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眼看著馬上就要立冬了,這時候來露營的人已經非常少了,也許是這兩天的天氣好,等他們上來之后,陸陸續續地又來了幾隊露營的人。 入了夜,東籬山的氣溫驟降。 這時的四個人,已經分配好帳篷,架起了烤箱。 邵醉在烤rou,那“滋滋”滾動燃燒的油聲,饞得餓了一下午的戚年饑腸轆轆。 七寶已經很不矜持地繞著邵醉打轉了,濕漉漉的鼻尖亮亮的,時不時舔邵醉一口,又或是乖巧地蹲坐在他面前,吐舌頭賣萌。 邵醉被七寶黏得受不了,怒得大叫:“紀言信,管好你家的狗!” 紀言信聞言,懶洋洋地轉過身來,很是敷衍的叫了聲七寶。 美食當前…… 七寶紋絲不動。 戚年忍不住笑了下,偷偷地去看紀言信。 東籬山上的夜空好像格外的干凈清澈,雖然沒有盛夏的夜空繁星璀璨,但今晚的夜空綴著星輝,像是一片要攏住大地的星幕。 那些星辰,觸手可摘。 紀言信仰頭看著這片星空,燃燒的篝火映得他的雙眼格外的明亮。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與此刻的他無關。 他只是靜默著,佇立著,可就是這樣毫無防備的,讓戚年的心房,一次次震蕩不歇。 還說讓她自覺地放棄…… 怎么做得到??! 戚年剛大著膽子去看他,還來不及仔細欣賞,紀言信倏然轉過頭來,用僅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戚年腦子一懵…… 獸液奔騰!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山頂呼嘯的風安靜了,烤rou的“滋滋”聲也遠去了,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被壓了下去。只有他清冷的嗓音回響著:“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側著臉,側臉的輪廓在不甚明亮的夜色里卻格外得清晰。 那是戚年在畫紙上描繪過很多次的側臉,每一處棱角,每一個角度,都像是精心打磨過,精致又完美。 戚年的心口被他這句問話毫無防備地鑿開了一個大洞,血液奔騰,讓她整張臉在瞬間漲得通紅。 偏偏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耳鳴不絕。 她張了張嘴,本能的有些害羞:“我……” 剛說了一個字,紀言信不知是沒了耐心,還是不想聽了,打斷她:“也不是那么重要,你不用告訴我?!?/br> 話到了嘴邊,被他這么云淡風輕地堵回來,就像是剛才被他鑿開洞的地方又被紀言信塞上了一團棉花,堵得戚年差點內傷。 她抿了抿唇,耷拉下眼角,嘀咕:“那你還問我……” 紀言信沒聽清,但此時肯定不適合繼續這個話題。 他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無波:“走吧?!?/br> 邵醉剛烤好了幾串烤rou,放在烤盤上,招呼戚年和紀秋過來吃:“排骨醬,番茄醬,孜然,胡椒粉都在邊上,喜歡什么自己放?!?/br> 唯獨對紀言信,不太客氣:“手藝不好,怕班門弄斧了。紀老師你自己來,也好讓我一飽口福?!?/br> 紀言信瞥了他一眼,一言未發地走過去,接替他的位置。 邵醉功成身退,湊過來和紀秋搶烤rou,氣得紀秋哇哇大叫:“你還比我大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二歲??!你還跟我搶,邵醉你要不要臉???” 邵醉被紀秋猛地拉住衣領,搶到的烤rou剛咬進嘴里,差點被勒得吐出來??攘藥茁?,毫不退讓地和紀秋斗起嘴來。 明明是三十歲的人,遇上紀秋就跟小孩一樣,沒有一點成熟男人的樣子。 紀言信顯然也是習以為常,眼都不抬一下。 為了不弄臟衣服,袖口已經挽了起來,露出一大截線條流暢的手臂。腕上戴著一塊質感極好的手表,在不甚明亮的篝火下發出幽幽的藍光。 七寶饞極,濕漉漉的鼻尖碰了碰紀言信的手腕,嗷嗚嗷嗚地撒嬌叫著。 成年犬的聲音大多低沉又厚重,這種轉音落在耳里,直逗得戚年想笑。 紀言信握著竹簽,利落地給它們翻了個身。手腕輕輕一抖,均勻地撒上孜然調味,先遞給了戚年:“拿著?!?/br> 戚年探手接過,還未握住竹簽,紀言信卻縮回手,從身旁抽了幾張紙巾繞在竹簽的末端,這才遞給她。 完全不經意的動作,卻讓戚年的心口像是被火舔舐過的木炭,熱熱的。 她還沒拿穩,饞得口水流了一地的七寶不知道什么時候轉了過來,“嗷嗚”一口,直接張嘴把烤rou叼進了嘴里。 正要松手的紀言信一怔。 戚年也是一愣。 目光都直直地看向正好把腦袋擱在兩個人中間的七寶,失語…… 良久,還是紀言信先開口,語氣里盡是對七寶的無可奈何:“在遇到你之前,七寶從來沒有搶食這種動作?!?/br> 戚年心塞塞地問:“那它是看我比較好欺負是嗎?” 航站樓的地下停車場那次是,這次也是……都在搶她的…… 紀言信忍不住笑出聲來,語氣里是自己也未察覺的溫和:“我再給你烤幾串?!?/br> 戚年這才松開了手,怨念得看著七寶—— 這是紀言信送給她的第一串烤rou…… 大快朵頤的七寶歡樂地直撓爪。 —— 填飽了肚子,四個人圍著篝火邊烤火邊暖身,順便看看星空。 戚年的周一周五都在學校上課,不是去上專業課的路上,就是在去生化院打醬油的路上。晚上又要填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 悠閑地坐在東籬山的山頂,看星星閃爍的夜空。 紀秋安靜了一會,就忍不住了:“那么多星星,到底哪一顆是北極星啊……” 戚年……自然是一頭霧水。 雖然從小就被灌輸,往長得像勺子的北斗七星里找,但從來沒有一次……找到過。 邵醉哼了一聲,嘲諷:“紀大小姐這些年是光長個子沒長腦子吧?” 紀秋被噎得轉頭狠狠瞪他:“你下午嘲諷我沒長個子,現在又嘲諷我沒長腦子。邵醉你今年幾歲了?” 邵醉和煦地彎了彎唇,說出口的話卻不怎么好聽:“好意思說,十八歲了連北極星在哪都不知道,不是沒長腦子是什么?” 到二十三歲也不知道北極星在哪的躺槍無腦族戚年默默埋頭。 紀言信往火堆里添了添柴,被烤干水分的木枝發出“啪”的一聲爆響,驚得埋頭囤rou的七寶倏然抬起頭來,警惕地望著火堆。 紀言信修長的手指落下去,輕揉了揉它的腦袋:“繼續睡?!?/br> 語氣輕柔,生怕是驚擾了它。 戚年羨慕得都想咬手指了,她也好想被他這么揉腦袋…… 大概是她渴求的視線太強烈,紀言信側目看了她一眼:“怎么?” 他的眼睛里倒映著跳躍的火光,整個面容都被這樣的明亮柔化。 戚年突然就跟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拉著折疊的小矮凳往他那靠了靠,然后小聲的,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他:“我羨慕七寶……” 這種故作神秘地拉近距離,悄悄咬耳朵的行為,我們通常歸之為——調戲。 但戚年顯然沒有這個覺悟。 紀言信捏著木枝從篝火里挑出一抹搖曳的火光,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戚年看去:“知道你現在在干嘛嗎?” 他的本意是想讓戚年悟出——惹火燒身,然后自覺地收斂收斂。 也許是真的和戚年有代溝,她盯著那木枝枝頭搖曳生姿的火光,愣了一下,紅著臉問:“惹火?” 紀言信的臉色一黑,似頭痛極了一般捏了捏兩側的太陽xue:“你還是閉嘴吧?!?/br> 戚年一頭霧水地捂上嘴,用眼神詢問:“我說錯話了?” 于是,七年想象中非常美好的,在溫柔的夜色下,在溫暖的篝火旁,她一臉嬌羞得和紀言信互訴衷腸,然后讓紀言信在這次靈魂的觸摸中對她產生強烈好感的美夢還沒開始就碎得一塌糊涂。 —— 夜色漸深,山中霧氣漸濃。 用架在篝火上煮開的熱水洗漱過后,大家都鉆進帳篷里休息。 兩個分別能裝四個人的豪華大帳篷只塞了兩個人,空間十足富余。 紀秋裹著睡袋在帳篷里歡快地滾了兩圈,等戚年鉆進帳篷,這才乖乖地躺回自己的位置。只露出個腦袋看著戚年脫掉外套,套上睡袋。 等嘻嘻索索的聲音消散,戚年在她的身旁躺下來!紀秋側身,面朝戚年,壓低了聲音問:“戚jiejie,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戚年心里一突突,頓了頓,才道:“你想問什么?” 紀秋有些害羞地笑了兩聲,聲音壓得更低了:“戚jiejie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哥?” 那壓低的聲音婉轉,怕她會尷尬,紀秋又趕緊補充:“不想回答你就無視我?!?/br> 這回答不回答……都一樣了啊。 外面有篝火,兩個帳篷緊緊相鄰。突然的安靜里,都能聽到紀言信和邵醉的說話聲。 戚年的心里卻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一陣強過一陣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