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珠玉三兩下將剩下的元宵吃完,忙道:“我來幫忙?!?/br> 謝瑤光掩著嘴笑,“你還是去擺碗吧,我怕等會兒這元宵進不了肚子,全讓你給喂了土地公公了?!?/br> 一碗碗的元宵上了桌,就在主仆幾人言笑晏晏之際,西郊皇陵的行宮之中,卻上演著另外一幕出乎意料的大戲。 決明看著蘇豫進了蕭承和的居所,因著有兵士守衛在外的緣故,他并沒有顯露痕跡,而是靜靜等待著凌元辰的到來。 屋內燈火搖曳,然而卻沒有絲毫聲響,仿佛是一棟空蕩蕩的屋子。 凌元辰領著一百兵士悄悄地將行宮圍了起來,這些人都是先鋒營里探路的好手,動作輕巧隱蔽,并沒有驚動衛陵的甲兵。 月光涔涔,浮云避光,唯有風聲似鶴唳。 夜漸漸寒了??葜ι系臍堁┗魉窟M了兵士的盔甲中,浸濕了衣衫。 凌元辰摸了摸鼻梁上的那道疤痕,低聲問決明,“人進去多久了?” “大約有兩個時辰?!?/br> 郊外沒有更漏,無法計算具體的時間,決明只能給出大概的估計。 凌元辰的副將整個人趴在地上,一雙眼睛分外清明,聽到二人對話,抬頭道:“進去這么久也沒有動靜,莫不是有什么密道給逃了?” 行宮乃多年前所建,有沒有密道在場幾個人根本說不清,而副將的話卻讓凌元辰的心懸起來,盡管不知道具體的內情,但是生于公侯之家的他,從皇上的指派中也能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若是讓蘇豫跑了,那么就沒有人能指證蕭承和有犯上作亂之意。 想到這兒,他當機立斷道:“不等了,我領著十人先進去探個究竟,周陽,和其他人守住外頭,若是有人逃出來,抓活的!” 凌元辰點了幾個人,毫不遲疑地闖了進去,行宮的侍衛又哪里是戰場上殺敵將士們的對手,更何況他們無意殺人,只不過三五招的功夫,那些侍衛便被兵士們制服或纏住,而凌元辰則破門而入,只是屋內的景象卻不似他想象的那般。 屋內盤著一火爐,爐上架著一銅壺,炭火燒得通紅,銅壺發出茲茲的響聲,凌元辰入門之時,蕭承和剛剛握住壺把手,聽見聲響抬頭笑道:“這西郊行宮久無人來,沒曾想上元佳節竟得凌將軍來訪,實乃本王之幸,天寒地凍的,凌將軍不妨先進來喝一杯熱茶吧?!?/br> 說罷這話,蕭承和提起銅壺,往面前的杯中注水。 杯子只有兩個,帶著官窯燒制的獨有花紋,沸水一進去,茶葉便在里頭漂浮,等到吸足了水,又慢慢地沉降下去。 凌元辰回頭吩咐了一聲,外頭叮叮當當的短兵相接之聲終于停歇。 蕭承和放下壺,道:“本王出身鄉野,總是不習慣勛貴人家喝茶要‘高沖低斟,刮沫淋蓋,關公巡城,韓信點兵’的這些講究,這茶興許不如靖國公府的品相好,但勝在時機,凌將軍,請坐吧?!?/br> “定國公世子也在,寧王如何厚此薄彼,賞凌某一杯茶,卻不給蘇世子?” “凌將軍還有所不知吧,這蘇豫身為定國公世子,卻指使暴民作亂,還刺傷了皇帝,眼看事情敗露,竟然鬼迷心竅跑到本王這里尋求庇護,本王深受皇恩,如何能為這種亂臣賊子求情,只好命人將他綁了,本來是想等到明兒一早讓吳統領將人送到廷尉司去的,不過凌將軍來得正好,等會兒走的時候一并將其帶走吧?!笔挸泻鸵琅f面帶笑意,似乎根本不在乎蘇豫的性命一般。 凌元辰朝屋中的角落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捆成粽子的蘇豫似乎是已經認命,面無表情不說話,一雙眼里沒有絲毫求生的欲望。 心,驀地就沉了下去。 即便如此,他還是問道:“恕末將無禮,敢問寧王殿下,您與定國公世子平日可曾有過私下來往?” “不曾有過?!笔挸泻筒灰詾橐?,答道:“在今日之前,本王對定國公世子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br> “那末將還想問一句,既然如此,這蘇豫為何會來找寧王殿下你求情呢?” 蕭承和這一次回答的沒有那么干脆,他微微皺起眉,沉吟了半晌,才道:“說起來也是一樁舊事,涉及到家父,凌將軍想必也知道家父當年一念之差犯下的錯,這位定國公世子跑到我這兒來,告訴我,當年他父親受家父之事牽連,家人枉死,子孫從此無了晉升之門,他將到不惑之年卻一事無成,偶然得知皇后娘娘開設粥棚布施,便暗中指使暴民作亂以泄憤,如今事露,便以當年之事為脅,要本王保他一條命?!?/br> 這樣的回答堪稱滴水不漏,凌元辰一時之間還真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和借口,只得端起手邊的茶杯,將已經放溫了的茶水一飲而盡,道:“既然如此,那還請王爺和末將走一遭,去廷尉司將此事說個清楚明白?!?/br> 蕭承和聞言面露難色。 “怎么?王爺不敢?”凌元辰道。 蕭承和笑了笑,“本王行事磊落,有何不敢的,只不過丘山乃是我的封地,按照祖制,若無皇上召見,分封在各地的藩王不得入京,更何況如今我還擔負著守陵之責,自然不能擅離職守才是?!?/br> 論嘴皮子上的功夫,凌元辰自然不是蕭承和的對手,不過他想著原本皇上的意思就是讓他將蕭承和與蘇豫一句擒獲之后,送進廷尉司的大牢,盡管現在事情有變,但他將蕭承和帶走,也可以說是完全依詔令行事。 “寧王殿下不必憂心,皇上那里,末將自會解釋,蘇豫之罪,您是人證,還請您先跟我走一趟才是?!笔虑橥系镁昧?,難免會再生出什么變故了,凌元辰覺得他們已經失了先機,不能再給蕭承和準備的時間了,便執意要他跟著自己先進城。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蕭承和沒有再推拒,而是喚了人進來,道:“本王有要事需要入城一趟,王妃已經歇下了,若是她醒來問起,便同王妃說本王不多時便會回來,莫要擔心?!?/br> 那仆役點頭,蕭承和便打頭先走了出去,凌元辰跟著他出了門,吩咐人將被捆成粽子一樣的蘇豫帶上。 夜色匆匆,一行人從西郊皇陵策馬入城,而此刻的長安城,已是夜深人靜。 153.朝堂 第155章朝堂 地上的鞭炮碎屑隨著夜風起舞,更夫仍舊盡忠職守地敲著他手中的梆子,寂寥的長街之上,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打更人停下腳步,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看向聲音來處。 馬蹄跌與青石板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且經久不息,說明了來者不止一個人,盡管上元節沒有宵禁,但能在夜色中飛馬疾馳在長安道上的,自是非富即貴。 打頭是個青年,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周身的氣勢如同這寒夜一般令人膽顫,臉上一道疤痕在夜色下顯得尤為奪目,更夫被嚇了一跳,只覺得這群人不好惹,忙躲在一間鋪子的墻角。 這緊隨其后的,也是個年輕人,臉上倒是沒疤,只不過面無表情,看上去便不是個好惹的,倒是他身后的那位,弱冠年紀,錦帽貂裘,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這三個人身后還跟著一隊身著甲胄的兵士,其中一人的馬上,還馱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更夫是驚出一身冷汗,以為這些人是要趁著夜黑風高殺人,可細一想,殺人不出城反入城也說不通,想著想著,他腦海中突然閃過最開始看到的那張臉,臉上有疤的年輕將軍……莫不是…… 策馬而過的凌元辰自然不會知道一個小小的更夫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和決明兩人都急著趕到皇宮復命,一路上可以說是快馬加鞭。 到了宮門口,他們卻是兵分兩路,決明是皇上身邊的暗衛,在宮中可以自由出入,由他先將事情原委稟報給蕭景澤,也好讓皇帝陛下心中有所準備。 守衛宮門的衛尉知道凌元辰是郡馬爺,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更何況還有寧王在側,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便將消息稟報了上去。 因著是上元夜,椒房殿中一直燈火長明,蕭景澤剛剛睡下,還未入夢便聽到喜兒在屏風外低聲叫他,他小心翼翼地起了身,生怕驚動睡在一側的謝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