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紅玉就坐在床前的矮榻上守著,隔一會兒就得看看自家小姐睡得是不是很安穩,眼中的關心幾乎要溢出來。 紅梅看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將他拉到一邊,低聲囑咐道:“你可不要昏了頭,小姐和太太的意思你還不知道,真要……你也討不到任何的好處?!?/br> 其實在紅梅看來,人家的小侍真不是那么好當的,永寧候府雖然不許正房太過于苛刻小侍,但也就是不苛刻罷了,地位天差地別,連累著生出來的兒女也矮人一頭。 紅玉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卻是偏過頭不肯看紅梅,只是咬著牙說道:“我,我哪有什么其他的心思?!?/br> 紅梅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沒有就最好,小姐都幫我們把嫁妝都準備好了,以后好歹能嫁出去當一個正頭娘子,你看看當年春蘭哥哥現在的日子,就知道這才是我們該選的路。小姐是個長情的,但心思比誰都正?!?/br> 紅玉哪里能不知道,只是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罷了,他也見過那位秦家少爺,長得那么一副樣子,連他都是遠遠不如,哪里配得上小姐,但這些話他只能咽回肚子,不敢在小姐面前顯露分毫,只因為他也知道,小姐對那位秦少爺是看重的。 紅梅見他還是如此,也就沒有再說,都是一起長大的,是有一些情分,但若是他聽不進去,自己也只能言盡于此。 因為怕紅玉想不通,做了小姐不容的事情,紅梅這一夜連打瞌睡都不敢,生怕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瞧見這人爬到了小姐床上。 孔尚瑾可不知道兩個小廝間的談話,其實紅玉的心思,她卻是也有幾分察覺,不過到底是許多年的情分,在紅玉沒有做出什么事情的時候,她也不愿意冷待了他。再有一個就是,等秦玉雙進門,紅梅紅玉到了出嫁的年紀,那時候嫁出門也算是全了主仆的情誼。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孔尚瑾倒是沒覺得頭痛欲裂,上輩子那種酒醉之后,幾乎全身虛脫的感覺并沒有出現,可見那碗解酒湯還是十分有效的。 孔尚瑾揉了揉額頭,卻見紅梅紅玉都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看便知道沒有睡好,心中難免有些愧疚。 “放著讓下面的人來吧,瞧你們走路都要晃了,先下去歇一會兒吧?!笨咨需磉吽藕虻娜瞬簧?,除了這兩個大小廝,下面還有二等三等以及打雜的,一院子的人加起來的有好幾十個,不過尋常時候,能近身的事情,都是紅梅紅玉一手包辦的。 紅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紅玉,見他就要說話,連忙開口說道:“多謝小姐體恤,那我們就先下去歇息啦?!闭f完也不看紅玉的眼神,直接拽著他走了。 綠荷紫菱兩個慣常給紅梅紅玉打下手,這會兒便說道:“兩位哥哥想必是昨晚上都沒睡呢?!?/br> 洗簌完畢,孔尚瑾的精神頭倒是來了,想到皇帝大手一揮給了自己三日的假期,這會兒便問道:“昨日那些賀禮都處理好了嗎?” 紫菱下意識的一愣,倒是綠荷笑著說道:“早就整理好了,老太太親自盯著人回了禮,那些東西如今都在后頭放著呢,紅梅紅玉兩位哥哥說昨日晚了,便沒有入庫,本打算今早上弄的?!?/br> 綠荷聲音清脆,說起話來跟紅玉有幾分相似,不過比紅玉看著更加爽利了一些,孔尚瑾一聽便放了心,又覺得勞累了自家老爹,馮氏都有多少年沒cao心這些事情了,昨日倒是重出江湖了。 “禮單送過來了嗎?”孔尚瑾又問道,綠荷便笑著說道,“一齊送過來的,紅梅哥哥放到里頭了,小姐要看的話奴才去拿來?!?/br> 孔尚瑾想著閑著沒事,便讓他去拿了過來,卻見綠荷回來的時候,手里頭還有一個精致的小匣子。 綠荷笑著說道:“小姐,奴才到了后頭才想到,這匣子是太太專程讓人送過來的,說是秦家少爺送的禮呢?!?/br> 孔尚瑾一聽倒是來了興致,將那小匣子接過,打開來一看倒是樂呵起來,里頭卻是一把精致的折扇。 她倒是想起,前段時間還跟秦玉雙說過,如今京城的小姐們盛行拿著一把折扇裝樣子,就是她那位二姐,如今也時時刻刻拿著折扇,生怕別人不說她風雅似的。 孔尚瑾深深覺得拿著折扇太過于裝逼,不過辦公的地方有些憋悶,若是能有一把扇子的話,偶爾倒是真的能派上用場。 這把折扇是白玉做的底,不知從何時起,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孔大人最喜歡白玉做的東西,旁邊的禮單上頭,居然大部分送的禮物里頭,都夾雜著白玉制品。 其實孔尚瑾哪里真的喜歡白玉,只是比起黃金白銀,覺得白玉更加溫潤低調罷了。 白玉的骨架,白色的紙面上卻是用小篆寫著幾行經文,孔尚瑾一看,卻是平安經,另一扇面上卻畫著一簇紅梅,與當初她送給秦玉雙的有幾分相似,可見這扇面上的圖文出自何人之手。 秦玉雙的字比起一般的男兒來硬朗許多,帶著些許的大氣,但并不僅限于秀氣??咨需€是第一次收到有秦玉雙親筆的東西,一時之間愛不釋手,把玩了好一會兒,覺得哪兒哪兒都合心意。 綠荷和紫菱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捂著嘴偷笑起來,孔尚瑾索性挑了挑眉頭,笑著說道:“沒大沒小?!?/br> 紫菱忍不住說道:“奴才哪里敢,小姐,這扇子真是好看?!?/br> 孔尚瑾將扇子一收,這才把禮單拿過來看起來,上頭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華而不實的,最上頭的卻是趙旭賞賜下來的東西,那家伙對自己倒是真的大方的很,孔尚瑾忍不住一笑,繼續這么下去,自己分府的時候,倒是不愁銀錢花了。 昨日到侯府的客人其實算不上太多,畢竟冠禮宴請的賓客,一般都是親朋好友。但派人送了禮過來的卻是不少,許多人心知進不了永寧候府的大門,禮物卻早早的送過來,這樣一來該盡的禮數也就到了。 當然,別看收禮收得痛快,回禮也是個大頭,這些事情都是馮氏處理的,孔尚瑾不過是略略知道一些,心中忍不住感慨,這時候的夫郎那才是真的賢內助,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把抓,許多家庭,連家里頭的生意,其實都是后宅夫人一手打理的。 一路看下來,看到一個熟悉名字的時候,孔尚瑾倒是忍不住咦了一聲:“這個趙志龍搞什么鬼?!?/br> 趙志龍送禮過來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家伙居然送了個人過來,孔尚瑾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家伙不會是走什么邪門歪道,想要給自己送美人吧,真要是那樣的話,回去可得好好教訓一頓。 “父親把這個人收下了?”孔尚瑾忍不住問道,馮氏的態度擺在那兒,沒道理一個下官送來的人也收下吧。 綠荷想了一下,倒是笑了起來:“奴才差點忘了,老太太說了,那位大人送禮過來的時候吩咐,這個人必定是小姐會喜歡的?!?/br> 孔尚瑾臉上露出幾分疑惑的神色,綠荷又說道:“聽傳話來的人說,是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娘子,長得糙的很,一看便知道是個莊稼人?!?/br> 聽了這話,孔尚瑾更是奇怪,感情趙志龍給自己送了個女人,還是個老女人? 趙志龍的性格,孔尚瑾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從來不做那種無的放矢的事情,想了一下便說道:“你去讓人把她傳進來看看?!?/br> 綠荷聽了這話連忙答應出去了,孔尚瑾又把禮單看完了,這才放到了一邊,呂家果然也派人送了禮,倒是不重,幾本常見的古書,可見那位呂家老太太也是個有成算的。 沒一會兒,綠荷帶著一位身穿著簡單褐衣的女人走了進來,那女人走進來就要行大禮,孔尚瑾連忙攔住,笑著說道:“無需多禮?!?/br> 孔尚瑾細細打量眼前的人,雖然這會兒整理的干凈,但略顯蒼老的模樣,粗大的手腳,無比不顯示,這個人是干慣了農活兒的,之前綠荷說是三十歲,恐怕實際年齡并沒有這般大。 女人顯得有些拘束,脊背倒是挺得筆直,進來之后便直直的看著孔尚瑾,眼中帶著幾分狂熱和期盼,弄得孔尚瑾心里頭乖乖的,若是不知道的話,還以為自己是什么絕色大美人呢。 她略一停頓,才笑著問道:“趙大人讓你過來,可說了什么話?!?/br> 那女子臉頰漲得通紅,一開口便顯露出問題來,原來說話的時候帶著幾分口吃:“趙……趙家……娘…娘…娘…娘子說,您…您…喜歡……我……這樣的?!?/br> 這話一出,孔尚瑾差點一口茶噴出去,旁邊的綠荷出聲喝道:“你混說什么呢,咱們小姐怎么可能喜歡你?!?/br> 那女子都不敢抬頭看綠荷,更是緊張起來,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我……我不是……那個意思?!?/br> 孔尚瑾好笑的搖了搖頭,趙志龍那是瘋了,才會覺得自己喜歡女人,好吧,即使是喜歡女人,也不該是這樣的,好歹得是紅館里頭那種風姿翩翩的女郎吧,不過她轉念一想,便問道:“你可有什么與眾不同的本事?” 口吃的問題就是,越是緊張越是說不清楚話,那女子在她面前原本就緊張無比,方才被綠荷駁了一句,更是滿頭大汗,這會兒張開嘴更是不成聲了。 孔尚瑾微微一笑,柔聲安撫道:“別緊張,我又不是會吃人的妖怪,你慢慢說就是?!?/br> 女子見她似乎沒有絲毫嫌棄自己的意思,才總算是慢慢平靜下來,漲紅著臉,說話果然順利了一些:“小人……柳二娘,原…是小……柳村人,自小…喜歡…喜歡…做些小玩意…趙娘子…說大人會喜歡,便……便送了小人過來?!?/br> 孔尚瑾聽了這話,心思倒是微微一動,以趙志龍的心思,總不可能隨隨便便給自己送一個小手藝人過來,既然柳二娘出現在這里,肯定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本事才是。 想到趙志龍的禮單里頭,似乎陪著柳二娘過來的,還有一些東西,想著左右今日反正無事,便起身說道:“走,我們去看看你做的東西?!?/br> 孔尚瑾帶著人往外頭走,一些貴重的東西早就收到庫中,但禮物里頭總有一些不好處理的,便都臨時放到外頭的院子里。 走到院中,最顯眼的地方便擺著一個奇奇怪怪的木頭架子,柳二娘這會兒倒是鎮定了一些,開口說道:“大人……這就是……就是小人做的東西?!?/br> 后頭跟著一起來的紫菱綠荷兩人也看了個熱鬧,綠荷是個活潑的,轉了一圈兒便唧唧咋咋的說道:“這是什么奇怪東西,看著好生稀奇,莫不是讓人踩著玩兒的。不過看著也太簡陋了一些,好歹弄一個石頭做的?!?/br> 孔尚瑾看見眼前的東西倒是眼睛一亮,聽了綠荷這話無奈的搖了搖頭,永寧候府里頭許多小廝丫頭都是家生子,雖然說不上比少爺小姐還要嬌慣,但大部分確實是連地都不知道怎么種,這樣的東西,放到他們眼中,自然成了玩具。 柳二娘開口就要解釋,卻見孔尚瑾上前一步,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那東西,才笑著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東西是水車吧?!?/br> 柳二娘微微一愣,摸了摸腦袋說道:“確實是用來運水的,不過……水車這名字真好,大人果然是讀書人?!?/br> 孔尚瑾這才意識到,大概柳二娘還沒給這東西起名字呢,不過這樣的東西確實是利國利民,為什么到現在也沒有人發現。 等后來一問,孔尚瑾才知道,原來小柳村雖然在京城,但村里有一條河流經過,并不缺水,這水車用起來麻煩,不少人家還笑話柳二娘這是脫了褲子放屁呢。 孔尚瑾入駐戶部之后,沒少琢磨這樣利于農事的東西,只可惜的是,她生活的年代都機械化了,哪里知道原始的水車之類的器具琢磨搗鼓出來,跑了好幾趟工部都是無功而返,誰知道如今趙志龍卻給了她一個大驚喜,想到這里,孔尚瑾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第92章 農事即大事 看見那水車之后,孔尚瑾一下子對柳二娘重視起來,雖然看起來是個糙娘們,內里這就是個技術型人才啊??咨需挥X得整顆心都興奮起來,拉著柳二娘就開始問她還有沒有其他的研究。 農用的器具,并不是研究出來就成了,想要普及還得靠下面的官員,幸好的是,這兩年的功夫,孔尚瑾已經將戶部收服的七七八八,吏部又掌握在趙旭的手中,政令下達,雖然不能說暢通無阻,但陽奉陰違的人也不多。主要還是有郵局的存在,上面有什么事情,老百姓先就知道了,官員再要糊弄也不容易。 這邊孔尚瑾一看柳二娘,那簡直是要把她當做人生知己看待了,柳二娘顯然也沒有料到,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居然真的能得到大人的喜歡。 當初趙志龍找到柳二娘,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思,她了解孔尚瑾的性子,即使柳二娘的那些東西沒啥大用,這位大人至少不會生氣的。 柳二娘被人嘲笑了幾十年,還能一直堅持不懈的做自己的研究,可見是個想法執拗的人。不過她的心底也有一些想法,像水車這樣的,在他們小柳村沒啥大用,但放到缺水的地方呢,說不準就能派上用場,可她這么個農民,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誰會聽她說話,連她已經去世的老爹老娘都不耐煩聽呢。 趙志龍來找她的時候,柳二娘也想著,這位大人或許不會看重,不過被趙志龍忽悠來忽悠去的,帶著想要最后試試看的心情,到底是過來了。她雖然喜歡這些,但人生在世,總還是得活下去,窮苦的生活她倒是不怕,但一直娶不上夫郎,將來孤家寡人的,想想也覺得可憐。 對于可用之才,孔尚瑾向來是大方的,反正在皇帝面前的一句話,壓根不用她做什么,倒是能得到一個大好的人情。柳二娘這樣的性子,又沒有任何的功名,還有口吃這樣在古代人眼中殘缺的毛病,自然是不適合當官的,趙旭大手一揮,賞賜了紋銀百兩,還給了一個芝麻綠豆的工部虛職。 孔尚瑾深深覺得,這筆買賣趙旭賺的大了,不說別的,就是柳二娘手里頭已經有了雛形的水車,到時候推廣出去,能給國家帶來多大的便利。不過是一個虛職,百兩紋銀,簡直廉價到了極點。 不過在柳二娘看來,那簡直是皇帝的恩賜,差點沒給皇帝立下牌位日日參拜了。這年頭想要當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是勛貴人家,沒點本事的話,虛職都不是好拿的,要知道明朝對吏治十分嚴格,賣官鬻爵的事情,至今是沒有發生過,你想要謀得職位,至少也得有個名頭。 勛貴人家都是如此,更別說是尋常百姓人家了,除非是讀書特別厲害,一路考了出來,或者是去從軍,從底部靠著軍功一路爬上去,否則的話,里長恐怕就是他們能得到的最大名頭了。 對柳二娘來說,紋銀百兩雖然也多,但那個吏部的九品芝麻官才是最值得的。他們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貧農,如今出了個當官的,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別的不說,就是以前經常欺負她的jiejie姐夫,這會兒都找上門來,上趕著討好了。 一時之間,柳二娘也有些暈暈陶陶的,差點沒真的娶了姐夫家的表弟,幸好孔尚瑾派過來的人一直跟在身邊呢,見事情不對連忙出面給擋了,柳二娘那姐夫是個刁蠻的,但對著京中來的“貴人“,到底是不敢撒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好事兒落到了別家。 柳二娘看中誰,最后娶了誰,孔尚瑾也不去管,等她把家事處理的差不多,便直接被帶到了戶部,之前的水車還得改進改進,更多的東西等著她去研究,這樣技術型的人才,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只有柳二娘一個人自然是不行的,閉門造車能弄出什么東西來,孔尚瑾又開始往工部跑,這次卻是挖人了,看見什么有些本事的就直接給帶走,當然,她帶走的,大部分也都是底層的工匠。 明朝時期,工匠的身份并不高,士農工商的階級分層擺在那兒呢,比起富裕的商人,工匠有時候更加可憐一些,不是成名的工匠,只能圖一個養家糊口的錢罷了。 孔尚瑾出手大方,自然那些人都愿意跟著走,再說了,戶部和工部,那都是朝廷的衙門,在哪里干活不是干。 孔尚瑾樂呵了,工部尚書可氣得夠嗆,直接沖到趙旭面前告狀了,指著孔尚瑾大罵特罵,有這么做事兒的人嗎,戶部干的好好的,還帶跨部門的,這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工部也劃拉的去,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做事兒的人。 趙旭越聽越是皺起了眉頭,孔尚瑾這事兒確實是做的不地道,但也沒有那么罪不可赦,一來她挖走的人,在工部原本也不是那么受到重視,再有一個就是,挖走的人,其實也都是為朝廷辦事兒,甚至比起在工部的時候更能發揮作用。 看著眼前的牛鼻子工部尚書,趙旭咳嗽了一聲,總算是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皇帝笑著說道:“何愛卿先消消氣,這孔四做事兒確實是不地道,回頭朕替你好好罵罵她,讓她給你磕頭道歉?!?/br> 工部尚書何敬生痛痛快快的罵了一頓,氣倒是消了大半,一聽皇帝這話,心中也是明白,明面上是壓著孔尚瑾跟自己道歉,實際的懲罰一點兒都沒有,拉偏架也不是這樣來的,這位老尚書心中窩火,頓時又要發作。 旁邊的孔尚瑾連忙倒退一步行了大禮,大丈夫能伸能屈,這位何尚書都能當她奶奶了,下跪也沒啥大不了的。 這一下卻是讓何尚書嚇了一跳,卻是冷哼一聲說道:“孔大人這是做什么,可要折煞本官了?!?/br> 孔尚瑾卻笑著的如絮春風:“下官行事有失分寸,在此跟大人賠罪了,還請大人不要放到心上?!?/br> 她這般一做,何敬生倒是不好再發怒,不然就顯得自己氣量狹小,根本容不得人似的,只好冷哼了一聲。 孔尚瑾笑著繼續說道:“下官年幼,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大人罵幾聲也是應該的,不過大人有些話卻是冤枉了下官?!?/br> 何尚書眼睛一瞪冷哼著說道:“你還要狡辯不成?!?/br> 孔尚瑾連忙搖頭,開口說道:“自然不是,只是何大人對下官有所誤解?!?/br> 從別的部門拉壯丁,原本就是頗為忌諱的事情,孔尚瑾行事謹慎,怎么會落下這么大的把柄:“下官帶走的那幾人,卻是跟楊侍郎打過招呼,戶部如今正在研制一個水車,若是做得好的話,對農人大有用處,下官與侍郎大人言明了事情始終,因為戶部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先借幾個人用用,楊大人當時也是答應了?!?/br> 這里的楊大人是戶部右侍郎楊博倫,楊博倫年近四十,在六部高階官位之中,算是比較年輕的一個,畢竟五品以上的官員,一般都是熬了許多年才上來的,普遍年紀都不算小。 楊博倫出生也不低,楊家在京城也是顯赫,這位能坐上工部右侍郎的位置,可見是有些能力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楊博倫對孔尚瑾卻偏偏千般看不上,私底下沒少說她的不是,只是明面上沒有鬧開罷了。 工部下屬的工匠,便是這位楊大人主管的,孔尚瑾若是真的跟她打過招呼,又是為了公事兒,何尚書方才的話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何敬生顯然也是知道,楊博倫對孔尚瑾的不滿,聽了這話臉色便是微微一變,孔尚瑾沒理由說假話,回去一對就知道真假,這事兒總不可能只有他們兩人知道。那就是楊博倫故意瞞下了孔尚瑾借人的事情,今日自己會氣沖沖的進宮,也是因為楊博倫在她的面前,說了些事實而非的話。 何敬生脾氣火爆,是個炮仗性子,但能當工部尚書的自然不會是蠢人,一下子便想明白過來,楊博倫也不是說謊,只是瞞下了一些事情,讓自己進宮在皇帝面前說孔尚瑾的不是,若是孔尚瑾是個清傲的性子,當場兩人就得鬧翻了,哪里還會翻出之前的細枝末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