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98|7/18/3000 因為杜仲不在家,加上易楚對白米斜街已經熟悉,故此并不像那些盲婚盲嫁的女子那樣輾轉反側徹夜難免。 畫屏倒是滿腹心事,好半天平靜不下來。 這十幾年來,畫屏跟趙嬤嬤一直陪伴在杜俏身邊,兩人可以說是對彼此相當了解??吹节w嬤嬤神思不屬地離開,畫屏已經料想到她的不滿意,也猜到了這幾天趙嬤嬤必定會再次上門。 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趙嬤嬤就找上門來了。 趙嬤嬤是先去的棗樹街,將一對牌位給了張錚。 新人成親后要敬拜公婆,公婆不在則要叩拜牌位,這是規矩。張錚恭敬地接著,準備稍后親自帶到白米斜街。 從湯面館出來,趙嬤嬤才去的曉望街,進門后,先將汝瓶和茶具拿出來,說是杜俏給的賀禮。因為杜俏是婆家人,不能算是添妝,自然也不必隨著嫁妝一道走。 衛氏雖不知大概價值,可看著釉面光滑線條生動,知道是好東西,連連道謝,“這怎么使得,太貴重了?!?/br> 趙嬤嬤淡然一笑,“老太太客氣了,這不算什么。我們夫人說了,讓看看新房里缺什么少什么,回頭給填補上?!?/br> 衛氏始終不清楚易楚要嫁的杜子溪跟那天來的冷面侯爺有什么關系,聽著這話心里直犯嘀咕,阿楚成親,怎么林夫人這么上心? 可人來是客,趙嬤嬤又帶著賀禮,大喜的日子自然不好多生枝節,便嗯嗯呀呀地應著,打算稍后問畫屏。 閑聊幾句有關親事的話后,趙嬤嬤正了臉色對衛氏道:“老太太,有件事我梗在心里一夜沒睡好,尋思著今兒一定得跟您說說?!?/br> 衛氏沒客氣,開門見山地問:“我這人性子直,什么事您說,不用轉彎子?!?/br> 趙嬤嬤本以為衛氏會說點類似“什么事兒,我能幫上肯定幫”之類的客氣話,沒想到衛氏大剌剌地直奔主題。 話趕話說到這份上,趙嬤嬤自然不會退縮,坦然地說:“老太太,畫屏跟易先生的親事不妥當,他們不能成親?!?/br> “怎么了?”衛氏一聽,心吊了起來,“畫屏已經定過親還是……” “這倒沒有,”趙嬤嬤急忙否認,“畫屏是個好孩子,為人處事沒法挑,可她是我家夫人身邊的丫鬟,自小就賣到杜府里的?!?/br> 衛氏松口氣,“這我知道,畫屏沒隱瞞,夫人不是開恩放出來了嗎?脫了籍就不是奴才了,這男婚女嫁不用請示你家夫人吧?” “理兒是這個理,可其中另有隱情……”趙嬤嬤聽著話音不太對,解釋道,“我家夫人是易姑娘夫婿嫡親的meimei,您說真要成了親,我家夫人以后怎么見人……其實,老太太收義女也不妥當,畫屏不就成了杜公子的姨母,也是我家夫人的長輩??闪x女畢竟隔得遠,我家夫人也就不計較了,當沒有這回事就行……” 衛氏這下明白了,冷笑道:“合著認義女不妥當,結親更不妥當。我們易家的事憑什么要聽你家夫人的,多大臉,是不是皇上立誰當太子也得問問你家夫人?” 這話說得如此忤逆,趙嬤嬤當即白了臉,“話不能這么說,皇上立儲自有皇上決定……” “那我們易家認干閨女,要娶媳婦怎么就得聽你們林夫人的?”衛氏話接得極快,趙嬤嬤一時竟無法反駁。 少頃,才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道:“老太太,說句不當說的,這實在是沒有自家奴才轉眼成了自己丈母娘的,老太太不為別的,總得為阿楚夫婿考慮考慮,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會同意?!?/br> 衛氏又冷笑聲,“我活了近五十歲了,跟趙嬤嬤年歲差不多,還從來沒聽說岳父續弦還得征求沒成親的女婿的意見?我出身寒門小戶見得世面少,想必你們杜府或者林府都是這個規矩?再者,趙嬤嬤既然也知道不當說,就不必費這個口舌了?!鳖D了頓,猶不解氣,“今兒是阿楚大喜的日子,我們家里還有得忙,忙完這樁喜事還得忙畫屏的事,就不留趙嬤嬤了?!?/br> 說罷端茶送客。 這遭趙嬤嬤是真的被氣狠了。 說實話,她在內宅浸yin數十年,無論說話辦事以及察言觀色方面不說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也算是高手了。 高門貴族的女眷說話講究只說三分,點到為止,余下的讓你自個回家揣摩去。 她還真沒怎么見過像衛氏這種半點余地不留的說話方式。 可衛氏的話偏偏句句占理,讓她反駁都無從反駁。 趙嬤嬤心里那個郁悶,一方面擔憂不知回府后怎么跟杜俏說,另一方面又暗自慶幸,幸好沒依著杜俏的話帶個跑腿的小丫頭來。 若被小丫頭看到這場面,以后她還怎么鎮得住她們。 趙嬤嬤只顧著胡思亂想,把要去白米斜街新房子看看的事也忘了。 且說,趙嬤嬤跟衛氏在客廳里談話時,易楚則在東廂房沐浴更衣。 嫁衣她已經穿過,大小正合適,就是稍微松了些,前天讓畫屏將腰身緊了緊。 吳嫂子是全福人,待她換好衣服就幫她絞臉。 絞臉又叫開面,左手拇指和食指纏著細麻線,右手拉著麻線中間,把臉上的汗毛都拔掉。 吳嫂子頭一次當全福人,絞臉的手藝不太嫻熟,疼得易楚差點掉眼淚。 吳嫂子一邊歉然地笑,一邊打趣易楚,“這就叫疼了,等夜里還有你疼的時候?!?/br> 易楚猛地想起杜仲臨行前的那夜,臉不由地紅了。 吳嫂子低聲地笑,“……其實就疼一陣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要緊的是別害怕,越怕越疼……身子放松下來,多順著夫君……時候長了,還想得慌……” 易楚深有同感,頭一遭是極疼的,感覺身子被撕裂般,第二回就好得多,尤其杜仲時不時含著她的耳垂,低聲哄著她。 她記得自己就像驚濤駭浪里的一葉扁舟,而杜仲就是撐船的船夫,帶著她一會兒沖向浪尖,一會滑到浪底,起起落落,而她終于受不住,顫抖著喊了出來。 只那一聲,杜仲便像吃飽了草的野馬般,疾馳千里,直到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盡,才溫柔地抱住了她。 思及往事,易楚既是羞澀又是想念,還有淡淡的惆悵,如果今夜他能回來,該有多好! 因曉望街與白米斜街離得極近,易楚便不著急,有足夠的工夫梳妝打扮。 吉時訂在酉正二刻。 太陽還在西邊的山頭上打轉,迎親的隊伍就來到了醫館門口,吹鼓手鼓著腮幫子一個勁地吹,衛珂樂呵呵地往外灑銅錢跟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