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這一說,徐冉立馬想到下午與劉嬤嬤說的玩笑話。不是吧,難道他聽到了? 一時不太好意思,扯扯嘴角笑:“有殿下的鼓勵,便是最好的彩頭?!?/br> 太子以為她終于領悟,滿意地點點頭,挪了挪身子,張開雙臂,寬袖垂地?!皝砹T?!?/br> 徐冉震住,來什么? 她遲遲不動,太子皺眉,心想:難道她竟怕弄臟了他的袖袍么,他特意換了新衣袍,為的就是避免她嫌臟,如今換了新衣袍,她倒反過來擔心這些瑣事? 于是主動往她那邊靠,左手臂直直地伸到她的臉邊,頗有一副大義凜然的壯烈感:“孤待會吃完飯再換一身便是,無須擔心?!蓖A税朊?,又加一句:“靠近點,允許你蹭蹭孤,孤福氣多,定能讓你討個好彩頭?!?/br> 徐冉驚呆了。 學神他竟把她的話當真了…… 眼見著太子火辣辣的眼神,滿臉寫著“你為何還不過來蹭蹭孤”的神情,徐冉感動涕零地撲上去,逮著太子的左手臂蹭啊蹭的。 一邊蹭一邊小聲念:“求學神保佑,保佑我大賽拿第一……” 她念得含糊,聲音又輕,太子聽不清究竟說了什么,只隱約聽得“保佑”二字。心里覺得好笑,果然是個幼稚天真的小姑娘,還真把他當成菩薩使了,一邊想著,一邊又遞上右手,“再過來些,這邊也讓你蹭蹭?!?/br> 蹭到了學神的徐冉,吃完飯后大搖大擺地回府了。 全家人正在葡萄架下乘涼。 徐冉歡天喜地,恨不得朝全府人吼一嗓子:明天誰有考試的,她身上全是學神的福氣,要蹭的快來!一兩銀子一次,包過! 徐老爺知道她今日被東宮留飯,感嘆自己家女兒越來越得太子欣賞,喜滋滋地揮手招她過去:“冉冉,過來吃葡萄!” 徐豐主動讓出自己的藤椅給她坐,另外搬了椅子坐她旁邊。問“二妹,你最近太努力了,竟然學到現在才回來。來,大哥敲兩個核桃,給你補補腦?!?/br> 徐嬌素日同徐冉一起上下學,有些好奇,問:“二姐,夫子又留你補習了么?” 蕭氏生怕徐嬌看出端倪,自那日從徐老爺嘴里得知冉冉是報了私塾,打定主意要支持徐冉,不能讓她有任何的壓力。立馬開口道:“我和你爹親自去學堂打過招呼了,但凡你二姐功課上有不足的地方,隨時歡迎夫子們留堂課后補習。今天肯定補了好幾門,是吧冉冉?” 徐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朝徐老爺那邊看了看,父女倆相對一視,心領神會。 對面徐佳一邊嗑瓜籽,一邊背書。徐冉知道她后日有考試,半開玩笑似地笑道:“大姐,今天我回來時路上碰見一個道士,道士說我身上滿滿的都是福氣,蹭蹭考試必過的那種,你要不要試試?” 話剛說完,徐豐跳了起來,“我明天要考騎射,正好讓我蹭蹭?!睂m里每隔段一時間便會對侍衛宮人進行考察,考察不通過的便會貶職降級。 徐冉仰著脖子,笑瞇瞇:“那大哥你再多剝幾個核桃?!?/br> 徐豐啪嘰就是一頓亂敲,揀了核桃仁遞徐冉面前。徐冉心滿意足地吃了核桃,半瞇上眼,裝出得道高人的模樣,伸手摸徐豐的腦袋:“上天賜予你力量,逢考必過!過!過!過!” 徐豐七尺的身量,半蹲著身子歪頭享受徐冉的“施法”。 徐老爺和蕭氏笑得合不攏嘴。 乘完涼,大家各回各屋。徐老爺回書房拿東西,正好與徐冉同路。父女倆一邊走,一邊閑聊。 徐老爺笑:“冉冉,你哪里就碰到什么道士和尚了,盡使壞捉弄你大哥?!?/br> 徐冉神秘兮兮地湊過去,“爹,我碰到的這位,那可比道士和尚好使多了,今兒個殿下讓我蹭蹭他的福氣呢?!?/br> 徐老爺眼睛一亮,讓她細細道來。 聽完后,徐老爺站著不動了,蹲下身:“來冉冉,你也替爹施施法,最近工部尚書那小子總跟爹抬杠,明天有議事,爹一定要爭贏他,氣死那個老不羞的?!?/br> 徐冉換了套巴拉巴拉小魔仙的施法必備手勢,進擊吧爹! 第二天徐冉下學回家,進門就看到徐豐舞刀弄劍興致勃勃地練武。徐豐一見她,立馬迎上去,拍著徐冉的肩膀,喜滋滋道:“冉冉,哥哥今天考了個頭名!” 咦!咦!咦!她哥每次都是勉強及格,從來沒有考過頭名的! 徐豐道:“說來也是巧,今天考試,蒙眼射箭。兩邊都是靶子,右邊是神武門那些家伙的考場。主考官弄錯了方向,大家都射錯了靶子,就我一個人射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難道不是因為箭法太差才射對靶子的嗎……徐冉不忍心打擊徐豐,陪著慶祝。思及昨晚自己的幼稚行為,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心頭。 難道真是學神的福氣附體么…… 等晚上徐老爺從議事堂回來,徐冉小心翼翼問:“爹,今天的議事,議得如何?尚書大人可曾輸得心服口服?” 徐老爺道:“姜亭那家伙怎會是爹的對手?!痹掍h一轉,“他今天壓根就沒來,昨天被他夫人打了,床都下不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br> 徐冉:吼,學神福氣附體,真那么靈嗎! 徐老爺徐豐兩父子今天心情大好,喝了點小酒,提及開心事,哈哈哈從頭笑到尾。一頓飯吃下來,徐家娘子們不高興了。爺倆的笑聲實在太鬼畜。 直到回屋,徐冉耳邊還充斥著兩父子蕩氣回腸的哈哈笑聲。 躺在床上,徐冉舉起手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往臉上貼。 雖然已經隔了夜,并且已經洗了手,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保不準學神的福氣還沾在手上呢。 既然大哥和爹都能心想事成,那么過幾日的比賽,她也可以的吧…… 六月初二,艷陽高照。 全國各地幼學堂的精英學子集聚一地,寶輝閣前的廣場。 呂夫子和學堂代表齊夫子送徐冉進去,一番鼓勵之詞說完,三人找到既定的位子坐下。 本土東家有優勢,經儀堂的位子安排在最前方,徐冉耐不住好奇往后望一眼。 放眼看去,視線內上百人,有比她年紀小的,有比她年長的,更多的則是看著和她一般大的同齡人。 主持本場比賽是思教令最高長官王思之。開場老伯念出王思之的大名,并邀他做開賽感言時,徐冉立馬豎起耳朵,眼睛亮閃閃地往臺上望。 啊,這個就是阿燕的未婚夫。 紅青儀袍銀魚袋,白白瘦瘦的,個子很高,五官秀氣,說話斯斯文文。舉止間透著一股文人雅士的風范。 跟阿燕截然不同的畫風。 王長使發言完畢,比賽就正式開始了。 第一輪是筆試。全堂清場,只留下巡考的夫子和參賽的學子們。卷子一張張傳下去,徐冉拿到卷子時,深呼吸一口,心情頗為緊張。略微掃一眼,目光所及之處,嘿,都是會做的題! 提筆蘸墨,坐得端正,刷刷下筆開始答題。 ☆、第 35 章 筆試歷時兩個鐘頭,徐冉提前交了卷。一出考場,呂夫子和齊夫子迎上來,問她考得如何。 總共一百二十道題。有點類似于帖經墨義,題目比較偏,咬文嚼字的,跟主流考題不太一樣,屬于夫子課上不會做重點的那種內容。夫子給的書目她一字不落地全部翻閱過,今日考場上大多數題目,她寫得甚是順手。 為避免自大情緒,徐冉盡可能做最壞的打算,張嘴答:“一百二十道題,其中有十道題,沒什么把握?!?/br> 呂夫子想了想,道:“依往年的水平,答對一百題以上的,基本能進第二輪。若剩下一百一十道題都能做對,進第二輪應該是沒問題的?!?/br> 徐冉點點頭。 筆試的成績,下午便會公布,公布之后,立馬進行第二輪比賽的分組。筆試取前五十名,第二輪比賽兩人一組,兩兩進行。敗者立即淘汰。進行到最后,剩十人,進行第三輪比賽。 夫子們陪她一起等筆試結果。 正午,徐冉和夫子們一起去附近街巷吃午飯。幸好身上帶了一兩銀子,本來打算請夫子去下館子,結果夫子們死活不愿意,還說不能讓她請,要請也是他們請。 夫子們俸祿不多,徐冉實在不好意思,便說自己去東邊街上買rou夾饃,讓夫子們等著,她去去就來。 她知道的,經儀堂的夫子們都愛吃東街上老陳家的rou夾饃,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種流行? 徐冉說完撒腿就跑,生怕呂夫子齊夫子推辭,事實上,他們想去攔也沒有那個腿腳功夫,便坐在廣場邊等著。 老陳家的rou夾饃又香又辣,分量足,一個頂別人家三個。徐冉買了六個,準備去隔壁買三碗酸梅汁。提著油紙袋一轉身,沒注意身后站了個小孩,差點撞著。 小孩看起來比她小兩三歲,個兒倒是很高,一臉童顏,眉間掛著一抹笑,上來就問:“這是什么,兩塊大餅夾著rou?竟還有這種吃法?!?/br> 他身后跟著兩個人,一個絡腮胡,一個瘦竹竿。瘦竹竿似乎想要拖他走,小孩不愿意,甩甩衣袍,老氣橫秋指著街那邊道:“方才經過那里時,有賣糖猴的,你們去幫我買兩個?!?/br> 兩個人百般不愿意,小孩又道:“而今我的話你們也不聽了,下次出來,我再也不帶你們了?!?/br> 兩人只好走開。 這孩子好大的架勢。徐冉準備走,小孩卻拉住她的衣角,笑臉盈盈:“這位娘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br> 徐冉一愣,隨即拜拜手里的油紙袋,道:“這叫rou夾饃,你竟沒有吃過么?” 小孩搖搖頭,以一種望眼欲穿的神情看著她手里的紙袋,可憐兮兮道:“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好吃就買個吃唄。徐冉這回是真的準備撤了,剛挪開步子,肩膀被人揪住,“我沒有錢,能買個讓我嘗嘗嗎……” 額…… 小孩以一種極其無辜的語氣,沖她道:“剛才你差點撞到我了呢……” 碰瓷的!絕對是碰瓷的!徐冉無奈地回過頭,因著下午出榜繼續比賽的事情,沒有時間繼續同他耗。掏出三個銅板買了個rou夾饃給他。 買完后,徐冉去隔壁買酸梅汁。買完酸梅汁,小孩笑嘻嘻地看著她,“小娘子,你們周國的姑娘都像你這般熱情好客么,竟還為我準備了飲品?!?/br> 徐冉:好想打人誰來攔住她。 小孩跟在她后頭,嘰里呱啦問一堆。徐冉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問:“你不是要等你同伴嗎,跟著我作甚,我要去那邊比賽,你快回去罷?!?/br> 小孩哦一聲,繼續跟著。 徐冉實在煩得緊,只好用跑的。繞了一圈,跑得氣喘吁吁,以為甩掉了,哪想前頭冒出來一人,伸手扶她,嘴角噙笑,“小娘子,你躲我作甚?!?/br> 徐冉幾乎要喊他大爺,只求這人能離她遠點。 她自認為沒有一丁點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潛質,纏誰不好,干嘛纏她。 許是小孩玩鬧夠了,見她不答話,開口正經道:“我也是要去參加比賽的士子,見你從考場那邊過來,這才想著和你搭兩句話?!?/br> 原來是這樣,早說嘛。徐冉思及他方才說過的話,一時好奇,剛才他言語間透出來的意思,似乎非本國人?想到此次大賽只在周國范圍內舉辦,且他的周國官方話說得非常標準,徐冉也就沒多想了。 帶著他往考場那邊走,路上絡腮胡瘦竹竿找了過來。 徐冉問:“這兩位是你的夫子么?” 小孩道:“隨從?!币贿呑咭贿叧灾烊浇o買的rou夾饃,不小心嗆著了,朝徐冉那邊可憐巴巴地望一眼。 徐冉嘆口氣,只好將自己那碗酸梅汁遞過去。 小孩高興一飲而盡,笑問:“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個堂的學子?” 徐冉起了警戒心,并未告訴他。小孩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也就不再問。 等到了廣場邊,徐冉過去找呂夫子齊夫子,與小孩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