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楊萱看見我松了一口氣:“我和閨蜜包了餃子,她是北方人,要吃醬油,家里正好沒有,所以就想過來借用?!闭f著她似乎有些尷尬,“算了,我還是下去買吧?!?/br> 我笑道:“進來吧,這是溫揚的同事,我這就給你取?!?/br> 我把楊萱讓進屋里,自己往回走,就聽身后的關磊用十分溫和有禮的聲音說道:“楊小姐你好,我叫關磊,是溫揚的同事,哦,也是他的合伙人,你知道吧,我們開了個公司——” 我忍不住搖頭,頗有些無奈,這是從杜柔的創傷中走出來了? 未等走到餐廳,就能聽見里面聊得熱火朝天的聲音。 我和溫揚租的房子,臥室都不大,但廳很大,餐廳與客廳之間隔著不透明的玻璃門,看著嚴實,其實一點都不隔音。 “自從溫總和石杉住在一起,現在的精神狀態好多了,也不那么狠命的加班了,所以說這人是群居動物,還是有個人相互照顧的好?!闭f話的是技術部的小谷,聽溫揚說在技術方面頗有能力,是他和關磊花重金挖過來的。 “要我說,還是人石杉細心,和關總一起住的時候,也沒見老板像現在氣色這樣好,聽小果說,為了給咱老班調養胃,石杉每周都要熬溫補的藥膳湯,還親自給老板送到單位,我要是有這么個朋友,女朋友我都不想找了?!?/br> 這時我聽見梁米嗤笑一聲:“你懂什么,這功用不一樣,哈哈——” 又是他!我皺了皺眉,但男人在一起總會要講一些黃段子,也不至于怎么樣,估計溫揚馬上就能制止他們,我有些猶豫要不要就這么直接進去。 “行了行了,讓你們說的那么曖昧?!庇腥俗柚沟?。 “什么叫我們說的,你沒看見剛才石杉那股膩乎勁兒,哎呀,溫揚不吃芥末,說的那個親昵,說不定真是個二椅子呢?!绷好子每鋸埖恼Z氣學著我剛才的話,帶著一種惡人的嬌嗔。 我準備推門的手猛然頓住,頭腦立時空白了一瞬,這個人在說什么,一時之間我有些茫然的緩不過神。 我聽見杯子重重放下的聲音,“開玩笑都有個限度,別什么話都不長腦子往外說?!笔菧負P。 氣氛一時有些僵持,有人應和道:“米哥你這話確實過了,石杉又不娘,哪里像了?!?/br> 梁米卻不想就此打住,仍舊說道:“這事兒跟娘不娘有什么關系,我就見過一個,看外表和正常人沒什么區別,結果誰想到是那個,你看石杉對溫揚那個勁兒,現在工作都要溫揚拿回家里做,還做什么湯,哪個男的會這么做?” “那也不能就說人石杉有問題,你這太武斷了,平白給人扣帽子?!?/br> “你說就兩男的,石杉憑什么對溫揚這么好?要說石杉不圖溫揚些什么我可不信,要么財要么色,溫揚你自己沒感覺?這石杉對你好的可不大正常?!?/br> 我渾身一哆嗦,一瞬間森冷的涼氣從腳下爬上頭頂,不行——我不能再讓梁米在溫揚面前再這么說下去,我幾乎哆嗦著拉開客廳的門,制造出聲響,然后慢慢的往里走。 我盡力保持鎮定的走進去,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 餐廳里變得安靜起來,我對溫揚擠出一個笑容,說楊萱要借醬油,就直接進了廚房。 我坐在廚房的椅子上,捂著胸口,大口呼入空氣,平息著因為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臟,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要冷靜下來,沒關系的,溫揚不會信他的。 ……就像上一世就算我親自開口和溫揚表白,他最初的反應也是不信,現在怎么會信了梁米的話,我不斷的暗示自己不要害怕,不能自己嚇自己——這一世是不一樣的,不然我重生的意義在哪? 不能在廚房停留太久,我緊緊的握住瓶身,手上淡青色的血管繃了出來,我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等我把醬油遞給楊萱,關磊正客氣對楊萱邀請道:“要不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叫上你閨蜜,都是朋友,你和溫揚石杉也都熟悉?!?/br> 楊萱微笑著回道:不用了,已經做好了?!?/br> “那我送送你?!标P磊邊轉頭對我道,“你回去吧,那么多人都等你招呼呢,這有我就成?!?/br> 我此時無心吐槽他的行為,拽住關磊,說:“用不著你送,她就住對面,和我回去?!?/br> 關磊愣了一下,跟我回了餐廳。 再次落座的時候,飯桌上的氣氛明顯沒有剛才的和諧,連關磊都有所察覺。 “石杉有女朋友嗎?”梁米狀似無意的問道。 桌上其他幾個人臉色明顯有些僵硬。 “梁米!”溫揚低喝一聲,“喝多了就去廁所放放水,別嘴上沒個把門的?!?/br> 梁米仿佛沒看到溫揚的怒氣:“說什么呢?我這才喝多少?石杉,米哥問你話呢,有沒有女朋友?”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拿著杯子砸到他的臉上,一個人怎么可以這么無恥,如此惡意的對別人肆意的揣測,我哪里對不起他,要這么惡毒的針對我!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為了溫揚的名聲,更為了我自己,我還要表現出渾不在意的樣子。 我放下水杯,淡笑道:“還沒有,小米哥要給我介紹嗎?” 梁米似笑非笑的道:“不是看你好像沒交過女朋友嗎,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哥也好幫你留意一下?!?/br> 我緊握住桌下微微發抖的手,笑看著他說:“說的好像你們都有女朋友似的,今天怎么一個都沒見,要是有像樣的女人,磊哥剛才就不會看見我家鄰居,道兒都走不動了?!?/br> “還有這么一會兒事兒?我說關總怎么這么久,剛才對人女鄰居都做什么了?”其他人明顯是把話題岔過去,不想再進行這么尷尬的問題。 “去去去,都邊去?!标P磊顯然對楊萱念念不忘,轉頭就問我楊萱是做什么的。 “看來這女鄰居很漂亮,石杉你就沒點什么想法?”梁米仍舊把話題轉到我。 “見到漂亮女的就有想法的是diao絲,人家石杉在學校是校草,入社會了就升級成男神,有多少姑娘喜歡,都是女孩上趕著追求,真以為人都和那誰似的啊?!毙」日f完貌似無意的看了關磊一眼。 “臭小子,長膽子了,你說誰呢?” “別吵了,我這跟石杉說話呢,瞎摻和什么?”梁米出聲阻止了兩人的抬杠。 關磊看著梁米,似乎是不解他今天為什么對我這么感興趣。 我斂去笑意,看了梁米一眼,我知道無論我怎么插科打諢,梁米都會死揪著我不放,我今天躲不過去。 我轉過頭淡淡的看著眼前杯子,說道:“我想有點什么想法的人,已經出國了,我這不是沒能耐留不住人嗎?所以我覺得溫揚之前和我說的挺對,男人還是先事業有成,不然想要的女人留都留不住?!?/br> 我感到溫揚看過來的眼神,他問:“你說江寧?” 我轉頭看著溫揚,然后輕輕的笑了,我說:“是,是她?!痹挸隹诘哪且豢?,我聽見自己心臟某個角落崩塌的聲音,無盡的悲哀流向四肢百骸,排山倒海的痛楚自四面八方而來,我終于還是妥協了,拿江寧作為借口,只為了給自己加一層遮羞布。 第41章 火了 我壓下一直發抖的手,緩了緩呼吸,繼續說道:“我去t·r上班,就是想著有一天能去美國看她,我們公司每年都有一次新人培訓,要去美國的總部進行,加上還有出差——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好歹還有見面的機會?!?/br> 我看著這桌上的所有人,忽然間喉頭有點發堵,我扯了扯嘴角,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好了,別說這個了,再說就把我說哭了,來大家喝酒?!蔽抑刂氐拇丝跉?,無論我多么的難過,多么的生氣,我都只能忍著,我要裝,裝成一個苦情的異性戀,不能暴露自己,不能讓他們察覺我這個異類。 苦澀的酒通過喉嚨滑入食道,我想如果上輩子是錯,那么這輩子我又錯在哪里? 有溫揚的證實,確實有江寧那么一個人,那么一個女人,梁米也不再說什么,之后整個過程中,我幾乎沒說話,他們也只是以為我想起什么過去的回憶,情緒低落而已,而對我這么一個和他們沒什么交集的人,除了梁米,他們也不會過分的關注。 在家里做客,照常規吃完飯都大家會喝喝茶,吃些水果,聚在一起聊聊天,但這次吃完飯,人就都打算告辭離開,我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 我端著兩個電火鍋往廚房走,溫揚伸手想接過來,被我躲了過去,“你去送送他們?!闭f完我看也沒看溫揚,一個人往里走。 晚上,我躺在床上,四周寂靜無聲,我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天花板,看著看著眼睛就氳出了霧氣。 我曾自信的對江寧說不會利用她,我以為這并不難做到,誰不是過自己的日子,誰會無聊到窺探別人的生活?我以為我能做到。 但我終究是食言了,沒能遵守當初的承諾,我敗給了自己,敗給了這個世道,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利用江寧來遮掩一切。 我從心底里不敢承認自己的性向,因為承受不起社會的目光,承受不起溫揚的厭惡,我就像是一只永遠隱匿在黑暗之中蟑螂,到處的閃躲,永遠的見不得人,永遠要一個人去承受這種孤獨和哀傷。 敲門聲突然響起,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的突兀,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任由溫熱的液體在臉上肆無忌憚地蔓延。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停了下來,隔著門溫揚的聲音傳來,“如果真的那么喜歡,就去找她?!彼D了頓又道,“但不是現在,在這之前你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我指的不單是能力,還有內心也要足夠的堅強,我知道這很難,因為……我也沒有做到,但我會陪著你一起?!?/br> “以后我不會讓梁米來家里?!?/br> 我捂著臉,淚水漫過指縫,溫揚你不明白,我強大不起來,我以為我可以,只要你過的好我能受得了所有的委屈,可今天我發現我不行,我還是會難過,會有怨氣。 你明知道梁米問的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能在我開口之前,替我把話擋過去,以前的你絕對不會讓我獨自面對今天的窘境,溫揚,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聽著門外人離開的腳步聲,傷感和委屈充滿全身,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雖然理智告訴我,不要想那么多,我不能時時的手拿著一桿秤去稱量溫揚的感情,因為溫揚以前對我太好,這次沒有那么好,我就覺得受不了了。 可我仍舊難過,溫揚為什么不肯為我解釋一句? 我雖然對溫揚說過工作拿回家里做會輕松些,但并沒有強制他去做過什么,也從未過問他什么時候回家,我一直想要他過的自由一些,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幫助他,照顧他,給他盡可能提供所有的便利。 可這在別人眼中就變成了別有所圖,原來只單純的喜歡一個人,竟然也這么辛苦。 我不停的告訴自己,沒理由抱怨,因為早在我決定贖罪之前,我就已經預料自己將會承受的一切,更不應該因梁米的事情而去遷怒溫揚。 但知易行難,我心里仍舊覺得憋屈,胸口像是堵了一塊石頭,而這些我只能自己去承受,自己想辦法排解,沒人可以聽我說,兩世我都沒遇到過一個同類,作為大多數人眼中的變態,一直這樣一個人活著。 至少哭出來能讓我緩一緩,不然我覺得自己會瘋掉,我害怕自己像上一世一樣變成個瘋子。 哭出來就好了——這里沒人看的見,沒人會說我矯情—— 哭完就不會難受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到最后慢慢睡去。 早上起來,我在洗水間待了很久才出來,眼睛有些腫。 我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子前吃早餐,溫揚把打好的豆漿遞給我,我道了一聲謝,低頭繼續吃飯。 “你眼睛怎么了?”溫揚抬手想要把我的頭簾撩上去看仔細,我頭一偏,躲了過去,我好像每次和他生氣都會下意識的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 “沒怎么!”我把餐具放下,“我吃好了,先走了!” 雖然不想溫揚看出什么,但還是控制不住的賭氣。 到了單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有些敏感,總覺得大家的視線有些不太對,難道我眼睛腫的這么厲害?我在鏡子里看過,就是有點像沒睡醒水腫的感覺,要不是仔細看也看不太清。 “石杉你火了!”剛坐到位置上,就聽見符曉雨的聲音。 “什么?” 結果周圍涌上來幾個人,黎航拿著手機,對我說:“可不,都上熱門了,別說你沒看見?” “咱們公司也跟著上回熱門了?!?/br> “這下咱公司幾百號人算都認識你了,今天市場部的經理方池還和我問你來著?!?/br> “看看,我的評論都上熱門了?!?/br> 我一頭霧水的接過電話,上面是一條微博熱門,括起來的標題是【知名主持人林銳杉彬不分,讀錯字,毀三觀】,正文是:近日在一個多家大公司舉辦的大型聯誼酒會上,知名主播林銳現場把“杉(shan)”念成“彬(bin)”,遭高顏值小鮮rou當眾打臉后,嘴硬拒不承認,竟刻意刁難,視頻奉上,看視頻小鮮rou真是暖男啊,收獲男神一枚??! 底下是一個視頻,和幾張圖片。 視頻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有幾張圖片里有我,有我低頭安慰譚苗苗的圖片,舉著胳膊逗她笑的,做伏地挺身的,拿著話筒笑的。 點開評論,也是說什么的都有。 ……真是的,念錯就念錯了,不承認感覺太low了,誰能把自己的名字寫錯??! ……我腦公太帥了,尤其安慰胖姑娘的時候,笑起來太迷人了,長得和明星似的。 ……我早就說過,林銳和肖正不是一個水平的,粉絲還非要把他們放到一起比,高下立見,打臉不? ……長得也就一般吧,好像沒見過男人似的,你們還真不挑,凡是有錢的、長得帥的都能叫老公,現在的女人怎么都這么不要臉……主持人不是都博學多才嗎?這個是怎么混進去的?