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嗯?!逼钫胬蠈嵉貞?,下意識想搬出應付空山派少年的說辭告訴他是給朋友找心上人,但轉念一想莫惑不好打發,肯定會問是什么朋友能讓自己做到這種程度,順帶還會打聽朋友的底細,實在麻煩,便只得翻出應付自家大哥的話,認真望過去。 “好吧,我說,其實我是很久以前見過他一面,自此難以忘懷?!?/br> 莫惑反應片刻:“難以忘懷?” “對,不怕你笑話,我看上他了,”祁真一臉深情,“這些年我一直想著他,如果不能找到他,我這輩子都會活得不痛快!” 莫惑:“……” 第26章 書童王爺5 莫惑的神色極其平靜。 他這人向來如此,除非面對特別親近的人或被逼到一定程度,否則情緒無論多么劇烈,表面都會鎮定淡然,令人窺探不到半分端倪。他望著少年,總覺得不能按衛玄的猜測想,那時奶娃娃好像才三歲,能懂什么? “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祁真仍被他捏住下巴,忍不住拍開他的手掙脫出來:“很早的事了?!?/br> 莫惑向后靠著軟榻,冷淡地吩咐:“說?!?/br> 祁真知道這人不好打發,便不再費心思地編故事,而是努力回憶上輩子的事,當時他剛剛與大哥吃過晚飯要出宮回府,接著就被綁了,最后落得跌死的下場。他默默捧著杯子,眼神遙遠:“我記得那是一個晚上,還是在外面,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面前,二話不說就把我……嗯,扛走了?!?/br> 莫惑靜默一下:“然后?” “然后他帶著我見了幾個人,”祁真盡量說得含糊點,“我們去了一間房子,于是就這么認識了,后來又分開了?!?/br> 莫惑感覺越聽越像是在說廟會上的事,再次靜默,忽然問:“他為何扛走你?” “過去太久,我也忘了,”祁真想了想瘋子乖張的性子,推測道,“大概是腦袋不知在哪撞了一下吧?!?/br> “……那他可有對你說過或做過什么?” 祁真的思緒一時有些遠,那瘋子將他們綁了后并沒做過分的事,打人是肖衡干的,總忘記給他們帶飯的也是肖衡幾人,而瘋子要忙著假扮皇上受人跪拜,只偶爾會來一趟,來了也是與大哥聊得多,和他幾乎沒怎么說過話,倒是總給他帶御膳房的糕點。 其實重生歸來,每每想起瘋子他的心里都有些復雜,他會被綁,瘋子是罪魁禍首,可在那段日子他卻盼著能見到瘋子,因為這人一出現,肖衡便不會再打他,平劍巖那三個畜生也會暫時收斂看向他的目光,他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垂眼喝茶,簡單道:“他給過我吃的?!?/br> 莫惑:“……” 這好像確實說的是他? 祁真默默回憶了一會兒,察覺某人突然沒了聲音,不由得望過去,強調道:“我這次說的可都是實話?!?/br> 莫惑不置可否嗯了聲。 “所以就是這樣了,我雖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只要見到他就能認出來,你會幫我找人吧?”祁真期待地望著他,干脆豁出臉皮不要了,“雖然他有一點莫名其妙,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 少年雙眼明亮,仿佛聚著萬千星辰的光輝,直白地訴說鐘情,莫惑的心底霎那間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急忙定了定神,道:“聽你話里的意思,應該有些年頭了?!?/br> “嗯?!?/br> 莫惑挑眉:“你今年才多大?與他相遇時恐怕更小,如何懂得情愛?” 糟糕,把這點忽略了……祁真眨眨眼,決定繼續不要臉,萬分深情:“但我一直沒有忘記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他?!?/br> “……”莫惑難得破天荒的有點不自在,不與他的目光對視,“這也不一定是就是喜愛,況且那么久沒見,你根本不清楚他會有何改變,興許他不再像當初遇見時那般親近你?!?/br> “沒關系,我會主動對他好,”祁真信誓旦旦,“只要我付出得足夠多,他會被打動的!” 莫惑望著這少年,不知為何忽然想知道他對人好會是什么樣子,嘴上則問:“凡事都有個萬一,若不行呢?” 祁真想象一下這輩子如果不能讓瘋子打消去皇宮的念頭該怎么辦,不由得雙眼一瞇,瞬間閃過一道寒光,那本王就與他魚死網破! 莫惑:“……” 這是想做什么?把人綁了還是得不到就毀掉? 祁真快速意識到這人的手下有可能就是瘋子,及時收斂情緒,可憐道:“那……那我只要能看他一眼便好了?!?/br> 莫惑自然不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事已至此,絕不能讓這少年和他娘遇見,若少年得知他便是當初那人,而他娘又發現少年是奶娃娃,那在他娘看來這簡直就是……他思索須臾,找出一個最為貼切的詞,暗道這簡直就是——兩、情、相、悅! 若那時他再與他娘坦白之前是在騙她,后果可想而知,可也不能現在說,因為他娘畢竟了解他,見他放著好好的一張擋箭牌不用而是選擇主動坦白,肯定會覺出有問題,結果一樣。 他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祁真觀察兩眼,覺得這人有可能是被他說得動容了,正要趁機問一句何時見殺手,便見他望過來,腿向這邊一搭,冷酷地指了指。 “你,捶腿?!?/br> “……”祁真猝不及防,“啥?” 莫惑吩咐:“我讓你捶腿?!?/br> 祁真:“……” 娘的,話題為何會轉得這么快!你個混蛋!小王爺兇狠地看看他,又看看他這條腿,忍著撲過去捅兩刀的沖動,抖著手捶了捶,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努力讓聲音不那么發顫:“找人的事……” “我會留意?!?/br> “那殺手呢?” 莫惑忽略掉他基本沒用力的爪子,淡淡道:“他外出辦事,最近不在風雨樓,等他回來我讓你們見面?!?/br> 祁真應聲,默默窩在那里捶了幾下腿,時不時瞥他一眼,總覺得還有點憋屈,問道:“樓主,你好像很愛穿黑衣?” “嗯?!?/br> “為什么?”祁真一臉單純,“你那么愛干凈應該穿淺色的才對,若是臟了就能立刻看出來,對吧?” 莫惑將沐城機關會的資料放在一旁,拿出另外一張紙繼續看,頭也不抬道:“我就是怕麻煩才穿黑衣?!?/br> “那你不會覺得這衣服不干凈么?” “不會,這是洗過的,”莫惑懷疑地盯著他,“你又想說什么?” “我就是有一點點擔心,”祁真復雜地望著他,“你想想看,若是淺色的衣服濺上臟東西,洗的時候肯定會特意揉一揉的吧?但黑的不明顯,興許會因為沒注意而沒洗干凈,還有,晾衣服的時候若有蟲子落在上面撒尿拉屎,黑的恐怕也看不出來……” 他換上沉痛的語氣,“然后一只一只,一層一層,前仆后繼,沒完沒了……” 莫惑的眼皮瞬間一跳:“你給我閉嘴!” “我這也是為你著想,”祁真態度誠懇,“你沒聽過么?忠言逆耳??!” 莫惑:“……” 祁真默默觀察他,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興許沒那么多蟲子的?!?/br> 莫惑盯著這混小子,忽然有些懷念以前乖乖窩在他懷里不哭不鬧的奶娃娃了,沉默一下,指著另一條腿,示意他換腿捶。祁真見他竟然不為所動,在心里哼唧一聲,湊了過去。莫惑便繼續看資料,須臾后冷淡道:“再去泡一壺茶?!?/br> 祁真沒意見,起身走人。 莫惑掃見他離開,忍不住皺起眉,開始仔細地一寸一寸地查看衣服,先是左袖,等他好不容易看完,卻發現某人回來了,于是迅速換上淡漠的表情,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仍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吩咐道:“去洗點水果?!?/br> 祁真暗道一聲事多,維持笑臉:“吃什么?” “隨便,洗干凈點?!?/br> “嗯?!逼钫婺ツパ?,氣咻咻地走了。 衛玄仍在外面站著,自然不會讓他動手,示意丫鬟洗好裝好,這才遞給他。祁真道聲謝,端著回到書房,緊接著便愣住了,只見莫惑仍坐在方才的軟榻上,衣服卻已經換了,雪白雪白的,一看便是新的。他眨眨眼,又眨眨眼,抖著手把果盤放好,隨便扔下一句去如廁,扭頭就沖了出去,在走廊找個小角落一蹲,肩膀直抖。 暗衛瞬間一驚:“怎么了少爺?他欺負你了?” “不不不,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原本還以為不會管用的……”祁真努力壓低聲音,簡直笑得不可抑制。 暗衛:“……” 同樣趕來查看的衛玄:“……” 暗衛快速明白小王爺是得了便宜,紛紛激動,正要開口卻聽書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的:“你給我進來!” 祁真再次抖抖小肩膀,顛顛地跑進去:“樓主,有何吩咐?” 莫惑抬起頭,少年的臉頰有些發紅,眼底染著層漂亮的水汽,生機勃勃的,他勾勾手指,見他乖乖湊近,便一把掐住他的臉,危險道:“你要再敢在我潔癖上做文章,我就弄兩條蛇讓它們陪你睡一晚,”他說著見少年瞪眼,冷笑一聲,“怎么,以為我看不出你怕蛇?我只是懶得拆穿你?!?/br> 祁真抿住嘴,默默望著他。 莫惑的心一軟,放開手:“老實點,這才第一天,后面還有三個月呢,現在你給我去洗衣服,”他慢條斯理站起身,“走,我看著你洗?!彼f罷率先邁出房門,身上的白衣被陽光一照,幾乎有些刺眼。 暗衛:“……” 衛玄:“……” 莫惑的衣服大多是黑色的,唯有的幾件嶄新的淺色長袍還是花舵主吩咐準備的,為的便是以防不時之需,但畢竟以前沒穿過,因此去往后院的這一路,投在身上的目光就沒斷過。 風雨樓的眾人簡直傻了:“我沒看錯吧,樓主怎么穿起白衣了?” “興許是夫人讓換的?” “對,有可能,還是夫人厲害!” 莫惑頂著周圍的視線,沉默不語。 由于某人說了些關于蟲子的話,莫惑便吩咐衛玄將書房、臥室等地方的黑衣全搬出來,無論是不是新的都扔給少年。 祁真看看這堆東西,又看看面前的大盆:“……怎么洗?” 莫惑道:“教教他?!?/br> 丫鬟應聲,上前示范了一下。 莫惑問:“懂了?” 祁真磨牙:“嗯?!?/br> “那便洗吧?!?/br> 祁真忍了,拎過一件泡進水里。莫惑這才掃向衛玄,見后者明白地湊過來告訴他有事要商量,便順勢離開,回到了書房。 他一走,丫鬟呼啦一下便圍到了少年身邊,笑著說要幫忙。祁真很感激,看了看這一大堆衣服,感覺有些過意不去,便窩在旁邊沒走。 衛玄來看了一眼,回去復命。 莫惑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看資料,想起之前在小客棧他曾半夜摸過少年的光滑溫軟的手腕,抬抬眼皮:“看可以,別讓他下手?!?/br> “是?!?/br> 祁真原本還想洗一件的,但丫鬟紛紛告訴他不用,還給他弄了一個軟墊和許多零嘴,他呆呆地望著她們,感動地拿起水果啃,默默替她們鳴不平,這么好的人怎么就跟了那么一個混蛋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