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節
嘉德帝年富力強,大長腿邁著,不過一刻鐘就到了咸福宮。 兩個偏殿燈都亮著,顯然兩位美人都沒入睡。 嘉德帝略思索,走進馮美人所在的西殿。 馮美人剛梳洗過,穿了半舊的月白色中衣,披散著尚未干透的墨發湊在燈前練字。 屋內并沒有宮女伺候,她寫了一頁覺得不甚滿意,懊惱地團了扔在地上打算重寫一張,偏偏墨有點干澀,她便續了水,親自動手研磨,手底動作大了些,有兩滴墨從硯臺里濺出來,雪白的澄心紙上便多了兩個大黑點。 馮美人懊惱地抱怨一句,就聽門口有輕笑聲傳來,轉頭一瞧,竟是身著深紫色常服的嘉德帝。 也不知何時來的,她竟絲毫沒聽見動靜,也沒前去迎駕。 每月的十一與十二是馮美人侍寢的日子,這兩年下來,嘉德帝從沒錯過日子。 今兒才初五,他怎地會來? 馮美人心有點慌,忙下了炕尋摸鞋子,慌亂中卻是左右穿反了,一時羞窘得手足無措。 嘉德帝從沒見過這般模樣的女子,心頭微動,上前攜了她的手,柔聲問道:“卿卿在寫什么?”一面附身將地上的紙團展開,見是個“壽”字。 馮美人滿臉通紅,顧不得規矩伸手搶了,藏在身后,“皇上別看,實在拿不出手?!彪S即,想起此舉實在無禮,又磕磕巴巴地解釋,“過了年五月中是太后生辰,妾想繡幅百壽圖以作賀禮,可總是寫不好?!?/br> 說著,將以前寫的數十張紙拿出來,一一擺在炕邊,“已經寫了三十六個了,今天想寫個草篆?!?/br> 嘉德帝面上浮起淺淺的笑意,“朕教你?!泵摿诵峡?,把著馮美人的手,細細地寫了個“壽”字。 馮美人贊嘆片刻,偏著頭問:“妾寫不來,便用皇上這個做樣子好不好?” 兩人離得近,嘉德帝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瑩白如玉的臉上細細的絨毛,又聞到她發間幽幽暗香,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心火“嗖”地竄上來。 嘉德帝一把抱起馮美人,連鞋顧不上穿,抱到了次間的拔步床上。 中衣、羅裙糾纏著深紫色的長袍落在地上,姜黃色的帳幕悄悄垂下來,由緩而急,伴隨著床板的吱呀聲,攪熱了滿室的空氣。 寅正時分,心滿意足的嘉德帝準時睜開眼,瞧瞧身邊仍睡著的馮美人,回味無窮地笑了笑。 從十六歲開始懂人事到現在,這還是他頭一次感到男女這檔子事確實是頗有樂趣,雖然折騰了好幾次,可仍是有點意猶未盡,要是再來一次就好了。 不由得側頭親了親馮美人白嫩的肩頭。 馮美人身子困倦到不行,心里卻繃著一根弦,被嘉德帝一親,立時便醒了。 高太監在外間等著,聽到里面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輕手輕腳地進來,將溫熱的干凈衣衫放在了床頭,又悄聲問:“皇上,早膳擺在何處?” 嘉德帝不假思索地說:“就擺在這里?!?/br> 高太監應一聲,抱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將夾雜在里面的荷包玉佩找出來放到旁邊矮幾上,衣服則抱了出去。 馮美人胡亂地披了衣衫先伺候嘉德帝穿衣。 嘉德帝瞧著她酡紅的面頰想起昨夜的酣暢,略思索,柔聲道:“你長兄仍在五城兵馬司任職?” “是,”馮美人回答,“在北城,任副指揮使?!?/br> 是個從六品的官兒。 “以后讓他去五軍營經歷司,那兒還缺個經歷?!奔蔚碌凵煺怪p臂,讓馮美人幫他系玉佩。 經歷司經歷是從五品官員,這相當于連升了兩級。 馮美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地。 “還不謝恩?”嘉德帝好笑地斜睨著她,卻不等她跪下已托起她的臂,低聲道,“磕頭就免了,今兒夜里好好伺候朕?!?/br> 馮美人臉“唰”地紅了,閃身躲進了凈房,嘉德帝愉悅地“哈哈”大笑。 吃過飯時辰尚早,嘉德帝不忙往太和殿,先到了乾清宮。 今兒輪到吳鋒當早值,正在乾清宮外溜達,瞧見嘉德帝先行了禮,跟在嘉德帝身后進了書房,悄聲稟告,“杜總兵一早就等在城外,請求進城?!?/br> “胡鬧!”嘉德帝一拍書案,怒道:“好大的膽子,竟然無詔進京,打量著朕不敢治他死罪?” 吳峰嚇了一跳,連忙躬身道:“臣自愿請旨,帶兵捉拿杜……杜仲入獄?!?/br> 嘉德帝又拍桌子,“胡鬧!” 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怒氣沖沖地往太和殿走。 吳峰跟高太監面面相覷,緊隨著跟了上去。 卯正準時早朝。 例話說罷,監察御史楊青手持象牙笏出列,“臣有事啟奏……文定伯縱容子侄于鬧事罔顧百姓性命,強搶民女逼死人命,又召集士子妄談國事……” 罔顧百姓性命說得是文定伯的侄子,在五軍營任職的陳峰六月時在大街上縱馬,不小心撞倒一個賣西瓜的攤販。 兩筐西瓜被糟蹋了大半。 這種事在貴胄子弟中極常見,有心的,隨手扔下塊碎銀作為補償,沒心的撒腿就走了。 可巧的是,賣西瓜攤販本就有病,加上天氣熱,看著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西瓜被糟踐得不成樣子,當即暈了過去,回到家沒兩天竟然撒手西去了。 陳峰根本不知道這事,當然就是知道了也不會當回事,最多賠幾兩銀子,沒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知道楊青從哪里打聽到了,事隔四個月竟然把舊賬翻出來了。 強搶民女是說文定伯的表外甥,因表舅當了國丈爺,自己也跟著抖起來,動輒自稱國舅,原先就有沾花惹草勾引良家婦女的惡習,如今更是無所顧忌,因見街頭豆腐張的女兒長得漂亮,找人強搶了回家給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