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張文隼:“臣也認同,此事當查清再議?!?/br> 其他兩位大臣也附議,紛紛站出來,要求查清此事。 堂中數臣而立,人影沉沉如戈,靜默一片。 曹越就是這戈下之羊,伏地待宰。 “張文隼,周恒,此事由你二人來查辦。何奇中,刑部隨時聽候命令,配合執行!務必找出背后之人!” “爹,我今天表現好不好?” 走在寂靜的小道上,草木青蔥,碎花滿溢。秋闈像個孩子,拽著周恒的手,悄悄附在他耳邊,小聲小氣地問。 周恒任他拽著,低低淺淺地笑:“很好,完全符合爹的要求。不過以后要記得控制你的情緒?!?/br> 秋闈望著周恒的雙眼,沉靜而溫和,漆黑的瞳仁在輕輕晃動,映出一點夕陽的橘光。 “今日,計劃之外的,你將進來的護衛弄傷了?!敝芎愕?。 秋闈滿不在乎的嘟著嘴,周恒的目光漸漸低沉下來,他才不情不愿的翻了白眼,點點頭:“知道了,以后不隨意傷人行了吧!” “恩,這樣才好?!?/br> 兩人緩緩朝前走,周恒又淡淡道:“秋闈,你今日還換了新衣服?” “是呀是呀,娘讓我換的,說要去那么多人的地方,還是官家的地盤,就得穿的體面些,不能給爹丟人!”秋闈喜滋滋將身上的衣服整了整,“爹,我穿這新衣,是不是更俊美了?” 男子油亮的眼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期待,周恒笑,“當然,秋闈一直都是極俊美的?!?/br> 若是你恢復正常,擁有你自己的性格行為和神情,該是更舉世無雙的世外之人吧?周恒淡淡想。 他知道,今天被侍衛圍住的時候,秋闈情緒有變動。是不是真實的秋闈快回來了? “你這小口袋……”周恒捏起秋闈跨在身上的斜挎包,“也是你娘給你做的?” 那是用帶有極精美紋路的銀灰色錦緞做成的,周恒細細觀察了下,還有兩個口袋,可以放不同性質的物品,上面還縫了玥恒特制的紐扣,像是玥恒店中贈送的高端贈品。 秋闈更滿意的將小包包抱了一下,“恩恩,娘說我出去還要帶一堆銀子,身上沒法放,就趁著瑾澤睡覺的時候,給我做了個!娘的手真巧!我喜歡!” 周恒清淺笑著,將手收回來,又問:“那,你跟她說了,我其實是要帶你出來的了?” “唔……這個倒沒有?!鼻镩潓⑿“鼣[正了,又拽上周恒的袖子一晃一晃的,“娘說,你沒事兒肯定不會穿官服出去,所以你一定有大事。若是你一個人出去,她擔心有危險你應付不過來,所以讓我一直跟著你?!?/br> “但是吧,那時候,你已經讓我跟著你了……” 秋闈覺得說著說著,就將自己繞進去了,感覺好暈! 就跟剛才他一在刑部大堂中說的大多數話一樣,其實好多什么銀子啊,錫啊,他都不明白,是娘在他耳邊一直叨叨,他才記住的。本來他要說的是周恒前面教的,找出曹越對假銀子的反應,說出來,將銀子的事往他身上推。后面的全都是娘教的話,可讓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全呢! ☆、第十章 如意湖畔 “爹?!鼻镩澮皇址旁谧约旱男“?,一手揪著周恒暗紅官服,眉眼安靜薄唇微抿,很是乖巧的模樣,“我們買條魚回去燉燉吧?” 小心翼翼地,請求地,希冀地,軟萌萌的語氣在秋闈口中慢又緩。 周恒淡淡回頭,點頭:“好?!?/br> 秋闈頓時高興,眉飛色舞,在一片青翠葳蕤間俊美似玉:“謝謝爹!” 不多時,兩人就到集市上,秋闈挑了兩大條鯉魚,拿草繩提著,一路陪著魚活蹦亂跳地回了家。 春光暮色紅霞,將小院子映的如同浸在珊瑚礁的光影中。清麗嬌美的女人坐在院中,手邊是小小的搖床,薄衫柔軟的瑾澤等著胖乎乎的腿,兩只手都在伸在嘴邊,舔的咬的都是亮亮的津液。絨絨的軟發在煊乎的褥子中蹭的翹起一半,被秦玥張開五指輕輕梳理著。 “瑾澤,你的手就那么好吃?是香的還是舔的?”女人聲音略帶慵懶的寵溺,撥開瑾澤湊在嘴邊的小爪子。 瑾澤嬌米分的嘴兒張張合合,支吾又咿呀。紅光滿面的小臉上,一雙瑩亮泛光的眼睛一動不動瞅著秦玥,忽然就換上驚喜的模樣,揮舞著胳膊腿兒,興奮又酣暢。 “瞧你那小樣兒!” 秦玥點點他嫩嘟嘟的臉蛋兒,抱著他腋下將他攬進自己懷里,柔笑著親了一下。一抬頭,卻看見周恒站在自己面前,清俊的臉蒙著柔和的紅光,眉眼含笑,極近沉靜雋美。 “回來了!” “恩?!?/br> 周恒傾身。瑾澤半扭著小屁股,直接從秦玥手中撞進他懷里,周恒笑著將他抱起,澤包子發出軟呆的咯咯笑聲,小手開始不老實地抓他的帽子。 瑾澤勁很大,起碼是能夠將一頂帽子給拽歪的,所以,周恒的帽子就歪歪扭扭扣在他腦袋上,遮住了他的眼。而他面上,只有高挺的鼻梁和淺淺彎著的嘴角,弧度柔和。 秦玥一手將官帽摘下,拍拍周恒的背:“回屋里吧。你的事辦的怎么樣?” “都在計劃中?!?/br> 摘掉帽子的周恒,額頭光潔,眉目清晰。猛一瞧過去,就像剛出殼的小動物,渾身都是柔軟脆弱的氣息,又帶著微微的未散的溫暖。 秦玥雖然不太清楚周恒具體做的事,但很明顯,她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她見了阿正帶來的假銀,也知道那些假的飛鷹牌。之前張文隼只在周家村呆了一頓飯的時間就走了,她就知道周恒跟他說了什么,而村子里能夠跟張文隼沾上邊的事兒,只有鄭斌在重城受傷之事。 兩兩相交,便是有人在暗中設計對付張文隼,而一條關鍵的線索鏈偏偏落在了周恒手里,恰能將此事翻盤,且將幕后之人回擊的身敗名裂。 當日出去給瑾澤買玩具的時候,周恒心情確實是飄飄呼呼的,但秋闈很好奇的撿了人家院子里的牌子給他看,他還是立刻就反應過來,馬上將那牌子與飛鷹將軍聯系起來。 不知道那牌子與重城的事是否有聯系,但若是有聯系,想必當時張文隼是沒有動作的,不然怎么在這小院子里出現這種作假? 周恒心底里是十分想買過玩具下午就啟程回去的,卻還是找到了張文隼,將此事商議了一番,才在次日啟程回去的。 張文隼之所以沒有主動反擊,是因為在重城山匪事件后,潛伏在他身邊的人竟然始終沒有了任何動作,他暗中密查,也未將此人找出來。在不清楚身邊隱患,或是沒有將之清理出去的時候,張文隼認為其他的事都可以先等著。 攘外必先安內,他必須將那人揪出來。而最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請君出甕。 所以,就出現了,先認罪后翻供,逼得刑部將人證物證請出的情況。在所有人面前,揭開那些擁裹在他身上的陰險計策,腐朽心思。 而秦玥,在看到假銀子的時候,就從“假”這個字眼上,想到了上次看到的假飛鷹牌。擱在一塊對比,相同點是,它們都是用力一摔就裂的物件。呵呵,還真是出自一人之手??! 刑部大堂上秋闈說的那些話,自然是秦玥讓他死記下來的,不然,這出戲,沒法演。 “鋒芒過于尖利了?!鼻孬h給周恒倒了水。 周恒一手托著瑾澤,一手端起來。澤包子看見爹爹喝水了,自己就老實下來,大眼烏黑,忽閃閃瞅著喉結上下翻動的周恒。 “是不是要安靜些時候?”她問。 “曹越是明面上的主使者,假銀的事,沒有當堂說情?;噬厦液蛷埼啮酪煌{查此事?!敝芎惴畔滤?,靜靜望著秦玥。 秦玥秀靜白皙的臉龐就在他眼前,眼眸溫柔米分唇微翹,神色繾眷輕柔:“你不想停下來?” 她只是擔心周恒突然冒出頭來,還是一樁大事,會立刻進入對手視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從太子遭人追殺就能看出,大皇子不是什么心胸廣闊的人。發現剛在京城扎根的周恒,特別他還是個溫溫和和清清淡淡的文人,竟然冷不丁在背后捅一刀子,不就地謀殺就不錯了…… 周恒淡笑,輕柔的光線在他眸中淺淺暈開,迷離一片,“不是的。玥玥希望我停一下?” “這些事情,你們不是早就已經剝離的差不多了嗎?就算你不出現,張文隼一個人也是可以應付的?!?/br> 秦玥在他溫潤的注視下,笑著眨眨眼。將剩下的事都丟給張文隼,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我有打算,玥玥不用擔心?!?/br> 周恒將秦玥往自己身邊帶了點,一手搭在她肩上,瑾澤也軟軟趴在他胸口中,小手不安分的揪著他腰帶上的玉扣。 “好。小心駛得萬年船?!?/br> 秦玥側著身子,正好與瑾澤相對,伸手往臉上一扒,朝他做了個鬼臉。小娃尖叫一聲,揮著手想抓到秦玥臉上。 “看來瑾澤今日很開心?!敝芎闳嗳嗨^頂軟軟亂亂的黑發,心里綿柔的像淌開了一團溫暖的水,將從氣氛不虞的刑部帶出來的一口郁氣都熨帖開了。 “玥玥,今晚我們出去走走。聽說如意湖邊的景色極美,常年有紅燈連岸?!?/br> 男子眼眸溫潤,漆黑中透著淡淡的愉悅,望著人,像鉆進了對方的心靈深處。 “恩?!鼻孬h點頭。 而被周恒托著的瑾澤,吃著勁兒抬抬rou下巴,嘰里咕嚕在他流暢的下頜線上咬了一口,留下水光晶亮。然后就自個玩起了手指頭。 周恒瞧著瑾澤笑的溫柔又和順,長眉入鬢,唇角輕揚,端的是一副閑情逸致,與稚子同樂的輕柔。 秦玥心里一動,雙手捧著周恒的線條明朗的臉,在他唇上輕吻一下。引來了瑾澤好奇的“咦”聲,咬著指頭看娘親,眼珠骨碌碌一轉,嘟起小嘴也要親親。 周恒眸光略顯深沉,幽幽瞧著被兒子索吻的娘子。被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盯著,秦玥臉頰微紅,努努嘴看周恒:“親你兒子一下唄!” 周恒失笑:“瑾澤明明是想親你啊玥玥……” “你離他近,親一個能怎樣?” “可我不是他現在想要的對象……”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瑾澤的小嘴還嘟著,看看爹看看娘,竟然沒有人理會自己……嘴角往下一瞥,兩條腿就開始踢騰,踢騰的周恒的肚子都是砰砰響。 “乖乖乖!”秦玥將澤包子往懷里一拉,對著他軟軟嘟嘟的臉蛋就是一口,“娘來親你!不鬧了寶貝兒,不鬧了……” 香香軟軟的小包子往懷里一帶,秦玥莫名的就是一陣溫暖的踏實,這可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以后要學走路學說話,喊他們爹娘,促膝足下,一天天成長的。 秋闈在晚飯的時候,成功喝上了喜歡的魚湯,還是放進去好幾顆辣椒,又香又辣又爽的魚湯。他和連程很認真地把最后的rou和湯都分了,然后一個滿意地坐在客廳中打飽嗝,一個追著石心求愛了…… 但不多時,石心就被周恒叫了過來,讓她好好看著瑾澤,他們要出去走走。 秦玥一愣:“不帶瑾澤出去嗎?” “恩,晚上風涼,咱們還是去水邊的,以防萬一,瑾澤還是在家的好?!?/br> 周恒躬身,將吃過奶有些昏昏欲睡的瑾澤放在小床上。澤包子秀氣地大了個哈欠,小嘴張的圓圓,露出里面米分嫩嫩的rourou。周恒笑笑,給他搭上一條薄被子。 “爺,主子,您們走吧,我來看著?!笔陌崃藗€小板凳坐在小床旁邊。 瑾澤哼唧了一聲,小貓叫一樣,撓的秦玥心里癢癢的。既然瑾澤已經睡著了,那就不帶他去了吧,她這樣想。 夜色迷離,五月底的天氣其實還算好,風不涼不熱,輕拂在面龐上感覺舒適。 銀毫像一個王者,姿態高揚,步履優雅,走在阿正身側,路過他們的人都回頭在看一眼這只,小白狗…… 周勤沒出來,連程給他找了很多木料,他在家中不知鼓搗著什么,估計只有秦玥知道。 周雨揣著手走在阿正另一側。對不熟悉的地界總有一種陌生的抵觸,就算是周雨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在來到京城的這一個月中,鮮少出門。今日還是為數不多的陪家里人一起出來的。 今天的周雨很安靜,溫涼的晚風將她額前的碎發吹的輕飄起來,小姑娘神色淡淡的。 沒有周家村的樸實和一眼望盡,京城是繁華的,喧囂的,華美的,就像現在的夜色,在滿目璀璨燈火中,似乎漫天繁星也有些暗淡瞧不清了。而街上仍舊人來人往,說笑不斷。商鋪燈火明亮,投到熱鬧的街面上,卻是安靜又溫馨的色彩。 “姐,前面就是如意湖,很大很大的!有湖上的風吹來了,濕濕的,有沒有感覺到?” 阿正亮晶晶的眼瞧著周雨,將她的袖子搖了搖,銀毫也在他腳邊湊熱鬧的跳躍了一下,直接竄到了他肩上臥著。 “感覺到啦!就跟你小時候尿尿弄濕褥子一樣!”周雨笑著,抬手敲在他平實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