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程遙吁了口氣——天知道為什么她從出生之后,麻煩就一個接著一個來。小時候生了場大病,差點燒傻,冬天只有一層衣服穿,總是冷得瑟瑟發抖。決定來普蘭特斯后,考試通知書被藏了起來,種的植物全被拔掉,還險些碰倒沙塵暴死掉,來到學校后,找不到正規地方打工,刷碗刷到手臂抬不起來,好不容易驗出個s級基因等級,以為事情有所轉機,沒想到又鬧出了這么多的風波。 程遙笑了笑,“陛下,你不知道——其實我來普蘭特斯這段路上,發生了很多事情,有時候,我感覺自己能站在這里,就像是個奇跡。之后,就遇到了更多的人和事。奇跡好像每天都在發生,遇到了不同的人,有了很多朋友……” ——而今天才發現,最大的奇跡就是遇到了你,一個距離遠得不可思議的人。 “我好像扯遠了——但,謝謝你,陛下?!背踢b睜著眼睛,毫無征兆地掉下了一滴眼淚:“哪怕不是因為我,只是因為你喜歡才這樣做也沒關系,謝謝你?!?/br> 程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狼狽地伸手擦眼睛。 蘭斯定定地看著她,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則輕輕按住了她的頭,強硬不失溫柔地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程遙驀地瞪大眼睛,蘭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程遙,你是個好孩子,不必忍耐。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只不過在長大了之后,人們都慢慢學會了用哭泣之外的方式去填補自己的空缺?!?/br> 被摸得很舒服,眼淚慢慢滲入蘭斯的軍服里,漸漸不流了——其實也不是很難過,只是一瞬間的糅雜著委屈、憤慨、震動、感激、安心的激烈情緒沒法只用語言排解,就化做淚水流出來。程遙低著頭道謝:“謝謝陛下,我沒事。但是,既然每個人都會哭泣,那么,你也有過哭泣的時候么?” 蘭斯思考了片刻:“小時候有過?!?/br> “那你的朋友呢,也會哭么?” “當然?!?/br> 程遙懷疑地悄悄瞅了他一眼。蘭斯輕輕摸了摸她的耳朵,程遙敏感地一顫,隨即又不自覺放松下來。蘭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白晳的耳朵因摩挲而染上紅暈,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唔?!背踢b小聲問:“陛下,那么,他們哭泣的時候,你也會這樣安慰他們么?”——不然怎么感覺那么熟手? “不,相反,我會覺得他們很煩人?!?/br> 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程遙倏地抬頭,鼻頭眼睛通紅。 蘭斯微笑說完了下半句:“但你不同,你哭起來很可愛。所以我希望,能看到你哭的只有我一個人——好么?” 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被蠱惑了一樣,程遙喃喃道:“好?!?/br> 當天下午,學校公示處就出了這樣的一條信息—— 【機甲系學生托x主動挑起精神力越級私斗,散布不實消息,予以開除處理,三年內不得再報考凱拉宓忒學院。教師歐文私自泄露學生信息,予以解聘處理,普蘭特斯境內所有院校不得聘請。今后再在網絡散布不實信息的所有人,予以一次警告處理?!?/br> 凱拉宓忒學院的校規有寫,一個學期積累一次警告,該學生將無緣獎學金、各種比賽。兩次,則停課一學期。三次,延遲畢業,重則開除。 根治一條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源頭入手。沒人敢傳了,自然就會消散。 (科普時間:據說,那個托x……是為了保護學生的**,所以隱藏了姓名。不過,那天的事早已傳得全校皆知,所有人都知道機甲系有一個叫托布的如諾星球傻叉,被蘭斯陛下親自開除了,這個**保護等于是沒有的喲。真是個悲傷的故事。╮(╯_╰)╭) ☆、第26章 你有藥嗎 時間一晃到了周末,按照計劃,這個周末程遙將會和克里夫他們一起去到郊外,克里夫叔叔家的房子里住一晚上,釣魚野營。.|之前從來沒有參與過這類的活動,程遙嘴上不說,心里其實也是十分期待的。出去玩玩,順便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和朋友聯絡一下感情。 早晨,程遙和愛米莉早早起床,因為只出去一天,就不需要把窗戶關閉了,只鎖好了門,帶著裝有換洗衣服的背包下樓,去到凱拉宓忒正門外,和克里夫等人匯合。 白色宏偉的校門外,陽光燦爛,天空一碧如洗。修剪整齊的綠油油的草坪上已經停著一輛私人懸浮車。梅杰夫坐在車頭喝飲料,克里夫先一步看到了程遙她們,笑著搖了搖手。 (科普時間:私人懸浮車,區別于軌道交通懸浮車。設有六座,后面四座可以放下變成單人床。太陽能發電,可載5帕克斯的重量。) 由于不是上學,今天大家都沒有穿校服。第一次看到彼此穿便服的樣子,都有些新奇。上了車,程遙和愛米莉坐在后排??死锓蝰{車,梅杰夫坐副駕駛座,一上車就繼續補眠。最后兩個座位已經放滿了這次要用的器具,什么魚竿啊、燒烤爐啊、行李啊,應有盡有。愛米莉好奇道:“克里夫,這是你的懸浮車?” 克里夫搖搖頭:“不是,是我向叔叔借的?!?/br> “從這里過去要多久?” “我叔叔房子在郊區,但他平時經常在外面經商,很少在那邊住。其實也就是個沒人住的小房子,里面只有兩名傭人打理它?!笨死锓蛐α诵?,“過去可能要兩三個小時,你們可以先睡睡,休息一下。去到那邊估計也快中午了,他們已經備好了午飯?!?/br> 梅杰夫說:“誒誒?那釣魚呢?” “吃完飯再釣,我們晚餐就吃烤魚唄?!笨死锓驈暮笠曠R看到了什么,道:“程遙,安全帶?!?/br> “唔,我忘了,對不起?!背踢b連忙把腰部的安全系上,腦海里卻不知為何浮現起了蘭斯帶她去酒吧的那天,在機甲里俯身,很自然地給她系好了安全帶的場景。 看窗外風景飛逝,程遙靠在座椅上,不由自主就睡了過去。 等醒來后,克里夫叔叔家的房子也到了。程遙一下車,腳下險些打滑——天知道,這根本就不是克里夫口中所說的“小房子”!明明就是一棟別墅,還帶莊園?。?口=)b 磚瓦紅頂與大理石白墻筑造出一座三層高的典雅別墅,從高空俯瞰,整座別墅呈e字形,十分寬敞。別墅前是小路和農田,別墅后卻是一片無垠的樹林,有裊裊的霧氣從山間飄起,可以據此猜測那中間有個湖泊。 邊進去克里夫邊介紹道:“這一片因為偏僻,沒什么人家,這方圓幾里也就只有寥寥幾戶人。我叔叔是因為它地價低才買的。其實這個房子的范圍只包括后面的小花園,不過因為這附近沒人,基本可以把后面的樹林和湖泊也看作是自己獨享的,我們一會兒去釣魚的湖就在山中,呵呵?!?/br> 其他人:“……” ——好吧,克里夫,原來你是個隱藏的小土豪! 吃了午飯,稍作休息,克里夫和梅杰夫兩人拿上了魚竿和燒烤爐等重物,程遙和愛米莉就負責拿點調味料。徒步十幾分鐘,幾人就來到了湖邊,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個湖竟然已經結了冰!光禿禿的深褐色枝椏上葉子幾乎掉光,白茫茫的湖面飄起裊裊的煙霧,恍如仙境。 克里夫解釋道:“結冰也不要緊,下面有很多魚。我們只要在冰面敲一個洞,然后把魚線放進去就可以了,一樣可以釣到魚?!?/br> 現在正是初冬的時分,日落很快,以防萬一,他們還帶了照明燈。在土地上搭好了爐子,又布置好一切后,幾人開始在湖面敲洞。最開始只敢在岸邊敲,但當發現了冰層其實結得挺厚的,幾人都放了心,輕手輕腳地走在冰面上,找地方敲洞。 程遙扶著岸邊的枝椏,慢慢下去,踩了踩,感覺很堅硬??纯死锓驇兹硕技性诤奈鬟?,她一個人走遠了些,扶著枝椏蹲下來敲洞。冰面沒有她所想的一敲就碎成無數塊的情況,反而是敲了一會兒才出現一點裂縫。冰下倒是有不少魚在游動——對此,程遙很納悶,難道它們不會悶死么? 遠處的梅杰夫和愛米莉在笑鬧著什么,愛米莉笑著用魚竿去敲他,梅杰夫一躲,不料一下就滑倒了,重重地砸在了冰面上。眾人大驚失色,連忙去扶他??死锓蚝鋈缓鹊溃骸叭縿e動!” 全部人瞬間靜止了動作,克里夫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林間回蕩。 一片寂靜間,一聲咔擦的清脆裂響忽然從腳下傳來。程遙目瞪口呆地看著冰塊急速皸裂,裂縫從梅杰夫腳下一直蔓延到她腳下。梅杰夫那邊的冰層還好,比較厚,沒有碎裂成很多小塊,只要趴在上面不動,小心地轉移到岸上就沒事。但程遙這邊就沒那么幸運了——她腳下的冰是新結的,雖然堅硬,但有個致命弱點——脆。這就導致了,在愛米莉等人的驚叫下,程遙腳下的冰碎裂成無數小塊,下一刻,她就摔入了冰層里。 沒有經過熱身直接進入冰水里,就仿佛有什么從四肢末梢開始,迅速麻痹住了她的手腳,攫取她僅剩的熱氣。頭浸在冰下,聽不到任何聲音,指尖麻木,四肢遲鈍。她不是不會游泳,此時條件反射地蹬水,喘氣用力往上游,腦海里覺得自己動作幅度很大,但實際上,卻僵硬得幾乎動都動不了,只能徒勞抓緊岸邊的枝椏,讓自己不會沉下去。 沒過多久,程遙就被馬上趕過來的幾人拉了上去岸上。她嘴唇青紫,衣衫全部貼在身上,凍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僵硬地發著抖,嘴里呼出白氣,被急壞了的幾人連扛帶跑送回了別墅里,連東西也沒有收拾。 暖爐全部打開,房間里的溫度迅速升高,悶熱了起來。程遙把濕衣服脫下,身上蓋了多層被子,愛米莉擔憂地喂了她喝一點熱水,她才感覺自己找回了一點四肢還存在的感覺,但依然不住瑟瑟發抖。 別墅的一位傭人略懂醫術,給程遙看了看,就說:“這樣下去恐怕不太好,程小姐最好能吃點藥,不然下半夜發燒的可能性很大。這里沒有那種特效退燒的藥?!?/br> 梅杰夫哭喪著臉,就差沒給程遙跪下:“對不起,程遙,對不起!” 克里夫說:“這附近沒有任何藥店啊。別說了,我們這就送你回凱拉宓忒?!背踢b緩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不用,你們東西都帶來了,不要因為我一個人而改變計劃。再說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去?!?/br> 克里夫皺眉:“可是……”程遙繼續道:“而且我在凱拉宓忒的宿舍房間就有退燒藥?!鄙磉叺膫蛉说溃骸吧贍?,既然這樣,不如讓我送程小姐回去吧?,F在馬上趕回去,黃昏前就能到?!?/br> 這也是個折中的辦法,幾人送程遙上了車,程遙面色已經恢復了許多,裹著厚厚的衣服,勉強笑了笑,揮揮手道:“不用送了,我沒事,趕緊回去吃點藥就可以了。你們好好玩?!?/br> 克里夫猶豫了一下,沒說什么。倒是梅杰夫說:“回去給我們發個訊息報平安?!背踢b點頭,車門關上了。她縮在后座,覺得頭側有點疼痛,慢慢睡了過去,等被那位慈祥的老婦人搖醒時,窗外已經夕陽西下,車子停在了凱拉宓忒學院的門口。 因為外來車輛不能進入,程遙謝過了那位傭人,自己慢吞吞地走回宿舍。外面冷風吹過,似乎上頭的溫度又降下去不少?;氐剿奚?,打開燈。憑回憶找到了房間里的藥,倒水吃了兩顆,昏昏沉沉地就上床蓋被子休息了。 以前每一次都是這樣,生病了自己吃點藥,然后睡一覺就好了。不會有醫生來看她,也不會有家人在床頭摸摸她的頭陪著她,這一次也不會是例外。她已經——習慣了。 半夜,程遙冷醒了,全身瑟瑟發抖。明明已經蓋了兩張被子,也無濟于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觸手guntang,頭痛欲裂,眼眶浮腫??磥砟欠N退燒藥沒用啊…… 她迷迷糊糊地喊了句“愛米莉”,隔了一會兒,才想起室友不在身邊。勉強撐起身找到了自己的虛擬網頭盔,她知道網上商城的藥店有送貨上門的服務,登陸了oo軟件,找到了商城入口,發了條信息:【我想要強效退燒藥,還有一些消炎藥。請送貨到凱拉宓忒學生宿舍xxxxx室。付款方式:□□?!?/br> 不等那邊回答她,程遙也無暇去看,把頭盔丟開,靠在了床頭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聽到了門鈴響——藥終于來了!程遙裹著厚厚的衣服,扶著墻,迷迷糊糊地想這次的送貨業務真快。 門開了,程遙的眼睛驀地瞪大:“陛……下?” 門外站著的,正是一身黑衣的蘭斯。 ☆、第27章 抱著你睡 蘭斯把門關上。他一手很順從地摟住了她的腰,用下巴輕輕貼了貼她的額頭:“很燙,你有吃藥么?” “吃了……”程遙小聲說。她穿著一件睡衣,甚至沒有穿內衣,雙腳燒得軟綿綿的,幾乎是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了蘭斯身上。他半摟半抱地把她送回了臥室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蘭斯把程遙放在床上的時候,程遙還不松手,一直摟著他的脖子。 哄她松了手,蘭斯顰眉,彎身在她房間的藥柜里翻了一會兒。期間,程遙一直縮在被窩里,只露出了小小的腦袋,眼神濕潤,就像小狗,目光如影隨形地跟著蘭斯。蘭斯沒找到他要的東西,又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就端了杯水過來,白晳的掌心躺著幾片藥,依稀可見不是她本來有的藥,應該是蘭斯帶過來的吧。 ——那什么,現在的商城,還提供陛下送貨服務噠嗎? 蘭斯喂程遙把藥吃了下去,程遙吞下了藥,難受地閉上了眼睛,身體依然發抖。蘭斯坐在床邊,彎身道:“還難受么?” 程遙閉著眼睛,皺眉道:“冷……” 蘭斯抬頭,把程遙房間的窗戶徹底關上,然后把門上了鎖。程遙撐起一條眼縫看,不料下一刻,蘭斯就把自己外套脫掉了。厚厚的黑色外衣下,竟然是一件貼身的v領內襯。蘭斯把頭發撥到身后,掀開了被子,直接躺了進來。 寒風因被窩的打開而灌了進來,程遙微微一抖,被子隨即蓋上,她被蘭斯摟入了懷里。蘭斯側躺著,手長腳長,能把程遙整個人攏在懷里。程遙的臉靠在了他的胸膛,蘭斯的下巴抵在了她的發旋上,一手枕在她頸下,另一手則自上方把她連同被子摟住了。理所當然又十分自然地形成了一種完全包圍掌控的姿勢。 咦咦咦咦咦?!q/////q 等等,這個發展好像不太對。而且,她……她沒穿內衣啊……q/////q渾身緊貼,不就意味著…… 但是,就這么抱在一起,蘭斯身上帶有生命力的熱度仿佛能隔著薄薄的兩層衣服透過來。比自己一個人瑟瑟發抖地蓋被子暖和多了。怪不得有人說,最好的熱源是人體啊。 而且……這是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人在她生病的時候在床邊陪著她。果然——感覺很安心啊。 程遙的耳根很紅,但是又不舍得推開蘭斯,手指松了又緊,抓住了蘭斯的衣襟,眼睫毛不住顫抖。 “現在呢?還冷?” 程遙悶悶地搖頭,蘭斯輕笑,凝視著她因為發燒而嫣紅的唇瓣,眼中神色難辨:“那怎么不睡?頭不痛么?” 你這樣抱著我我怎么可能睡得著!雖然是很暖,很舒服,很安心,很想一直抱下去……等等,別數了!關鍵是,你怎么能把這件事說得跟吃飯一樣平常??!q/////q “我、我有點睡不著?!彪m然腦子混沌,但程遙還是下意識地抗議了,“我覺得……” 就在這時,蘭斯本來放在她頸下的手忽然輕輕抬了起來,反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程遙被迫抬頭,下一刻,蘭斯低頭堵住了程遙的嘴唇。 程遙:“……” 她腦海一片空白,只感覺到蘭斯溫熱的嘴唇,曖昧的舌頭強硬地頂開她微張的嘴唇,攻城略池。 不對……不是蜻蜓點水,居然……是深吻?! 口中的氧氣被奪走,程遙被緊緊摟在他胸膛前,雙手無力抵抗,本來就懵的腦子越發混沌了起來,身體更是酸軟無力。吻了一會兒,蘭斯松開了她,額頭與她相抵,輕笑道:“剛才是晚安吻?!?/br> 程遙喘著氣,呆呆地看著蘭斯,眼睛水氣氤氳:“晚安吻?” 她和蘭斯接吻了……不過,原來是晚安吻嗎? 只是,有人晚安吻會深吻好幾分鐘嗎? 蘭斯點點頭,面不改色地肯定道:“嗯,晚安吻?!?/br> 程遙:“……” q/////q這種羞恥又有點開心的感覺到底是怎么回事? “現在能平靜下來睡覺了么?” 程遙忙不迭點頭,心里腹誹——怎么可能平靜下來!不過,要是說還不能平靜下來,蘭斯心血來潮,繼續壓著她親個幾分鐘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