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蘇錦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從門里出來的劉秀才一干人等,打了個招呼后就各忙各的,待回了屋里,蘇錦便隨口問了句:“劉秀才他們來有什么事么?” 秦大虎含糊道:”談了點公事?!鳖D了頓,又道:“那劉秀才貌似是想納妾了?!?/br> 蘇錦立馬黑了臉,因為她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那姓劉的黑歷史來。由此,對于劉秀才,蘇錦的感覺更惡劣了。 再說那秦母,在為兒子自作主張捅了簍子后,被秦父好一頓訓斥,也是怕秦大虎真的惱了要分家,那以后倒也收斂了不少,對于蘇錦來說最大的變化就是每天早晨定量的一晚黑乎乎藥湯沒有了,倒是讓她樂得清閑了。 時光荏苒,一晃半年過去到了來年三月,這一年,朝廷的局勢愈發的動蕩了,和匈奴的戰役愈發的膠著,而偌大的冀州在知府大人逃亡之后四分五裂,群龍無首,好幾撥勢力盤踞在冀州城里日夜不休的搶地盤,而朝廷卻也再派不出額外的精力來對付。 秦大虎他們蠢蠢欲動,畢竟此刻大淵的水已渾了,不趁著此刻渾水摸魚更近一步,到時錯過了良機可是讓人后悔莫及的! 這次,他們不想再小打小鬧,他們想玩次大的。 集結府衙上下三千精兵,秦大虎他們整裝待發,這次,他們要直取冀州城! 這一次出發是秦大虎他們迄今為止最為冒險的一次行動,勝了,富貴權勢在手,敗了,朝夕間人頭落地死無全尸??勺怨鸥毁F都是險中求,想要得富貴,那就的冒著命去取,貪生怕死的一輩子注定是庸人!更何況在這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當庸人的也未必活的平安。 亦如多年前他們奪取桃花縣,當兵的奔赴戰場,后方的親人百姓全部安排在東山村里,勝利了,接他們去享受榮華富貴,失敗了,村里的后山深處也有他們的活路。 臨行前一夜,秦大虎將一塊木雕塞進了蘇錦懷里。 蘇錦低頭摩挲著那已然發黃的木雕,低聲問道:“這個,你雕刻了多久?” 秦大虎不好意思的笑笑:“本來想在你二十歲生辰的時候送給你的,可覺得沒雕好,本想著再雕雕刻刻弄的好些再給你,沒想到直到今天才拿出來給你?!?/br> 一個木雕,他雕了三年多,蘇錦握著木雕想狠狠笑話他一番,卻又怎么也笑不出來。 撫摸著蘇錦柔軟的頭頂,秦大虎沉默了些許,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可又有些難以啟齒的意味在其中,最終都只化作了一聲嘆息:“睡吧?!?/br> 天還未亮,秦大虎就帶著三千精兵悄悄離去,待到枕邊暖意漸消,蘇錦才摸出那帶著一絲余溫的木雕,摩挲到底座,垂了眸輕輕一按,隨著啪嗒一聲響,底座完全打開,緊隨著從里面掉出來一張細薄的紙張—— 老子回來,你就好酒好菜的伺候,老子要是回不來,老子就允許你他娘的改嫁! 蘇錦撫著紙張恍惚一笑,這最后一行字寫的支離破碎,她要是真信他能這么灑脫勸她改嫁,那才叫怪呢。 冀州的叛亂朝廷的確已經無心顧及,現在朝廷被那來勢洶洶的匈奴弄的焦頭爛額,而且近來與匈奴的幾場戰役中,朝廷隱約出現了敗跡,如若再不扭轉局勢,只怕過不久后,大淵王朝就要成為匈奴的后花園了! 百里太師憂心忡忡,近幾日為了前方戰事,他睡不安食不好,為了大淵王朝的百年基業愁白了頭,反觀金鑾殿上那位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王,在位三十年早已磨平了這位帝王的雄心壯志,國破家亡近在眼前,這位帝王卻麻痹自己夜夜笙歌,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勢,可把百里太師愁煞的老了不下二十歲。 百里太師和幕僚商量戰事到半夜,可朝中可用良將寥寥無幾,縱使百里太師為大淵王朝殫精竭慮,可若是找不到良將統帥三軍扭轉局勢,那一切都是枉然。 回了房里,百里太師依舊愁眉緊鎖,他的夫人見了,便擱下手里的佛珠,由旁邊婆子攙著,從蒲團上起身淡然道:“一切自有天命,夫君你也不必太過cao勞?!?/br> 百里太師苦笑了下沒接話茬,夫人這不冷不熱的態度無疑是在他早已不堪重負的心上又插了一把刀,可他卻無法抱怨,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脫了官服,百里太師佝僂著身子疲憊的坐在紫檀木椅上,渾濁的雙眼始終不離百里夫人那清雅的面龐:“聽管家說,今個逸寒侄兒到府了?” 百里夫人淡淡的應道:“辰時到的,父親讓他捎話過來,如果夫君有用得到謝家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謝家定會鼎力相助?!?/br> 百里太師渾濁的牟利閃過激動:“夫人……” 百里夫人眉目一冷:“夫君莫多想,畢竟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說到底,父親這么做也是為了大淵,為了謝家而已?!闭f罷,也不多看那神色頹廢的百里太師一眼,由婆子扶著,轉身去了耳房,留下百里太師一個人孤伶伶的坐在燈影里苦笑不已。 待進了耳房,那婆子小心服侍著自家主子躺下,望著自家主子蒼白的面色不由得悲從中來:“主子這般何苦來著?” 百里夫人的聲音仿佛從夢里飄過:“他不好過,我就放心了……” 這婆子是百里夫人的奶娘,當初百里夫人嫁到京城時就隨著一起進了這百里家,時間不經晃,這一晃,主子出嫁滿打滿算都有二十年了。 對于這個她從小哺育到大的主子,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來,劉婆子一向是當作自個骨rou來看待的,這些年她見著主子心如死灰的模樣,又如何的不心痛如刀絞?都是那個賤人!當年就是讓那賤人死的太痛快了,如今每每想起來,真是殺她一千一萬遍都不解恨! 再說別院,百里芊芊大發雷霆,在院里鬧的雞犬不寧。 “就算我是百里家的千金又有什么用!夫君日夜在那小賤貨的房里,打也不聽罵也不聽,還敢罵我是潑婦!他是個什么東西!要不是本大小姐看上了他,他能有今日嗎!” 百里芊芊又哭又鬧,轉手舉起一盞琉璃燈,喀嚓一下又摔個粉碎。 “爹那就是個耳朵軟的,事事都聽嫡母的,嫡母讓她往東,他就從來不敢往西!他就從來不肯為女兒想想,哪怕他對女兒有半分憐惜,女兒又何至于在嫡母手里受到這么多年磋磨!” 百里芊芊嘶聲力竭的怨念著,旁邊的一個穿藍色衣裳的丫鬟暗自撇了撇嘴,她是劉婆子派來的人,對于當年的事情有所了解,當年要不是眼前這位慫恿大小姐出門,那大小姐又怎會被那個喪心病狂的陸姨娘推進了冰冷的大明湖里,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如今當家主母能留她繼續在太師府里已算格外恩典,難不成還想讓當家主母把她當親閨女看待? 第61章 “逸寒,你難得過府一趟,這次過來你且多住些時日,多陪陪你姑母說說話,讓她在這府里也少些冷清?!背酝炅嗽缟?,趁著謝逸寒送他出門的功夫,百里太師拍著謝逸寒的肩膀殷切的說道。 謝逸寒望著他姑父近些年來愈發蒼老的臉龐,不由得低聲嘆了口氣,若不是當年的意外,姑父和姑母這對珠聯璧合的有情人定能是羨煞世人,又怎至于走到今日這般形如陌路的境地? 可嘆塵世皆無后悔藥可賣,行差踏出一步,往往令人悔不當初,造成今日的苦果也是當日種下的因,終歸說來又能怪得了誰呢? 不過謝逸寒到底還是惋惜的,想當初他姑母出嫁的時候,哪怕當時年僅五歲的他也依舊記得那十里紅妝的浩大場面,不提大淵王朝兩大世家的強強聯合,就是姑母的傾世之容、姑父的卓爾不凡之姿,郎才女貌,也足夠讓世人羨煞許久??删瓦@么如此般配的有情人,誰也沒料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謝逸寒有時候也會不切實際的想著,如果表妹還活著的話,那么今天的姑父姑母會不會重歸于好呢? 腦海中不由出現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模糊身影,可不是模糊,十多年過去了,留在他記憶里的,怕也只剩下那個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他要糖葫蘆吃的模糊身影了吧…… 今日早朝,皇帝一如既往的不早朝,所有相關事務還是由百里太師主持。 外有匈奴作亂,內有饑民造反,奏上來的折子反反復復講講的還是大淵王朝內憂外患的事,這些煩心事百里太師每天早上都要聽上一遍,聽的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也聽的他愈發的覺得亡國不遠矣…… 百里太師頭痛的扶著額頭,他示意殿前太監,退朝吧。 殿前太監上前一步剛要開口,這時兵部侍郎上前道:“太師,臣有本奏?!?/br> 百里太師頭疼道:“可是又是哪個地方造反了?” 兵部侍郎遲疑道:“倒也不是……是冀州捷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