不能領補助呢？”鴉九曾經這樣抱怨。

    “呃，”吳橋說，“可能是覺得你們沒有什么消費需求……？”

    “真的是很過分?！兵f九又道，“我從懂事開始，就給軍部做事?！?/br>
    “……嗯?！?/br>
    “一睜開眼睛立刻就打仗?！?/br>
    “嗯?！眳菢蜃匀皇侵喇敃r狀況的。

    “本來，我一直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兵f九嘆了口氣，“直到那天，我看電視學到了一個詞?！?/br>
    “是什么詞？”

    “童工?！?/br>
    吳橋：“……”

    果然，鴉九依然覺得自己是人……還以為自己應該無憂無慮啥也不干地度過快樂童年呢，因此對于一睜開眼睛立刻就打仗這件事情耿耿于懷。

    那邊，鴉九又是長嘆一聲：“聽到‘童工‘這個詞時，我的內心真的非常震撼——”

    “嗯?！眳菢蛞卜浅Ｓ憛掃@種事，“帝國嚴厲禁止雇傭童工?！?/br>
    “當時，我的心里反反復復都是：什么？童工還有錢拿？？那我怎么沒有？？”

    話里竟然帶著羨慕。

    “……”吳橋艱難地解釋著，“那個，鴉九，你并不是童工，更不是沒有錢拿的童工……”

    “……？”

    “算了?！眳菢蛟俅畏艞壛讼蝤f九解釋它不是人，“你繼續用我的補助就好?！?/br>
    “……？”

    “那個……聽說，你的補助也在我的卡上?！眳菢驅嵲诓蝗绦目带f九沮喪的樣子。

    “是這樣嗎？”鴉九睜著亮晶晶的眼睛，“這樣才對?。?！”

    吳橋知道，鴉九雖然要錢，不過買的東西幾乎都是給自己的。就只有那么兩三次，他在賬單上看到了幾部狗血電視劇豪華典藏版的訂單。

    談衍正式出征之前，又去看了一眼吳橋，并且還帶了幾樣對方愛吃的東西。

    當時吳橋正在記著日記，記錄一路上的點點滴滴，用以在他改變世界之后經常拿來翻閱。他仍有傷，主要是在翔龍之翼那時留下來的肩傷，還有山竹異獸對他猛烈一擊所造成的背傷，其實也不能做別的事情。

    吳橋看了看談衍帶來的一個小盒子：“這是什么？”

    “紅豆餅?！?/br>
    “……什么？”

    “紅豆餅?！闭勓苷f，“可以保存很久，你慢慢來就好?！?/br>
    “紅豆……”吳橋重復了一遍，又隨口問道，“是在哪里買的？”

    “嗯？”

    “是在哪里買的？”

    談衍沉默了幾秒鐘，說：“上次阿芒丁買扇貝的那家店?！?/br>
    其實就是他自己家的廚房——

    吳橋發現，將軍說這話時，目光飛快地向右掃了下，這是人說謊的典型表現，可是對方……沒有理由說謊?？赡?，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是優秀領導者都有的特質吧。

    談衍解釋了下：“本來打算等你傷愈之后為你慶祝一下的，現在看來沒可能了，所以買點東西過來就當做是慶祝過了吧?！?/br>
    吳橋低下了頭，心里有些發熱：“真的……太謝謝您?！?/br>
    “同時也是給你踐行，我沒辦法去送你了?！?/br>
    吳橋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去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