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走來的每一幅畫像，都是半身像。惟獨前面這一幅是全身像。畫像中的人坐在藤蔓和鮮花繪成的王座上，雙腳互相交疊，姿態優雅。一身墨藍色軍服，肩上與袖口有金色的徽章。銀色的長發用絲帶纏繞，垂在平坦的右胸前。冰藍色的眼睛猶如破碎的晨星?；蛟S是因為這是畫出來的，他的臉龐看上去有些過分漂亮，雖然人不在跟前，那高傲自信的淡笑卻依然栩栩如生。

    ——那張臉程遙絕不會認錯——廢話了，光耀戰爭后被印在新版聯邦紙幣上的頭像，同時也是在圖書屋翻閱書籍的時候多次看到過的人，她怎么會不認得？

    “蘭斯·諾爾，帝國之首，聯邦名人，光耀戰爭一戰成名?！蹦呛稚^發的少年念出他的名字，又聳聳肩說：“他有這份成就和名氣，不也是他的背景和運氣帶來的？我也不覺得他資質有多好。生在皇家、又恰好在光耀戰爭時期繼承了皇位就是好?？上Ч庖珣馉幍臅r候父親說我還小，不讓我參戰，不然我肯定會比他做得更好?！?/br>
    有人笑了句：“托布，雖然普蘭特斯崇尚言論自由，可以批評皇族，但你倒也真敢說?！?/br>
    托布說：“你們知道光耀戰爭那年，蘭斯·諾爾是怎么扭轉局勢的么？”

    周圍的人都看向他。

    得到了關注，托布顯然很滿意，咳了一聲，故意壓低聲音道：“他對主戰場投放了核彈。三秒鐘，整個戰場的人——無論是阿布朗星系的蟲子，或是我們還在戰斗的聯邦戰士，包括作為戰場的一個小行星，就像瞬間蒸發了一樣，在宇宙中消失了?！彼首魃畛恋溃骸爸皇乾F在教科書都不寫這段歷史了——瞧，這是多么冷酷無情、泯滅人性的做法啊，我們的戰士不是被敵人消滅的，反倒是被自己人炸死的。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那么多年輕人會把他當做英雄崇拜，他只不過是一個殘酷的……”

    正當托布說得興起時，背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光耀戰爭后期，因為前期戰略的不當，再加上新型機甲沒有及時投入，戰線越拖越長。阿布朗星系的蟲子甚至進化出了精神控制的能力，能短暫控制一個聯邦戰士幾分鐘，讓我們在戰場上猝不及防，敵我不分。等戰士犧牲之后，這幫蟲子還會在戰士身上產卵，用他們的尸體做培養基，培育下一代。聯邦戰士為國捐軀，還得被蟲子羞辱，開膛破肚?！?/br>
    眾人驚訝地回頭，看見一個身材瘦小的亞裔女孩抱著花盆看著他們。

    托布眼睛像是要噴火。

    被幾個牛高馬大的外星人惡狠狠地瞪著，程遙肩膀稍微瑟縮了一下，但卻沒有退縮，烏黑的眼睛直視著他們。因為不太了解其它的上將軍，因此之前才不置任何評論。但是，盡管她不以皇帝粉自居，但蘭斯·諾爾是一個她比較感興趣的人物，這份好奇中，甚至還夾雜了一點點的仰慕，所以才不能忍受有人黑他：“普蘭特斯的前任國王在戰爭中與自己的戰士同眠于宇宙。蘭斯作為皇子，在國內一團亂的時候繼位，聯邦不服氣他，國內也有很多阻礙，等他在聯邦中獲取了大部分的話語權時，戰況已經很不佳。蘭斯采取的是從結果而言最有利的辦法。雖然看上去很冷酷，但也因為這樣，后來的戰士駕駛著新機甲進入被清洗過的戰場，不再浪費時間在自相殘殺上，才真正干凈利落地終結了那場慘烈的戰爭……整件事，我看到的是一個皇子頂住了巨大的輿論壓力，出色地保護了自己的子民，也守住了聯邦的防線?！?/br>
    托布的臉色很難看，張了張嘴，不太有說服力地反駁道：“你是誰啊，誰會相信你說的話?！?/br>
    周圍的人很安靜，程遙聲音不大，但卻很清晰：“光耀戰爭這段歷史雖然從教科書中剔除了，但在聯邦出版的不少限制年齡購買的書籍中都能找到?！?/br>
    托布惱羞成怒：“你是在說我無知么？”

    程遙淡淡道：“無知是暫時性的，可以通過自身努力改變。仗著無知而不知收斂地狂妄放話，才是最愚蠢的事情?！?/br>
    面子掛不住，偏又沒法反駁，以托布為首的幾個人臉色不太好看地離開了。程遙低頭摸了摸手上的盆栽，剛才在說話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那冰藍色的花朵詭異地搖晃了幾下，現在程遙看向它，又馬上靜止了下來，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程遙納悶，輕輕摸了摸它的葉子，那花朵一抖，顏色驀然加深了。

    程遙：“……”果然不是錯覺吧？這棵植物好像的確有哪里怪怪的。（=_=）還是早點送到基因培育園看看比較好。她摸了摸肚子，也是時候去餐廳了。

    “前面那位小姐，請等一等?！?/br>
    ☆、第10章 想開小灶嗎

    程遙回頭，喊住她的是一個淺金色短發的男子。他正抱著手臂站在走廊邊上，微帶笑意，身材挺拔，不知道剛才已經聽了多久。

    ——安珀爾·諾爾。

    程遙：“……”——那什么，真是一說曹cao曹cao就到……也不知道剛才他們的話他聽了多少，更不知道他會不會暗搓搓給皇帝打小報告啦，給托布他們小鞋穿啦什么的。

    看程遙一臉Σ(°△°|||)︴的表情，安珀爾心里有點好笑，面上笑得風淡云輕，一本正經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手上捧著這盆植物，好像是我們普蘭特斯的瀕危物種?！?/br>
    程遙一愣，怪不得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品種的植物！原來不僅是外星品種，還是瀕危物種，怪不得能一夜開花了。但是，安珀爾不會懷疑這是她偷的吧？連忙道：“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這顆種子是我撿的，并不知道它是瀕危物種?！?/br>
    安珀爾溫和地說：“不必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之前因為一些原因，這個品種的種子流落到了外星球，還以為找不回來了。我能看出你把它照料得很好，但是既然上了飛船，能否請你把它轉交給我們保護呢？”

    程遙點頭，低頭再看了一眼，就老老實實地把手上的植物遞給了安珀爾。安珀爾小心翼翼地接過它，琥珀色的眸子彎起來，睫毛扇啊扇的，不經意地放電，微微笑著拋了個冷笑話出來：“謝天謝地——我們還以為它變成星星飛走了?！?/br>
    詭異地沉默了兩秒鐘，程遙忽然捧著肚子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安珀爾：“……”

    好久沒遇到過對自己的冷笑話那么捧場的人，安珀爾整個人都愣了愣。

    今天，他早就在這里等候程遙，故意接近她，完全是因為要把陛下接回來。并且早已打算好了——在事后用金錢答謝打發就完事了。不過，剛才在走廊后聽了她和如諾星球的人的爭論，再經過現在的短暫交談，安珀爾倒是對這個地球女孩產生了幾分淡淡的好感，愿意用更好的方式去答謝招待她。思及此，他說：“這盆植物的歸還可幫了我的大忙。為表感謝，請允許我用普蘭特斯的傳統食物招待你?！?/br>
    這盆植物居然那么重要？程遙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無功不受祿，搖搖頭道：“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去餐廳就好了——也正好可以嘗嘗宇宙食品?！卑茬隊栃Φ溃骸澳阒皼]吃過宇宙食品？”

    “沒有，我第一次離開地球?！背踢b不知不覺就交代了自己的背景。

    安珀爾的氣質溫和紳士，而且和人說話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總會帶著鼓勵的意思看著對方，不帶露骨的探究性和壓迫性，這是一種很能讓人心生好感的氣質，哪怕是平時很少主動和陌生人交談的程遙也不會排斥他。

    “難怪。不如我給你介紹一下宇宙食品吧?！卑茬隊栕隽藗€請的姿勢，兩人一邊走，他邊說，“為了儲存方便，星艦上對外供應的都是宇宙食品。一共有兩種，其一是壓縮食品，優點是可以存放很久?，F在比較流行的是把麥芽、谷芽磨碎，攪和，然后抽干水分，壓縮成指甲大小，一口一個，一頓吃兩個就可以飽腹，為了易于保存，糖分和含鹽量都很低。另一種是把啫喱狀的營養素放在牙膏管里，對著喉嚨擠，每一頓吃一管的就夠飽了，星艦上流通的是淡薄荷味。這個能在短時間內恢復人的精力，可以當成應急食品?！?/br>
    ——呃，聽上去就是些讓人沒有任何食欲的東西?。。?_=）

    安珀爾繼續道：“而不對外供應的則是生鮮食材制成的食物，雖然沒有地面的食物豐富，但像是普蘭特斯傳統的烤魚、種植蔬菜、甜品等都還是能做出來的?！?/br>
    程遙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安珀爾忍著笑，倒是真的給程遙開了一回小灶。

    在那之后，程遙就沒再碰到過安珀爾了——當然了，他平時也不會在走廊閑逛，那天之所以出現在那里，也是別有目的的。之后的一周航行時間，當程遙嚼著沒味道的宇宙食品時，才暗暗慶幸自己那天沒有堅拒安珀爾的答謝。

    一周后，卡諾1號星艦正式在普蘭特斯的主星空間站?？?。

    和地球那個一次只能?？咳掖笮托桥?、面積小又比較破舊的空間站相比，普蘭特斯的空間站規模大了不知多少倍，寬敞、明亮、嶄新，除了必要的支架外，其余是全透明鋼化玻璃的設計。從遠處看，整座空間站呈現出一個巨大宏偉的銀白色六邊形，猶如宇宙中一顆緩緩旋轉的星云。據說這個空間站還可以脫離和地面的聯系，僅靠著本身的旋轉來提供能源。每條邊都均衡地連綴著不少港口，總數高達120個，可以同時讓50艘巨型星艦登陸?？?。這也意味著，一旦有緊急戰況，戰艦可以同時離開空間站前去支援。

    卡諾1號?？康氖菍ｉT迎接旅客的jm109港口，兩千多個學生提著自己的行李下了星艦，紛紛興奮地周圍看著，并討論這新鮮的一切。沿著走廊走向轉運大廳，學生們可以看到走廊兩側掛滿了不少對于普蘭特斯帝國的介紹欄目，還有免費的地圖單張——可想而知，從旅客登陸空間站開始，就有了這么周到的準備，也難怪來普蘭特斯的主星旅游的聯邦人越來越多了。

    來到轉運大廳，已經有數十架機甲在等候了。

    有人興奮道：“天哪！清一色的a級機甲！而且是一次可以裝載30人的那種運客機甲！”

    程遙看著那一排清一色白色的機甲，心里也有些躍躍欲試。恰好碰到一起的喬森激動地說：“那么多的a級機甲！天知道——這真是酷斃了！我要把我坐機甲的全程拍下來，發回給我父親看！”

    學生們吵吵嚷嚷的。二層樓道上，已經結束了護送人物的一行軍官低調地走過，但那筆挺的身姿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程遙抬頭，瞬間就在那軍官堆里找到了一抹動人的淺金色。

    隨著安珀爾的出現，學生們出現了幾分sao動。不遠處，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裴琳娜，也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安珀爾，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

    安珀爾不經意地瞥了下面一眼，猝不及防就和程遙對視了一眼，短暫的驚訝在他眼底滑過，隨即隱沒在了嘴角淡淡的笑意里。程遙一愣，安珀爾已經大步走遠。

    伊莎興奮道：“瞧，那是安珀爾上將！天哪，我終于看到他真人了！他剛才是不是對著這里笑了一笑？啊啊啊——那話怎么說來著，看到了安珀爾上將，那么陛下還會遠嗎？”

    喬森笑道：“遠著呢，蘭斯陛下怎么可能會在這附近，肯定在皇宮里啊?！?/br>
    （并沒有?。?/br>
    學生們分批有秩序地上了機甲。不到半小時，就已經被送到了凱拉宓忒學院。在遼闊的草坪上，學生們按照專業排好了隊，植物治療系剛巧在機甲系隊伍的后方。植物治療系的新生只有二十來個，來自不同星球，人丁稀少，也只有程遙一個亞裔面孔。前方機甲系的人數則多得多，粗略一看都有一百多個。裴琳娜像只驕傲的孔雀，帶著自信的微笑挺胸走向機甲系。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天那個如諾星球的托布和他的兩個朋友也在其中。

    按照專業分到了宿舍，學院很人性化，沒立刻開什么新生會議，而是讓學生先回宿舍休息，午飯前一小時才開一個短暫的會議。

    程遙和愛米莉分到了同一間宿舍，經過了一周的相處，兩人性格也挺契合，都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學院的宿舍二人一間，有公共的客廳和廚房，兩個臥室，臥室帶著獨立的衛浴，*度比在星艦上時大大提高了。程遙刷卡進了臥室，大約二十平方左右的房間，不算很大，但是格局和朝向都很好，有床鋪、書桌、衣柜，窗戶向南。書桌正中間擺放著一本很薄的小冊子，冊子下方是一套裝在袋子里的嶄新校服。程遙拿起了冊子一看——《凱拉宓忒學院指南》，里面有學院的地圖、校規、傳統比賽、課程表、日常交費指南等內容，可以留后再看。程遙把它放進了貼身的書包里，才把校服拿了出來。

    凱拉宓忒學院的校服有兩套。一套是訓練服，提供給機甲系等特殊專業的學生訓練時用，無論男女，下半身都清一色是褲子。而日常的校服則設計得很典雅，男生是象牙白的制服，女生則是同色系的象牙白高腰連衣裙，袖口和領口繡有深藍色象征星空的花紋。這種顏色的校服一般要皮膚白的人穿才好看，程遙脫下了自己灰撲撲的衣服，換上校服，怔怔地看著鏡子。

    ——黑發過肩，臉龐白晳清秀。程遙骨架不大，連衣裙收腰的設計勾勒出她的細腰，裙擺長度在膝蓋上一點，露出了纖細的腿。不得不讓人感嘆一句：人靠衣裝。

    愛米莉也換好了衣服，眼看新生會議的時間也快到了，程遙收拾了一點東西，就和愛米莉前往開會的地方。

    寬敞的穹頂大廳里已經集合了大部分的人，而在這些人中，機甲系和軍事指揮系兩大人氣專業的學生無疑是最吸引人目光的。程遙和愛米莉找到了植物治療系的位置，剛坐下沒多久，會議就開始了。

    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舞臺上，背著手，前面擺著三支麥克風，微笑道：“各位同學，我是凱拉宓忒學院的校長維拉爾，在這里，我代表凱拉宓忒學院全體師生歡迎你們的到來。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凱拉宓忒學院的一份子，共同度過為期三年的學習時光里?！?/br>
    新生們換上了清一色的校服，看上去很整齊，聞言熱烈地鼓起了掌。

    ☆、第11章 學費難題

    維拉爾推了推眼鏡，進行了一番簡潔的入學演講，又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學校概況：“有不少同學詢問在學校的學費上交問題。遲些我們會以專業為單位，收回今天的門卡，取而代之，每人發放一張校園卡，請大家務必好好保管它。在未來的三年內，你們都需要用它來進行身份驗證、生活付費，無論是去餐廳用餐、進入宿舍大門的刷卡，又或者是考試驗明身份、比賽登記、圖書館借書、繳納學費都需要用到它?！?/br>
    程遙的手微微一頓。

    是了，學費……她還得去申請學費延遲繳納。

    接著，維拉爾通知道：“明天下午將統一進行新生入學基因測試，具體流程是體檢和抽血，測試結果要等一個月后才會公布?；驕y試的結果將決定你們之后的學習方向和深度，以及能否獲得不同比賽的參賽資格。希望同學們在測試的時候認真對待，全力以赴，做到最好?！?/br>
    學生們低聲議論了起來。植物治療系的隊伍里，有人疑惑道：“為什么基因測試結果和比賽資格掛鉤？”

    有本地的學生熱心解答道：“因為有的比賽有基因等級限制啊，比如說機甲系弄出來的比賽，機甲手速競技、精神力競技，還有那個前三甲能接受陛下覲見的學院機甲競技大賽，因為都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都規定了基因等級為a級以上的學生才能參加?！?/br>
    “b級的學生參加會有什么問題么？”

    “哎，很簡單，就拿精神力競技來說。精神力競技是直接用腦電波來比賽的，b級的和a級的強度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不僅不可能有勝算，要是比賽期間出了什么意外，還很可能會變傻子。據說以前出過這樣的意外，逐漸就開始限制等級了?！?/br>
    臺上，維拉爾笑著總結了今天的講話：“后天，你們將正式進駐課堂，開始開學第一課。愿知識和真理的榮光照耀你們。今天的凱拉宓忒是你們的驕傲；我希望三年后，你們能成為凱拉宓忒的驕傲。我的講話結束，謝謝大家！”

    話音剛落，下面就爆發了熱烈的掌聲，還夾帶著口哨聲和歡呼聲。

    ——不得不說，考上了這所學校、直到今天正式入學，這群來自不同星球的學生真是高興壞了。

    會議散了，眾人三三兩兩去餐廳。程遙告別了愛米莉，摸出了今天的地圖，根據上面的標識，四周尋找學院的行政樓。

    沿路上，天空一碧如洗，是純凈的藍色，陽光明媚，微風拂面，綠樹成蔭。

    沐浴在陽光下，程遙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地球從來沒有過的美麗生機，普蘭特斯的經濟那么發達，但環境卻保護得那么好。她現在總算能理解為什么那些去過一次外星旅游的人回來地球之后，都挖空了心思想移民——就像一直生活在嚴重污染的池塘中的小魚，有一天看見了浩瀚的大海一樣，哪怕只是驚鴻一瞥，卻再也抑制不住那份向往的心情。

    行政樓很快找到了。一般來說，來凱拉宓忒念書的學生都不至于窮到要申請學費延遲，所以在新生指南上根本找不到相關信息，她都懷疑這條她從虛擬網看到的校規是不是取消了。不過，既然是和學費有關的，那么去行政樓找學費繳納辦公室的人……這個大方向總該沒錯吧？

    進入了電梯，電梯門沒關上，里面沒有開門關門和樓層按鈕，站著一個圓筒狀的智能機器人，用^_^的表情道：“你好，105號人工智能為您服務。請進行來訪登記?！迸c此同時，它胸口的屏幕上出現了兩個框框，第一個框框是“學生卡登記”，第二個框框是“虹膜登記”。

    程遙摸了摸身上，只有一張臨時房卡，就說：“虹膜登記?！?/br>
    機器人聽音識別，對程遙進行了虹膜登記，才繼續^_^著說：“虹膜登記完成。請問您要去的樓層是？”

    程遙再確認了一次圖冊指南，不確定道：“我不知道多少層，我要申請學費延遲，應該是要去學費繳納辦公室的吧?！?/br>
    電梯門關上，緩緩上升，機器人^_^：“現在為您升至十七樓。請問需要來一點音樂么？”

    程遙好奇道：“什么音樂？”機器人^_^：“根據您的虹膜識別結果，已自動為您篩選出幾首遠古地球的亞裔地區音樂，說‘確認’即可播放?！?/br>
    程遙：“哦？確認?！?/br>
    片刻后，電梯里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歌聲：“娘啊……這個人就是娘啊……”

    程遙雞皮疙瘩都起了，一頭黑線：“換一首吧，這首有點凄涼。有別的么？”

    機器人按停了音樂，下一首歌忽然傳來，爆炸式響起，差點嚇死程遙：“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是魔鬼的步伐?。?！是魔鬼……”

    “……”程遙抓狂道：“謝謝，我覺得我還是不需要聽了?！?/br>
    音樂結束了，電梯也剛好升到了17樓，門沒開，機器人^_^道：“請您拿齊行李物品，并為本次的服務打分?！?/br>
    程遙：“……”她一頭黑線地按了個分數，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不得不說，拜這個機器人所致，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已經變成浮云了。=_=b

    找到了學費繳納辦公室，程遙說明來意，那老師似乎也有點驚訝——畢竟很多年沒有學生申請學費延遲繳納了。但他還是爽快地給程遙通過了申請，學費可以延遲到期末考試后一周才交。

    謝過那個老師，程遙走出辦公室，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凱拉宓忒學院一個學期的學費是5000聯邦幣，她現在僅有的積蓄是500聯邦幣，只夠生活吃穿一段時間。在接下來的一個學期之內，她必須盡快找到工作，不僅要打工養活自己，還得在限定期限內交上這筆高昂的學費。

    和它的名氣與排名相對來說，凱拉宓忒學院的學費果然不便宜，但也沒有貴得太離譜，處在很多中等收入家庭的可支付范圍之內，所以這個學校的學生幾乎都是中產階級以上的，鮮有交不起學費的貧困生。不過，對于程遙而言，沒有親人和她分擔學費，就意味著這個重擔必須由自己一個人承受。但是，這些在自己來念書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所以程遙并不覺得難以接受?，F在最大的難題暫時解決了，程遙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必須努力了。

    下電梯的時候再聽了一次歌，那機器人播的古地球歌曲唱道：“……打工仔！嘿！撲心撲命做奴隸啊為腸胃……”

    程遙（q益q）：“……”出電梯前，她面無表情地給它打了個最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