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可他從來沒跟女人動過手。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管平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月光下一雙清冷的眼眸挑釁地望著他,“怎么,不敢打?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你嗎,就因為你沒種……” 話沒說完,對面的男人突然重重地喘了起來。 管平從容地與他對視,見徐槐只是重了呼吸卻遲遲不動手,她諷刺地搖搖頭,轉過身。 才轉身,身后忽然傳來破風聲,像有頭熊朝她撲了過來。 管平冷笑,轉身一拳揮了過去。 卻沒打到人,因為徐槐在她轉身時就彎下了腰,雙手抱住她大腿,拔.蘿卜一般輕輕松松將毫無準備的姑娘扛到肩頭,轉身朝左邊地里而去。月色下地里一片荒蕪,站在路邊能看清近處,再遠了就看不清了,而徐槐扛著她快跑,要跑到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腳步飛快,肩膀頂得她肚子難受,然感受著徐槐身上牛一般的蠻勁兒,管平又說不出的痛快??伤€有不痛快,因為他還想娶別人,她高高地抬起拳頭,要朝他脆弱的后腰砸去,別以為這樣就能制服她。 拳頭抬起來了,狠不心下手。 “放我下去!”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徐槐不聽,一心往里走。 管平開始掙扎,不想靠從侯府學的功夫欺負他一個村人,她只用蠻力跟他斗。她力氣比一般姑娘大多了,但徐槐力氣更大,雙手緊緊抱住她搭在前面的腿不許她亂踢,后背皮糙rou厚隨她打。 一個打一個忍,很快就走到了一片花生地?;ㄉ缋亓思?,田壟也被人用小鋤頭翻了一遍,將落在土里的花生也翻了出去,因此泥土松軟。徐槐后背被她捶地火燒火燎地疼,他不想忍了,腳步還沒停,先把人往地上扔了下去。 毫無預兆,管平仰面摔在了地方,后背先著地,不算疼。 才回神,就見徐槐朝她撲了過來。 管平頭一回面對這種情形,微怔之后,怒上心頭,一邊推搡一邊罵他,“徐槐你不要命了!你趕緊住手,看在凝香的面子上……”扭頭躲過他那張亂啃的牛嘴,管平真的是最后一次提醒他,咬牙切齒罵道:“你現在住手,我可以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你不是說我沒種嗎?”徐槐蠻橫地攥住她手,犁地般狠狠給了她一下,跟著又要低頭親。 他是男人,今晚他就讓她見識見識! 男人對女人老實,有的是沒膽,有的是窩囊沒種,有的卻是出于尊重,尊重到愿意忍著,等她允許了等成了親再壞。徐槐怕管平的冷,怕得不敢接近,但絕不是窩囊。 壓抑得久了,發作起來就成了狂。 但他挑錯了人。 管平是習武的,更是明白,無論男女,底下都是一大弱處。 而剛剛徐槐那一下,弄疼她了。 再感受著徐槐自以為是的霸氣,她再也不想“憐香惜玉”,雙腿猛地夾住徐槐的,趁徐槐震驚沒有防備那一瞬,一翻身就變成了她在上面。沒有扇他耳光也沒有捶他胸膛,管平右手直接扣住了徐槐咽喉,稍一用力,徐槐就一動不敢動了。 “再有下次,我絕不手軟?!迸ゎ^甩開披散下來的長發,管平居高臨下盯著他,冷冷地道。 徐槐心跳好像停了。 不是怕的,而是她太美。 平心而論,她容貌遠遠不如自己的兩個meimei,但此時她長發在夜風里飄揚,清秀臉龐仿佛與中秋月光融為了一體,涼如水,卻另一種讓人悸動的美。 徐槐終于知道自己為何喜歡她了。 早在她衣衫襤褸地昏倒在堂妹家門前,落魄卻冷漠地看他一眼時,他就喜歡上了她的冷。 “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焙韲当凰?,徐槐卻不要命地說出了她可能最不愛聽的話。 就算被她掐死,他也要說。 他平躺著,眼眸被月光照亮,里面堅定一覽無余。 管平盯著他,收回手,依然坐在他胸口,冷聲道:“你不是要蓋房子娶媳婦了嗎?” “那是我為你蓋的,我想娶你,我想跟你睡……” 徐槐低吼著解釋,沒說完被人甩了一個耳光。 他偏過頭,臉如火燒,但他沒有摸臉,繼續看向她,豁出去了道:“我就想跟你睡!” 管平面無表情盯著他,盯得徐槐胸口火氣漸漸平復,臉上露出先前的心虛,嘴唇囁嚅好像要賠罪,管平才一甩衣擺站了起來,一腳踩在他胸口,“真想睡,等你房子蓋好了再說?!?/br> 沒房子就想睡媳婦? 做夢。 力道適中地碾了徐槐一腳,管平轉身,揚長而去。 徐槐呆呆地躺在地上,望著月亮出神。 她什么意思? 現在不能睡,是因為沒有房子,蓋好房子,就可以睡…… 她答應嫁他了? 狂喜如潮,徐槐手腳并用爬了起來,望著她背影大喊,“你答應嫁我了?” 話音剛落,路上突然傳來幾聲雀鳴般的嘹亮口哨,還有少年們的起哄聲,“嫁了,嫁了!” 徐槐不管,興奮地朝穿地而走的姑娘追了上去。 土路上,賞燈歸來的少年們還在繼續吹著口哨,此起彼伏,充滿了鄉村野趣。 管平無聲笑,大大方方地走,任由徐槐迅速追了上來。 土路另一側莊稼地里的苞谷稈垛子后,聽著那一聲聲口哨,凝香可沒有管平的膽量。生怕被人發現她與陸成,小姑娘反悔了,哆嗦著按住陸成的手,要把褪到胳膊肘的衫子拉起來,哭似的求他,“陸成……” 陸成頓時在心里將徐槐罵了個狗血噴頭! 要不是他突然吼了一嗓子,路上也不會有那么大的動靜。 天知道他費了多少吐沫才哄她答應給他嘗嘗里面的? “香兒別怕,咱們等他們過去?!北ё∠銍妵姷墓媚?,陸成默默地在心里哀求。 “不要……”凝香膽小,眼淚真的掉了下來,靠在他肩上小聲地哭。 陸成雙拳握緊,良久才猛地將她衣裳拽了上去,飛快起身道:“你在這兒坐著,我去放放水!” 凝香急著整理衣衫,沒有管他。 陸成疾步繞著柴垛走了小半圈,站定。 悉悉索索的,凝香很快就穿好了衣裳,聽陸成的話,乖乖地抱著膝蓋坐在原地等著。他收手了,她也不哭了,望望月亮,想到自己差點就與陸成做那種事了,羞羞地捂住了臉,捂了會兒,雙手后移,改成捂耳朵。 她知道陸成就在七八步遠的位置,然而等了很久,都沒聽到他放水的動靜。 凝香眼簾動了動,繼續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依然沒有聲音。 小姑娘開始擔心了,陸成是不是生氣了,不想對她發火,故意找個借口躲開,自己生悶氣? 想想剛剛,好像是她不對,答應了卻又半途而廢,而他明明那么盼望。 這么久都不說話,得有多氣? 凝香不后悔,但她心疼陸成,覺得對不起他,朝那邊扭頭,低低地喚了聲,“陸成?” 陸成動作微停,隨即繼續,以為她膽怯,啞聲道:“怎么了?” 凝香低下頭,好像他在眼前一樣,靜默幾瞬,細聲賠罪,“對不起……” 乖乖的道歉隨風傳過來,陸成有點好笑,閉上眼睛想象她現在的神情,“我沒生氣?!?/br> 氣也氣徐槐。 凝香不信,隨手扯掉旁邊的一顆雜草,紅唇嘟了起來。 騙誰呢,沒生氣為何跑那邊不理她了。 “香兒……” 正猶豫接下來要說什么,他忽然喚她。 凝香輕輕嗯了聲。 “我是有點生氣,你喊我一聲好哥哥,我就不氣了?!?/br> ☆、108|99 “……喊聲好哥哥……” 陸成的聲音低沉,又有點不穩,不是自己害臊不敢說,而是一種凝香不懂的原因。 卷著手里的枯草,凝香在心里呸了他一口。 好哥哥,他想的美,愛生氣就生氣,她才不喊,惱羞成怒催他,“你快點的,要回去了?!?/br> 堂兄與管平已經往回走了,凝香不想遲到太久,讓人誤會她與陸成做了壞事。 “不喊我不送你回家?!标懗裳鲋^,心不在焉地道,又喜歡她柔柔的聲音,所以哄她說話。 凝香也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一聽這話頓時惱了,噌地站了起來,先前的愧疚蕩然無存,“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br> 說著丟了枯草,就要從另一邊繞過去。 “再走一步,我也問你嫁不嫁?!甭牫鏊?,陸成心中一緊,立即威脅道,手上動作加快。 凝香望望遠處依稀可見人影的土路,怕了,這人臉皮太厚,真的學堂兄那樣喊出來怎么辦? 可她死活也喊不出那句話。 背對陸成站著,凝香小臉繃了起來。 知她氣到了,陸成那句威脅都是違心的,只是為了不讓她先走,哪敢再逼迫,匆匆解決了,草草收拾一番慌不迭跑了過來,還沒到跟前先賠罪,“香兒,我說著玩的,你別當真?!?/br> 停下腳步,伸手將人拉到了懷里。 一下子挨得這么近,淡淡的怪異味道撲面而來。 凝香皺了皺眉,忽然就記起在哪里聞過這種味道了。 裴景寒是個愛干凈的人,床褥一日一換,普通時候,他起床時被子掀開,露出被褥,一旦被子將被褥全部蓋上了,就說明昨晚他弄臟了褥子。凝香最開始不懂,聞出怪味兒看到奇怪的污漬,她悄悄問素月,也不知素月從哪聽來的,委婉地告訴了她。 眼下她竟然在陸成身上聞到了這種久違的氣味兒…… 此時再回憶剛剛他低啞不穩的聲音,還有躲在那邊半天沒有動靜,凝香惱火地擰了他一把。 虧她還以為他生氣了還因此自責了,他竟然跑那邊不正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