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秦玥掃了眼屋子角落已經做好的幾輛車子,問:“咱們的店鋪若是二月二十開,到那時能出多少臺車子?” “一個月?”周三叔想了想,“按這手速,一天都比一天快,不滿兩百臺……我看咱們還得找些工人啊,若是生意好,跟不上銷量??!” 秦玥低低笑著:“剛開始沒那么簡單呢,這車子,要賣成高價位,能接受的人少,宣傳做不好,恐怕走量很難。這前些時候,我準備用限量售賣的方式,好吊著人們的胃口,算是搶購,誰搶到是誰的。以后,以后的法子就再說?!?/br> 周三叔停了手里的木刀,目光緩緩落在秦玥面上:“那可以像玩偶一樣,賣到別的地方去啊?!?/br> “……這個,就先開咱們自己的店,名聲出去了再說。之前開玥恒專供打出去的名聲,想來也是能為這騎車的生意帶來益處的?!?/br> “呵呵?!敝苋逍π?,又開始干活兒,“生意我也不太懂,只能大概這么想想,還是玥娘來辦吧!什么時候需要添貨,就跟我說一聲,我再找些人來?!?/br> “行,我就是來問問這出貨量的多少,那您先忙著,我就過去了?!?/br> 三叔揮揮手:“走吧?!?/br> 秦玥沒立刻走,她去看了看新出的騎車,將鏈條腳蹬都摸了個遍。 一旁做活兒的男人們終于有了動靜,都緊張地看著她的神情。那是他們這些新手做的第一批車子,能不能入了玥娘的眼,還不知道呢!家里的婆娘都說,玥娘看著好脾氣,對那些做工上的事兒看的可嚴著呢,不能偷一點懶!花紋、繡線都要按要求來,大意不得嘞!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連程離,說親吻 秦玥手下轉著腳蹬,覺得鏈條還算順滑,那車鏈子是王師傅做的,也算質量有保障。 她對準了車把手看,兩邊對稱,可以。 她又兩手握上車把,漸漸滑著向中間靠攏,感覺車把整體尺寸是否一致。少女低垂的睫毛一翻,精亮的眼露出來。 “還不錯嘛!” 她低低贊了一聲,卻因為大空蕩的屋子里沒人再忙活,而顯得那聲音微微飛沙,悠長回蕩,有些響亮。 一聽這話,男人都暗自一笑,手又緩緩活動開來。 被人認可,以及被女人認可,更以及,被作為東家的女人認可,讓他們有滿滿的作為一個做工男人被尊重被贊賞的臉面,并且同時充盈了他們不那么高遠的雄心,和養活一個家、撐起一個店的壯志。 雖說人是不容易滿足的,但是目前來說,他們這半拉子手藝,求的就是這些了。等店鋪開起來,說不定他們也能當師父,加薪水,這就是他們更高的需求了! 秦玥心里想著事兒,沒注意到男工的心思,最后在周勤肩上拍了拍以示鼓勵,便帶紫葉走了。 家里,阿正正教至炎練武,說教倒不如說倆人在玩兒。阿正一個動作,至炎一個動作,卻是做的歪歪扭扭,一點兒架勢都沒有,兩孩子也樂呵的很。 “阿正,你連程師父呢?”秦玥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表示自己欣賞過了。 阿正將腿一踢,做了個經典的猴子撈月,道:“跟重陽出去買東西了?!?/br> 出去了?秦玥站在原地想了下,又朝許至炎勾勾手:“至炎你來,讓我考考你將藥物認的怎么樣了?!?/br> 要考問自己,至炎朝她眨眨眼,他可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哦,當然,只是他記過的。阿正停下動作,看秦玥跟至炎低低說了幾句話,至炎便將他一拉,“走,陪我出去一趟!” 小小孩子雄赳赳氣昂昂拉著小孩子出去了,秦玥風輕云淡地到客廳等他們,一盞茶后,倆人就回來了。 至炎往秦玥跟前一坐,糯糯道:“重陽的屋子有傷藥味兒,很重。連程屋子里的味兒就淺了,只有他床上有。還是同一種藥哦,跟我家里的不一樣,但是我聞出來了,都有白芷,三七和天南星!” “是不是?”他搖搖秦玥的袖子,眼巴巴等著答案。 “是,說的很對。那藥是我自己配的,自然與你家的不一樣?!?/br> 那昨晚便是連程送簪子去了,很有可能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把石心惹急了,才失手傷了他,他便去重陽他們屋里上藥了,沒跟石青說。有傷不宜帶阿正出去練武,所以就借口跟重陽出去了。 按那簪子上血跡的長度……秦玥微蹙著秀眉,瞧著不甚明朗。 阿正:“怎么了,嫂子?” 秦玥微微抬眼,朝他一笑:“沒事,嫂子在想,什么時候將至炎送走呢!” 許至炎老鼠見了貓一樣往阿正身后躲,嚷著“我不走”。抓著阿正的衣服攥的死死的。 秦玥被他那小樣子逗笑了,伸長手臂在他屁股上拍了下:“騙你的!不過就算我不想,過不了幾天你爺爺就該來接你了!” “你知道為什么嗎?”她高傲的揚著削尖的下巴,朝目光閃躲的小孩問。 “為什么?” 許至炎從阿正身后貓出一只眼瞅她。 “因為我會去告訴他讓他來接你??!哈哈!”秦玥大笑,不再跟他倆說話,自己進了臥室。 許至炎氣鼓的白嫩的臉,雙手掐腰:“哼,我討厭你了!” 阿正皺眉,拍拍他,軟嫩的無官都抹了溫和:“至炎,回家也沒關系,忘了我跟你說的了?那些下人再不讓你靠近你娘親,你怎么辦?” 至炎一抽鼻子,怒道:“看我有meimei就嫉妒我!想要讓你娘也懷一個!” “好,就是要這種氣勢!”阿正一拍他的肩:“然后趁他們愣神的時候就跑到你娘身邊,盡情撒嬌,但注意不要碰到你娘肚子里的寶寶?!?/br> 至炎點頭如搗蒜。 秦玥在想著,那簪子扎的那樣深,不知是捅到哪兒了,希望不要破傷風才好。連程去鎮上,該聰明的去師父那兒再看看的吧? 等重陽回來的時候,秦玥擔心又加重了一層,因為連程根本就沒跟他一起來。 周恒昨天跟他們說了,讓去縣里買那一家處理的雜糧,到了新縣,他們卻是碰到了馬場張場主。張場主看見連程卻很是吃驚,問他為何還在這里,重城已經開戰了。 此時已經是他們從梁城回來的六七日之后了,張場主作為張家的舊部,自然對戰事很是關心,是以知道的早。 連程卻是毫不知情,因為根本就沒人告訴他,他就像被人遺忘在軍隊之外的人。 以往戰事起,張文隼用連程最是順手,若他不在身邊,用人上豈不是少了一個?是以,連程就走了,帶著傷,騎馬而去。 重陽自是擔心他,攔著他告誡,至少將傷養好!給他上藥時他看的可是清楚,血淋淋一掌長的口子,最深,入rou數寸,豎在身上跟地面裂開一道溝壑似的,那丫頭的心也真是狠吶! 張文隼對連程有知遇之恩,他怎能在這時候安生呆在小山村?重陽好說歹說不管用,最后還是讓他走了,沒給任何人留一句道別。 秦玥整個過程都皺著眉,到底也是在自己身邊呆了這么長時間的人,還是被自己丫頭傷了的,秦玥也不想連程出什么意外。 看秦玥這般神情,重陽忙道:“主子不必擔心。連程既是去支援大爺的,定不會讓自己有事,路上肯定就找醫館換藥什么的,絕不會讓自己死的!他行軍打仗多少年,受的傷大大小小,早就有免疫了,您放心吧!” 秦玥斜瞥了他:“受傷還能有免疫?你倒是將人都想成神了,人只有對藥物有抗藥性,受傷再多不及時治療也會出事!” 重陽嘿嘿笑:“反正連程是不會出事的?!?/br> 秦玥低沉著面容,這倆人,一個病得起不來,一個傷著就離開,真是,看來以后丫頭小子們的情事也得管管了,不然容易出亂子! 重陽感到主子的目光變得不一樣了,繃著面微微往后收了身子,他可沒做錯什么事兒…… “嘿嘿,”他又腆著臉笑:“主子,爺讓我買回了您要的雜糧,您看看,是不是要做新吃食啦?小的們可都等著呢!” 這種時候,轉變話題是最好的選擇。 秦玥抿唇瞪了他一眼,“行了,你下去吧?!?/br> 重陽退出去的時候,周恒正好過來了,他朝男子嘿嘿一笑就走了。周恒看娘子臉色不太好,道:“怎么了?” 秦玥將他一拉倚上他的肩,悶悶道:“出事了!” “怎么?不舒服?”周恒忙去摸她額頭,正常體溫,再看臉,除了不太高興外加看自己有點兒嬌軟,就沒什么了,“誰出事了?” “石心病了……” “我知道,你不是給她開了藥了?沒喝?” “連程被石心刺傷了,他走了,去找張文隼了?!?/br> 周恒一愣,“被刺傷了,心也傷著了,放棄石心不回來了?” “心?”秦玥皺眉,戳戳周恒心口位置,“連程的心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是他走,是因為張文隼開始打仗了?!?/br> “哪里的戰事?”周恒將秦玥的手握住,最近她好像總是對自己動手,跟玩鬧的貓似的。 “重陽說是重城,重城在哪兒???” “重城與梁城之間隔了一座城,在我朝西境,緊鄰西涼,想來是西涼出兵了?!敝芎愕溃骸安恢獣粫暗皆蹅冞@里?!?/br> “連程夸張文隼那口氣,不是作戰能力很強的嗎?該不會打過來吧?還能讓人家破城?那將軍做的有夠差的了……”秦玥抬手給周恒倒了水,擱到他手上。 男子淺嘗一口,是泡好的枸杞茶,甜甜的,恰到好處,也解了秦玥在他耳邊提那個男人的淡淡酸氣。 “中楚的將士能力強,不管是帶兵的還是后方的人,都比其他國家要強,所以從沒被瓜分過什么,只是偶爾有和親?!敝芎愫芸陀^的道。 “恩,那不管怎么說,萬一有一點兆頭,咱們就要加強村子的防御力了……”秦玥無意識的揉著周恒的虎口,想著萬一有變,要怎么安排村里人防備。 看秦玥事事勞神,周恒瞬間就軟了神情,心像被抱進了溫泉里,柔聲道:“這些事有奇叔想著就好,娘子不需太過憂勞,一會兒我去知會奇叔一聲?!?/br> 秦玥抬眼看他,微微一笑就描成了一線月牙彎眸,暖心又可愛:“好,不想這事,那我將咱們家這大院子看好就行。反正咱們有兩個會功夫的伙計?!?/br> 時至今日,秦玥還是不太習慣稱呼他們為下人,不是叫別人下人就感覺自己高人一等的,人生而平等,只是各謀生計,走一條活路而已,還是現代的保姆鐘點工好聽。 “說到這了,我得給你準備些藥,萬一夜里生病了還能趕緊起來吃了!”秦玥起身會臥室收拾東西。 周恒失笑,娘子果然心中只有自己! 重陽回來了,阿正卻沒見到連程,以為他有什么事呢,結果吃飯的時候才知道二師父走了,阿正愣了好長時間,突然就開始跺腳,“為什么不說一聲就走!” 他直叫嚷著,至炎在一旁又開始哄他,說的話亂七八糟,倆人一個比一個鬧騰的厲害,吵吵的秦玥腦仁兒疼。 方才她去看石心,那丫頭燒已經退了,就是還很虛,估計也是被她自己給嚇著了,說話都氣短。秦玥也沒太說她,只讓她先養好病,趕緊起來給她干活兒,手邊的人用習慣了再換人很不順當。當然,用紫葉也一樣,不過就是讓那丫頭啥都甭想,趕緊好起來。 一說這逗趣兒的話,石心卻是嘴一抽哭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做的事秦玥肯定知道,可她不說,偏生這樣安慰人,讓石心心里積壓的委屈,驚惶,后怕和擔憂一齊迸了出來。拽著秦玥的手就哽噎說了起來,以往她從不在主子跟前說跟連程有關的事兒,不愿去嚼舌根。 可是這次她將連程傷的不輕,嚇死她了,昨晚她看連程胸口的血,都以為自己會把他刺死。他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一點都不是他在自己跟前的樣子,她以為他不想自己看見他流血死去的樣子。夜里做了一夜噩夢,到處是濃稠躲不開的鮮紅,刺目又血腥,駭人肌骨。 石心嗚嗚噎噎地一邊說一邊哭,秦玥為了安撫她,就將連程走了的事兒跟她說了,說他估計要很長時間才回來,也說不定就不回來了,日后不會再有人纏著她之類的云云。 一說這,石心卻是怔了好長時間,半晌,那眼淚又雨珠似的往下落,道他會不會死在路上,若是死了,連尸骨都沒人收,他娘都沒人照顧了。 秦玥哄小孩兒一樣哄了好長時間,也算是石心頭一次在她跟前這樣失態鬧騰,這丫頭平日里話不多,今兒是病了沒理智了,也是刺激太大,直說到力竭才昏沉沉睡過去,到現在連午飯都沒吃。 秦玥從她那兒回來,耳朵嗡嗡響,一直都是丫頭的哭啼聲,這又讓倆孩子嚎叫著,實在受不了。 周恒蹙眉一打眼色,周勤和周雨倆人一人拉了一個低低哄著,半晌才安靜下來。 秦玥揉揉額角,無力看著倆孩子,最主要的目光還是在阿正身上:“可是鬧夠了?” 秦玥第一次用這樣疲憊的目光看自己,阿正抿嘴,心里不覺就愧疚起來,緩緩垂了腦袋:“對不起……”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張文隼走的時候你也沒有這般樣子,有什么事沒有交代嗎?”她微微笑著,抬手揉揉他的頭。 阿正小狗一樣半瞇了眼,低低的微微撅了嘴:“沒有什么事,就是覺得身邊忽然少人了,以后不知會不會再有,有些空蕩蕩的,不舒服……”他摸著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酸,有些澀,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至炎大眼瞧著,也往她手邊拱拱,秦玥無奈,呵呵笑著,也揉揉他。 “姨姨,阿正是想學我鬧你!”至炎嘿嘿一笑,朝她擠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