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被和傅諍一同趕去外殿的來喜滿懷失落道:“首輔大人,您也失寵了么?” …… 傅諍看了眼緊閉的內殿門,將要回暖閣的步子一轉,在外殿的太師椅上坐下吩咐道:“如果有朝臣來探望陛下,一概止在殿外?!鳖D了頓:“燕王殿下也不例外?!?/br> 內殿,張掖替岑睿把脈,仔細度了兩遍,喟嘆道:“陛下可真能忍?!?/br> 這脈象分明是五臟六腑受創之像,想必是從什么高地滾了下去,加上肋骨上的舊傷,尋常人早痛得不省人事了。 “誰說我能忍,我都嚎了一路了?!贬Uf兩句歇一句,忿忿道:“可傅諍看都不看我一眼,還罵我虛張聲勢不像個男兒?!?/br> “傅大人不知陛下身份,又對陛下寄予了厚望,自然約束起來嚴格許多?!睆堃礈睾偷?,遞了個潔凈的布卷過去:“陛下咬在嘴里,免得一會痛極咬在了舌頭上?!?/br> 岑睿依言做了,但在張掖推骨歸位后仍是咬破了牙根,吐了一嘴的血。手指頭動彈的力氣都沒有,灰白著臉勻了一會氣才笑罵道:“真他娘的疼?!?/br> 張掖微笑道:“還有力氣罵人,說明陛下沒疼到極致?!苯又耪四樕骸氨菹逻@算是傷上加傷,這個部位在一年之內再不得受傷,否則必留下后患?!?/br> “嗯,我省的?!边@次是個意外,她這個皇帝常年呆在宮里想受傷還得找機會呢。 張掖低頭斟酌著方子,忽然擱下筆,躑躅地看著岑睿道:“有件事,臣不知道該不該和陛下說?!?/br> 岑睿仰頭閉著眼,口氣不好道:“你我還玩這套虛得作甚?有什么就說吧?!?/br> “那次傅大人招我去診病,當時我僅以為是氣血兩虛之癥,便依命沒有告訴陛下。然而,我回去仔細回想了數遍,總覺傅大人的脈象似又不似血氣虧損之相。翻了多日醫書后,我懷疑……” 岑睿疑惑地睜眼,張掖臉色凝重道:“傅大人不是得病,而是被人種了陰毒的蠱毒?!?/br> “……”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捉蟲 【拾肆】聯姻 “蠱毒?”岑睿喃喃重復了這二字一遍。 在恭國南疆有一個古老氏族,以養蠱種蠱而令人聞風喪膽。 先帝孝文帝在位時,有次喝高了,腦袋一熱,就給兵部尚書發了道圣旨,云曰:“老子看這歪風邪氣的旮旯地早不爽了,你給我帶上小弟把它給平了,回來給你提右相?!?/br> 兵部尚書興沖沖地帶著對右相之位的熱切向往去了,不出半月,兵部侍郎抱著尚書大人的衣冠凄楚地回來了。 孝文帝虎目一瞪:“老子的兵部尚書呢?” 侍郎舉起衣冠嚶嚶嚶道:“在這呢,陛下?!?/br> 道是,出師未捷的兵部尚書在神不知鬼不覺間被人種下了尸蠱。尚書大人站在船頭,遙望水闊山高的南疆大地,心潮澎湃地直舒胸臆“我來過、我見過……”?!班圩獭?,余下的話和他自己,就地化作了灘尸水。 后來他衣冠冢前的墓碑上,小侍郎很厚道地補充了剩下的一句“我征服”,算是慰懷了連南疆一寸地都來不及征服的尚書大人的在天之靈。 酒醒后的孝文帝郁悶了幾日,遂下了道禁令,從水陸空三方,徹底將南疆封殺在恭國西南角落里。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張掖注意到她神色怪異之處,只當她也曾聽聞過此術的厲害,勸慰她道:“這僅是我的猜測,你也不必太過擔憂。南疆人施蠱,必是對方極大地冒犯沖撞了他們。以傅大人處事的謹慎周密,沒多少可能會招致此橫禍?!?/br> 岑睿吐出漱口的茶,慢吞吞道:“誰說的?” 張掖看她,岑睿木著臉道:“整天受他沖撞的我就特別想給他下蠱??!” “……” 今時,張掖已升為太醫院的右院判,左院判年事已高,每日里最大的愛好就是抱著藥罐和小御醫們吹牛。故而,即便岑睿有心留他再多問兩句,見他眼神偶有飄忽,便放他回去忙活了。 張掖掩上內殿的門,不出意外地與等候的傅諍迎面相逢,張太醫溫溫和和道:“陛下受了點撞傷,現下行了針,睡下了。首輔大人不妨晚些時候再來看望?!?/br> 傅諍擔任首輔的第一日,就將岑睿身邊人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訝異地發現身為皇子的岑睿人脈關系簡單地可謂是乏善可陳。沒有與大臣的私教,沒有與世家的走動,親近的就兩個人——來喜和龍素素。甚至進宮后,偌大一個養心殿里伺候的宮人也少得可憐。岑睿稱不喜太多人在眼前轉悠,這也好,人少眼線少。 可這個張掖…… 傅諍摸過他的底細,官藉上寫的是荊州人氏,表面上與自幼生在清水郡的岑睿毫無交集,可小皇帝明顯對他有種異于常人的信任。傅諍不知,這是妥還是不妥,所以至今也沒有對這名太醫有所動作。 思緒回到岑睿傷勢上,傅諍一聽撞傷,即知是岑睿從馬上跌下所致。騎術不精,也敢貿然上馬,是該夸他膽氣可嘉還是該罵他有勇無謀? 傅諍立在內殿門前,前后抉擇下,決定暫且饒岑睿一個好覺,來日再教訓不遲。 ┉┉ ∞ ∞┉┉┉┉ ∞ ∞┉┉┉ 小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休朝,沒有風聲走漏,那是不可能的。 各黨各派的大臣們私下里舉行了幾次聚會,皇帝陛下患疾,他們聚會的名頭就由各類宴會變成了各類“議事”。朱雀街上交通總堵塞啊,議一議;后天上朝朝服搭配什么香囊啊,議一議;這個月京城又丟了幾只雞啊什么的,也要議一議…… 郊外留園里徐氏一班老小這次的議事主題是:長公主究竟對徐二公子有沒有意思!順便討論下,皇帝遇刺究竟和燕王殿下是否有關。 后面那項不太重要,在開始就被當朝宰相也是徐氏家主輕松一句帶過:“這還用說么?” 眾人紛紛表示,用腳趾頭都不用想的,除了燕王還能有誰??? 當事人徐立青并不在場,徐二公子是個文藝的憤青,簡稱文青,很瞧不慣自己家族里乃至朝廷上的勾心斗角。雖然此次在徐師的脅迫下,憤世嫉俗的徐立青主動去勾搭了公主岑嬛,但不代表就此扭轉了他的價值觀,于是這回他依然帶上筆墨紙硯躲得遠遠的。 論了小半日,大家達成了一致意見:公主還是對二公子是有點意思的,但金陵王礙于陛下和燕王的猜忌,也許不敢締結這門婚事。 徐師捧茶冥神靜思了會,道:“你們覺得,陛下和燕王,誰更可靠些?”換個說話就是,你們看日后這江山歸誰的呀?咱們千萬別站錯隊啊。 這問題有點深奧和大不逆,現場鴉雀無聲。 徐師哼了一聲,文臣骨頭就是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