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陸成突然走了進來。 凝香情不自禁地往下低腦袋,阿木則好奇地往上看,見到光著膀子的姐夫,六歲的男娃睜大了眼睛,“姐夫怎么沒穿衣裳?” “姐夫喝了酒,熱?!笨吹奖粌蓚€孩子夾在中間的媳婦,陸成并未失望,畢竟早做好了準備。摸摸阿木腦袋,去柜前吹了油燈,陸成長腿一跨就跳到了炕上,識時務地鉆進那并不屬于他的被窩,躺好后朝阿木笑,“今晚姐夫抱阿木睡,阿木來不來?” 聽著新婚丈夫誘.惑的聲音,凝香心提了起來。一旦弟弟過去,她身后就沒有兵卒守著了。 阿木看看姐夫,目光從姐夫身上蓋著的雖然也很好看的新被子挪到自己這邊的大紅繡花被子上,短暫的比較后,毫不猶豫地做了選擇,“不去,我跟jiejie睡?!?/br> 凝香輕輕舒了口氣。 陸成卻緊跟著道:“jiejie哄阿南呢,阿木過來,姐夫先給你講個故事,講完了你再回去?!?/br> 阿木最愛聽故事了,沒等身后jiejie阻攔,掀開被子就往外鉆,凝香急得偷偷反手抓。借著龍鳳雙燭的光亮還有掀開的被子,陸成將她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大手一探就將小舅子細細的小腿搶了過來,還警告般撓了凝香腰一下。 小樣的,逼急了他馬上洞.房給她看! 凝香怕了這無聲的威脅,迅速掩好被子,再不敢跟他斗。 陸成滿意地笑了,摟著阿木躺好,剛要講,阿木嫌他胳膊太熱,往jiejie那邊蹭了蹭。 陸成有點尷尬,咳了咳,顧忌睡著的兒子,低聲問小舅子,“阿木聽過蛇抓兔子的故事嗎?” 阿木眼里冒出興奮,“jiejie就講過大灰狼抓兔子,姐夫快講?!?/br> 陸成從命,瞅瞅媳婦的背影,一本正經地道:“從前有一條大黑蛇,有碗口那么粗,這天它出去找吃的,看到一只小兔子,小兔子又白又胖,眼睛特別好看,跟你jiejie那么好看,大黑蛇就想吃了它,一直追小兔子?!?/br> 他聲音別有一番味道,阿木很快就被吸引了,凝香不想聽也得聽著,誰讓兩人挨得近? “小兔子害怕,幸好它的窩就在附近,四腿一蹬就鉆到了窩里。大黑蛇追到兔子窩前,想要鉆進去吃兔子,可是兔子窩特別窄,大黑蛇腦袋又太寬,怎么都鉆不進去?!?/br> 善良的兔子安全了,阿木緊張的心放松了很多。凝香皺皺眉,兔子那么胖,蛇再大也不可能鉆不進去吧?有了疑惑,竟也盼著陸成快點往下講。 陸成知道凝香肯定在聽,桃花眼幽幽看她一眼,繼續道:“吃不到兔子,大黑蛇不甘心,一直盤在兔子窩旁邊等著。等啊等,打雷下雨了,兔子窩是草搭的,被水一淋就松了,大黑蛇試著往里鉆,蛇腦袋又長又圓,左轉轉右蹭蹭,蹭了半天,又有雨水打滑,真鉆了進去!” 阿木嚇壞了,好像自己就是那只兔子,害怕地靠到姐夫懷里,“然后呢?” 因為陸成講得太逼真,凝香都身臨其境,打了個哆嗦繼續聽。 “蛇腦袋進來了,小兔子害怕啊,哭著往里跑。兔子洞深,大黑蛇在后面追它,追著追著兔子洞到底了,可大黑蛇還有一半身子沒進來,它笑話小白兔白費力氣,說小白兔洞挖得再深它都能抓到它。小白兔動了個心眼,要跟他打賭,說再給它半天時間,它繼續挖洞,半天過后大黑蛇還能追到它,小白兔就乖乖地讓大黑蛇吃?!?/br> “大黑蛇答應了,閉上眼睛睡覺,小白兔忙著挖洞,挖著挖著拐個彎,趁大黑蛇看不見,突然往上挖,然后跑到地面上去了?!?/br> “它跑了!”阿木興奮地笑,“大黑蛇真傻?!?/br> 凝香無聲地笑,畢竟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也覺得挺好玩的。 但陸成還沒講完呢,摸摸阿木腦袋道:“小白兔沒跑,它請來一位老神仙,求他殺了大黑蛇免得它再作惡。老神仙善良,不肯殺生,弄了兩塊特別大的圓石頭壓住了大黑蛇的尾巴。大黑蛇疼醒了,卻怎么都爬不出去,只能一輩子困在兔子窩里,再也沒法吃兔子?!?/br> 阿木高興極了,笑得像那只小兔子,滿意了,眼皮開始打架。 陸成熟練地拍覺。 時間一點點過去,阿木睡著了。 陸成低頭看看,啞聲喚凝香,“你出來,我抱阿木過去?!?/br> 他終于露出了狼尾巴,凝香緊張地攥住衣襟,裝睡。 “我數到三,你不過來,我直接在那邊跟你洞.房?!标懗尚乜谌贾?,聲音都是燙的。 他膽大包天什么都敢做,凝香怕了他,只得乖乖爬了出來,里面阿南早就睡沉了。 媳婦聽話,陸成穩穩將阿木挪過去,蓋好被子,隨即片刻都不再耽誤,一轉身就將低著腦袋面朝窗戶坐著的媳婦拽到了這邊被窩,急著扯她衫子,“香兒,白天的事我知道你還委屈,可我忍不住了,你等著,一會兒我再跟你賠罪……” 新郎倌還得哄孩子才能抱媳婦,他容易嗎? 酒氣熱氣撲面而來,凝香慌極了,哪還有心思埋怨他,只為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忐忑不安。小姑娘不停閃躲,可她那點力氣,陸成絲毫不放在眼里,輕而易舉地化解,然后將她的衣裳,一件一件都扔了出去。 “香兒……”如獲至寶,陸成緊緊抱住了她,像二叔家堂弟背誦的那般,上下而求索。 他手心布滿了繭子,剝完雞蛋就琢磨從哪開始吃,凝香說不清是怕還是緊張,瑟瑟發抖。 陸成感受到了,憐惜卻不打算放過,一點一點地親她眉毛眼睛臉龐,再挪到她耳邊,用方才哄小舅子的語氣哄她:“香兒別怕,我就是那個老神仙,你躲到兔子窩最里面,大黑蛇被我的石頭壓著,絕對吃不到你,頂多在兔子窩里耍耍橫……” 凝香震驚地睜開眼睛,回過味兒來,惱他竟然給六歲的弟弟講混話,氣得打他。 陸成敢說就不怕她生氣,隨她打罵,等到老天爺下雨了,身子陡然前移,肩膀都超過了她。 …… 凝香哭了。 淚眼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想起大伯母與陸氏都告訴她忍忍就過去了,她便乖乖地忍著。 長輩們是過來人,說的話肯定有道理。 只是,如果陸成再講一遍大黑蛇抓小兔子的故事,她絕不會質疑為何蛇會進不去兔子窩。 因為有些蛇,真的太胖了。 ☆、127|99 陸成心急抱媳婦,但兩個孩子在旁邊睡著,他動靜稍微大點凝香就著急,一會兒嫌他拱被子的聲音大,一會兒嫌棄他親得響,就跟準備了一桌好菜送乞丐,卻不肯馬上給人家,非要他洗洗頭發再洗洗手,恐怕洗完手還得去換身衣裳,各種要求沒完沒了,乞丐能不憋屈嗎? 反正陸成憋屈,束手束腳不得勁兒,氣得他跳下炕,衣服都沒套,連人帶被子抱去了西屋。 新房被孩子們占了,惹不起他躲行了吧?看她還有什么話說。 自從認識凝香就開始盼著這一天,眼下終于盼到了,又被她數落了半晌,進了西屋,將媳婦被子扔到炕上,陸成燈都沒點就追了上去。凝香小兔子似的沒有反擊之力,加上本就是溫柔聽話的性子,便牢牢記著昨晚大伯母的囑咐,閉上眼睛,乖乖地給他。 傻到了家。 …… 陸成一役結束,就聽底下的媳婦還在哭,抽抽搭搭的,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實之前陸成也聽到了,但他以為她是害羞,跟去年幾次偷偷摸摸見面時似的,此時停下來,才發現這次她好像是真哭了,哭得可憐巴巴。 “香兒?”陸成心虛地喚道,這種時候,除了他,還能有誰欺負她? 因為上輩子的經歷,凝香對比較過分的動手動腳都有了解,唯獨對洞.房一竅不通。陸成還沒走,她就以為他還要來,本想繼續忍著,可她實在忍不住了,也不想再聽長輩們的話。 憑什么啊,她還氣陸成呢,為何明明難受還要便宜他? “你出去……”凝香嗚咽著攆人。 這會兒她要他的命陸成都不會猶豫,連忙躺到了一側,然后將想要往對面轉的姑娘強行摟到懷里,大手碰到她臉,摸了一臉的淚,而且臉蛋也不是意料之中的燙,反而清清涼涼的。 陸成動作一僵。 他暢快了,熱得像剛從火爐里走出來,她身上冷,豈不是說明她感受與他截然相反? “香兒,你,是不是難受?”陸成心疼又自責地問,他真的不知道她會受苦。 凝香就是哭,任他說什么她都不理會。 陸成不停地哄,哄著哄著聽到她啞聲讓他去點燈。陸成嘆口氣,摸摸她長發,坐好了,這次記著穿衣裳了,然而衣裳都扔在了東屋。陸成怕她臉皮薄看見了又罵他,聰明地先去東屋穿衣裳,回來時手里提著油燈。 挑開簾子,卻見她不知何時將被子扯回身上了,毛毛蟲一樣躲在被窩里,腦袋都沒露在外頭。陸成剛要將油燈放到柜上,目光忽然一定,落在了鋪蓋旁邊的炕上。 那里鋪著一條四四方方的白布,跟阿南的肚.兜差不多大,原該一片白凈,此時卻如雪地上落了片片紅梅花,有的地方梅花多,連片連片,有的地方零星幾點,點點片片都刺目。 陸成想起來了,她從孩子們被窩里出來時手里就攥著這塊兒布,他心不在焉地問她是什么,她堅決不肯說,原來就是為了這個。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陸成知道那些梅花意味著他的香兒完完全全都是他的,但他壓根就沒有懷疑過這點,所以看到了確確實實的證據,陸成沒有高興,越發心疼了。 怪不得她哭。 “香兒,你,用不用我找點藥給你上上?”放下油燈,陸成俯身站在炕沿前,將她身上的被子往下扒了扒,露出媳婦的腦袋,再輕輕地親她頭頂發梢,“對不起,這次我不懂,下次我輕點,香兒,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輕輕柔柔的聲音,哄起小姑娘來最管用。 凝香心就軟了,陸成從來都有這個本事,前一刻還讓她氣得不想再見他,下一刻就讓她從耳根子到心都軟了,再次偏向他。 既然哪個新娘子都免不了這遭罪,說明確實不怪陸成,喜歡他高大結實值得依靠,當然也得接受他其他過于壯實的地方。念頭一起,凝香情不自禁打個哆嗦,并了并腿,低頭問他,“阿南他們,沒醒吧?” 雖然當時渾渾噩噩的,但她記得他好像吼了幾嗓子。 “睡得香著呢?!?/br> 提到孩子,陸成聲音更加溫柔,爬到炕上,重新將人摟到懷里,想碰碰她受傷的地方,她死死擋住,動一動就皺眉吸氣。陸成舍不得為難,趕緊歇了心思,大手輕輕地摩挲她背,安撫地意味更濃,就像她是只受了驚嚇的小白兔。 凝香的所有委屈就都被他順沒了,身體放松下來,乖順地靠在他胸口。 然后他的手就開始不老實了。 凝香癢癢,一邊護住自己一邊悶悶地嗔他,“你別碰我?!?/br> “這里又不疼?!标懗蓜側⒘讼眿D,正新奇呢,哪肯老實,知道她緩過勁兒來了,又耍無賴。 凝香攔不住,幸好陸成并沒有再來一次的意思,只是稀罕旁處,連她的腳丫都沒放過。 凝香腳板心怕癢,一只被他握著,她用另一只腳踢他,邊笑邊質問他,“你就不嫌臭?” “我媳婦哪都是香的?!标懗上矚g她,喜歡兩人真正成了夫妻的感覺,突然將她雙腳都抱在懷里,抬頭看她。凝香沒料到他會這樣,困惑地怔在了那兒,一頭烏亮黑緞似的長發披散,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臉蛋被燈光照亮,朦朧動人。 他望著她,心化成了一汪春泉。 凝香害羞了,飛快將被子拉過腦頂,雙腳也往回縮。 媳婦不見了,陸成從被子底下鉆進來找她。 他慢慢地從她身上經過,仿佛有暖暖的春風將她席卷,凝香羞于承認,但她知道她喜歡。 情不自禁的,夫妻倆又抱到了一起。 “香兒……”陸成低低地求,不忍欺負她,就將難題拋給妻子,讓她選擇是狠心拒絕,還是當個疼丈夫的好媳婦。 凝香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沒出息,受不了他孩子般的撒嬌,受不了他勾人的桃花眼,善良地默許。 三月的晚上,春風透過窗縫漫進來,油燈火苗上下左右地搖曳,風停了,才繼續靜靜地燃燒。 陸成心中懊惱,擁著她,體貼地幫她將臉上汗濕的長發別到耳后,自責道:“又弄哭你了?!?/br> 怪他沒忍住。 這次凝香卻不怪他,因為她知道他已經竭力照顧她了。 有些累了,呼吸平復下來,凝香蹭了蹭他胸膛,困倦地道:“回去吧,阿南晚上會醒嗎?” “嗯,半夜得把一泡?!标懗蛇€沒享受夠夫妻獨處的滋味兒,只是見她眼簾不停地打架,他親親她額頭,柔聲道:“你躺著,我抱你回去?!?/br> 凝香確實懶著動了,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