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小章氏顧不得告辭,提著裙角就往外走,準備去找大章氏…… 126|告狀 易楚并不相送,只略略欠了欠身,伸手掂起兩塊對牌試了試,都挺沉手,不似尋常松木柳木那般輕飄飄的,便問冬晴:“都做了幾塊?” 冬晴笑著回答:“分別做了六塊,看著一樣,但其實不一樣?!?/br> 易楚挑眉,有點不明白。 冬雪嗔怪地瞥一眼冬晴,上前斯斯文文地說:“伯爺說,鐵梨木的有香味就留在內院,金絲楠木的在外院使……平常家里有四塊對牌足夠了,多做兩塊留著備用,一并給夫人守著。對牌上做了暗記,暗記各不相同,到時那塊牌子做何使喚,但憑夫人喜好,也不用擔心別人弄混了欺瞞夫人?!?/br> 易楚笑了笑,“腰間掛著這牌子,倒省了熏香?!庇謫?,“伯爺沒說什么時候能過來吃飯?” 冬雪搖搖頭。 剛才易楚對小章氏所說的新換一批下人并非隨口亂語,但下人并非全換,而是換一部分,把那些至關緊要的差事換成自己的人。 杜仲在外院做的就是這事。 以前大小章氏再怎么折騰,總不能把所有的老奴舊仆都換掉,尤其護院,有小半仍是以前的舊人,都是杜鎮親手訓練出來的,有幾人還曾經同明威將軍一同蹲過馬步。 護院們鎮守著宅子,對外院的管事小廝頗為熟悉,大致知曉哪些人老實可靠,哪些人jian詐狡猾,哪些人干過傷天害理的事。 來回問過幾人,杜仲心里有了計較,笑著拍拍護院的肩,“好好干,干得好的人總不會吃虧?!?/br> 這一下看著輕松,落在護院肩上卻重若千斤。 護院歪了嘴,強忍著沒有呼痛,待杜仲走后,發現青石板悄無聲息地碎成了數片。護院暗中心驚,又是嘆服,“將軍后繼有人?!?/br> 英雄惜英雄,強者敬強者。 護院們大都會點粗淺的工夫,見到杜仲露這一手,便是以前不認識杜仲的,也對他存了敬服之心。 杜仲在外院理事的時候,小章氏正抖著手沒頭蒼蠅般滿地亂轉。 大章氏強忍著腮幫子的痛,斥道:“多大點兒事就這么沉不住氣,你找阿旼過來幫我寫封信?!?/br> 小章氏喚了個丫鬟將杜旼叫了來,自己親自扯著衣袖研墨。 信是寫給大章氏的兄長,如今章府的當家人章宗岱。 章總岱在欽天監任監正,正五品,剛好夠有資格上朝議事。 只要他在朝上一提,章學士以往的門生中有得是朝廷肱骨,自會開口照應,其中還有位專門進諫的御史。 而且,杜妤的公公平定侯也在朝中任職,作為親家,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大章氏不信,自己的父親桃李遍天下,而杜仲,當年趙氏早逝,娘家已敗落多年,辛氏家里倒有些關系,可辛家跟杜家早就斷了來往。 就憑杜仲,能敵得過御史的口舌? 大章氏胸有成竹,小章氏也越想越得意,墨汁濺在衣袖上好幾滴也不曾察覺。 薄暮時分,章總岱看到了大章氏的信,氣得胡子亂顫。 俗話說“百善孝為先”,萬晉朝素來最講究的也不過是一個“忠”字,一個“孝”字。 大章氏已年近六十,被趕出正房不說,還要被趕出信義伯府,杜仲這般行事,還有什么道德忠義可言? 當夜,章總岱就寫了折子,又分別聯絡了父親的幾個門生,只等天亮上朝好參杜仲一本。 楚尋自從登基以來,以前因怕忌諱而隱藏不露的才能盡數施展出來,再加上景德帝駕崩前幾個月帶著他處理政事,這一切的朝政要務俱都做熟了的,且因為年輕,行事更為果斷,這大半年來已把國事理得井井有條。 對外,韃靼人上次傷了筋骨,沒有五六年緩不過勁來;在內,各處既無□□又無饑荒,萬晉朝呈現出少有的風調雨順。 先前質疑楚尋的人漸漸沒了聲息,倒是有人暗中散布楚尋果然是命定的真龍天子,所以才會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故而,早朝基本沒什么大事商議。 所以,這天一向不出頭的章總岱上折子參奏信義伯杜仲,猶如一粒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無數波浪。 章學士能在翰林院講學,確實是裝了一肚子詩書,章總岱作為他的嫡長子,才華也不錯。 這一本折子列舉了杜仲的三大罪狀,最主要的就是不孝,對大小章氏不孝,其次是不仁,對杜俍杜伊等堂弟堂妹們不仁,第三則是十幾年前欺侮丫鬟蘭心的舊事。 列舉杜仲罪狀的同時,還引經據典講述了前朝對此種惡徒的處置方式,最輕的是斬首,至于重的,有凌遲,有車裂,有炮烙……總之,這種人就不配活在世上,更不配作為朝廷命官。 大章氏所料不錯,章總岱一出口,就有好幾位大臣隨聲附和。 楚尋興致頗高,笑瞇瞇地聽著,過了會左右看了看,吩咐兩旁侍立的錦衣衛,“騎快馬,宣杜仲上朝自辯?!?/br> 按理,杜仲作為正二品的武官也該上朝的,可他還沒到宣府任職,有什么公文報不到他頭上,因此他一早就告了假,說家里需要整飭,暫不上朝。 楚尋自不會在乎這些小節,反正有需要的時候,宣他進宮也是一樣。 杜仲歷來早起,今日也不例外,打了兩趟拳,渾身汗淋淋地回到正房,脫了汗濕的外衣,也不叫熱水,直接用銅盆端著冷水當頭往下澆。 易楚擔心他一身熱汗被冷水激著,舉著大棉布帕子,只等他沖完就幫他擦身,絞頭發。 這些事本是杜仲慣常做的,可他喜歡易楚為自己忙前忙后的感覺,就好像母親對待不聽話的孩子,眼眸里有嗔怪有無奈,更多得卻是心疼。 易楚豈不知杜仲的這種小心思,其實她也喜歡伺候他,這個時候兩人會格外親密,是不同于床笫之間的那種親密。 杜仲剛穿好衣衫,易楚正幫他梳頭的工夫,外院傳進話來,讓杜仲上朝。 易楚的手便是一顫,扯斷了好幾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