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俞曉魚順手從包里摸出一瓶香水,打算等一下出其不意摘下墨鏡男的眼鏡,然后給他的眼睛來一次天女散花,辣瞎這個人。 她已經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再怎樣都不能坐以待斃。 而此時,男人沉穩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門鎖處不知為何,突然發出一陣響動,砰的一聲打破了此時的靜謐。 “該死,讓那女人跑了!”墨鏡男誤以為是俞曉魚逃跑,此刻轉身,在火勢越燒越大之前沖出屋去。 講臺下的俞曉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從空箱里頭爬出來,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陷入昏死狀態的女人,情不自禁蹙起眉來。 這就是她的替身嗎? 算了。 她沒時間考慮這么多了,得快點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俞曉魚跑出鐵門,這才發現火勢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 如若不再快點的話,她也很可能葬身火海。 所以之前那個假曉魚完全就是一個犧牲品,如果可能活著的話,那么就是另一個她,可以為沈暢所用的俞曉魚,并且真正的她極有可能會被墨鏡男帶走,被囚禁抑或是殺害。 如果假的俞曉魚不幸被燒死,面目全非。那么就算是她命不好,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一次意外火災的受害者而已。何況俞曉魚就算沒有被墨鏡男帶走,也毫無任何可以指證沈暢的證據。 沈暢是在報復她! 這個男人……令人感到可怕。 俞曉魚捂住口鼻,順著臺階一路往下。 這棟實驗樓有兩個安全出口,一面是通往校內,另一面連接著校外。 如果要逃生,她就應該前往正門,讓其他人發現她。 俞曉魚剛想往那側走,突然就聽到了墨鏡男的聲音。 他們還守在門口,打算在救援人員趕到之前抓住她,不逮住她不罷休! 俞曉魚下意識往另一處逃生通道跑去。 由于手指不可能完全擋住毒煙,她的喉嚨被那種毒氣熏騰地發癢發疼。 俞曉魚幾乎要半跪下來,匍匐在地朝著有亮光的前方爬去。 快到了,就在前面。 她幾欲昏死,幾次想要合上眼,陷入休克狀態。 終于,俞曉魚忍不住,昏死過去。 她這是要死了嗎? 俞曉魚的意識渙散,昏昏沉沉之間,她似乎聽到了救援人員的呼喊聲,以及水澆濕火焰發出的焦灼聲,然后漸漸的,再也聽不清任何sao動。 她的心跳加速,只覺得心口發疼發燙。 俞曉魚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自嘲地想,這或許就是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 她仿佛看到了祁言朝她走來。 祁言的眉目仿佛凝了水汽一般,模糊的,濡滿霧氣。 俞曉魚拼盡全力觸了自己的眼角,這才發現是眼眶濕了,被熱氣熏出眼淚,這才模糊了腦海里面的畫面。 這是夢嗎? 還是祁言真的來救她了。 俞曉魚沒有力氣了,她泄氣皮球一般閉上了眼。 她仿佛就此回到了從前,初次見到祁言的時候。 祁言那時候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白襯衫,笑得很溫柔。 他朝她伸出手,說:“跟我過來,曉魚?!?/br> 不知為何,明明異常怕生的俞曉魚初次見到祁言并未有膽怯之意。 她鼓足勇氣,也朝祁言伸出手去。 俞曉魚觸到了那股溫暖,帶著淺淺的炙熱,一點一點,滲入她的心頭,將她所有的不適之意盡數驅散。 那是祁言啊。 她怎么會忘了。 一早以前,她就記得這個小哥哥了。 仿佛,祁言一直都是看著她成長的。 一直都在近處或遠處,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 俞曉魚并不畏懼這樣的祁言,相反的,她只覺得有些許慶幸。 只是現在……她恐怕無法再和祁言在一起了,她有可能會死在這樣滔天的火焰之中。 所以,有可能的話,那就忘了她好了。 明明有許多想說出口的話,仿佛再也沒有了機會說出口。 那些人表白總是顧忌情況,顧忌地點,顧忌人數,不是獨處的時候不能表白,沒有心意相通的感覺不能表白。于是錯過了愛情,錯過了親情,錯過了友情。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再這樣猶豫。 俞曉魚一定一定會將自己的心聲告訴祁言,大聲傾訴自己的心意,告訴他——我愛你,很愛很愛你,祁言。 她嘴角帶笑,這次是真的不能睜開眼睛了。 俞曉魚還陷入那種死前的幻覺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夢幻且不真實。 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只是死前的夢而已。 她看到自己將手放到祁言的掌心里,被他擁入懷中。 祁言的體溫不住上升,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灼燒成灰燼。 他緊緊地抱住俞曉魚,身上每一寸肌膚都透著力度與質感。 俞曉魚被嵌在他的懷里,仿佛要與祁言骨rou相融。 是夢也好,不是夢也罷。 只希望她和祁言,再也不分離了,就這樣擁抱著,直到……永生。 ☆、38| 祁言有種難言的焦躁感,仿佛連喉頭都升溫,將呼吸進氣管的空氣加熱,使整個身軀都顯得燥熱不堪,坐立難安。 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自覺加速行駛,一手抵在方向盤上,指尖微抿,由于力道過猛,骨節顯出與膚質不同的慘白。 祁言的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喉頭,食指掐住領結,拇指與中指并握,將領結扯下,領口的紐扣被這樣大的動作抿開,一絲冷風灌入襟口,吹拂在胸膛之上,將那種灼熱的窒息感熄滅一些。 他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外在儀容,幾乎沒有過現在這樣全然不顧形象的時候。只是此時,祁言也管不了那么多,仿佛這樣就能冷靜下來。 車還在開往學校的路上,他已經極盡所能快了,但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抵達。 祁言將車開進車庫里面,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自己袖口上的袖扣。 他特意將俞曉魚送的兩枚都左右縫在自己的襯衫上,雖然并不對稱,甚至會被那些講究西裝禮儀的人嗤笑,但他卻覺得這樣另類的搭配異常好看。 雖然兩枚袖扣的樣子并不相同,卻讓祁言覺得有種意外的滿足感與自信。 這些大小姐親手送他的,意義不一樣。 再怎樣,他都不會覺得不好看。 相反的,還會覺得幸福。 此刻,校門外突然傳來消防車的聲音。 祁言抬頭一看,望向不遠處濃煙滾滾的實驗樓,他的瞳眸驟然縮緊,浮上一層陰鷙。 他跑到正門,看見沈暢正領人過來。 祁言心下了然,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朝沈暢的臉上狠狠擊去。 沈暢醒過神來,他吮了一口血,吐到地上,咧嘴一笑:“有心情打我?不如看看你的大小姐死沒死?!?/br> 祁言默不作聲,他倒退幾步,分辨著這棟實驗樓的內部分布以及走向。 沈暢還在挑釁他:“怎么?看火大了,怕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人,明明想要錢,直說不行?知道你這種基層爬上來的人掙錢辛苦,要多少,我給。所以,給我從你所謂的大小姐身邊離開,真是夠惡心人的?!?/br> 祁言恍若未聞,確定了方向之后,他才轉頭,眼底露出一種難言的森然冷意,低語:“如果她死了,我要你陪葬?!?/br> 隨之,祁言擠入擁擠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見了。 火勢是從正門部位開始的,他如果直接闖進去,可能連人都見不到就此被濃煙毒死了。 他記得這棟實驗樓的后門有幾個安全出口,按照那幾個部位或許能走到樓上,尋到大小姐。 祁言顧不得這個計劃是否周全,他將渾身淋濕,沖入實驗樓的后門,沖入火場。 不管這樣的舉動是否莽撞,他都毫無心情去考慮了。就算是死又怎樣,能和大小姐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祁言在這個世界上并無家人了,父母早亡,一直都是被俞老先生培養到大,唯一的親人與戀人都是俞曉魚。 所以,如果沒有她,大概祁言連活下去的欲望都沒有了。 不知其他人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把一個人看做是信仰。 俞曉魚,就是他的信仰。 就是他的光。 祁言在后門安全出口的不遠處看到倒地不醒的俞曉魚,他幾步上前,將人抱入懷中,隨后迅速地逃離現場。 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將俞曉魚帶離,也沒有任何人關心這樣偏僻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