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知道無人在旁邊看著,謝瑤光心神松了些,溫言道:“那我以后親自下廚做吧?!?/br> 她以前在宮中給華月郡主做伴讀的時候,偶爾得黃夫人指點,會親自下廚做幾道小菜,大多數時候都會給蕭景澤送一份去,后來出宮,再入宮,身份變了,她一說也親自下廚,御膳房的人就誠惶誠恐的,好像她做一頓飯,就跟要了他們的腦袋似的,久而久之,謝瑤光也不再去廚房了。 蕭景澤聽聞這話搖搖頭,“偶爾做一回便罷了,日日洗手做羹湯,我可舍不得纖纖蔥白指,變成了凍蘿卜,御膳房做的又不是不能吃,何必讓你累那個神兒,不過,若是哪一日我想吃阿瑤親手做的飯菜了,你可不許拒絕?!?/br> 那是有一回,蕭景澤甜食吃多了,犯了牙痛癥,忍了數日沒再吃甜的,后來實在忍不住,趁晚上欺負謝瑤光的時候,讓她答應給自己做一頓白糖糕,謝瑤光不僅沒同意,還讓御膳房不準給他做任何帶有甜味兒的吃食,還讓他吃了好幾頓的苦瓜。 謝瑤光倒是沒想起這回事來,笑著點頭道:“帝王有命,焉敢不從之?!?/br> 有皇后在側,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自然都不作數了,蕭景澤吃了兩口,又說起周廷之的奏折來,“我雖然批了準允,但想想,這事總歸要先同靖國公說一聲,否則廷尉司的人突然去他府中,將他夫人帶走,總歸是傷顏面的事兒?!?/br> 謝瑤光的人生與上一輩是迥然不同的,對于前世那些恩怨,雖然記掛于心,卻早已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朱mama這個人,早就被她忘到腦后,此時聽到蕭景澤提起來,終于想起來,上一世就是她陷害靖國公府,致使凌家滿門抄斬。 她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蕭承和,還是霍氏? 縱使心中有疑問,但這種事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先入為主,還不如看廷尉司查的如何,“聽你的吧,不過照外祖父的性子,他是不會擔心顏面二字的,他心思不在內宅之中,霍氏表面功夫又做得不錯,舅舅的本事也不弱,外祖父知道霍氏奈何不了舅舅,才不管這些事兒的,若是霍氏當真要動搖靖國公府的根基,不用廷尉司處置,外祖父絕不會坐視不理的?!?/br> 蕭景澤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你前幾日同我提起的夢境,我思來想去,總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但蕭承和是仁德太子之子,行事又沒什么出格的地方,我不可能隨意處置他,若是將他外放,鞭長莫及,難保他不會像懷王那樣招兵謀反,只能先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可長安遍地是京官,他若是與人走動,也不可能攔著,想來想去,總覺得難有萬全之策?!?/br> “你覺得派他為先皇去守陵如何?”謝瑤光突然想到這個主意,是因為蕭承和上輩子為了打壓靖國公府,曾讓凌元照為蕭景澤去守陵,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應該是個不錯的法子。 126.守陵 第128章守陵 “為先皇守陵?” 蕭景澤重復了一句,低頭想了想,道:“是個兩全之策,只是總得有個由頭,這好端端地突然將他派去給先皇守陵,于情于理都太過奇怪了些?!?/br> 謝瑤光也知道,突然將一位王爺送去衛陵,朝中大臣肯定又得私底下揣測蕭景澤的心思,說不定就會有人嚼舌頭根子,說什么蕭景澤容不下賢王,必須要有一個能站得住的理由,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若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也不急,眼下是把匈奴使臣的事兒給解決了,那位圖雅公主倒是往宮里遞了幾次帖子,說是要見我,我今兒早上沒事,就允了,她倒沒說和談的事兒,就是說不管此次和談結果如何,都想留在長安?!?/br> 其實圖雅公主的原話說得是,這長安是她母親出生長大的地方,她自小就聽她的娘親說起長安城的風物和習俗,長安市上的酒家,七夕中秋上元夜的花燈,民間會演皮影戲的戲班子,曲江的水,西岳的山,乃至夏日里的蟲鳴,冬天的飛雪,都讓她神向往之。 她雖然是匈奴的公主,單于的女兒,可這公主,活得其實也只比奴隸好那么一點點而已,她知道長安城有許多番坊,有外族人在此經商販賣,有的甚至入了戶籍,她寧可為平民,只是想過安定的生活。 “你怎么說的?”蕭景澤聽完謝瑤光的敘述,不由覺得有幾分好笑,這圖雅公主前幾日還說,自己的母親做夢也想回長安,又說愿意受他驅使,可才幾天過去,又改口說想留在長安做個普通百姓,她不管她還留在匈奴的母親了嗎? 謝瑤光笑了笑,“我當然不會答應了,她是匈奴的公主,將她留在長安,匈奴人會以為我們的想以她為質,許是見我不同意,她說自己是真心想留下來,求我為她尋個夫家?!?/br> “皇后指的夫家,定然不敢怠慢她,以她的身份,這要嫁的人家世還不能低了,六嫁之身,公主之尊,倒像是一出戲似的?!笔挸泻托Φ?。 “可不就是一出戲?!敝x瑤光接過話頭,道:“不過我又不蠢,怎會往她的套里鉆,就說我可不是市井專門為人撮合姻緣的冰人,她找錯人了。大抵是再尋不出什么借口來,才悻悻然走了,要不是顧及到和談之事,我還真不愿意同這圖雅公主打交道,一會兒一件事,腦子轉的都快累死了?!?/br> 蕭景澤吃罷,替她揉了揉肩,道:“我讓薛賞把咱們要通商的意思告訴給匈奴使臣,想來和談的結果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等到事情結束,咱們就早早地讓他們走人,再也不能來煩著你了?!?/br> 謝瑤光笑他,“皇上什么時候學會過河拆橋這一招了?” 話雖如此,但事情果然不出蕭景澤所料,烏爾默在聽聞大安朝有意打通東西商路,建設官道,派兵駐守之后,對于疏勒之地的態度不再像之前那般放松,可還想著在通商條款上討一些好處,薛賞在請示了蕭景澤的意見之后,是該緊的地方緊,該松的地方送,終于是趁熱打鐵,讓那使臣烏爾默代表匈奴單于在和談書上簽字蓋章。 這中間還有件兒趣事,是說那圖雅公主在被謝瑤光拒絕之后,決定主動出擊,瞧上了負責接待使臣的凌元辰,她對自己的美色十分有信心,奈何這凌小將軍是個油鹽不進的,還沒有什么進展呢,就被華月郡主給知道了,當下拎著鞭子闖入驛館,是噼里啪啦將那圖雅公主給一頓好罵,甚至要動手抽她兩鞭子,幸好被凌元辰和烏爾默給攔住了。 在匈奴,這種搶男人搶女人的風俗可以說是喜聞樂見的,但在大安,在中原是行不通的,烏爾默知道入鄉隨俗的禮,在安撫了華月之后,才解釋了緣由。 華月郡主哼了一句,卻也知道這使臣不宜得罪,好在凌元辰怕她亂發脾氣,壞了和談之事,便應允了她種種要求,她便只是在心中腹誹了一句,這匈奴人可真不要臉! 另一邊,廷尉司在問詢過霍氏之后,查無結果,雖然凌元照已經洗去嫌疑,但這幕后之人遲遲不能露面,著實讓周廷之心煩。 更讓他郁悶的是,一直不肯松口說出幕后主使的朱mama沒多久竟然在廷尉府大牢中死了。 線索一斷,這案件無頭無尾,只能先結案奏報皇帝。 蕭景澤并無意外,畢竟敢指使他人陷害當朝二品大員,掩藏的工夫自然是要做好的,判了其他從案人員刑罰,囑托周廷之私下里再調查,這件案子明面上也就了解了。 轉眼到了四月底,送走了浩浩蕩蕩的拉著長安特產的匈奴車隊,以及車隊領頭的匈奴使團,蕭景澤也松了一口氣,前一個月面對的幾樁難題,如今只剩下如何讓蕭承和去守陵這一樁了。 有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蕭景澤這邊兒正煩惱著呢,蕭承和卻突然上書稱,六月乃是他生父仁德太子忌辰,想要提前一個月去鄠縣準備拜祭之事。 這鄠縣乃是離長安城不遠處的一座小城,當年仁德太子便是被圈禁在此處,死后亦葬在此地。睿宗皇帝雖然有感于自己當年行事太過嚴苛,原諒了仁德太子的過錯,但因為晚年與匈奴交戰,又好尋仙訪道,求長生不老之術,一直沒想到要將兒子的墳給遷回長安,葬入皇家陵園。 現成的借口,蕭景澤自然不會放過,他將此事在朝堂上提了出來。 “朕昨日看到寧王上奏,說是想要去鄠縣拜祭仁德太子,有感于其孝義,先帝在世時也曾說是要將仁德太子靈柩遷回長安,先前一直忙著與匈奴和談之事,倒是沒有留意到已經快到仁德太子忌辰,好在鄠縣離長安不遠,朕想著,趕在仁德太子忌辰之前,將他的墳塋遷回長安,葬在周皇后與先帝墓室旁,也算是一家團圓,諸卿以為如何?” “皇上仁孝,對兄弟禮義,實乃我等楷模,臣無異議?!?/br> 大多數大臣都是如此表示,他們知道皇上仁善,封了仁德太子之子為王爺,可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還能大度到將仁德太子的墳墓遷入皇家陵園。 蕭承和原本是想借此提醒大家他的正統身份,順便去鄠縣找一些舊識幫助自己成事,沒想到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拱手行禮道:“皇上苦心,微臣心領,只是這遷墳一事干系重大,臣父畢竟是……恐怕……” “寧王多慮了,先帝曾親口說赦免了仁德太子之過,有太史令記載為證,朕這么做,也是遵循先帝心愿?!?/br> 盡管蕭景澤說得有理有據,但靖國公凌傲柏是不贊成的,他一臉嚴肅道:“臣以為若是遷墳,要修建陵寢,要做道場,勞民傷財,實非益事?!?/br> 蕭承和在聽到蕭景澤那一番話之后,本來已經以為無回旋之地,萬萬沒想到凌傲柏竟然開口反對,驚喜之下,連忙道:“靖國公所言極是,臣以為盡孝乃是臣一人之事,若是為臣一人之事勞民傷財,臣心中過意不去?!?/br> 蕭景澤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便不做道場,寧王乃是仁德太子的遺腹子,從小在民間長大,未曾侍奉過仁德太子和先帝,等到你父親的墳塋遷入皇陵之后,你便帶上王府親兵,去陵園守陵三年,以盡孝道吧?!?/br> 朝臣們紛紛覺得皇帝此言有理,而剛剛持反對意見的靖國公凌傲柏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什么,沖坐在龍椅上的蕭景澤輕輕點了點頭。 蕭承和腦子里一片混亂,第一個念頭是蕭景澤會不會發現了他的圖謀,才想要將他派去守陵? 不,不對,若是發現了他的圖謀,就應該將他殺了才是,更何況這拜祭之事是自己提出的,以蕭景澤那個溫吞性子,這遷墳之事恐怕是對自己的內疚吧。 他還想再做最后的掙扎,道:“臣以為……” “寧王是不想為先帝和你父親守陵嗎?”蕭景澤不待他開口,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