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衛氏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嘆著氣問:“上次跟你提的事,你想過沒有?我托吳嬸子相看了幾個,都不合適??汕僧嬈羴砹?,模樣性情都沒得挑,跟阿楚也合得來,對你也挺上心。你覺得怎么樣,可是辱沒了你?” 易郎中急忙開口:“娘別這么說,畫屏是個好姑娘,哪能說辱沒不辱沒的?” 衛氏拍一下桌子,“既然你也覺得她好,這事就定下來吧?趁著后天認干親,正好也讓吳嬸子她們當個現成的媒人?!?/br> 易郎中臉色紅了紅,卻再沒說出拒絕的話來。 這些日子,他對畫屏了解逐漸加深,覺得她真是挺不錯,而且一直在大戶人家當差,氣度跟見識上都頗出色。 只是,卻從沒想過兩人能湊到一起。 畢竟畫屏比他小十三四歲,還是個黃花閨女。 嫁給自己,有點委屈她了。 易郎中并未把杜俏等人的想法放在心上,現在畫屏跟林府已經沒有關系,不需要再經過他們的同意。 關鍵時刻,易郎中作為文人的清高和傲氣又發揮了作用。只要衛氏跟易楚覺得合適,他才不會在乎旁人的說法,就連杜仲也沒法左右他的決定。 再說,倘若杜俏真的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完全可以不與易家走動,當作沒有這門親戚。 衛氏喜不自勝地從書房出來,轉身去東廂房找畫屏把易郎中的態度說了。 畫屏驚喜交加,沒再堅持,扭扭捏捏地答應了。 易楚從外面進來,瞧見衛氏臉上的喜色已猜到個七七八八,想打趣畫屏兩句,可看到她頭低得幾乎抬不起來的樣子,便息了玩笑的心思,等衛氏走后,悄聲對畫屏道:“這下可好了,不用擔心爹爹的衣衫破了沒人補?!?/br> 畫屏臉紅如血,好在她天性大方爽朗,只害羞了片刻,低聲道:“我沒想到你爹會答應,畢竟夫人那邊總是不好看?!?/br> 易楚卻是知道父親的性情,笑道:“我爹性情雖溫和,可是極有主見的,有時候也固執得很?!?/br> 畫屏便問起易郎中和衛珂的喜好,易楚一一作答。 十八那天,易楚買了雞鴨魚rou,又到八珍樓要了兩盤平常難得吃到的海味,足足湊了十二道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男客在客廳里擺了張桌子,女客則在飯廳里用。 吳嬸子先前已見過畫屏,這天更是贊不絕口,又羨慕衛氏有福氣,“女婿是個孝順的,現在又平白得了這么個好閨女,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現在就等著哥兒考中狀元,老太太穿著鳳冠霞帔等著兒孫磕頭了?!?/br> 衛氏笑得合不攏嘴,趁機將易郎中與畫屏的生辰八字拿出來,請吳嬸子與張大嬸做媒。 這等錦上添花的事,兩人豈有不同意的,齊齊應下了。 女客這邊談笑風生,衛珂卻不太高興,尤其吳大叔跟張大叔稱贊他年少有為是個狀元的料,他臉上的笑假的幾乎撐不住。 好在,易郎中酒量淺,只陪了兩杯就不勝酒力,吳大叔等人不便久坐,早早就告辭了。 衛珂找易楚訴苦,“……在書院里真是待不下去,夫子張口圣人,閉口子曰,聽得我腦仁疼,四書背會了不算,還得每天抄一卷書,夜夜不到三更抄不完?!?/br> 易楚深表同情,可也沒辦法,只得勸慰道:“你不是說讀書才能更好地做生意,先熬幾年,等考個秀才出來就好了?!?/br> “你以為秀才就那么容易?我這水平,再有三五年也夠嗆?!毙l珂完全對自己沒信心。 易楚再勸:“不容易也得考,有了秀才的功名,以后你做生意出了什么差錯,起碼進了衙門不用下跪。而且中了秀才,就能在你同窗面前說上話,將來他們肯定有做官的,總能照應你一二,否則你一個白丁,怎么跟人家套近乎?” 衛珂翻著白眼瞅了易楚兩眼,“你一個年輕女子怎么這么勢利眼?” 易楚氣結,她完全是在替他分析利弊好不好? 衛珂見她動氣,忽地咧嘴笑了,“果然還是回家好,看到你生氣我就開心?!?/br> 這到底是什么心理? 易楚根本沒法理解衛珂的腦子是怎么長的,深吸口氣,轉身要走。 衛珂忙叫住她,抱怨道:“杜子溪去西北做什么生意,你怎么不知會我一聲,早知道我也跟著去了?!?/br> 易楚道:“他去有正經事,你跟著算什么?” “我也是干正經事,”衛珂分辯,“西北連著韃靼,那里產毛皮,還有川穹、黨參、三七等藥材,我聽說藥材品相比中原的要好,價格也便宜?!?/br> 看來真是仔細考慮過,可易楚怎可能讓他有這個念頭,便給他潑冷水,“毛皮、藥材都是大生意,你有本錢嗎?” 衛珂笑嘻嘻地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揚了揚,“給你開開眼,沒見過這么多銀子吧?” 易楚打眼一掃,是四海錢莊的銀票,一張寫著一百兩,一張寫著八十兩,不由問道:“你從哪里得來的?” 衛珂撇撇嘴,“賺的,難不成還是搶的?”壓低聲音,“頭先廟會不是賺了差不多十兩?我從筆墨鋪子買了些紙跟墨帶到書院里,加了兩份利又都賣了出去。還有中秋節、重陽節,幾個路遠的同窗沒回家,我帶他們到山里吃野味,從中也賺了不少。書院那邊有間茶館,我跟掌柜的談好了,請他代賣筆墨紙硯,這些銀子就是這半年賺的……我想到西北走一趟賺筆大的,回頭開兩間鋪子,舅舅就你這么一個外甥女,以后肯定讓你吃香的喝辣的?!?/br> 易楚哭笑不得,可看到衛珂談起生意時眉飛色舞頭頭是道的樣子,不免感慨,看來他還真是經商的料子。 經商之人要想做大,就得入商籍。一旦成了商戶,再脫籍就難了。 外祖母一心盼著他能金榜題名,光耀門楣。 可真是兩難。 衛珂這一通訴說之后,臉色好了許多,又從懷里取出兩支銀簪來,“你挑一支,剩下的給我娘的干閨女?!?/br> “茶已經倒了,頭也磕過了,你應該叫姐才對?!币壮恋?,見兩支簪子,一支簪頭是成簇的丁香花,另一支是玉簪花,都很雅致,便隨手取了那支玉簪花的。 衛珂又道:“我還在銀樓給你定了支金鳳釵,等你成親那天戴?!?/br> 易楚吃了一驚,又有些感動,連忙道謝,“舅舅破費了?!?/br> 衛珂嗤笑,“剛才怎么不謝我,聽說有金釵才謝,說你勢利眼真沒錯?!?/br> 易楚徹底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