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第34章 君仍相守 我們兩人被丟回各自房里,還不許見面,想到水粽子剛才的眼神,他到底從燕連天的話里明白了什么,急死我了。 躺在床上想的撓心撓肺,還因傷不能翻來覆去。外頭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越聽越困,越困越難受,似有布纏捆,繃的……等等,我睜眼,低頭一看,“嘶~”衣服已裂…… 外頭門聲敲響,“姑娘?” 我忙捏了鼻子,“阿嚏?!?/br> 外面立刻靜下……我松了一氣,竟然毫無征兆的就變回原樣了。滾落下地,去扯被單,尋了剪刀小心翼翼的剪開隨便縫制了件衣服,穿好往鏡子前一照,野人啊…… 抖了抖腿,不疼了。臉上的傷痕也全然不見,破相什么的煙消云散,這體質跟水粽子有的一拼嘛。 想到終于可以有機會拯救水粽子于水火之中,我大為得意。側耳聽了聽四下動靜,走到高開的窗戶那,腳尖一動,跳出了外面,摸進他的房里。 屋里擺飾和我房里的無異,一瞬還以為有鬼打墻了。小心往床的方向摸去,見屏風有影子,我屏氣不動,那邊也是一頓。僵持許久,那邊影子又動。我繼續往前摸去,準備一個手刀劈暈他,猛地跳出,手已抬起,熊掌拍到一半就停了,扯了嘴角。 水粽子抬頭看來,大喜“渣渣”。 “噓?!蔽业皖^,捧著他臉對親了一口。砰~片刻有點不對勁,眨眼,“水粽子你竟然有六塊腹肌?!?/br> “……”赤條條的水粽子立刻背身,凌亂狀,“渣渣男女授受不親……到底我是男的還是你是男的!” 我舔著臉捂鼻,看著他結實的背面,除了太白,還是很有男子氣魄的,還沒養夠眼,依依不舍,“我去拿被單?!?/br> 被單在我手里改造一番,又成了一件簡便衣裳。我將隨身攜帶的針包塞回腰間,跟他久待,手藝一定會升華的,日后隱退江湖說不定還能開個裁縫店。 我們兩人對望一眼衣裳,已經無法直視。靜悄悄從窗戶那跳了出去,窗子開的那么高,平時就是拿來關押小朋友的吧,一搬凳子就知道他們要逃,所以根本沒必要派人看守。 可惜他們碰到了我們兩個。 一路我們都沒有說話,小心翼翼尋路。 雁門的地勢并不復雜,因在山谷中,看著遠處高聳的山峰就能辨別出路了。 跟在一側的水粽子忽然出了聲,“渣渣,雁門以易守難攻聞名,不單單是說地勢,更是因為布滿機關?!?/br> 我瞅了瞅四下,“確實很多機關,剛才我們都過了十二道機關了?!蔽引b牙,“五叔當時念叨著要收我為徒,一有空就在我耳邊嘮叨。他是聞名天下的幻術師,需要在不同的地勢擺各種幻術,自然要研究通透。有些地方平??磥頍o異,但用五叔的話來說,還是有區別的,有區別的話,大多是被人動了手腳?!?/br> 水粽子望天搖頭,“你到底有多少沒發掘的天賦?!?/br> “可我也沒特意去注意呀!真的!”一眼看去就不對了,再去試探不是傻瓜嗎。 “……渣渣,燕連天知道后會哭的?!?/br> 進了一處密林,瞧不見山。前方岔路,我摸摸下巴,“這得往哪去……”我偏頭看他,“水粽子,往哪邊?” 水粽子沉思狀,一會指了指左邊。我點點頭,“那就右邊吧?!?/br> “渣渣?!彼兆有σ忸H深,頗深沉,頗詭異,“我真想把你揉成團丟去喂兔子?!?/br> “……” 跟路癡反著走,比自己瞎猜有用多了。再往前走了數十步,終于出了密林。登上高處往下看去,已能俯瞰雁門。我長松一氣,這次有驚無險。 “渣渣,從這里怎么往回走?” “回衡陽城嗎?” “不?!彼兆映谅?,“往來時路走?!?/br> 我詫異,“為什么?” “你忘了燕連天說,莊世正找他的事?”水東流瞬時變身為運籌帷幄的智者,“你可知為何你太師父他們要將武林大會極力改到衡山?而燕連天又說莊世正不肯在衡山辦武林大會?” 我大霧,聰明伶俐的我竟然想不通呀,這不科學。 “我們之前設想莊世正是不是有什么陰謀,因此潛入衡山,可那里卻極為平靜,根本沒有半點異動。那可想而知,衡山絕大部分人仍不知莊世正要做什么,換個說法,莊世正并不想在自己的地盤上實行計劃。那唯有一個解釋,他要在外面將陰謀完成?!?/br> 擰眉想想,我似乎又摸到了邊,“你的意思是……莊世正的這個計劃,甚至很多衡山弟子也不知道,他們如果知道,也會反對?” “對?!彼兆用嫔桨l凝重,“什么事,會是連自己的門人也會反對的?先拜托殺手門無果,后又拜托用毒高手和以設計陷阱聞名天下的雁門?” 我大吃一驚,“莊世正要殺同門正道!”我抹了抹汗,“難怪他緊張兮兮的陷害我,甚至讓人追殺我。只怕太師父他們也察覺到了不對,所以哪里都不提議,偏是讓武林大會開在衡山,硬生生將他的計劃打亂一半。他更沒想到,我竟然成了飛舞門門主,再次阻礙了他?!?/br> 水粽子的眼神總算是沒帶嫌棄了,拍拍我的腦袋,“渣渣,以前我爹常說我娘跟他成親后,變聰明了許多,說人是會影響另一方的。本來我不信,現在我信了?!?/br> “呸!”正是拐進山道下坡路,還下著淅瀝小雨,一路泥濘打滑。我抓了他的胳膊,問道,“那現在怎么辦?沒有證據拆穿莊世正,眼睜睜看著他得逞?” “從長計議,先找到武林同盟?!?/br> 有水粽子在身邊,安心多了。他伸手過來給我遮頂,雖然巴掌比不過傘大,但比傘更能擋了這雨水呀。 摸回原先的客棧,還沒從窗戶爬進去,就聽見四面一瞬有了動靜,警惕看去,見了那一眾黑衣門人,不由訕笑,“我回來了?!?/br> 眾人躥進屋里,齊刷刷跪下,惶恐狀,“屬下有罪,未能保護好門主?!?/br> 我擺擺手,“何罪之有,我現在很好呀?!?/br> 見他們眨眼看來,我低頭看看,啊……這一身野人衣服就不要在意了,還有一腿子的泥也無視掉吧,滿頭濕發也……好吧,看起來是很狼狽。好說好歹將他們哄了出去,去包袱那拿了衣裳換上。 等水東流去換衣服時,我摸到床底將藏在那里的劍和劍譜拿出,隨后趕緊離開了客棧。到了郊外,問了門人消息,知曉武林同盟已經快到亂石山,左思右想,讓門人去召集人馬,“務必要截住他們?!?/br> 門人問道,“門主為何不光明正大去參加武林大會……那樣就不必在暗處觀察,與他們同行便可隨時掌握行蹤了?!?/br> 我捂住心口,“別嚇我,飛舞門不是號稱魔頭中的魔頭,外界名聲跟魔教有的一拼嗎,我去難道不是找死?!?/br> 眾人竟然忍笑狀,“門主這話放在三十年前來說確實是,但自從飛舞門一分為二,飛門為免仇敵追殺,便已不做殺人買賣,在武林中名聲漸好,也收到了今年的武林大會請柬,只是婆婆從來不去。門主若想,直接去便可?!?/br> 水東流若有所思點點頭,“混入其中,他們又對你無可奈何,倒是好事,更能窺探莊世正的一舉一動。只是,華山……” 我明白水粽子在為我顧慮什么,這樣一來,我就要徹底以其他門派身份跟師父他們面對面。只怕真去了,就再也不能回到華山了吧。這似乎,太虐了點。之前曾想,等一切真相大白,我就能重歸華山??扇缃瘛?/br> 為了大局著想,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了吧。 雁門并沒有追來,或者可以說,因為我上次無故失蹤,飛舞門又增派了大批高手,在半里外已經形成保護圈,想要輕易擄走我,也不是件易事。更何況,門人已知他們來襲,特地發了封警告性,再敢胡來,滅之。 雁門不易突破,但飛舞門強行進攻,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難保我們不會做,燕連天也不敢輕舉妄動。 趕路進鎮,約摸明天就能和同盟碰面了。進了客棧休息,外面夜色因街道兩旁鋪子的燈火襯得微亮,仍覺酷熱,蟲鳴不停。 水東流沐浴完回來,我回頭看他,“我去參加武林大會,你可不能過去?!?/br> “嗯,明天我回京城。出來太久,教內有許多事要處理?!?/br> 這真算是分道揚鑣了吧……頓覺失落,只是他已在身邊那么久,我該感激他陪我度過了這最艱難的時日,我將梅花玉佩遞了過去,“吶,我的蓮花兒也還我吧?!?/br> 他抬手拿帕子拭發,良久才交還。 將東西整理好,相對無言。夜里睡下,依舊是他睡地上,我睡床。翻來覆去想說些什么,到底還是沒吱聲。 晨起,一起吃過早飯,就真的要別離了。早點吃的略慢,門人進來報時辰已晚,我才放下筷子,慢吞吞喝了一口茶,看著他說道,“水粽子……保重?!?/br> 他點了點頭,“你也是,保重?!?/br> 上了馬車,我又回頭看了看,默默想,水粽子不會迷路吧。唔,有門人領路,應該不會。安下心來,沉氣,“去亂石山?!?/br> 快到亂石山,門人已從惡人谷將請柬送了過來。持貼過去他們住的客棧,眾人剛剛入住,正在大堂用飯。我剛踏步而入,一雙眼盯來,兩雙眼盯來……終于被圍觀了。 一會已先有人站起,滿是著急,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梨子你來做什么??!” 那當初在華山要殺我的衡山高個已跳了過來,冷聲,“好你個妖女,竟如此猖狂,還敢出現!” 門人立刻提劍相護,我負手而立,“袁盟主可在?” 袁常,已在盟主之位上七年,四十有二,處事穩重,為人豪爽,頗得武林中人敬重。就是生的平凡,我目光往中間定定看去,沒瞧見人。倒見角落站起一人,嘴角微抽,真是浪費我如此英姿煞爽鎮定的眼神啊。 袁盟主起身,身形頗為高大,身板子十分厚實,聲音更是沉穩響亮,“這位想必便是花梨姑娘,敢問有何事?” 門人已將請帖遞上,袁盟主一看,怔松片刻,“你……你是飛門門主?” 話落,大堂頓時沸騰。 “飛門沉寂多年,一直未任新門主,怎會突然冒出來?!?/br> “那花梨難道不是魔教細作?” 我淡定看著滿堂大霧,是啊,如果我是局外人,一定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魔教細作”會突然變成了堂堂殺手組織的老大,緩聲,“不是飛門門主,而是飛舞門門主?!?/br> 果然,年輕小輩無所反應,較年長的已全是詫異之色,“飛舞門……飛舞門竟重新合并了?” 門人在旁答道,“門主已接管飛舞門,將參加武林大會,還請袁盟主安排住處?!?/br> 眾人仍是愕然。 婆婆派給我的人都是高手,為首說話的這位大叔更是江湖老面孔,他說的話遠比我從身上掏各種信物來證明身份更加有用。 袁盟主滿目疑惑,正要開腔,莊世正猛聲咳嗽,一副大病還未好的模樣,“盟主不可聽信這妖女讒言,即便她真是飛舞門門主,這請帖邀請的是飛門門主,而非那殺人不眨眼的舞門?!?/br> 我微微歪了歪腦袋,“莊掌門所言非虛,確實如此??磥砦掖_實沒資格參加這大會呢?!?/br> 莊世正狐疑看來,眾人也是滿目困惑。我嘆道,“本來剛叫常二叔管好舞門,別再對武林同道中人咄咄相逼,要向飛門看齊??扇缃窨磥?,我被排斥在正道外,那就只好下令讓飛門跟著舞門走,把飛舞門整合起來,五六千人全都變成一流殺手好了?!?/br> “……” 我抬頭看著上面,不看他們“擦擦擦!你怎么能如此無賴”的眼神。我就是鐵了心要跟在一旁盯著莊世正,想在我面前害我師門,陷害我到底,休想。 袁盟主到底是塊老姜,為了武林大同,膈應一下華山和衡山又有什么關系,“阿青,去給飛舞門門主安排住房?!?/br> 那叫阿青的人很快去找了店小二,找了一間空房。 我隨他們過去時,好走不走偏是要從師父他們一行人那邊過去。我竭力不去看他們,只是師父氣色仍不太好,傷還是沒好嗎……忍了忍,沒有停留。余光見到師兄師姐目光灼灼,已帶著憤然。 進了屋里,準備等待會他們吃完飯了,跑去做壁虎——趴在莊世正屋頂偷聽。還沒美美的洗個臉,外頭就有了動靜,“門主,華山弟子求見?!?/br> 我頓了頓,斬釘截鐵,“不見?!?/br> 外面似要硬闖,已聽見拔劍聲,我硬著頭皮開門,看著幾位師兄師姐,“讓他們說?!?/br> 我人站在這了,他們倒是沒話說了,默了好一會,師姐才問道,“梨子……你到底是魔教細作,還是飛舞門的人,亦或是……什么都不是,都是假象,你有苦衷?” 不愧是蓋同一條被子的師姐,在一間屋里同住十年。我忍痛揚了揚下巴,挑眉,“你猜?!?/br> 師兄眉頭一擰,拳頭握緊,剛朝我逼近,門人已將他攔住。師兄怒瞪,“梨子,當初他們說你與魔教中人一起,師兄不信,可后來,你和水東流一起出現,又重傷師父,如今更是莫名做了門主,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 我看著師兄,動了動嘴,不能再跟華山有瓜葛,轉至淡漠,“你、猜?!?/br> “……梨子!” 我往后一退,門人已將門關上。在原地站了許久,提步往前走,走到桌前,趴在那,全身沒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