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次的事情，林龍對陳天天也有了陰影，雖然陳天天只是個比他還要小的小孩，可是和王俊比起來，他竟然覺得陳天天還要可怕，想到這，他皺了皺眉頭，說：“先放他一馬，等以后再找機會收拾他！先看看咱們這事怎么處理！如果真的被開除了，先弄了王俊那個斯文敗類，再去弄陳天天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聽到林龍這么一說，五個小孩總算是松了口氣。

    當然了，如果可以，他們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夠風平浪靜地過去，他們發誓，如果這件事情能夠順其自然地過去，他們一定天天向上，好好學習。

    至于老天爺能不能實現他們的愿望，那就不得而知了。

    #

    最后一節顧淮和其他老師換了堂課，也順便幫天天請了假，又帶著他去醫務室，醫務室的老師幫忙消毒涂藥之后，就帶著他進了辦公室。這個時候的辦公室沒有什么人，隔壁辦公桌的老師笑著調侃他：“顧老師，聽說你剛剛很威猛啊，一下把一樓的廁所門都踢壞了。想不到你斯斯文文，還能干出這么暴力的事來，嘖嘖嘖，怕是校長要扣你的工資了?！?/br>
    顧淮笑了笑：“沒辦法啊，熊孩子們不配合，也只能夠使用暴力了?！?/br>
    那老師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顧淮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然后習慣性地翹起二郎腿看著天天：“天天，這件事情，你對我有什么解釋嗎？”

    天天低著頭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拳頭卻緊張的攥在了一起。他這個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顧淮的法眼，顧淮說：“剛剛王老師的話你也聽到了吧，他說的沒有錯，學校里確實有那條校規，凡是在學校故意打架斗毆，那么一律開除?！?/br>
    天天不自禁地咬了咬唇。顧淮又說：“可是老師也從其他同學那里聽來了消息，是林龍和他的那幫小弟在廁所里先挑事故意堵你。你把林龍打成了這副樣子，是他先出手挑釁的吧？他既然出手了，如果你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老師覺得不妥，現在你反擊了，老師倒覺得很欣慰，老師不喜歡那套寬容忍耐法，一味的忍耐成不了大器，只會讓對方更加囂張。不過你也知道，你現在和林龍確實構成了打架，老師雖然相信你，但是還是希望能夠從你的嘴里親口聽到你將整件事情敘述給老師聽，也是如此，到時候老師才能夠替你有力地反駁?！?/br>
    天天一直低著的頭終于動了動，抬起眼看向顧淮，期期艾艾地問：“顧老師，我真的會像王老師說的那樣被開除嗎？”

    “這事如果你沒有錯的話，絕對不會?！?/br>
    “可是……”天天再度垂下臉，“可是確實是我先出手打的林龍?！?/br>
    顧淮正在喝水，聽了這話水差點沒有卡在喉嚨里：“為什么？”

    “他把我堵在廁所里，要我給他錢，他已經堵了我好幾次了，可是我都沒有給，這次他也是真的生氣了，如果我不給，大概就要把我揍一頓。我本來不想和他打架的，我mama讓我在學校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可是他后來罵我mama，他罵的太難聽了，我才忍不住出手打了他?！?/br>
    “原來是這樣，那就是他先言語相擊的?！鳖櫥茨軌蚶斫?，他也沒有多想，又隨口問了一句：“他罵你mama什么了？”

    天天聽了這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唇也緊緊地抿在一起，嚴肅地很，可是他什么都沒有和顧淮說。

    顧淮就當他不想說，也沒有逼迫。這時，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顧淮看了看天天，說：“放學了，你就先回去吧?！?/br>
    如同一木樁定定站立的天天終于有了動作，他也沒有看顧淮，拖著步子就往外走，臉色也不是很好，似是心事重重，和平日那個燦爛活潑的男孩子截然不同。

    顧淮沒有注意那么多，他認為任何學生聽到別的孩子侮辱自己的mama心里頭都不會開心，他將天天這當成了是正常的反應。

    天天走到辦公室門口，似是想了良久也醞釀了良久，在即將出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顧淮：“顧老師，這件事情，你可以不要告訴我的mama嗎？”

    那很是稚嫩的童聲還有些顫抖，似是極害怕對方說出否定的答應。

    正在整理試卷的顧淮抬起眼，正好和天天那雙黑黝黝的眸子對上。

    ……這種如同小狗一般濕漉漉乞求的眼神，對他的殺傷力真是極強大的。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林龍主動惹起的，天天之所以打林龍，那也是因為林龍對天天的mama語音相激，天天并沒有錯，天天的mama自然不用來學校。只是天天也被揍的鼻青臉腫，怕是天天的mama會主動找來學校?？墒撬膊幌胱屘焯焓?，便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老師會盡量避免?！?/br>
    而林香這邊。

    她站在校門口等天天，學生們陸陸續續都出來了，可是往常出來很快的天天卻好久都沒有出來，到最后還沒有看到人影，上輩子天天出事，看到天天躺在田地上一動不動的場景猛地浮現，心頭浮現焦慮，莫名地慌張起來，抬起腿就要往學校里走，可是她剛進去，便看見遠遠的走來一個人，那個人影小小的，背著書包，不是天天是誰？

    她這才放下心來，站在原地沒有動，等待天天過來。

    天天過來，看到天天臉上和身上的傷，臉色登時變了，不由開口問：“天天，這是怎么了？怎么臉弄成這樣？”

    天天的眼神有些閃躲，可是傷卻是遮擋不住的，盡管他一點兒都不想告訴林香打架的事，可是這么明顯的傷，是說謊不了的。

    他也知道自己家和林龍家發生的事，本來mama和林龍家的關系就不好，如果讓mama知道了自己和林龍打架，怕是她會擔心。再者，雖然自己被揍了，可是林龍也被他揍的很慘，他想了想，干脆說：“mama我……對不起，我今天和別人打架了?！?/br>
    聞言，林香不由皺起眉頭：“怎么回事？”

    天天垂下臉：“他搶我的……鉛筆，我一下就有忍住，就和他打起來了?！?/br>
    自天天恢復正常之后，從來都沒有林香說過謊，所以林香對他的話并沒有懷疑，端著他的臉認真地打量了半晌，發現除了些淤青之外沒有其他的傷。

    “頭痛嗎？”她關懷地問。

    天天搖了搖頭：“不痛，mama你不要擔心?！?/br>
    林香這才放心，又問：“那個搶你鉛筆的小孩呢？”

    “我把他揍的很慘?！碧焯煺f，接著又擔心地看向林香，“mama，你別生氣，如果他沒有搶我的鉛筆，我是一定不會揍他的?！?/br>
    林香摸了摸他的頭，因為天天的過去，林香對這方面十分擔心，雖然現在天天恢復好了，可是腦袋以前確實有過裂縫，萬一和別人打架別人下手重了，又裂開了怎么辦？

    “以后再遇到這種事，就告訴老師吧，老師是公平的，總會為你主持公道?！?/br>
    對于自己說謊，天天有些心虛，可是看到林香沒有一點兒懷疑，他這心也就放下了，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mama。mama，我現在好餓，我們早點回去吃東西好不好？”

    “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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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們已經放學了，上課的老師們也逐漸回了辦公室，顧淮快速著整理著資料，準備下班回宿舍。坐在他隔壁的四十來歲的女老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了顧淮那張年輕帥氣的臉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對顧淮說：“顧老師，剛剛你對陳天天那樣說，似乎有些不妥吧？”

    聽了這話，顧淮的動作一頓，“哦？”

    他回憶了一下和天天的每一句對話，接著疑惑地看向隔壁辦公桌的女老師，問：“周老師，你的意思是？”

    “顧老師你聰明的時候聰明的不行，怎么這么時候倒是這么不靈活了？”周老師搖了搖頭，“你也知道陳天天的母親離婚了，那風言風語可是在村子里傳遍了的，剛離婚的時候傳的猛烈，后來好了些，可是最近不知道為什么，又傳了起來，這用腳趾頭也能夠想到，那個學生罵陳天天的mama的話有多難聽，你這直接問陳天天別人罵了他mama什么，他又怎么肯說？還有你這話怕是會間接地傷害到孩子的內心，本來單親家庭的小孩心理就脆弱?！?/br>
    “陳天天的mama離婚了？”顧淮頓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是??！”周老師像看怪物一樣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反應過來，問：“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差不多知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顧淮訥訥地搖搖頭，那周老師不由抬高聲音：“不是說年輕人走在時代的最前面嗎？為什么這個你會不知道？”

    ……這個好像和時代無關吧？

    周老師翻了白眼，然后像教她班上學生一樣耐心地看著顧淮，她打算將附近村子里的八卦都告訴顧淮：“那么顧老師，陳天天以前是個傻子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

    第58章 齷蹉

    天天的mama離婚了，天天以前是個傻子，這……顧淮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到他那樣子，周老師登時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看了眼顧淮，嗔怪道：“顧老師，陳天天還是你最喜歡的學生呢，學生的情況你怎么都不了解一下？這樣怎么作為一個合格的老師??？”

    顧淮的情緒有些復雜：“本來過幾天就打算就天天家家訪的，沒想提前出了這樣的狀況?！彪y怪他問的時候，天天的神情這么難過和憤怒。

    也許同樣是女人，所以周老師對林香的遭遇很是同情，有些話應該對婦人嘮嗑的，可是情緒上來了，對著顧淮這個大男人也就滔滔不絕了：“這陳天天的mama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當初她的男人就是因為生下陳天天是個傻子，所以她的老公就故意以工作的理由呆在外面不回來，也是她笨，男人那么多年都不回來，難道還猜不出來在外面有了女人了嗎？”

    顧淮皺了皺眉頭：“周老師怎么知道這些的？”按理來說，這些都是天天mama家的家事，她自己應該不會那么笨說出來的。

    “陳天天家的事，辦公室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也是，你不喜歡聽村子里的那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過現在你也知道啦?！敝芾蠋熡萌孀涌山桃驳哪抗饪此?，“不過這陳天天也是爭氣，在他mama離婚之后就正常了，還那么聰明，而且現在聽說陳天天的mama也開始了自己的生意，做的還很不錯，現在村里的人羨慕的很呢，倒也是給我們女人爭了口氣！”

    周老師有個特點，就是和她說話你完全不用擔心冷場尷尬，因為就算你一聲不吭，她一個人也能夠講上大半個小時，她班上的學生不怕被她體罰，就怕被她說教。

    顧淮只聽著她又說：“陳天天的爸爸如果知道，也不知道會不會悔的腸子都青了！”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向顧淮：“顧老師啊，你以后可要對老婆好點，對老婆好點，前途才無限??！否則就會追悔莫及?！?/br>
    顧淮笑了笑，可卻有些心不在焉：“我連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呢，哪來的老婆啊?！?/br>
    “上次不是說給你介紹一個嗎？長的可水靈了，只是你拒絕了而已，我看顧老師就看不起我們鄉下的姑娘?！?/br>
    “那周老師你可是誤會我了?！鳖櫥磳⒃嚲碚R地疊在一起，“我還沒有結婚的念頭，不打算耽誤人家姑娘?！?/br>
    周老師還想說些什么，突然辦公室的門開了，然后又被重重地關上，辦公室里面還沒有離開的老師都是一愣，不約而同地看門口，只見王俊得意地朝這邊走來，他的辦公桌在顧淮的斜對面，他回他辦公桌，必須地經過顧淮那兒。

    周老師的辦公桌挨著門那邊，剛剛顧淮和她說話的時候，那椅子就轉向她那邊，也就是說他是面對著門口的，看到王俊即將要走過來了，他便對周老師笑了笑，然后腳尖一動，輕佻地辦公轉椅轉到自己的方向，吹著口哨繼續整理試卷以及資料。

    他這個舉動，只要不是笨蛋都能夠看出來，他不想搭理王俊，也可以說是明目張膽地挑釁王??？

    王俊又怎么會看不到？當下氣得吹胡子瞪眼，不過這憤怒僅僅只是持續了一剎那，當他想到今天和校長的談話，他就高興的很。

    顧淮，你就得瑟吧！明天有得你哭的。

    可是心里爽是遠遠不夠的，他還要更爽，想到這兒，在即將與顧淮的轉椅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猛地停下腳步，站在顧淮的身后不動了。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了，顧淮和王俊的矛盾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知道，從顧淮剛來的時候，這王俊就看他不順眼了，后來顧淮在學校的路走的越來越順利，這王俊就更看不順眼顧淮了。

    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辦公室里其他的老師心里都明白的很，這是紅眼病犯了啊。

    不過這個王俊是出了名的心眼小，如果被他盯上了，那可要小心他使絆子，也是如此，在兩人針鋒相對……準確來說是王俊對顧淮針鋒相對的時候，沒有站出來說話，只在心里默默地祝這個從城里來的老師好運。

    所以現在辦公室里鴉雀無聲，顯得那是一個箭弩拔張。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再者所有老師都朝這一個方向看來，就算是顧淮后腦勺沒有眼睛，也知道自己的身后肯定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他用腳趾頭都能夠猜的出來。

    不過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他搭理。也是如此，他嘴里的口哨聲更加歡快了。

    王俊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一跳，他努力地壓抑住心中的怒氣，對著顧淮的后腦勺說：“顧老師，我剛剛和校長聊了聊學生打架的事情，校長和我的意見一致呢，在學校打架斗毆的孩子給學校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要聯系其家長進行對孩子的勸退處理呢?！?/br>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呢，就是來提醒顧老師你的，記得給你那個學生的家長打電話通知她把孩子領回去啊?！?/br>
    顧淮連頭也沒有回，風淡云輕地應了聲：“哦?！?/br>
    然后，沒有然后了。

    王俊沒有想到顧淮竟然是如此的反應，不論說什么，都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回答的，畢竟他之前說了那么一大頓，這不故意讓他這個問話的沒有面子嗎？

    當下氣得不行，也沒有忍住，就那么的口不擇言了：“顧老師！我好心好意地和你說了這么多，你就一個“哦”，你是瞧不起我是嗎？也是你這樣沒品的人，才能教出陳天天那種問題少年出來！”

    聽了他這話，顧淮的口哨聲音終于停下來，他抱著試卷突然起身，然后似是完全沒有看見王俊在身后一樣，把他往旁邊一撞，看似明明是那么輕輕的一撞，可王俊卻踉蹌地后悔了好幾步，連鼻梁上的眼鏡都滑了下來，看起來好不狼狽。

    他氣急敗壞地看著顧淮，卻見顧淮抱著書本和試卷站在不遠處，他穿著黑色西褲和白色襯衣，一米八的個子看起來氣勢逼人，平日那雙總是笑意盈盈的眼眸也冷的滲人。

    “王老師，你的意思是要我對你哈頭點腰說謝謝？那你未免也想太多了。還有，我明確地告訴你，陳天天不會被勸退，了解了嗎？別把你那齷齪骯臟的心思打在孩子的身上?！?/br>
    語畢，他冷笑一聲，打開辦公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他這一出去，辦公室里的老師登時都沸騰了，這顧淮這下是公開頂撞老前輩王俊老是了??！辦公室的老師們恨不得高聲談論這件事，恨不得讓全校都知道，只是礙于王俊還在這里，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只敢相互間竊竊私語。

    王俊被他這么一噎，氣得猛地一個吸氣，鐵牙都快被咬碎了了。

    他用力地將顧淮地椅子踢開，卻不想太過用力，踢著他的腳都疼了，當下就差點抱著腿哀嚎，可是現在這么多人，他又怎么敢遵循自己的意愿？那他的臉不就在辦公室里被丟盡了。

    所以，只能夠生生地忍耐下來，步伐不正常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顧淮，你就趁現在趕緊得意吧！明天你就得意不起來了！

    翌日早晨。

    現在八點十五分，還沒有正式上課，是班長帶領學生早讀的時間。

    校長室里的氣氛很是緊張，王俊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他看著校長，用質問的眼神死死盯著他：“校長！打架斗毆本來就應該開除！這是校規里寫的明明白白的，怎么他們只要休學半個月？！還是一點我非常不服！為什么陳天天不用受任何懲罰？就這樣繼續讓他在學校里面念書？！”

    雖然校長平時看他資質老，所以讓著他，可校長畢竟是校長，平時的小事順著他，可不是讓他往頭上爬的！當下，校長本來就冷的臉更加冷了下來：“王老師，如果孩子們打架斗毆死不認錯，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那么應該開除，可是現在這幾個孩子都知道自己的錯誤了，也懊悔了自己的行為。攔陳天天的林龍和另外幾個孩子都真誠地向陳天天道歉，陳天天也接受了。所以強行讓林龍和另外幾個小孩休學半個月這個懲罰已經足夠了！還有，王老師，我不明白你是什么邏輯，陳天天沒有任何錯誤，他是被林龍強行卷入這場打架中，是受害者，他本就不應該受到任何懲罰，你卻這樣說，王老師，你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邏輯了?！?/br>
    王俊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顧淮，只見顧淮臉上的笑意依舊，那唇角勾的，看在王俊的眼里，就像是對他無言的嘲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