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章秀青盡量不去看那條不停吐舌的赤練蛇,強忍住手臂上的不適,一口答應下來。章秀紅慌慌張張地抖開蛇皮袋,姐妹兩個合力,將那條好不容易抓住的蛇弄進袋子里。 河岸邊,章林根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不時回頭,欲言又止。站在一旁的沈荷英看不得自家男人一副婆婆mama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就是愛瞎cao心!她們兩個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懂得的道理比誰都多,還能不明白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章林根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不一會就恢復成往常沉默訥言的樣子,雙手扯著絲網,將纏繞在上面的穿條魚一條條扯下來,扔進身旁的水桶中。 沈荷英站在邊上絲網,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昨天李家嬸媽又來找我說秀青的親事。她那侄孫子真的蠻好的,家里條件好,工作單位又好,人也老實,不是那種花擦擦的人,路上看見漂亮的小姑娘,從來不會上去勾三搭四。我看見過幾次,他到隔壁拜年,不管認不認識都打招呼,是個很懂禮貌的小伙子……這樁親事我覺得不錯,你覺得怎樣?” 章林根臉上的神色立刻冷了下來,:“我覺得不好,以后李家嬸媽要是再來提這件事,你直接回絕好了,就說我不同意?!?/br> 無論在哪個年代,婚姻都講究門當戶對,嚴格算起來,還是章家高攀了。沈荷英當時聽了小伙子的情況后,心里已經千中萬意,待到李阿婆再次找到她,說只要秀青點頭,對方馬上就去買手表、自行車,沈荷英差一點當場答應,此刻聽到章林根說不同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你不同意?人家小伙子這么好的條件,十里八村數一數二,多少人家爭著搶著要把女兒嫁給他,你居然還嫌棄?你倒是說說看,他到底哪里不好?” 自從李阿婆上門說親,章林根就沒有表過一句態,沈荷英還以為章林根不上心,哪里知道他比誰都著急,早就托了可靠的人在暗地里打聽過了:“他千好萬好,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愛賭。我找人打聽過了,那個村子是有名的賭博村,村里不管男女老少,個個愛賭錢,每年派出所捉賭,年年都要捉進去幾個。李阿婆的侄孫子雖然運氣好,沒有進過派出所,但是在村上賭博出名,年紀不大,賭齡卻不短,牌九羅宋,樣樣拿手,逢年過節,經常通宵賭博,這樣的人還想要娶秀青,真是癡心妄想!” 農村賭博成風,不會賭錢的小伙子還真挑不出幾個,沈荷英聽說是這個原因,倒是松了一口氣,只是語氣卻不怎么好:“你也別挑三撿四了,這個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在挑人家的時候,人家也在挑你,差不多就行了。要我說,趁現在人家誠心,趕緊把親事訂下來,省得夜長夢多。再說了,村里哪個小伙子不會賭錢?你倒是找個出來給我看看!” 章林根沒想到妻子的目光這么短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臉色很難看:“我再和你說最后一遍,我章林根的女婿不能是個賭徒!” 沈荷英原本想跟丈夫好好商量,不想吵架,卻沒料到丈夫油鹽不進,怎么勸都不聽,頓時火冒三丈,大聲嚷嚷道:“章林根,做人要實在,秀青雖然出挑,可你別忘了我們家情況特殊,人家不嫌棄秀青已經不錯了,文化高又怎么樣,她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要變成老姑娘了,到那時,好的伙子都被別人挑完了,剩下的都是些不二不三的人,這不是在害她嗎?” 章林根已經打定了主意,喝道:“你別說了,我寧愿把秀青留在家里當老姑娘,也不愿意把她嫁到那樣的人家里去受罪。賭鬼的家子婆,不是那么好當的,你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要看長遠的……” 眼看父母親要為了自己的親事吵起來,正在聽壁腳的章秀青連忙咳了一聲,從黑暗中走出來,笑嘻嘻地說道:“mama,我剛才好像聽到阿爸在說什么‘賭鬼’,是不是在說冬梅的男人?我聽說他不務正業,經常聚眾賭博,賭品還非常不好,只要賭輸了錢,回家必定會拿冬梅出氣,拳打腳踢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還扇耳光。前天冬梅半夜里回娘家,村里的人都說她又被她男人打了,這回寒心了,想要離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mama,你知道嗎?” 沈荷英的臉色乍青乍紅,猜測章秀青肯定是聽到了自己跟丈夫的談話,這才拿冬梅的事情來提點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惱,過了好久,才賭氣說道:“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親事了,你要是嫁不出去,找你阿爸算帳,不要找我……” 章秀青連忙跑過去,雙手抱著沈荷英的腰,親親熱熱地說道:“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好mama,我的親事就歸你管,你要是不管,村里的人肯定會以為我不是你親生的……” “胡說什么呢?什么親生、野生的,那是你姑娘家能說的嗎?”沈荷英扳開章秀青的手,將她推到一邊,滿臉嫌棄地說道:“一邊去,別妨礙我干活,我不吃你這一套?!闭Z氣雖然惡劣,動作卻很輕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章秀青嘿嘿傻笑,她的心里年齡是49歲,重生后一直表現得很沉穩,今天為了哄mama開心,不得不裝嫩扮嬌嬌女兒,也真是蠻拼的。 章秀紅豎起了大姆指,對她的阿姐佩服得五體投地,要知道,剛才要不是章秀青插科打諢,就憑沈荷英那張從不遮攔的嘴巴,還不知道要罵出多少難聽話出來,雖說都是無心的,但這種話說多了總歸傷感情。 章秀青示意章秀紅將蟮夾遞給沈荷英,自己跑去橋上拿長柄網兜,借口當然還是捉黃蟮。趁著父親不注意,她還偷拿了一只空的蛇皮袋。 有了稱手的工具,章秀青的膽子越發大,不管是水蛇還是毒蛇,一條都不放過。捕蛇技術也大大提升,由剛開始的雞手鴨腳,到后來的順手順腳。黃蟮也逮了不少,章秀紅提著兩個袋子,又是興奮,又是心驚膽戰,只覺自家的阿姐好厲害,巾幗不讓須眉。 兩人延著水溝越走越遠,因為太專注腳下,連有人過來都不知道,直到對方用手電筒照過來,兩人才驚覺。 這地方靠近墳地,一般人白天都不敢過來,更何況是晚上,原本就提著一顆心的章秀紅嚇得差點尖叫出聲。章秀青側過頭,用手電筒照回去,隱隱約約看到四個黑影,想來應該也是捉黃蟮的人,便背轉身子,對章秀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先看看情況再說。 兩人停住腳步,那些人卻向這邊走過來,并且還分成兩路,形成包抄的形式。 章秀紅心里害怕,說道:“阿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要不然阿爸要過來找我們了?!?/br> 章秀青心里也有些不安,便點了點頭:“你別怕,他們要是敢不懷好意,你就把那只有蛇的袋子扔上去,咬傷不管?!?/br> 兩姐妹轉過身,正想跨過水溝,照原路返回,一個年輕男子喊道:“喂,你們也是抓黃蟮的嗎?什么時候來的?抓到多少了?這地方蛇好多,你們碰到了嗎?” 章秀青暗罵自己太粗心大意,臉上卻不露聲色,揚聲說道:“我們也是來抓黃蟮的,大約四點鐘的時候來的,抓得不多,碰到了好多蛇……” “咦……”對方顯然沒料到膽敢半夜出來捉黃蟮的會是兩個女人,發出了一聲驚嘆:“你們膽子好大……” 章秀青挑了挑眉,決定不管這些人安沒安好心,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待到這些人走近,她揚起網兜,將一條蛇兜頭一罩,猛地一撈,將整條蛇撈入網里,然后不停地搖晃,不讓它爬出來。 先前說話的年輕男子以為她們抓住的是一條黃蟮,還鼓掌叫好。跟他走在一起的男子眼尖,問道:“你抓到的是什么?” “這可是你自己要看的,嚇著了別怪我!”章秀青心里惱他們沒禮貌,先前拿手電筒亂照,照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后來又自來熟地跑過來搭話,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便想嚇一嚇他們。她雙手舉著網兜,遞到兩人面前,然后停止晃動,不到十秒鐘,一個小小的頭探了出來。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這東西五彩斑斕,分明是一條毒蛇。 先前說話的年輕男子措不及防,猛地發出一聲驚叫,若非同伴拉住他,差點摔一跤。 章秀青見目的達到,連忙晃動網兜,那條蛇又掉了下去。 章秀紅使勁地抖著蛇皮袋,抖了將近半分鐘,猛然打開,章秀青迅速將網兜一翻,那條蛇一下子就掉進了袋子里。 原本以為是捕捉黃蟮的老頭,沒料到是捕蛇女郎,四個年輕男子全都看呆了,邵寒最先回過神來,只一眼,他就認出了章秀青。 ☆、第16章 前塵往事 有些人就算整天朝夕相處,轉過身后,該忘記的還是會忘記;有些人就算萍水相逢,哪怕只有一面之緣,也永遠忘不了。 月色溶溶,繁星滿天,衣著簡樸的少女站在一望無際的稻田邊,眉眼如畫,身姿綽約,就像一朵在深夜里盛開的曇花,讓人一見就挪不開目光。 邵寒再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地方遇到章秀青??粗请p燦如星子的眼睛,他的心里忽然沒來由地涌起一股火氣,這姑娘是有多缺錢,竟然深夜里出來捕蛇,簡直是要錢不要命了。 馬濤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到被章秀青瞪了一眼才回過神來。他的臉皮一向厚,嘿嘿傻笑兩聲后,立刻自來熟地湊到章秀青面前,并自報家門:“我叫馬滔,馬到成功的馬,滔滔不絕的滔……”隨即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指向同伴:“這是我朋友邵寒,年高德邵的邵,寒風呼嘯的寒……” 神馬?這兩人是邵寒和馬濤?章秀青滿臉震驚地瞪大雙眼,視線在兩個少年臉上來回掃視,最后定格在邵寒那張清俊無儔的臉上,終于確認不是同名同姓,這一位就是前世商界中最著名的黑馬,而馬濤則是時尚界最著名的白馬王子。 不能怪章秀青眼拙,實在是兩人的樣子與她記憶中嚴重不符,確切地說,少年時的邵寒與馬滔跟中年時候相比,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這時候的邵寒還只是個容貌清俊的少年,眼神沒有中年時那么懾人,臉容沒有中年時那么冷峻,性格也沒有中年時那樣孤僻,最重要的是,這時候他還沒有與馬滔反目成仇,兩人還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 馬滔的變化就更大了,這時候的他還只是個愛臭美的小胖子,眼神沒有中年時那么勾魂,臉容沒有中年時那么英俊,性格也沒有中年時那么瀟灑。難怪有人說,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章秀青曾經有段時間在邵氏集團打工,聽了很多關于這兩位的傳聞。據說邵寒有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兩人只管生、不管養,一個在外面有女人,另一個在外面有搭子,后來鬧離婚,各自組建家庭,誰也不要邵寒。 邵寒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由奶奶撫養長大,一些不懂事的頑童經常欺負他,馬滔就是其中之一,直到有一天,邵寒被人砍了一刀,鮮血直流。馬滔正好路過,一時心軟,叫了一輛三輪車將邵寒送到醫院,還幫他墊支了醫藥費。傷愈后,兩人盡釋前嫌,馬滔成了邵寒最信得過的兄弟。 沒人疼的孩子一般都比較早熟,邵寒思維敏捷,話不多,學習成績異常優異,奶奶死后,他也沒有頹廢,而是考上了fd大學。據說他原本想上清華北大,可是女朋友的分數不達標,為了和女朋友在一起,最終選擇了fd大學。 只可惜愛情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兩人走出象牙塔之后,并沒有走入婚姻的殿堂,那位女朋友嫌棄邵寒沒錢、沒車、沒房,轉身投入了富家公子的懷抱。邵寒一氣之下辭掉工作,和馬滔兩人去b市闖蕩,數年后創業開公司,一個成為商界黑馬,另一個成為時尚界白馬王子。 多數男人一旦功成名就,就管不住下半身,馬滔也是如此,那段時間,他左擁右抱,花邊新聞不斷。他的父母急著抱孫子,逼他結婚,遭到馬滔的拒絕,后來還是邵寒看不過去,讓他盡快找個女人收收心。 馬滔看重兄弟情誼,倒是聽進去了,真的找了個女人結婚,可惜婚后沒多久,他那花心的老毛病發作,暗地里與多個女人保持不正當關系。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也沒有不吃醋的女人,馬滔的妻子知道后哪有不鬧騰的?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時候甚至還大打出手。 在吵架方面,女人或許能占優勢,但是在打架方面,大多數女人都不是男人的對手。馬滔的妻子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每次打架過后,她都要打電話給邵寒,要他過來管教馬滔。 幾次三番,邵寒煩不勝煩,將馬滔斥罵了一頓:“你是怎么回事?要是想過,就好好過,以后別再招惹其他的女人;要是不想過,就趁早散伙,大家好聚好散……” 馬滔選擇了離婚,理由是他的妻子不懂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害得他在兄弟面前丟臉。 與馬滔精彩紛呈的私生活相比,邵寒的私生活就簡單多了,不混圈,不包/養小明星,三十多歲仍是獨身一人,是無數女人心目中的鉆石王老五。 馬滔離婚后,老實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閑著沒事的時候,不再到處勾三搭四,而是整天往邵寒家里跑,時間一長,就有人懷疑他性取向出了問題,并一度傳出兩人搞基的傳聞。 那時候兩人的關系還很好,直到一個女人的出現,因為爭風吃甘醋,這對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朋友反目成仇。 三角戀向來被人津津樂道,章秀青至今都還記得那個女人的名字——潘心妍,一個歸國華僑的女兒,集智慧、美貌、財富于一身,再加上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男人矚目的焦點。 三人糾纏了好久,就在外界紛紛猜測邵寒即將要迎娶女神時,邵寒忽然在微博上發表了一條申明:“我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今后我將繼續保持這種習慣,因為我怕吵鬧,還是一個人的世界比較清靜……” 據說潘心妍看到這條申明后,潸然淚下,立刻開車趕往邵寒獨自居住的別墅,只可惜邵寒不愿意見她。女神在門外等了很久,也沒等來邵寒的心軟,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馬滔聽說此事后,黯然神傷了好久,隨后也在微博上發表了一條申明:“我習慣追隨一個人的腳步,今后我將改掉這種習慣,因為我怕受傷,還是女人多的地方比較熱鬧……” 沒過多久,馬滔重新做回了浪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留給章秀青的印象也比較深刻,那就是邵寒的親生父母將他告上了法庭,要求他讓出邵氏集團的股份作為贍養費;邵寒也將他的親生父母告上了法庭,要求支付以前拖欠的生活費并斷絕父子母子關系。 由于雙方互不讓步,官司打得火熱,網民們也議論紛紛,不過輿論對邵寒不利,許多人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邵寒不可以那樣絕情??墒且灿性S多年輕人特別是女孩子支持邵寒,認為那樣的父母等于人生災難,還是早斷早了。 最終因為社會影響惡劣,邵寒沒能如愿,回到家里,他立刻寫下了遺書:我自愿將名下一切財產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和社會福利事業…… 前世數十年經歷,回憶起來,只不過短短一瞬間,章秀青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收回目光。馬滔神經大條,還在洋洋得意,邵寒心思細膩,頓時起了疑心。 ☆、第17章 不忍直視 邵寒確定章秀青已經認出自己,而且看她那表情,仿佛她在許年多前就已經認識自己,如今意外重逢,她變了,他也變了,變得仿佛換了一個人,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以至于那天雨中相遇,她一下子沒認出來。 邵寒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有這么詭異的想法,不由得多看了章秀青幾眼,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來,只可惜章秀青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眨眼間就戴上了一張無懈可擊的面具,阻擋了所有試圖窺探她內心世界的視線。 看著對方那客氣疏離的笑容,邵寒只得收回目光,將滿腹的疑惑壓在心底,準備回去問問馬滔,他看到章秀青是何感覺。 馬滔介紹完自己和邵寒后,便側過身體,有意無意地擋在章秀青和那兩名年輕男子之間,臉上一副“我拿你當朋友,你要跟我站統一戰線,別去理會后面那兩人”的表情。 在場的沒一個是傻瓜,哪里會看不懂馬滔的小心思。兩名年輕男子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心里非常不快,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將這筆帳暫且記下,留待以后清算。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跨過水溝,然后轉過身,與章秀青面對面作自我介紹,個子高的那個自稱叫沈建鑫,臉容狹長的那個自稱叫李詠明。章秀青前世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字,談不上好感壞感,便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馬滔涼涼地加了一句:“你們兩個打賭打輸的人可以走了,再不走,天都要亮了,被人發現,傳到你們對象的耳朵里,又是一場官司?!?/br> 沈建鑫和李詠明的臉色頓時變了,馬滔臉上重新堆起笑容,湊到章秀青面前,厚著臉皮問她的名字。他自以為很帥,以為小事一樁,十拿九穩,哪里知道章秀青向來反感那些花花公子,馬滔也在其中,怎么可能告訴他? 章秀青前世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了數十年,深知“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道理,便伸手捂住嘴巴,眨了眨眼睛,可憐兮兮地說道:“我阿爸不許我們跟陌生人講話,特別是陌生的男人……” 馬滔沒有聽出來章秀青在敷衍他,反而還用體諒的語氣說道:“騙子的額頭上又不會寫‘我是騙子’這四個字,你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姑娘的確要小心點,碰到陌生人問姓名,不要隨便自報家門,免得上當受騙?!蹦┝?,又加上一句:“聽上去你阿爸好像很兇的樣子?!?/br> 章秀紅原本掩嘴偷笑,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就不高興了,撅著嘴說道:“我阿爸不兇,相反,他很寵愛我們?!?/br> 章秀青接著說道:“我阿爸是個非常稱職的父親,經常告誡我們,女孩子要自尊自愛,要懂得自我保護自己,遇到陌生人搭話,不要理睬,更不要輕易相信他們的花言巧語?!?/br> 馬滔還是沒有聽懂章秀青的話外之音,還一個勁地點頭,覺得章秀青的父親說的很有道理。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他今天受益非淺…… 沈建鑫和李詠明憋笑差點憋出內傷,他們兩個原本打算回家,聽到這段對話又改變了主意,決定留下來,說不定等一會還有意外之喜。 邵寒簡直不忍直視他的好兄弟智商這么低,輕輕咳了一聲,正想將這個出生時腦袋或許著了地的孩子帶回家去找mama,馬滔已經搶在他前面開口:“我反正閑著沒事,不如幫你們捉蛇吧!” 這位愛臭美、愛出風頭的小伙子先前失聲尖叫,被沈建鑫和李詠明好一頓鄙視,此刻一心想要找回面子,什么都顧不得了。 有免費勞力不用,那是傻子才干的事,章秀青樂呵呵地將長柄網兜遞給馬滔,自己袖手旁觀。 馬滔接過網兜,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千萬不要碰上蛇……”結果怕什么偏來什么,一行人走了沒多遠就碰到了一條火赤練。 馬滔頭皮發麻,雙手握著網兜的長柄,遲遲不敢下手。 沈建鑫一見機會難得,立刻出言諷刺:“怎么啦?是不是害怕了?要是害怕,你就把網兜還給人家姑娘,自己認聳就行了?!?/br> 李詠明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嗤笑,陰陽怪氣地說道:“馬滔,你就別勉強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你,還不知道你的膽量?你平時看到一條蚯蚓都害怕,今天看到蛇沒有撒腿就跑,已經大有進步了,至于捕蛇,還是算了吧,免得嚇壞膽子,人家姑娘還得擔責任?!?/br> 先前有邵寒暗地里幫著馬滔,沈建鑫吃了不少的虧,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哪肯輕易放過,接著說道:“就是,有的人天生膽大,就比如那兩位姑娘,有的人天生膽小,就比如你,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們是你的朋友,不會笑話你的,相反,我們還要把今天的事情宣傳出去,讓所有認識你的人都知道,比起以前,你已經大有進步了?!?/br> 看著馬滔咬牙切齒的模樣,李詠明心里那叫一個得意,恨不得叉起腰仰天長笑幾聲:“哈哈,你不用感謝我們,誰叫我們閑著沒事干呢……” “誰說我不敢?”向來要面子的馬滔哪里受得了兩人的嘲笑,此刻別說是捕蛇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豁出去了。他咬緊牙關,極力穩住顫抖的雙手,學章秀青的姿勢,將那條蛇兜頭一罩,然后猛地一撈,只可惜動作雖然做到了位,速度卻不夠快,還是被它逃掉了。 沈建鑫和李詠明頓時起起哄來,馬滔臊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去看章秀青的臉色。章秀青回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馬滔受到鼓舞,膽量頓時成倍增加,快步追趕上那條蛇,經過一番奮戰,終于捉?。骸肮?,這下子看你還往哪里跑?喂喂,你們快點過來,我捕到了好大一條蛇……” 章秀紅拎著兩條蛇皮袋,氣喘吁吁地走在最后面,章秀青正想過去幫忙,一直冷眼旁觀的邵寒忽然開口:“沈建鑫、李詠明,你們兩個幫忙拎下袋子,太重了,人家小姑娘拎不動?!?/br>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們兩個剛才聯手欺負馬滔,害得他不得不硬著頭發,去做那不喜歡做的事情,現在也該換你們來嘗嘗這種感覺了。 章秀青側過臉,視線淡淡掃過邵寒那張清俊的容顏,心里暗道:這少年不愧是前世的商界黑馬,這么快就想到了以牙還牙的好辦法,以后還是少惹為妙…… 邵寒的心里再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他不由得看向章秀青,仔仔細細地觀察她的神色。章秀青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還奉上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差點晃花他的眼睛。 沈建鑫和李詠明早已經笑不出來,臉色變得極為僵硬,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