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到了醫院門口,趙沛彤抬頭望著上方的紅色“十”字標志,嘴角揚起一抹幽幽的笑。 有錢就是好,不過腳扭了下就能夠上醫院,哪里像她的父母,她當時都被蛇咬得遍體鱗傷,傷口還感染發炎了,她的父母卻為了省錢帶她去了一家勉強算是診所的地方,隨隨便便擦了點酒精就算了事。 所以她,一定要脫離這個貧窮低賤的家庭!一定要??! 下了車,趙沛彤又是一副弱柳扶風的姿態,傅盛年見狀不由嗤之以鼻,但還是伸出手扶著“一瘸一拐”的她走進骨科診室。 骨科的醫生是個四十五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戴著厚重的眼鏡,在看到趙沛彤的時候,那雙鏡片下方的眼睛幾乎都直了。 的確,在這樣的小城鎮里,誰家的姑娘不是要天天下地幫忙,曬得皮膚黑不溜秋的?像趙沛彤這樣膚白似雪,嫩得仿若吹彈可破的,還真是難得一見。 傅盛年若有所思地盯著趙沛彤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微不可見地嗤笑一聲。 他見過的女人數都數不清,別的男人也許看不出,可他卻看得出來,這趙沛彤十有八、九擦了粉,而且還是隱形粉底。 趙家都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她竟然還能用得起化妝品? 被傅盛年一雙似是能明察秋毫的眼睛盯著,趙沛彤情不自禁地有些心虛。 其實現在如果不化妝,她是真沒有多少勇氣出門。當時被蛇群圍攻,她這張臉受到的傷害最大,現在雖然大部分的印子已經消退,但偏偏右臉臉頰的正中央有一塊色素沉著,這么多天過去,灰褐色的印子不見任何淡化的現象,真是急得她抓心撓肺。 她原本皮膚是沒有任何瑕疵的,她原本有一張引以為傲的臉,卻因為趙安唯這個賤人而毀于一旦! 而且她至今沒有走出被蛇圍攻的陰影,現在的心理問題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要嚴重,她甚至只要看見趙安唯,就總是會想起自己全身上下爬滿被蛇的恐怖情景,她也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 手不由地撫上自己的臉,趙沛彤感覺到了掌心下并不如以前那般光滑的觸感。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臉上就長了些小疹子,而且氣色也大不如前,她將這個原因歸咎為是自己晚上沒睡好。 自從上次她和范軒寧在山頂上,脫掉的衣服憑空消失后,她就幾乎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所以她決定自己無論如何,也一定要調整好心情,好好睡她的美容覺。 趙沛彤哪里會想得到,其實是趙安唯給她的那盒面膜有問題呢? 骨科醫生仍舊如癡如醉地盯著趙沛彤,這讓趙沛彤的信心又回來了。不管怎樣,她現在是美麗動人的,而且她用的化妝品是國際一線品牌,效果絕佳不說,更是讓人瞧不出她臉上抹了東西。 趙沛彤再次流露出了那種高人一等的姿態來。她享受男人這么盯著自己的感覺,她甚至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能圍著自己團團轉。 看了一眼身邊的傅盛年,趙沛彤狀似無意地撩起了自己頭發,露出了那漂亮剔透的耳垂和側臉。 傅盛年了然。女人對著一個男人做這樣的動作,不就是一種無聲地挑逗和勾引么? 思及此,他忍不住皺眉。 趙安唯雖然什么都沒有和傅盛年說,但是傅盛年清楚,趙安唯和趙沛彤一直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論姿色,趙安唯完全不輸于趙沛彤,甚至更勝一籌。但是趙沛彤更加精于心計,擅長游走于男人之間,懂得施展自己的魅力,尤其很會撩撥男人的心。不少的男人恐怕只要她給一點甜頭吃,就會立刻被她迷得團團轉,她讓他們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和趙沛彤斗,傅盛年還真擔心趙安唯會吃虧…… 在傅盛年送趙沛彤回去的途中,趙沛彤時不時嬌滴滴地用手纏繞幾下自己精心呵護過、每周定時涂抹護發膏的頭發。別說,那頭發當真是烏黑柔順,光可鑒人。 “先生,不知道你和我jiejie是怎么認識的呢?”趙沛彤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抬起頭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傅盛年,接著說道:“是我jiejie主動找你講話的嗎?” 傅盛年看著趙沛彤,此刻她那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估計大部分的男人看了都會心猿意馬,想也不想也就會將真話給說出來。只可惜,他不是大部分的男人。 “不是,是我見她長得那么漂亮,就忍不住過去搭訕了?!备凳⒛晏裘嫉?。 趙沛彤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和“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相同,一直以來所有的異性都只關注著她,她是唯一能夠驕傲的公主,所以突然多了個人和她分享別人的目光和特殊待遇,她絕對接受不了! 趙沛彤下意識的,就是不愿意承認趙安唯變漂亮了,或者說和她一樣漂亮,即使現在不少人說她們長得很像。因此打死她都不相信,就趙安唯那副書呆子的模樣,還有本事讓模樣這般俊俏的傅盛年主動搭訕?一定是她jiejie厚著臉皮去勾引傅盛年的! 趙沛彤忽然想到,趙安唯現在再也不會幫自己做家務和下地干活,每天晚上也都在十一點之前睡覺,無論那天的作業有多少,這個習慣她都雷打不動。而且若是要去地里的話,趙安唯還會特意穿上長衣長褲,戴上父親的草帽遮擋陽光。后來有一天她故意將父親的草帽藏起來,沒料到趙安唯竟然愿意花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去找了麥秸,自己編好了一個。 趙沛彤都懷疑趙安唯被誰附身了!在以前,這個書呆子可是盡量將一切的課余時間都花在讀書上,除了做家務和下地干活。而且每天晚上必定要讀書讀到凌晨才會睡覺。 可現在,她竟然每天都準時十一點之前睡覺,還編了草帽防曬,這個書呆子究竟是在什么時候,開始懂得美容保養了?! 趙沛彤回憶起趙安唯那愈發白皙嬌嫩的臉蛋,愈發明亮清澈眼睛,就氣得直想跺腳。瞧那書呆子愈來愈不安分的模樣,絕對是她主動去接近男人的,而不是傅盛年口中的他去搭訕她! 想到傅盛年的那個回答,趙沛彤就一陣氣急敗壞。 可惡,這個男人竟然沒有上當?!以往只要她對異性流露出那種又無辜又無害的眼神,異性們都會不由自主地和她說真話的。 趙沛彤皺眉,再一次試探道:“那你和我jiejie是怎么遇到的?是不是在鎮上?”她最近一直在疑心,趙安唯經常下山到鎮上。她本來很想跟蹤趙安唯,看看她都在搞什么名堂,但奈何自己不僅有鄭希僮和范軒寧兩個“色、胚”要應付,還有一堆的“網、絡、老、公”要哄、誘,實在沒有時間。 “她平時來鎮上都干什么呢?”趙沛彤開口問道。她問得很有技巧,率先肯定了趙安唯和傅盛年是在鎮上相遇,給對方心理以暗示,企圖讓對方被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傅盛年卻是立刻就識穿了趙沛彤想套自己話的意圖,漫不經心地笑道:“不,我們是在山上遇見的。她平時怎么會來鎮上呢?畢竟要高考了,得好好讀書嘛!” 趙沛彤的拳頭漸漸握緊,明白自己這回是遇到一個同樣極有城府的對手了,完全不是她輕易能夠忽悠的…… 在傅盛年那沒有討到任何便宜,趙沛彤一路火冒三丈地朝山上走去。路上,有一只狗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還時不時地躥到她的腳邊向她撒嬌打滾。 這只狗并不是之前趙沛彤“舍命救下”的那只狗。 狗是極有靈性的動物,或許這只狗就是看見了趙沛彤和它的同類親密有愛的互動,所以才會對她那般親昵熱情。然而它不知道,人類是一種很復雜的生物,甚至可能是丑陋的…… 在一連兩次被這只狗纏住腳的趙沛彤,終于按捺不住性子,狠狠地一腳將它踹開了好幾米外的地方?!靶?、牲!”她一臉厭惡地罵道。 她最討厭狗了,因為它們只會吐著舌頭,睜著一雙渴望的眼睛望著她,向她討要食物。她自己都不一定每餐都能吃飽了,還要分它們食物?! 那只狗被趙沛彤一腳踹到了好幾米遠的地方,發出了一聲無助的呻、吟。不過它很快就又爬起來,終于有些害怕地遠遠望著趙沛彤,終是轉身離開。 小狗的鼻子在地上嗅了嗅,突然邁開一陣歡快的步子跑到了某處,一條尾巴搖得十分歡快。 趙沛彤定睛看清了那是人的排、泄、物,立刻露出了嫌棄鄙夷的神色。畜、牲就是畜、牲,沒有吃的,就連他人的排、泄、物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陡然,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陰冷得意的笑。 呵,她一定要讓趙安唯的命運和這只狗一模一樣…… 到了半山腰,趙沛彤正準備往家里的方向走,不料半路殺出了范軒寧,正一臉嫉妒甚至哀怨地盯著她,質問道:“沛彤,今天和你一起的那個傅盛年是誰?!”為什么,為什么你還對他“搔首弄姿”?當然,最后一句話范軒寧沒敢問出來,怕趙沛彤生氣后再也不理他。 趙沛彤怔了怔,猜到范軒寧今天可能跟蹤了自己。眸底迅速地閃過一抹厭惡,她忍不住嫌棄道:“你還敢說?我jiejie都不喜歡你了!她最近經常和那個傅盛年呆在一塊!” 范軒寧呆住,想到趙安唯這陣子確實對自己不咸不淡的,再也不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種小姑娘嬌羞的姿態了。 趙沛彤罵完,意識到自己口氣太重了,連忙醞釀了下情感,瞬間變得淚眼迷離,無不委屈哀愁地說道:“我jiejie要是不喜歡你,她就不會聽你的話放棄報考志愿,到時候我可能就上不了大學了,我要一輩子關在這座山里了,嗚嗚嗚……”說到這里,她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地落了下來,看得范軒寧那顆心,一抽一抽的疼。 “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讓我姐再喜歡上你,不然……不然我這輩子都完了……嗚嗚嗚嗚……”趙沛彤將范軒寧心疼的表情看在眼里,連忙趁熱打鐵道。 范軒寧果然握拳,信誓旦旦道:“沛彤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安唯聽我的話,一定會讓你走出大山上大學的!” “嗚嗚嗚……希望你不是在騙我,不要讓我失望,人家還想和你一起去讀大學,將來一起在大城市打拼……”趙沛彤柔弱無助地說著,心里卻在嘲笑范軒寧:哼!真是個蠢貨! ☆、第二十三章 趙安唯沒有猜錯,趙沛彤的確有一面私人梳妝鏡,被她一直藏在了抽屜里。趙沛彤就生怕鏡子會被誰發現了拿去用,她可不單單只提防趙安唯一個人。 鏡子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她誰都不允許用! 這面梳妝鏡是趙沛彤的某位網絡老公送給她的,兩面都能使用,其中一面具有放大功能,適用于化眼妝。它自然要比趙家掛在客廳里的那面公用鏡子明亮清晰許多,不過此時此刻,趙沛彤倒寧愿它可以不要那么清晰…… “嘭——”的一聲,鏡子被一只手狠狠地拍在了床褥上,幸好床褥柔軟,它才得以逃脫被四分五裂的厄運。趙沛彤一張臉因為極度的憤怒扭曲著,無法接受自己的臉從此就留下了一道至今兩厘米左右的疤痕,氣得她真恨不得拿一把刀在趙安唯的臉上狠狠劃上幾道。 趙安唯你這個賤人,真是蛇蝎心腸,竟然把我害成這樣,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她在心里惡狠狠地罵道。 當一個人自私到了骨子里,就只會記得別人對自己做了什么,卻從不會去想自己對別人做了什么。趙沛彤就是如此。 強壓下內心的波濤洶涌,趙沛彤不得不又拿起床上的那面梳妝鏡,開始仔仔細細地化妝。 一番折騰下來,等趙沛彤打扮好出門抵達學校,都已經九點四十分了,早讀課和第一節課都已結束。但她的步伐絲毫不見匆忙,而是邁著婀娜的步子朝教室走去。 這時趙安唯正好送作業本到老師的宿舍,和趙沛彤迎面撞上。趙安唯臉上的表情風輕云淡,和趙沛彤那張帶著怒意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沛彤極其不甘心地發現,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趙安唯身上,驚艷的,欣賞的,愛慕的,而分給她的,竟然少之又少。 強忍著怒氣,她只能安慰自己,這是因為人都喜新厭舊,趙安唯突然變得沒以前那么丑了,所以大家一時間會更加關注她。趙安唯怎么可能會比她還漂亮呢?她的一顰一笑和舉手投足,可都比這個書呆子優雅迷人多了。 然而心里雖然是這么想的,她卻終是情不自禁地也盯著趙安唯看。她火冒三丈地發現,趙安唯明明臉上沒有擦什么東西,但是看起來卻和她精心化妝過的皮膚一樣好! 趙沛彤的臉頓時黑得如同被人潑了一層墨,但由于此時周圍還有不少同學,她只能維持住自己清純漂亮的形象,朝趙安唯綻放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敖?!”她十分熱情地打招呼道,聲音一如既往的軟糯動聽。 “哎!”出乎趙沛彤所料,趙安唯竟然也回以微笑,對著她溫柔地說道:“我去給老師送作業本了??!” 這在外人看來,恐怕都以為兩人姐妹情深。 沒能達到目的的趙沛彤臉色愈發陰沉下去??蓯?,她本以為趙安唯會對自己橫眉冷對,這樣讓大家都覺得她這個做jiejie的有多爛,對她這個meimei有多不好,沒想到她竟然沒有上當,還能那般親切自然地同她打招呼。 這個書呆子,什么時候變聰明了? 沒多久上課鈴聲響起,趙沛彤回到位置上拿出課本準備認真聽講。她雖然讀書沒有非常勤奮,但她也是想考大學的,因此學習態度并不算太差。 中午放學的時候,一直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趙安唯和趙沛彤都沒帶散,就和不少同學一起擠在站在樓梯口等雨停了再走。 這時候一個男生突然朝這邊走來,是趙沛彤的同學。 趙沛彤的臉上不由露出了驕傲得意的神色。她一直都享受著幾乎所有男生的特別照顧,像男生借她傘自己冒雨回家的事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那男生竟然是將傘遞給了趙安唯?!鞍参?,這傘我借你,你和沛彤一起撐回家吧?!蹦猩f這句話時一直都看著趙安唯,并且臉色泛紅,少年心中羞澀的那點秘密展露無遺。 男生雖然是說將傘借給趙安唯和趙沛彤一起撐,但他這一番舉動很明顯是對著趙安唯的。 趙沛彤既感到不可思議,又感到怒不可遏,趙安唯將她的鐵青的臉色看在眼里,唇角微勾。 都說報復一個人的有效方式之一,就是發揮那個人的長處。讓那些原本關注和喜歡趙沛彤男生開始被她吸引,果然很不錯呢! 趙安唯笑笑,正想感謝那名男生,不料又走來一名男生,也是對著趙安唯說道:“安唯,你用我的,我的傘更大?!?/br> 趙沛彤的臉更綠了。誰看不出這兩名男生正在為了趙安唯互相較勁?可惡! 兩名男生是相熟的,后來的那名男生剛說完就將自己的傘強行塞入趙安唯的手中,自己拖著早來的那名男生一起撐傘離開了。 趙安唯淡淡地看了一眼趙沛彤,撐起傘在同學們羨慕的目光中撐傘離開,而趙沛彤為了不讓別人奇怪,也只好走在她身旁同她一起回去。 兩名男生大概不小心忘記了她們就走在自己幾步遠的地方,正在激烈地爭論著。 “你不是喜歡趙沛彤嗎?干什么要將傘借給趙安唯?!”男生甲問道,醋意橫飛。 “我承認我以前是喜歡趙沛彤,可現在她哪里有趙安唯好?趙安唯既漂亮成績又好,哪里像趙沛彤天天遲到,成績也不上不下的!我媽說了,會認真讀書的女孩都比較乖,有眼睛的人都會喜歡趙安唯,你自己不也是!”男生乙回道。 兩人的一席話,絲毫不差地落入了趙安唯和趙沛彤的耳中。 趙沛彤目光幽幽地盯著男生乙,簡直氣得咬牙切齒。怎么他以前就不嫌棄她天天上課遲到,成績不上不下呢?!都是一群見異思遷的家伙??! 會認真讀書的女孩都比較乖是么?趙安唯,我一定會毀了你在別人心中的好形象,也一定讓你上不了大學!趙沛彤惡狠狠地想著。 第二天傍晚放學,趙沛彤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個人朝山的西頭走去。陳希昱,就一個人住在那里。 趙沛彤很早就發現,趙安唯似乎在努力接近陳希昱,原因她不清楚,她也覺得不重要,她只要知道,趙安唯比較重視陳希昱就行。 至于鄭希僮和范軒寧,她早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趙安唯并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他們到時未必真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