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凌氏瞧他們這模樣,頗覺好笑,擺手道,“你們現在外頭等著,有事了自會喚人?!?/br> 杜姨娘尚不知禍到臨頭,抓著她的人一松手,便急急忙忙撲倒謝永安身前,哭訴道:“夫人在這府里頭一手遮天,當真是不給妾身一點點活路,世子怎么能任由她們娘倆如此輕賤我,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孩子生下來卻得喊她一聲娘,這是規矩,我是不敢說什么的,可夫人如此對我的孩子,實在是讓人寒心,難不成七姑娘是人,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人,他還沒生下來就被這般對待,往后指不定還會怎么樣呢!七姑娘小小年紀,心思實在是狠辣……” “住嘴!”凌氏原本當看戲一般瞧她這副作態,聽她話語中提及謝瑤光,卻是生了怒,呵斥道:“七姑娘也是你能渾說的!我還沒問你,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動我的嫁妝鋪子?” 13.處置(修) 第13章處置 廳堂中眾人聞言色變。 丫鬟婆子們心里無不在想,這杜姨娘膽子可真不小,竟然敢打夫人嫁妝的主意,轉念間又想知道杜姨娘到底拿了什么,讓夫人這般生氣。 謝永安聽到這話也有些坐不住了,安陽侯府的家底,是從安陽侯這一輩開始攢的,在富貴云集的長安城根本不夠瞧,侯府平日里的人情往來免不了要凌氏的嫁妝幫襯,那些東西在他看來同侯府的沒有兩樣,杜姨娘打凌氏嫁妝的主意,無異于在割他的rou,他急忙道,“杜氏,夫人說的可是真的?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世子竟不知道嗎?”凌氏冷笑,譏諷道,“我回府雖才半日,卻也聽說了,我不在的這陣子,府里頭大小事務都是杜姨娘幫著料理的,從采買年貨到給各府拜年的禮物,很是能干呢。世子說不知道,莫不是在哄我呢?沒你的允許,誰敢放姨娘出府?沒你的準許,杜氏有膽子到榮安堂來強搶庫房的對牌?” 凌氏的聲聲質問堵得謝永安無言以對,她又道,“世子爺寵著誰,愿意給誰體面,那是你的事兒,我管不著。采買的油水,世子想必也知道,若只是這些錢,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啥攀锨Р辉撊f不該把手伸的這么長,我的嫁妝是要留給小七的,她自己個兒沒有的東西,想要憑空占了去,也得看咽不咽得下去!” 這話語中透著三分厲色,杜氏心里頭已生了懼意,卻仍強自嘴硬道,“夫人少了什么東西不仔細找,賴在我身上作甚,不能因著您瞧我不順眼,就亂潑我的臟水!我管家那是因為您不在,眼瞅著要過年了,您待在國公府不回來,也不知道心里是向著娘家還是向著婆家。世子不懂后院的事兒,這才交給我料理的,我自知世子疼我礙了夫人的眼,夫人要打要罰我認了!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謝家的親骨血,還求夫人放過他!” 杜姨娘自知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無所顧忌地反咬凌氏一口,還順帶給謝永安上眼藥,若是凌氏真敢處置她,不光光是成了妒婦,還是個心狠手辣連相公親生骨rou也不放過的女人! 謝瑤光活了兩輩子,當真是沒見過這樣妄自尊大有恃無恐之人,嗤笑道,“還當真以為你肚子里揣著個保命符,我娘就不敢動你?” “我雖不識幾個字,卻也知道月滿則虧的道理,七姑娘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只怕夫人會心疼你呢?!倍乓棠镆娏枋喜豢月?,以為她怕對自己動手毀了賢良的名聲,心頭一松,說話便帶著幾分得色。 凌氏仍舊表情淡淡,輕啜一口茶才吩咐道,“青宛,把外頭那幾個人叫進來?!?/br> 里頭說話的動靜并不小,屋外的幾人明顯都聽見了,一進廳堂大氣都不敢出。 “小的鄭海富見過世子、夫人、七姑娘?!睘槭滓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道。 “鄭掌柜不用多禮?!绷枋系?,“你把這幾日鋪子里的事兒跟杜姨娘和世子爺好好說道說道?!?/br> “是?!编嵑8簧碜游⑽⑶皟A,恭謹道:“前幾日有人拿了夫人的印鑒來,從弄玉樓里取走了白玉觀音一座,南海夜明珠二十八顆,翡翠如意一對,蟠螭紋和田玉環一組,青玉白玉耳鐺數十對,還有三萬兩的銀票?!?/br> “什么?”謝永安何止是詫異,簡直大驚失色,他知道凌氏嫁妝豐厚,卻不曾想過竟然連弄玉樓也是她的嫁妝鋪子,要知道,弄玉樓是專賣金銀玉器的地方,只在長安城便有四五家分店,只鄭掌柜剛剛說得這些東西,就抵得上安陽侯府一年的進項,怎能讓他不驚訝。 凌氏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前一陣兒我大嫂病重,侄女兒年幼不能侍疾,我帶著陳mama回了國公府,并不在家,到底是誰取了我的印鑒,明目張膽從我的嫁妝鋪子里拿走這么多東西,鄭掌柜,你可知曉?” 鄭海富目光落到一旁的杜姨娘身上,指著她道,“就是這位,起初我并不知曉她是府里的姨娘,還當是夫人身邊伺候的,見她領著侯府的仆役,又拿著夫人的印鑒,便信了她,誰知道今個兒來報賬,才聽說夫人一直在國公府,也是剛剛回來,小人生怕這其中有什么誤會,就尋了夫人身邊的青宛姑娘說了聲,才曉得是這位姨娘自作主張,想來是瞧上那些物件值錢,想換了銀兩花花?!?/br> 謝瑤光笑,“得虧鄭掌柜你不是個笨的,不然我娘的嫁妝鋪子可要被人搬空了,不過你們幾個又是怎么回事?”她問的是鄭海富旁邊的幾人。 其中一梳著婦人發髻的年輕女人道,“民婦姓褚,是錦繡坊的繡娘,前兩天杜姨娘拿了夫人的印鑒,去我們鋪子里買了十幾匹布,說是要裁幾件新衣,我是來量尺寸的?!?/br> “小的是脂粉鋪子的管事,杜姨娘說鋪子里新到的胭脂水粉得緊著她先挑,掌柜的就使喚我送了來?!?/br> 還有一人未開口,謝瑤光便道,“我認得你,你是城南那間首飾鋪子的打首飾的師傅,怎么著,姨娘這是打了幾副頭面???” “杜姨娘沒有打頭面。她吩咐小人將鋪子里稍稍過時的金首飾全都回爐,融成金錠送進來,小人雖然說不上是這長安城最好的首飾匠人,但好歹也打了二十幾年首飾,心血總不能白白浪費了,我此番來,本是要同她理論的?!闭f到要將首飾回爐,那人一臉憤然,隨即又露出副慶幸的表情,“我說夫人怎么會是這種糊涂人,原來是這姨娘在搞鬼!” 謝永安臉色十分難看,杜姨娘說是夫人不在,想幫著理一理家事,他只當是件沒所謂的小事,經不住她軟磨硬泡便同意了,哪里會想到還有這些彎彎繞繞! 話說到如今這個份上,到底是什么情形不言而喻。 可杜姨娘卻死不承認,一口咬定是凌氏誣陷她,“這些都是夫人身邊的人,自然幫著夫人來污蔑我!” “小的若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编嵑8话l咒賭誓,隨即又道,“姨娘從鋪子里拿走的那幾樣東西,能買得起的并不多,并不容易轉手,當然,不管有沒有尋到下家,只要查一查就能水落石出?!?/br> 杜姨娘聞得這句話,臉色瞬時一片蒼白,聲音顫抖道:“查……查什么?” “這有什么難的?!敝x瑤光見她這表情,便知東西肯定還在她手里,道,“姨娘是爹從任上帶回來的,在長安并無親朋,那些東西肯定都還在侯府里,讓下人們一搜便知,我看不如就先從杜姨娘住的廷芳苑搜起吧?” “你……沒有……我……不是……”杜姨娘一時間慌了神,想辯解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說話愈發語無倫次。 謝瑤光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般,低聲吩咐青姍帶人去搜院子。 見事情實在是瞞不住了,杜姨娘無奈地看向謝永安,希望他能為自己說說話兒,可沒料想謝永安卻別過頭,根本沒有看她。 杜姨娘心瞬時就涼了一半,破罐破摔道:“東西是我拿了又如何?夫人不在我管家,家里頭的東西難不成我還不能動一動,即便那是夫人的嫁妝,大不了還給你就是!” “說得倒輕巧!”謝瑤光嘴利,立時道,“若是這世上頭人人都像你一半,偷拿了東西被揭穿,被發現了就想著送回來了事,那這世道豈不是亂了,廷尉衙門可不是虛設的!” 杜姨娘卻是知道這些公侯之家多好臉面,這等事兒萬不會鬧到對簿公堂的地步,冷哼了一聲,“這府里頭的事也不是七姑娘你一個姑娘家說了算的,夫人想把我怎么著?不過怎么著也不能傷著我肚子里的孩子!” 謝瑤□□極反笑,扭頭看凌氏,只見她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這才抬頭道:“也無甚,青姍,你叫外頭那兩人準備車馬,把杜姨娘送到城外莊子上去,使個婆子跟著,等她這一胎落了地,把孩子抱回來養著,至于她,到時候找個牙婆賣了便是?!?/br> 杜氏做夢也沒想到凌氏竟如此不留情面,目齜俱裂,大喊道:“你不能!” “我不能?我為什么不能?只怕杜姨娘這些年太得意,竟忘了自己個兒的身契還在我手里頭捏著?!绷枋侠湫σ宦?,轉頭對謝永安道,“世子喜歡美人兒,趕明兒我替你選兩個有姿色的收了房,杜氏這樣不識情趣的,不要也罷?!?/br> 謝永安是無異議的,于他來說,杜姨娘平日里再溫柔小意,也不過是個玩物,做下這等事來,府里頭自然容不下,更何況,凌氏嫁妝既然如此豐厚,又言明是要留給女兒的,他當然要好好盤算盤算,美人不稀罕,稀罕的是富可敵國。 杜姨娘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管她再怎么哭鬧,被送到莊子上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14.刺客(修) 第14章刺客 大抵是因為安陽侯謝光正領兵在外的緣故,安陽侯府的這個新年,過得算不上熱鬧。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按照朝廷祖制,皇帝要在登基第一年的上元節宴請群臣,一來顯示新君恩典,二來也是敬告群臣新朝已立,莫要再生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