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 ∞ ∞┉┉┉┉ ∞ ∞┉┉┉ 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恭國百姓神經再粗糙,也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京城百姓的感覺尤為明顯。出入摘月閣的奢華馬車不見了,經常蹦跶在人們面前耀武揚威的京兆尹失蹤了,街上巡察的執金吾們集體換成了陌生面孔,連太極門的鐘鼓也有好幾日不曾聽到了。事有反常必為妖,將這些日子來的種種事跡聯系到一起,有人得出:皇帝陛下興許已經駕崩了。 轟的一下,恭國上下沸騰了,包括關著朝廷命官的牢獄里。 “難道陛下真落入了那逆臣賊子手里,慘遭不測?”前任工部侍郎如喪考妣。 隔壁間,前任戶部侍郎望著黑乎乎的房頂:“其實想一想,陛下除了在俸祿上叩門了點,對我們還是挺好的?!?/br> “喂,這句話你說了有三百遍了,換個臺詞好不好?” “好吧,陛下都走了,我們離斷頭臺也不遠了。連兄你的遺書寫好了嘛?” “……” 仿佛為了進一步體現什么叫做“雪上加霜”,討伐晉國新帝的塔塔爾部新可汗烏恩突然調轉矛頭,直攻向恭國北方邊界,北疆告急。 “孤問你最后一遍,岑睿去了哪?!”同一天夜里,岑瑾再度站在衣衫襤褸的秦英面前。 秦英似對加諸在身上的鞭刑已喪失了痛覺,平靜地反問:“就算我告訴你,陛下他能走能動,難道會一直在一處?” 岑瑾拇指上的扳指裂開一條縫:“你以為你們的‘好’陛下還有機會回來救你么?現在他四面楚歌,自身難保,這京城他是一步也回不了了?!?/br> “既然大皇子如此自信,又何必喋喋不休地來問本官?”秦英臉上高起的顴骨湊出個冷蔑的笑容:“只不過烏恩汗的騎兵能不能達到你預期的效果還尚未可知?!?/br> 岑瑾背著的手驀然一緊,森然道:“你以為孤真不會殺你?” “悉聽尊便?!鼻赜械迷倏此?。 霍然刀光閃過,一滴滴的血落在了地上。 …… 上天好像終于看不下去岑睿這個悲催皇帝的倒霉勁,烏恩汗的鐵騎精兵才踏上恭國邊境便遭到了燕王早已設下的伏擊。燕王的軍隊常年駐守北疆,不僅驍勇善戰,更熟知與草原騎兵的作戰方式,兩軍對壘,毫不落于下風。烏恩汗久攻幽州不下,供給不足,便欲撤回北方。豈料晉國新帝容澤御駕親征,率領著十萬大軍截斷了他的退路。 “容澤這兵發得恰到好處,先讓燕王削了烏恩的氣勢,自己在后面收拾殘局?!贬U驹诘貓D前與傅諍撇嘴道:“這人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br> 傅諍卷起燕王的來信,站到岑睿身后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你的身體好些了么?”他們現在江寧郡的兵營里,再過幾日即要赴往京城,他很擔心這樣的急行軍岑睿的身子吃不消。 岑睿并沒有對他提起自己中了蠱毒,道:“你也知道,那不過是為了迷惑他們裝的病?!惫室獍迅觳蔡У剿矍盎蝸砘稳ィ骸澳軇幽芴哪阏f好不好?” 傅諍制住她,捏了捏:“晃得我眼花?!?/br> “哼!”岑睿的視線重新回到地圖上,落在南疆那一點:“魏長煙那邊怎么還沒有動靜?” “就這一兩天了?!备嫡娨搽S著她看向地圖:“不過我們等不了他回援了,再拖下去,夜長夢多?!?/br> “傅諍,我一直認為我和我沒人情的老子沒有半點相像?!贬1吵?,傅諍看不見她的神情,只聽她笑了笑:“現在我發現自己確實是他的女兒,阿昭他們落在岑瑾手里,秦英和其他官員身陷危境??晌以谶@里還能笑得出來……” 傅諍雙手握住她的肩,稍稍用力:“這個時候,笑總比哭好?!?/br> “你想要說的,我懂。為帝者最忌心慈手軟,是不?”岑睿半倚在他身上:“好了,不說這個了。想想岑瑾吧,燕王一動,他也該按捺不住了?!?/br> “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他必有所動作。最直截了當的做法就是宣布你重病不愈,傳位給他……”傅諍的話被帳外士兵的通報聲打斷:“陛下、太傅大人,金陵王求見,稱有事要與陛下商議?!?/br> “我有點累了,你去與他說吧?!贬4蛄藗€呵欠,松懶道。 傅諍看著她略顯蒼白的氣色,攏上她小腹道:“你的日子快來了,我讓來喜給你煮了棗湯,你歇一會后記得喝?!?/br> 岑睿甚是郝然,這個他倒是比她本人記得還清楚些。 帳內留下岑睿一人,她看著晃動不止的帳簾,緩步轉到屏風后。人還沒挨著藤榻,驟然抵住腹部躬□來,一陣猛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扶著塌邊慢慢直起身,看著地上猩紅點點,啞聲喚道:“來喜?!?/br> 第81章 捌壹回京 傅諍回來沒尋到岑睿,來喜也沒有了蹤影,問了守帳的士兵,稱陛下去找了老國公。傅諍看了眼不遠處燈火微醺的白帳,握著卷冊返入帳內。他看得出岑睿心里裝了事,她選擇不說自有她的理由,他不想逼她。 “陛下不是單單找老臣來喝茶的吧?”魏老盤膝坐在草席上:“老臣那個逆徒惹陛下不高興了?” 岑睿沏好盞茶放在他面前,自己的杯子仍是空著:“傅諍他忙著研究帶兵打仗,哪有時間來惱我?有些話不能和他說,只能和魏老你發發牢sao啦?!?/br> 魏老的眼睛瞬間亮了,急颼颼道:“什么話什么話?是不是陛下準備回京就收拾徐家那個老小子?唔,要么就是給傅諍那曠男挑好媳婦了?” 岑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竟真做出認真考慮的模樣:“魏老所言有理,這徐師做了這么多年丞相到頭來竟然倒戈了!嗯,朕回京后一定好好辦了他!” 魏老眼睛都快笑沒了,樂不可支地拍馬屁:“陛下英明!” “這樣吧,丞相換魏老你來做?!?/br> 笑容剎那從魏老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忽閃,顧左右而言他:“啊,我那逆徒應該回來了吧,興許和陛下有軍務要商量呢!”左躲右閃實在避不開,苦惱地揪著胡子道:“別人不知道,老臣還不知道嗎?陛下早就看我們世家大族不爽了,秦英那幫清流隊伍越來越大,我們倒臺是早晚的事。陛下還把老臣這個一條腿跨進棺材板里的人推到風口浪尖上,不是為難老臣嘛?” 岑睿眉毛抖了抖,這魏老看得挺開的哈,擺擺頭:“清流到一定程度也會變濁流。朕早年一些看法與做法激進了些,與其徹底拔除世家,不如把權分下去,分得散、細、精?!?/br> 魏老收正容色,端起茶飲了口:“陛下的想法是好的,卻也要防止官制冗雜,養出閑人?!?/br> “這點朕也想到了,”岑睿若有所思地點頭:“分權、削藩,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能做到哪一步?” 魏老警覺問道:“陛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岑睿笑道:“朕也是凡人,壽命有限啊。自然想在有生之年多做些好皇子該做的,魏老說是不?” 魏老半信半疑地看著岑睿,嘖了聲:“話是怎么說沒錯,但老臣依然不贊成把燕王之子立做太子。雖然這樣一來,在削藩之事上,燕王沒多少說話的余地了。但陛下年輕,日后有了子嗣,不是麻煩事么?” “不會的……”岑睿低頭笑了下,不知是說不會有麻煩,還是說……她看著咕咚沸騰的茶水,孩子對現在的她來說,是那么遙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