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明明想邀請她卻不肯說,等著她主動貼上去嗎? 那他繼續等著罷。 牽著弟弟,周玉有說有笑地走了。 陸言袖子里的手攥了攥,在姐弟倆出門時才掃了一眼小姑娘窈窕的背影,卻什么都沒說。 他想明天在果園里再試探一次表妹的,可是現在看來,已經沒有試探的必要了。 這么久不見,她一點都沒想他。 ~ “姑娘,二公子走了?!敝芗液笤?,一個小丫鬟快步走過來,低聲對主子道。 周玉怔住。 他竟然真的走了。 腦海里浮現男人越發俊朗的臉龐,一襲青衫走進來時與城里的貴公子沒什么兩樣,周玉心里突然一片酸澀。 他到底喜不喜歡她?不喜歡,為何先前對她那么好,喜歡,為何卻越來越冷淡? 是不是在城里看多了有錢人家的小姐,不太看得上她這個表妹了? 跟村里人比自家很是富裕,跟城里比…… 周玉第一次嘗到了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兒。 這就叫風水輪流轉吧? 算了,看不上就看不上,她又不是沒有旁的人喜歡。 丟下晃秋千的弟弟,周玉意興闌珊地回了閨房,將去年陸言送她的蝴蝶簪子擺到了箱籠最底下。 ☆、171|99 沙果樹結果分大小年,今年結的多了,明年就少了,大多數年份都如此。 去年因為一場冰雹果子少得可憐,休息了一年,果樹似乎急著證明自己的能力似的,每棵樹都開了很多花接了累累的果子,離果園還有一段距離,就已經聞到滿園果香了。 “果兒看那是什么?” 凝香抱著女兒轉向果園,指著一樹樹的果子給女兒看。 果兒靠在娘親懷里,頭上戴著凝香給她做的小帽子,帽子是普通麥稈編的小帽子,但凝香嬌慣女兒,怕麥稈棱角劃破女兒嫩嫩的肌膚,手巧地在里面縫了一層淺米分的透風紗布,里面遮嚴實的,邊角再往外折疊蓋住帽檐,所以遠遠望去,果兒的帽頂是淺淺的麥稈黃,邊上是清新的淺米分。 米分紅襯膚色,帽底下的果兒臉蛋又細又嫩,杏眼水潤潤,別提多好看了。 小丫頭昨天剛抱著爹爹帶回家的紅果子玩了半晌,還吮了兩口味兒,認得果子,一下子看到這么多果子,果兒臉上的震驚跟乞丐看到金山銀山差不多,微微張著小嘴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園子。 好半晌才“啊”了一聲,瞅瞅娘親,歪過腦袋看看哥哥,指著園子讓哥哥也看。 “我給meimei摘果子,摘最紅的!”阿南鳳眼緊緊盯著meimei,覺得戴這頂帽子的meimei更好看了。 果兒拍了拍小手,對著果園說起只有她聽得懂的話來。 “jiejie,姐夫,你們怎么來這么晚???”一家人陸續下車時,果園里走出三人,嚴敬陸定在后面,為首的正是出嫁三個月的徐秋兒。小姑娘穿了一條銀紅色的繡花褙子,頭上戴著碧玉簪,耳上一對兒水滴狀的翡翠耳墜,明艷逼人。 meimei漂亮,凝香不由地笑了,抱著女兒上前問她:“你怎么來了?” 徐秋兒回頭看了眼丈夫,笑道:“聽他說jiejie今天來,我就來了唄,正好嘴饞了,準備摘幾筐果子搬回家吃呢,就怕姐夫小氣,不肯讓我摘?!?/br> 狡黠地看向陸成。 陸成爽朗一笑,“摘吧,只要你不嫌累,都摘了我也不說啥?!?/br> “不給小姨,都是我跟meimei的!”阿南信以為真,著急地反對道,不高興地瞪著姨母。 徐秋兒作勢要打他,阿南顛顛往園子里面跑去,凝香連忙囑咐他慢點,別被樹枝劃破了,然后抱著女兒與堂妹并肩往里走,趁男人們在后面,悄聲說些貼己話。 陸成盯著徐秋兒的腦頂,再看看媳婦不出挑的打扮,心中微動。 在果園里逛了一小圈,男人們忙他們的,凝香姐妹倆領著孩子們回了棚子。 果兒看什么都新鮮,坐在娘親懷里,仰著腦袋打量蓬頂。 “meimei給你,這是最紅的!”棚子太高,阿南自己上不去,被娘親抱上去后,跪著挪到meimei旁邊,將自己親手摘的紅果子遞給meimei。 這里不怕啥,凝香摘了女兒的小帽帽放到一旁,果兒視野開闊了,很是高興,雙手抱起哥哥給的果子,張大嘴就……吮了起來。 小丫頭底下剛冒出兩顆小門牙的尖尖兒,咬不動呢,嘴張得再大也沒用,而且對于她來說,沙果皮又光滑又硬,不弄破了她一點水兒都吸不出來。 啃了半天沒嘗到味兒,果兒疑惑地松開嘴,看了看,疑惑地看向哥哥。 阿南又覺得meimei傻乎乎了,嘿嘿笑,拿過果子咬了口,再遞給meimei。 果兒盯著哥哥鼓鼓的腮幫子,抿抿嘴,聰明地啃哥哥咬過的地方,嘗到味兒了,杏眼笑成了月牙。 徐秋兒看著這對兒兄妹,羨慕得想搶一個回家,摸摸也在啃果子的阿南腦袋,靠在堂姐肩頭感慨道:“jiejie真好,每天陪孩子們多有意思啊,不像我,只能跟婆母說話?!?/br> “你快點生一個不就行了?!蹦愠UQ劬?,低聲回道。 徐秋兒臉紅了紅,瞥見旁邊果兒的小帽子,她撿起來舉著打量,夸贊道:“jiejie手就是巧,這帽子好看,果兒戴著也好看?!?/br> 說著坐正了,試著往自己腦頂放,帽子小,徐秋兒知道她肯定戴不了,就是鬧著玩。 可阿南不高興了,原本跪坐著,現在挺直了身子,趁姨母不注意一把將帽子搶了回來,藏在身后,氣鼓鼓地道:“meimei的帽子,不給你戴!” “小姨逗你玩呢,沒想真戴,阿南不許跟小姨搶?!眱鹤幼o著meimei是好,但不能不懂禮貌,凝香哄了阿南兩句,讓他把帽子還給姨母。 阿南不還,低頭看meimei。 果兒啃得嘴角一圈都是果汁,心思根本沒在帽子上。這里洗不出水兒來了,小手摳了摳旁邊的硬皮,露出更多果rou,然后繼續吸水兒,真是為了吃人都顯得聰明。 阿南笑了,將自己手里的果子遞過去。 果兒瞅瞅哥哥的果子,發現沒自己的大,不想換,抱著果子轉了個方向。 孩子們可愛,徐秋兒輕輕晃晃堂姐,讓她別再提帽子的事。 凝香嘆口氣,故意跟堂妹說“悄悄話”道:“阿南不懂事,跟姨母搶東西,過年了你別給他壓歲錢,給阿木果兒就行了?!?/br> 徐秋兒重重地嗯了聲。 阿南抬頭看看側對自己的娘親姨母,眨眨眼睛,滿不在乎地繼續陪meimei。 他才不稀罕的姨母的壓歲錢! 晌午眾人去迎仙居吃席。 豐收在即,這次就是陸成掏腰包請客了。 人多熱鬧,嚴敬喝了兩盅酒,忽的想起一事,對陸言道:“老二有相好的了沒?前幾天我們街上有人還跟我打聽你來著,看意思是想撮合他閨女跟你,不是我說,那家姑娘長得挺不錯的,用不用我幫你牽橋搭線?” 一桌人大大小小都看向陸言,特別是最關心小叔婚事的凝香。 陸言若無其事地將嘴里的飯菜嚼碎咽了下去,看他道:“多大了?” 嚴敬撓撓腦袋,想了想道:“十五六吧,差不多?!?/br> 陸言笑了,揶揄地掃了眼徐秋兒,“既然你說她長得不錯,怎么沒喜歡她,莫非脾氣不好?” 陸成垂眸笑,凝香反應稍微慢點,明白過來后望向堂妹。 徐秋兒笑盈盈的,桌子底下的手狠狠掐了一下丈夫的大腿。 嚴敬疼死了,其實他跟那姑娘住在一條街,出門回家路上不可避免的見過很多次,但或許是從小看到大的,完全把她當小meimei看,不曾有過旁的念頭,雖然如今娶的媳婦跟她年紀差不多。她娘跟他打聽,他記起來了隨口跟陸言一提,既然是撮合,他當然要夸夸對方容貌,總不能說那姑娘長得還湊合吧? 但現在怎么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我跟你嫂子是天生一對,除了她旁的姑娘再美我也不喜歡,你小子成親了就懂了?!?/br> 以過來人的口吻糊弄了過去,嚴敬討好地給媳婦夾菜。 徐秋兒哼了聲,給他留了幾分面子。 飯后往回走,徐秋兒還想跟著堂姐一家回果園,剛下坡就被嚴敬拉著往栗子圓那邊走,她沒他的力氣大,又不想拉拉扯扯地丟人現眼,不得不跟他走,未料到了栗子園就被嚴敬打橫抱了起來,直奔棚子而去。 清幽的午后,棚子里一陣推推搡搡的動靜后,忽然傳出了嘎吱嘎吱的木板晃動聲。 另一邊的園子里,陸言陸定哥倆拿著席子去別處打地鋪,阿桃阿木阿南都睡著了,凝香抱著女兒坐著,拉著衣襟喂小丫頭,輕聲同丈夫道:“你去跟二弟說說藥材鋪那家的親事,二弟有心思了咱們先相相人,不行了你問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br> 陸成點點頭,卻坐著一動不動。 凝香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胸脯,氣得打了他胳膊一下。 果兒抬起頭,咯咯地笑,最喜歡看爹娘玩鬧了。 陸成眸色如墨,沿著口水飛快地看了眼女兒剛剛吃的地方,趁自己把持不住前走了。 凝香被他弄得臉紅,掰過女兒腦袋瓜讓她繼續吃,在心里罵了陸成一句。 那邊陸成將二弟叫到一旁,然而才開了個話頭,陸言就皺眉道:“不管誰來說親,大哥你們都拒了吧,我跟大哥你一樣,自己找媳婦,今年找不到就等明年,不著急,茶行最近忙,我也沒閑心琢磨那個?!?/br> 男人們說話簡單利落,既然他表明了態度,陸成也沒啥好說的了,但看看已經十九歲的二弟,陸成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你要是挑長相,大哥不管你,但是身世,別忘了咱們歸根結底還是村里人,你心別太高了,城里人都勢力……” “我知道,大哥快回去吧?!标懷杂悬c不耐煩地道。 他知道他是村里人,就算當了大掌柜,現在也剛剛起步,所以他沒有信心直接告訴表妹。 回到席子上,陸言仰面躺著,透過樹枝縫隙看頭頂湛藍的天。 “二哥,你是不是有煩心事?” 閉著眼睛聽兄長嘆了幾次氣,陸定翻個身,低聲問道。 “睡你的吧?!标懷赃B長他幾歲的兄長都不肯告訴,更不會跟一個十五歲的毛頭小子說。 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陸定嗤了聲,安心睡覺了。 歇完晌,陸成讓兩個兄弟送凝香娘幾個回去,明早陸言出發去城里,陸定帶人過來摘果子。 果兒舍不得爹爹,哭著不肯走。 孩子太小,陸成不能留女兒在這邊過夜,只好抱著人哄,準備哄睡著了再走。 “我摘點果子吧,明天送伙計們吃?!备傻戎彩堑?,陸言從棚子旁邊拿起一個小籃子,直接去摘果子了。阿木喜歡摘果子,要去幫忙,陸言笑道:“不用了,二哥自己摘?!?/br> 都是相熟的伙計,不用摘太好的,挑些略帶點傷的或是偏青的就行,給他們常常鮮。 陸成抱著女兒,想起三叔一家,提醒他道:“多摘點,順道給三叔家的也帶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